结果半天没动静,他偷偷眯开一条缝瞟瞟。
却见一个黑影直直冲他脸甩来——
“歘!”
速度之快,震得空气都在响。
“啪!”
似乎嫌一巴掌不够过瘾。
“啪!”、“啪!”、“啪!”……
劈头砸脸,巴掌如雨!
虎头被扇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抱头躲闪。
“哇哇哇~!娘你干嘛打我!奶——!”
虎头瓢着嘴,泪不受控制地喷涌,愤恨不已呼唤他奶,以为他奶会护着他。
可惜他想错了。
他被他爷从高高的宝座上拎到地下。
他爷黑着脸,开口就是:“孩他奶,虎头这孩子被咱们给惯坏了。”
小孩子未必就不懂。
岂是轻言一句天真,就能盖过残忍。
被溺爱,一时得意忘形?口无遮拦?
还是本性已坏!
虎头爹也不再沉默:“卖完稻,就送去学堂读书。”
虎头娘胡招娣单手压制扭来勥去的儿子,不是很看好:
“咱们没教好,送哪都没用。到时候在学堂闹沈秀才,被小晏整一顿还好,要是被族长退回来,还不丢死个人!”
虎头奶沉脸撇嘴:“那还不简单,我就待学堂外面,敢闹?拿竹枝子抽就是咯,那东西细得很,打人疼又伤不到骨头。左右不过欠收拾,打几顿就好。”
虎头站在四人中间,闻之气得发抖。
仰头不忿,小眼睛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到底怎么回事? !
他难道不是他爷他奶他爹娘,最宠最疼最爱的惯宝宝了吗?
…
沈知梧一整天神思不宁,无心去管学堂纪律。
好在学生十分乖巧,没人搅扰他。
讲完课散学,拖着步子低头往家走。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锣声从村口传来,他心有所感抬头——阿晏!
沈晏很懵。
马车刚到村口,蹿出一个缺牙老大爷。
拿起锣槌猛敲地上锣,吓得车夫差点弃车而逃。
他赶紧从车窗伸头出去。
村长的锣怎会跑村口来?
“三太爷,是我!”
三太爷收了神通,豁牙讲话漏风:
“系小晏呐!你撒思呕耙粗切?偶搭不兹达!哈哈哈!”
沈晏半懂不懂,好在三太爷没多说,直接放行。
不过锣声已经惊动大半个村子,远远望去,村里各个方向,许多人在往村口跑。
狗蛋跟着探出头来,惊得三太爷举起拳头直揉眼。
三太爷十分迷糊,脚踩在锣上都不知:“偶真的不系在做梦?”
没等细看,马车已经进村。
“什么人?...小晏?狗蛋!是狗蛋!!”
“啥?狗蛋? !嘿,还真是狗蛋!”
“快去喊老根头,狗蛋找回来了!牛蛋呢,牛蛋、驴蛋在不在?”
人群包围马车,争先往车窗里伸头。
车夫已经麻木,坐在车辕上一动不敢动。
大多数注意力集中在三蛋身上,只有少数人始终疑惑:“小晏怎么也在车上?”
沈晏顾不上这些。
他看到他爹试图穿越人海,向他而来。
于是他跳下车,挤出人群,冲到他爹跟前。
“嘿嘿,爹——!”
张开手原地转了一圈,又蹦了几下。
沈知梧早已蹲下身,手摸上儿子小脑袋。
隔了一夜,恍惚万年。
想哭又想笑。
想问:饿不饿,夜里冷不冷,是不是没睡好?
想说:别蹦了,歇一歇,爹知道了,没受伤就好!
可万千思绪搅合在一起,惹得心口酸胀,最终出口的却只有一句:
“回来就好。”
风似乎都轻柔许多。
仅限于父子二人这一小块天地。
狗蛋三娃已经下车,沈有根一家闻讯赶来,人群让开一条缝。
狗蛋娘、牛蛋娘裹挟狂风暴雨而至,扑过去跪到地上,将儿子勒进怀里,嚎啕大哭。
沈有根晚一步,站旁边淌着老泪,嘴却咧得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