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志》,扉页边角蜷着几只墨蚂蚁,旁注小楷写着:昭昭今晨露了截雪腕,地龙惊得破土而出。
药罐在狂风里突然炸响,迸出的瓷片在腿侧拉出道血口。我望着满地混着血丝的褐液,竟想起贺景明走的那日。他咽气前攥着我腕子的力道大得骇人,太医说那是回光返照,我却觉得他拼命想传递某种温热。就像十二岁冬夜他藏在城隍庙石龛里的棉褥,偷偷裹住我生冻疮的脚趾。
流民女娃突然唱起走调的童谣,我怔怔盯着她翕动的唇瓣。窗外灯笼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她的口型渐渐与某个雪夜重叠——那年贺景明抱着高烧的侄儿在廊下踱步,对着哭嚎的婴孩哼的正是这支曲子。他说是江南治水时跟渔妇学的,哄孩子比楚馆的琵琶曲还灵验。
夜雨泼进半开的木箱,浸湿了新裁的春衫。我昏沉沉去抢救衣料时,拽出件泛潮的松烟长袍。这是贺景明升丞相那日穿过的,袖口还沾着我做豆腐的豆渣。这般贵重的朝服他偏要用红豆浆洗,说能沾染些烟火气。
我抱着湿衣缩进藤椅,松柏香混着豆腥直往肺腑里钻。颈间突然奇痒,抓挠间触到那枚铁蒺藜挂坠——是贺景明临终前塞在我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