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红豆结(1932 - 1937)
寒山寺的银杏叶第三次转黄时,那满树金黄在澄澈碧空的映衬下,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每一片叶子都像是被阳光镀上了金边,微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沈砚秋终于参透了程家班绳结的奥秘。十七岁的少年蹲在沧浪亭水榭边,脚下是泛着青苔的石板,周围是清幽的竹林。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看晨露在蛛网上凝成十八颗珍珠,晶莹剔透,宛如梦幻。昨夜雪棠新编的红豆手串搁在《牡丹亭》谱册上,曙色里泛着玛瑙般的光泽。
“平头结配《游湖》,连环结转《盗草》,这如意结……”他指尖抚过第三颗红豆突起的纹路,忽然想起上月程班主演示的“九连环”指法。此时,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带着丝丝凉意。三弦声起,十八颗豆子竟在青石板上微微颤动,排列出《白蛇传·断桥》的工尺谱。
水榭那头忽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雪棠提着竹丝灯笼转出月洞门,藕荷色衫子浸在晨雾里,雾气如轻纱般缭绕,让她宛如仙子下凡。周围的池塘里,荷叶微微摇曳,荷花含苞待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呆子,又拿我的红豆摆阵呢?”她腕间新换了绞丝银镯,晃动的光影里藏着极细的刻字——是《牡丹亭·惊梦》的曲文。
砚秋耳尖发烫,忙用衣袖遮住青砖上的符号:“程伯伯说《白蛇传》的魂儿不在唱词,在板眼。”他捡起两颗红豆,“就像这平头结要松三分,才合‘雨丝风片’的意境。”
雪棠挨着他坐下,发间茉莉香混着墨香,身旁的池塘里,荷花轻轻摇曳,露珠滚落。“那你可知《惊梦》的工尺谱里藏着画?”她抽出发簪,在露水未干的砖面上勾画,“这是杜丽娘的眉黛,这是柳梦梅的折扇……”
春阳穿透银杏叶的间隙,将簪花小楷映成满地碎金。光影斑驳,砚秋望着少女颈后细软的绒毛,突然发现她耳坠上嵌着米粒大的红豆,刻着“乙亥年霜降”——正是他们初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