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穿过我们逐渐消散的身体,在焦土上浇灌出嫩绿的槐树苗。
树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枝头开出的白花里,坐着拇指大小的精灵。
朝阳刺破云层时,最后一簇火苗也熄灭了。
新生的槐树林随风轻摇,露珠从叶尖滴落,汇成道彩虹架在废墟之上。
林深处传来孩童嬉闹声。
七个透明的小身影正在追逐萤火,他们眉心朱砂痣鲜艳欲滴,腕间系着褪色的五彩绳。
业火燃尽最后一丝邪祟,阿芜只觉周身被暖风裹住,意识如漂浮的柳絮,轻盈又迷离。
当她再次睁眼,不再是那满目疮痍的焦土,而是片绒毯似的青草地,草尖还挂着晨露,闪烁晶莹光点。
身旁,新生槐树已蹿出老高,枝叶嫩得能掐出水,那些拇指精灵在叶间穿梭嬉闹,见阿芜醒来,纷纷围拢,挥着小翅膀,将莹莹光点洒在她手背,似在安慰,又像庆生。
石头呢?
阿芜环顾,心口猛地一揪。
就在这时,地面轻轻颤动,槐树根须蔓延之处,拱出个小小土包。
土包裂开,石头半坐起身,周身裹着脱落的树皮,那曾疯长的槐树枝桠如今缩回体内,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疤。
他眼神迷茫,望向阿芜,好一会儿才聚焦,沙哑着嗓子唤了声:“阿芜姐。”
声音里没了往昔的活力,却多了几分沉静的温厚。
阿芜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泪水洇湿他肩头的破旧衣衫。
石头轻拍她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布料,稳稳传来。
周遭草地似被这重逢感染,野花次第绽放,彩蝶闻香而来,绕着二人翩跹起舞。
新生的槐树摇曳,洒下片片绿荫,为这对劫后余生的少年男女,搭建起爱的穹顶。
王家村变了模样。
没了邪祟笼罩,乌云尽散,阳光朗照,田间禾苗油绿,溪畔水车悠悠。
村民们从石化状态苏醒,起初满心惶恐,可瞧见阿芜与石头无恙,又听他二人讲述前尘往事,虽觉荒诞,却也信了大半。
毕竟,眼前祥和,与往昔阴霾判若云泥。
村东头,张铁匠重新支起炉灶,火星四溅里,敲打出崭新的农具;李寡妇拆了那泥人,用新泥捏出胖娃娃,供在灶台,祈愿日子红火。
孩子们在巷陌撒欢,笑声清脆,再无诡异红珠、邪祟缠身。
老槐树下,成了老人们纳凉话家常的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