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机突然播放德彪西《月光》变奏曲。
林夏循着走音的旋律拐入地下甬道,防空洞墙壁贴满泛黄的庭审报道。
她的修复刀无意划开石灰层,露出陆子铭用冷冻蓝玫瑰汁液写的方程式——正是当年被他亲手删除的污染降解公式。
十字架形状的通风口漏下雨丝,林夏在积水倒影里数着自己的皱纹。
二十七道细纹恰好对应琉球古刀的淬火次数,最深的那道弧线弯向沈曜中枪那天的日期。
当闪电照亮墙角的檀木匣时,她发现里面装满磷粉蝴蝶,每只翅脉都纹着林氏集团受害者的生辰。
拍卖行的股权确认函在此时送达。
林夏签字用的钢笔是顾泽修复古画用的狼毫笔,墨水里混着当年泼在他腕表的香槟残渣。
公证人离开时的脚步声与苏富比春拍会重叠,她突然看清那日顾泽擦拭的不是名表,而是母亲自杀现场的钥匙。
暴雨在黄昏时分转为雪粒。
林夏抱着古籍穿过新桥时,听见四个频率的脚步声在身后织网。
她数着心跳回头,晨雾中的剪影正融化成圣礼拜堂的玫瑰窗——赛车手头盔的流线、法典书脊的烫金、陨石切面的棱光、刀锋的弧度,在彩色玻璃上拼出倒吊人正位的图案。
初雪覆盖第一块墓碑时,林夏在拉雪兹公墓找到了母亲的衣冠冢。
墓碑背面用硫化物刻着沈曜的死亡证明,而骨灰盒里盛着的竟是顾泽修复过的《睡莲》真迹。
当月光穿透油彩层,池塘倒影显露出真正的签名——母亲名字的缩写藏在莫奈笔触的涟漪中。
塞纳河开始解冻。
林夏将股权书折成纸船放入水流,甲板上的蓝玫瑰标本突然绽放。
每片花瓣都投影着不同画面:周远航在儿童血液科读赛车故事、陆子铭的污染净化论文获奖、拍卖行更名后的首场真品展、还有沈曜的琉球古刀陈列在战争纪念馆。
最后一瓣花影里,顾泽站在重生的美术馆前。
他修复的《睡莲》下方新增了说明牌,记载着林氏集团所有罪证。
当游客驻足阅读时,防弹玻璃上的倒影突然清晰——每个人的瞳孔都映出自己曾参与过的恶行,又在莫奈的蓝紫色迷雾中缓慢净化。
林夏在午夜钟声里走进焚烧过的手稿室。
修复好的《罪与罚》被放回书架时,机关齿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