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杏姚婷玉的其他类型小说《农门娇妻超旺夫,清冷权臣宠上天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一粒胖花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杏忍不住想起了许昶。之前许夫人或明或暗说过很多贬损姜杏母女的话,姜杏不服气,在许昶跟前抱怨过两次。许昶当时是怎么说的?他说,他娘不是坏人,虽然嘴碎些,可心眼并不坏。还说,就算他娘说错了话,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已经很不容易,看在这一层上,姜杏应该多体谅。那时,姜杏已经十八岁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好骗。她心想,纵然许夫人这辈子过得不容易,又不是因为她姜杏造成的,归根结底还不是要怪许昶那个贪图富贵、抛妻弃子的亲爹。许夫人为了个渣男磋磨了一辈子,凭什么把火气和不甘,撒到另外一个年轻女人身上?这不公平。她满心不甘,却没立场说出口。因为她跟许昶,只是暗生情愫的小男女,连婚约都不曾有过。许昶还说,人不能只顾眼前利益,要为将来谋划。他铁定是...
《农门娇妻超旺夫,清冷权臣宠上天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姜杏忍不住想起了许昶。
之前许夫人或明或暗说过很多贬损姜杏母女的话,姜杏不服气,在许昶跟前抱怨过两次。
许昶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娘不是坏人,虽然嘴碎些,可心眼并不坏。
还说,就算他娘说错了话,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已经很不容易,看在这一层上,姜杏应该多体谅。
那时,姜杏已经十八岁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好骗。
她心想,纵然许夫人这辈子过得不容易,又不是因为她姜杏造成的,归根结底还不是要怪许昶那个贪图富贵、抛妻弃子的亲爹。
许夫人为了个渣男磋磨了一辈子,凭什么把火气和不甘,撒到另外一个年轻女人身上?
这不公平。
她满心不甘,却没立场说出口。
因为她跟许昶,只是暗生情愫的小男女,连婚约都不曾有过。
许昶还说,人不能只顾眼前利益,要为将来谋划。
他铁定是要走科举仕途这条路的,而官场上的升迁,不是只评判才学孰高孰低,还有很多看不见摸不着的门道。
就比如,有一个贞洁烈妇做母亲,能帮助加分不少。如果被人检举不孝,有可能无法通过吏部考核,而被降职。
许昶小小年纪,满肚子官道。
大概从那时起,姜杏开始动摇,渐渐彻底断了嫁给许昶的心思。
她是要找一个共度余生的夫君,不是为了给人做垫脚石的。
大概姚婷玉对她放养惯了,任她采药打猎,靠自己小小的肩膀撑起整个家。
因此在姜杏心里,从不觉得女子应该比男人低一等。
刚才故意试探贺咫,也并不是真的准备跟二婶吵架打架,她只是想知道,在他心里是如何看待妻子和家里长辈的关系。
结果,贺咫想都没想,直接说可以。
意外之余,姜杏又觉得有些小小的得意。
哪怕贺咫只是为了哄她开心,也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憋在心里的火气,就这么轻飘飘地散了。
她叹了口气,把话往回说:“我也不是故意让你为难,只是觉得二婶她有时候实在太过分了。”
“我知道。”贺咫神色淡淡的。
“你不会觉得我这人很难相处吧?”
白生生的小脸微微仰着,盯着贺咫的嘴巴,等着他的回答。
贺咫故作思考状,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姜杏呼吸一紧,“你如果对我不满意,我建议你......谨慎说。”
话锋转的有些突然,贺咫一愣。
姜杏耸耸肩,“我这人心眼小,对于别人的意见,不见得能接受。”
新婚伊始,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很好拿捏。她要露出棱角,展示自己的锋芒。
贺咫噗嗤一声笑了。
姜杏一本正经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以为是在开玩笑。”
贺咫边笑边点头。
姜杏:“那你笑什么?”
贺咫收敛笑意,正色道:“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有话直说,不用猜来猜去,也不会生闷气。在外头跟人斗心眼,已经很累了,回到家里就应该简简单单的。”
“你真这么觉得?”
贺咫点头,“我这人也不喜欢藏着掖着,以后高兴不高兴,都会明说。”
两个人的心思出奇一致,这让姜杏十分满意。
她继续收拾衣柜,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贺咫坐在炕沿,幽幽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以前二婶欺负大姐,我都挺生气的。好几次想替大姐出头,都被她拦下了。”
贺环心里有负担。
寡居在娘家,生怕别人看不起,就想着靠多干活,来抵消这些担心。
可她越是这样,马佩芳越是看轻她,不光使唤她多干活,还常在言语上贬损。
死了丈夫,无儿无女,也没有婆家人可以依靠。
就算如此,就该低人一等吗?
贺咫始终认为,就算大姐以后一辈子留在贺家,他也能养得起,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
爹娘去世得突然,贺咫好长时间走不出来。那会儿大姐刚刚新婚,为了照顾弟弟妹妹,常回来看他们。
贺咫依稀从大姐身上,能看到母亲的影子。
这也是他身在边疆,孤寂苦闷时,最大的惦念。
这些话,他从没在旁人面前提起过,今日不知怎地,就想跟姜杏唠一唠。
大概心里也存了一些担心,怕她和大姐有隔阂,以后相处不来。
姜杏这人简单,谁对她好,她便百倍报答;谁要对她不好,她也绝不会一味忍让。
姚婷玉以前常开玩笑,说女儿心里简单的只有黑白两色。还担心她性子太过直接,以后嫁人之后受磋磨。
贺咫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姜杏能理解他的心情,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提议道:“以后我们对大姐好一些,如果她有了心上人,我们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如果她看不上臭男人,我们就把她留在家里,永远做一家人。”
贺咫心念一动,却没表现出来,假装若无其事捏着她的手,慢悠悠问她:“我是臭男人吗?”
姜杏抿唇,不理他。
指尖在她掌心一下一下地挠着,大有她若不回答,他便不罢休的意思。
姜杏敷衍道:“你是香男人,行了吧。”
贺咫偏头看她,“你闻了吗?”
姜杏:“......”
无语翻了个白眼,心道,香男人也只是哄他高兴撒的谎,她本来想说狗男人的。
实话断然不能说的,说了他肯定会发疯,到夜里吃亏的还是自己。
她笑了笑,凑上去假装闻了闻。
不等她开口,贺咫幽幽道:“你说的是香男人,还是想男人?”
这人太坏了,一步步把她往沟里带。
姜杏脸一沉,推他一把,起身继续收拾屋子。
贺咫大马金刀坐在炕沿,理直气壮地问:“你既然冤枉了我,就没有点补偿?”
“什么补偿?”
姜杏懵懂看他,愣了会儿,才懂他的意思。
白生生的小脸,腾一下红到了耳朵尖。
食髓知味这种事儿,再矜持的男人都逃不过。
可像他这样,表面清冷,却暗戳戳调情的人,也实在让姜杏受不了。
她瞪着一双杏核眼警告:“上午刚刚......你就不能......克制一下?”
贺咫一脸赖皮,耸了耸肩,“新婚燕尔,天经地义,克制不了一点。”
他又过来闹人,姜杏真是求助无门。
她正无奈之际,院里响起贺娴稚嫩的声音。
“大哥在忙吗?”
风平浪静之后,姜杏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她翻身侧卧看着闭目养神的贺咫,问:“今天祖母说,‘抱得美人归,这回你满意了?’到底什么意思啊?”
贺咫本来闭着眼装睡,架不住姜杏的手,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晃着他的肩膀。
他掀开眼皮,眯着眼睛看了姜杏一眼,含糊说:“我也不知道啊。”
姜杏失笑,“我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又想不出哪里怪。”
贺咫翻个身,把胳膊搭在她肩头,“这句多普通,一点都不怪,肯定是你想多了。你要是没正事可做,那我......”
姜杏一听,热血上脸,连脖子都红了。
要不是贺咫答应教她骑马,她不好意思拒绝,断不会大白天纵着他。
腻歪了大半天,眼看到了饭点,两人再不出去,怕被长辈们嫌弃,被弟弟妹妹们取笑。
他是大哥,不怒自威,弟弟妹妹都怕他。
姜杏可没那么厚脸皮,她一扭身,躲开了。
贺咫慢悠悠坐起来,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小妻子只知道,那日他捡了本该属于她的猎物,却不知道,贺咫在暗中跟踪了她大半天。
她一路追着小鹿,走进深山;
她搭弓瞄准,射向猎物;
她没射中,懊恼地跺脚;
她因天色太晚,失望地离开......
贺咫远远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有趣。
后来猎回了那只鹿,弟弟们张罗着烤鹿肉,他默默把鹿皮剔下来,洗净晾干,收藏了起来。
还有那支刻着她名字的箭,箭杆儿断了,他把箭头取下来,洗净磨光,收藏了起来。
再后来,祖母帮他张罗婚事,相了十来个姑娘,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
祖母私下逼问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贺咫犹豫再三,便把那日午后的事儿,向祖母和盘托出。
所幸祖母是个开明的长辈,找了几个媒婆,多方打听,终于问出了结果。
她叫姜杏,住在梨花寨,寡母孤女相依为命。
年芳十九,尚未婚配。
天知道贺咫知道这些信息后,心情多么激动。
他央求祖母马上去相亲,确认是姜杏之后,当场便定下婚事。
当然,中间也出了一点点意外。
姜杏提出,要看看贺咫长什么样子,才决定答不答应婚事。
贺咫心情忐忑,随着王媒婆到了梨花寨。
在她家里等了好半天,直到天快黑时,才把人等回来。
他站在柴火垛旁,望着日思夜想的姑娘,难掩心潮澎湃。
姜杏搭弓瞄准他的时候,明明没有射出一支箭。
他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闪电般一阵钝痛。
他在心里自嘲,贺咫啊贺咫,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会如此莽撞,还学人害起了相思。
所幸把人找到了。
所幸她未嫁他未娶,一切都还来得及。
…
虽然已经立秋,晌午前后依旧燥热得很。
贺家的午饭,从中庭挪到院里的树荫下,依旧摆了两桌。
贺环做饭是一把好手,炖了两条鱼,又炒了几个时令蔬菜,甚至还做了一大锅鱼汤。
米饭也做出了花样,放了白米和糙米两种,饭里还放了新鲜的藕丁和莲心。
隔着很远,都能闻到清香味。
盛饭时,她特意给姜杏的那碗,压得很瓷实。
“这叫玉井饭,现在城里很流行。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喜欢就多吃点。”
姜杏脸一热,摆手推辞,“我不饿,吃不下这么多。”
自从进了贺家门,快有一整日了,她好像都没有做什么正经活儿。
虽说被贺咫缠着,到底不用她出什么力气,心里好像被填得满满当当,也就没觉出饿来。
贺家虽是富户,到底也是乡下人家,吃进嘴里的口粮,大多都是自家种出来的,就连贺娴这样的小孩子,都知道不能浪费一粒米。
姜杏现在还没有改变思想,她始终认为,自己还不算是贺家人,总有一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感觉。
做客,就要懂规矩,剩饭可不礼貌。
姜杏十分为难,想把自己碗里的饭,分一些出去。
贺环一把拦住她,努了努嘴,小声劝:“你太瘦了,一定得多吃些。等明天回门,亲家妈妈看你养胖了些,才会对我弟弟放心。”
不过两三天而已,怎地就能养胖呢。
不等姜杏再开口,贺环努了努嘴,笑着问贺咫:“阿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贺咫坐在姜杏后边,两人背对着背。
他头也没回,小声道:“吃不了没关系,剩下了我替你吃完。”
这一下,姜杏更没理由推脱了。
贺环笑着把碗塞她手里,催促:“既然有人兜底,那还怕什么。快坐下吃饭,别愣着了。”
本是一个小插曲,可贺权、贺尘两兄弟看得津津有味。
两人相视一笑,冒出了个坏主意。
贺权撞一下贺尘的胳膊,沉着嗓子,学大哥的腔调说:“你剩下了,我替你吃完。”
贺尘则夹起一筷子鱼肉,放到贺权碗里,捏着他的破锣嗓子说:“哥哥这两天辛苦了,多吃些鱼肉补补身子。”
两个人一唱一和,扭捏着学新婚夫妻说话,惹得旁人想笑不敢笑。
贺臣津瞄一眼贺咫的脸色,忙抬手吓唬两个儿子,“让你们皮,再皮不许吃饭。”
贺权笑着辩解:“我们跟大哥开玩笑呢。”
贺尘觊着贺咫的脸色,陪着笑道:“大哥这两天开心,才不会生气呢。”
说着话,讨好地夹了块鱼肉放到贺咫碗里。
“这是我跟老三特意去抓的鱼,大哥多吃点。”
贺环噗嗤一声笑喷了,又怕贺咫脸上挂不住,偷偷打量他一眼。
要是以前,两个弟弟敢这么皮,贺咫少不了教训他们一顿。
可是现在他心情有些舒畅,虽然脸上有点热,好在不是小白脸,即便脸红别人也不太能瞧得出来。
他冷着脸,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冲那两人吐出两个字。
“吃饭。”
双胞胎如蒙大赦,双双松了口气。
贺权:“我就说大哥没生气吧,你们还不信。”
贺尘:“大哥肚量大,能撑船,以后肯定能当大官。”
两人一唱一和,逗得人笑声不断,连贺老太太也跟着笑起来。
姜杏毕竟新婚,局促地两手搭在膝头,生怕别人多瞧她一眼。
贺老太太慈爱地在她手背拍了拍,努努嘴,“老三、老四皮惯了,以后再敢胡说,你就骂他们,拿出大嫂的气势来,千万别客气。”
姜杏面红耳赤,点了点头。
视线短暂的交汇,姜杏有一种被他窥破心事的错觉。
她慌忙低头,重新把红盖头蒙上,再没私自撩开半分。
拜别了母亲,她心情低落,到了贺家村,贺咫在乡邻的笑闹声中,朝着轿子射了三支箭,用红绸牵着姜杏迈过火盆,在堂屋里拜过天地和高堂,又在人们的笑声中夫妻对拜。
自始至终,姜杏乖顺的像个布娃娃。
直到进了洞房,端坐在炕沿,她轻轻地舒了口气,仿佛才又活过来。
贺咫的心,也随之放下。
贺家请了喜娘,按着规矩给小夫妻行洞房礼。
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行了结发礼,贺咫在一众宾朋的笑闹声中,要到前院待客。
“我去去就回。”他小声跟姜杏交代。
新娘子低着头,嗯了一声。
贺咫:“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姐姐提。”
姜杏想了想,刚才站在喜娘旁边,笑呵呵的圆脸女子,貌似叫过贺咫阿弟。
她点了点头。
贺咫还想再叮嘱几句,确认她真的知道谁是他的姐姐,奈何外面闹得太凶,嚷着他再不出去,便要冲进来闹洞房。
贺咫无奈,起身出了新房。
如山一般气势迫人的男人离开,新房内只剩下妇孺。
姜杏松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来。
圆脸女子正笑盈盈看着她,走上前自我介绍:“你叫姜杏,对不对?我叫贺环,是贺咫的姐姐。”
姜杏脸一热,忙起身唤了一声阿姐。
贺环笑着应了,拉起姜杏的手。
虽然第一次见面,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祖母相看回来,曾详细描述过姜杏的长相,贺环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想象。
后来,她也偷偷问过弟弟贺咫,可那个闷葫芦只是笑,一个字都不说。
贺环觉得,能让阿弟笑得那么开心,姜杏必定长得极美。
今日一见,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
于是,她对姜杏便越发热情。
贺环掩着嘴巴凑到姜杏耳边,小声问:“你要不要......”
食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
新娘子一路劳顿,便溺这种粗俗的话怎么好问出口,贺环也很是难为情。
可人有三急,弟弟既然交代了,她就得把新娘子照顾好才行。
姜杏秒懂她的意思,冲她感激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贺环便拉着姜杏起身,引着她出了喜房,穿过堂屋,来到南边的一间暗房。
暗房不大,分内外两间,内间有恭桶,外间有澡盆、脸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因为窗户很小,又设置在高处的墙上,便不怕被人偷窥。
姜杏放了心,回头关门之前,又听贺环叮嘱:“我就在外头守着,你不用担心。另外,桶里有水,用完可以冲水,这边可以洗手。”
姜杏冲她感激地笑了笑,这才关上门。
…
贺家专门在喜房内摆了一桌酒席,除了贺环之外,还安排了几位女眷作陪。
贺环给姜杏一一引荐,新娘子一一跟众人打过招呼。
贺家分为两房,长房夫妻,也就是贺咫的父母,十年前死于一场意外,如今只剩下三个孩子。
贺环是长房长女,她本来已经出嫁,新婚没多久丈夫战死沙场,公婆相继去世,无儿无女的她,便回了娘家。
贺咫还有一个妹妹,名唤贺娴,年仅十二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三人住在东跨院,姐妹俩住在北屋,贺咫的新房设在东厢房。
东厢房长约数丈,分成卧室北屋,待客的堂屋,以及洗漱的南房。
二房一家人住在西跨院,二叔贺臣津微微跛足,因此逃过当年的征兵,现在镇上经营着一家布店。
二婶马佩芳四十来岁,眼神凌厉,高颧骨,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面相。
她生了三儿一女,大儿子贺凌只比贺咫小几个月,二儿子贺权三儿子贺尘,是一对双胞胎,今年刚满二十岁,还有一个幼女,名唤贺妍,也有十七岁了。
世人眼里以多子为福,马佩芳生了仨儿子,自觉高人一等。
尤其是年初她当了婆婆之后,架子越发大起来。
贺老夫人虽然独自住在中院,因为一家人吃喝都要到那里去,倒也不算冷清。
一顿饭的工夫,姜杏便对贺家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
让她更感兴趣的,是坐在她对面那位面容清冷的少妇。
她名叫韩仪乔,是二房长子贺凌的妻子。
贺咫、贺凌两个堂兄弟,同年入伍,同年返乡。
今年春天,贺凌先一步成了亲,娶的是镇上有名的韩家女。
韩家之所以有名,是因为韩仪乔那个神神叨叨,自称是王爷的爹。
栖凤镇山高皇帝远,怎么会藏着皇家人?乡邻自然不相信,也常以此拿韩家打趣,叫他土王爷。
虽如此,却挡不住韩仪乔出众的样貌,迷倒了镇上一众青壮。
她皮肤细致,如剥了壳的鸡蛋,一双瑞凤眼,一颦一笑,都仿佛有水波流转。
她爹若是穷乡僻壤的假王爷,她便是山窝窝里的真凤凰。
她刚刚长起来,家里的门槛便被媒婆给踏破了。
美人心高气傲,韩仪乔从没拿正眼瞧过镇子上这些人。
后来,不知怎地竟瞧上刚刚卸甲的贺凌。
正月提亲下聘,二月便成了亲。
只是,美人清冷,同席而坐,从不与人说笑,仿佛不入俗流的仙女。
姜杏有心跟韩仪乔攀谈几句,奈何两个人离得太远,便打消了念头。
马佩芳盯着姜杏看了半天,三角眼滴溜溜转了两圈,准备开口为难一下新娘子。
她夹起一块肉,嫌瘦又放下,换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一口塞进嘴里。
她一边嚼一边问:“听说你们姜家曾是镇上首富,虽然遭遇了山匪洗劫,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没留给你几件值钱的宝物?”
她伸长脖子往炕头看,那摆放着姜杏的嫁妆箱笼。
“嫁进贺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拿出你的嫁妆,让咱们开开眼。”
好吃贪财,马佩芳在新人跟前,丝毫不知道收敛。
姜杏装作没听懂,低着头不理她。
乡间农妇仗着脸皮厚,欺负新成亲的女子,例子不在少数。
贺环受弟弟嘱托,得保护好姜杏。
她把刚才马佩芳筷子碰过的那块瘦肉夹过去,放到马佩芳碗里,“我贺凌弟弟成亲后,二婶着急抱孙子,都盼瘦了,快多吃些补一补吧。”
贺环是块软豆腐,以前最好拿捏。
今儿跳出来帮新娘子解围,惹得马佩芳满心不快。
贺妍把肉夹回大盘子里,嫌弃地撇了撇嘴,“我不吃,腻死了。”
马佩芳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在她腰上轻轻拧了一把,咬着牙骂。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肉吃还嫌腻。你知道山里日子多苦,整天吃糠咽菜,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
她把那块肉又夹给女儿,越想越不解恨,又夹了两块。
贺妍的碗里堆满了。
“烦死了,不吃了。”
胖妞气哼哼站起来要走。
贺臣津和马佩芳,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个女儿,从小惯得不行。
贺凌是个暴脾气,粗门大嗓骂道:“不吃准是她不饿,都那么胖了,少吃一顿死不了。”
贺妍一听,气得眼里存了泪,一屁股坐回去,赌气道:“你们想让我走,我偏不走。我还就赖上了,我看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贺凌自己是块滚刀肉,亲妹妹也好不到哪去。
针尖对麦芒,他也是没辙,于是气哼哼埋头吃饭,不再说话了。
贺权、贺尘互看一眼,摇摇头,两人都有些无语。
这是姜杏嫁进贺家,一家人吃的第一次团圆饭。
二房一个比一个能闹腾。
只有韩仪乔,稳稳当当坐着,不声不响地吃饭。
她穿着一件水红的短衫,八分袖,白的发光的腕子上,戴着贺老太太送她的那只玉镯子。
贺凌偷看她两眼,没有得到回应,假模假样咳嗽了两声。
韩仪乔像是没听见。
贺凌有些失落,低头扒拉几口饭,吃完匆匆起身走了。
韩仪乔这才扭脸看过来。
清冷视线从他身上略过,落在贺咫的脸上。
只一瞬,她忙收回视线,掩下慌乱的心跳,低头吃饭。
贺老太太把一切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贺环听到动静,抬头看向祖母。两人视线一碰,贺环便笑了起来。
她给贺老太太夹菜,催促道:“祖母这两天因为阿弟的事儿都累瘦了,多吃些。”
转头又照顾姜杏,“别理他们,你也多吃点。”
姜杏嗯了一声,却只是夹土豆茄子这些素菜。
贺环没话找话,“听说你还会打猎?”
姜杏点头,“牛奶奶家是猎户,她老人家以前教会我射箭,常带我进山打猎。”
贺环:“你都猎到过什么?”
姜杏想了想,“野鸡、野兔,一年总要猎二三十只。有一次遇见一只小鹿,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最后让它给跑了。”
贺环赶趟似的又问:“那些猎物,你都怎么处理的?”
姜杏:“秋冬时候好存放,就拿去集市卖钱。夏天热,怕放坏了,就拿来烤了吃。我娘腌肉烤肉一绝,以后有机会了,让你们尝尝。”
贺环夹了块肉,准备放姜杏碗里。
姜杏端着碗躲开了,“我吃腻了,现在爱吃素。”
贺环也没强求,把那块肉塞进自己嘴里。
抬眼看见马佩芳偷瞄她们,笑着催道:“二婶别愣着了,快吃饭呀。我记得你爱吃肉,多吃点,一大盘子呢。”
马佩芳那张脸,胀成了紫茄子。
贺娴太小,瞧不出其中的门道。
她放下筷子拍手:“大嫂好厉害,我也想进山打猎,可大哥总说我太小,不愿意带我。”
姜杏笑了笑,“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
贺娴:“好啊好啊,咱们说定了,可不许变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两岁时爹娘就都死了。
马佩芳再恶毒,终归还有点良心,没有太过为难她。
因此小姑娘眼神纯真,笑容坦荡,很是大方。
姜杏揉了揉她细软发黄的头发,点头说好。
一家人又沉默着吃饭。
贺权、贺尘两兄弟现在都长大了,能看得出是非对错,对马佩芳故意刁难大房子女的做法,也很有意见。
但是,那是他们的娘,就算做错了,也不能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因此,两兄弟轮流跟贺咫说话,讨好大哥,也算替他们的娘挽回些面子。
这顿饭,除了马佩芳和贺妍两个人吃得不痛快,其他人还好。
吃完饭,贺妍起身走了,马佩芳叫着她的名字,跟着也走了。
贺环熟练地收拾残局,姜杏想帮忙,被贺环给拦住。
“你是新媳妇,三天之内你最大,快歇着去吧。”
为什么新媳妇三天之内最大,姜杏不知道典故,既然用不上她,也不好死皮赖脸地留下帮忙,便坦然回了东跨院。
她刚进门没多久,贺咫便回来了。
姜杏本来坐在炕沿角落里,听见动静,迅速往中间挪了挪。
猎人都知道的道理,把猎物堵到角落,断了退路,才能捕猎成功。
她现在就好比是一只猎物,无辜可怜弱小,被贺咫那个足智多谋、身手矫健的猎人围追堵截。
明知道自己逃不脱,却不甘心一下子就被他捕获。
姜杏骨子里存了几分傲气,即便在这个以男人为天的时代,也不想落于俗流。
她盘算着,如果贺咫进来坐到她的左边,她便往右逃;反之也有退路。
计划很好,却没想到,贺咫并不按常理出招。
他撩帘进来,见他的小新娘端端正正坐在炕沿的正中央,无声勾了勾唇角。
他往右边走了几步,姜杏的身子下意识往左边扯。
他往左边走了几步,她又暗暗往右边挪。
贺咫出其不意,一手拎着椅背,把一张椅子直接放到姜杏正前方。
长腿一撩,大马金刀直接坐到姜杏的对面。
姜杏秀目圆睁,没想到贺咫稍稍探身,两臂撑在炕沿,把她圈住了。
如果不想跟他正面相对,只有脱鞋上炕一条路可走。
昨夜的种种历历在目,姜杏脑海里卷起风暴。
小脸涨红,狠狠瞪了贺咫一眼。
贺咫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说:“我有样东西给你。”
他把姜杏拉起来,牵着她出了卧房,走到堂屋的书柜边,踮脚在顶上的柜子里摩挲了几下,拿出一张鹿皮。
姜杏惊得瞪大眼,“你猎的?”
贺咫骄傲地嗯了声。
姜杏:“什么时候猎的?”
贺咫:“春二月,初八那日。”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姜杏摇了摇头,暗道不可能那么巧。
贺咫又道:“那天我到月老峰打猎,大半天一无所获,天快黑的时候,遇见这个小玩意。它受了伤,跑不快,我一箭击中。”
姜杏倒吸了口凉气,眼神却变得越加明亮。
贺咫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得意地勾着唇,扬起了个坏笑。
姜杏心一横,理直气壮道:“这小东西,该是我的。”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小声说:“咱们过去闹洞房,大哥会不会生气?”
另一个说:“肯定会吧。大哥最见不得咱们淘气,哪次落他手里,不得挨顿巴掌。”
另一道沉闷沙哑的嗓音响起,“怕什么,大哥娶了新媳妇,今天那张脸都笑烂了。咱们三个一起去闹洞房,我就不信他敢怎样。”
听声音这人年龄最大,胆气也最壮,毫无疑问是二房的贺凌。
他上过战场,打过仗,杀过人,一双眼睛杀气重重,刚才行结发礼的时候,他在一旁观礼,姜杏都不敢往他的方向看。
贺咫不笑的时候,气势比他还足。
只是比他五官长得好,一双凤眼乌黑发亮,中和了几分杀气。
姜杏既怕跟贺咫单独相处,又怕窗外那几个人当真冲进来闹洞房。
她慌乱抬头,迎上了贺咫的目光。
他勾了勾唇,挑眉问道:“你怕他们?”
姜杏点头。
贺咫:“我去把他们赶走。”
他刚准备往外走,就听窗外传来贺环的呵斥声。
“你们三个人干什么呢,偷墙根,羞不羞?老二你都成亲了,怎么还带着两个弟弟做这种事,老三老四你们别跑,回头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带着人去闹洞房,闹上一整晚,就问你们怕不怕。”
贺环的声音高亢响亮,把藏在窗下那几人吓得鼠窜逃跑。
贺咫握拳抵在唇边,笑着咳了声。
贺环隔窗说道:“我把人都给赶跑了,今晚我带着阿娴歇在祖母房里,就不回来了。听说外院闹耗子,我把月亮门锁上,免得跑进来祸害你们。另外,明早也不用早起,踏实睡到自然醒,这阵子忙得团团转,肯定都乏了,你们早些歇着吧。”
说完,贺环捂嘴忍着笑,拉起妹妹贺娴就走,在她“什么是偷墙根,什么是闹洞房,咱们家什么时候闹过耗子......”的疑问中,急匆匆地走了。
短暂接触,姜杏能感受到,贺环是个好姐姐,更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她想喊住贺环,让她帮自己壮壮胆,可张嘴的瞬间,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儿,必须要独自面对。
贺环留下来,只会让彼此更尴尬。
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着,仿佛随时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去烧水。”
贺咫突然开口,吓得姜杏一哆嗦。
她匆忙嗯了一声,羞恼地背过身,不敢面对他。
身后脚步声渐远,他去了南房,隐约传来哗啦啦的舀水声。
屋里只剩下姜杏一个人,她颓然坐到炕沿,擦了把额头的汗。
刚刚立秋节气,暑气未散,动一动都会出一身汗。
茫然坐了会儿,脚步声再次响起时,姜杏噌一下站起来,像一只惊弓之鸟,惶然无措。
贺咫并未进屋,隔门道:“水好了,你先洗吧。”
姜杏昨晚刚刚洗过澡的,母亲亲自帮她搓的背。
洗好之后,把一个瓷质的紫茄子把件偷偷塞到她手里。
叮嘱她务必要看,且要仔细地看。
姜杏懵懵懂懂打开,一下子傻了眼。
惊吓之后,她匆忙重新盖上,可那东西已经跳进了她的脑海里,像是顽皮的三太子,搅了个天翻地覆。
以致于一整晚,姜杏都没睡安稳。
如今那东西就藏在陪嫁的箱笼底部,三层帕子裹着,被姜杏藏得很深。
她心虚地偷瞄一眼,哦了一声,匆匆拿起替换的里衣,在贺咫的注视中,头也不抬赶路似的从他身边匆匆逃过,径直去了南房。
闪身进去,忙把房门锁上。
她望着镜中自己通红的脸,懊恼地叹了口气。
成亲怎么这么难,一关又一关,比唐朝和尚取经还要费劲。
她手足无措,站了半晌,门外响起贺咫的声音,“水凉吗?”
姜杏吓了一哆嗦,颤声回道:“不......不凉。”
“那就好,要是水凉了就叫我,我再给你添点热水。”
姜杏目瞪口呆,他若添水,必然要进来,她可没有厚脸皮到任他打量的地步。
这样一来,貌似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姜杏一咬牙,轻手轻脚脱了里衣,迈入浴桶之中。
…
把门打开一道缝,姜杏探头看了眼,堂屋里没见有贺咫的身影,这才抱着换下来的衣裳走出来。
“替换下来的衣裳,以后就放到浴桶旁的竹篓里,明天有人洗。”
突兀的声音,吓得姜杏身子一僵,茫然转头,就见贺咫坐在堂屋东南角的书案后,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他刚才就在外面,自己在南屋洗浴的声音,都能听到。
姜杏的脸像着了火,支支吾吾嗯了一声,仓惶往北屋卧房跑去。
贺咫的目光,在她进门之后迅速收回。
把面前摆着半天都不曾翻页的书,放回书架上,他一边松开衣领,一边阔步去了南屋。
刚刚立秋,天气还热,若只是他自己,用凉水冲一下就行了。
可姐姐说,女子怕寒,哪怕三伏天气都得用温水洗澡。
贺咫听进去了,特意烧了热水,刚刚他亲自兑的水,温度应该正好。
可她那么磨蹭,不知道有没有凉。
他从缸里舀了凉水,就那么哗啦啦冲洗一遍,不过半盏茶的工夫,神清气爽,一身水汽,裹着袍巾走了出来。
用干帕子把头发擦到不再滴水,又把袍巾整理一番,系好带子。
贺咫深吸一口气,推门进了新房。
坐在炕沿的姑娘又被吓了一跳,转身背对着他,嗫喏道:“我来铺床。”
她像一只矫捷的小鹿,手脚并用爬上炕,翻开簇新的褥子铺上,红着脸又铺上一条银白绸质单子。
乡下多用粗布,哪怕是贺家这种有家底的富户,也顶多用些细布罢了。
这条白绸单,是母亲执意给她的,叮嘱她如何用,最后还不忘再强调一句,让她别不当回事,千万别马虎。
就在姜杏犹豫着,该拿哪条薄被盖时,贺咫开了口:“祖母帮我们准备的薄被大一些,是双人的,今晚就盖那床吧。”
姜杏哦了声,从箱笼上拿下那条红艳艳,绣了百子图的薄被,平铺了一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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