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见五指,铜锁的影子嵌在门缝里,像个鬼脸。
陈锈靠着墙,喘着粗气,摸了摸后背的血痕。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三天后,门开了。
陈铁山以为儿子会低头,可陈锈走出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没一丝服软。
他没说一句话,回了家,收拾了个破布包,连夜走了。
锈河乡的锁,锁不住他了。
2007年初,陈锈站在深港市电子厂门口,风里裹着塑料烧焦的刺鼻味,像在嘲笑他背上那个从锈河乡带来的破布包。
十七岁的他瘦得像根风吹就断的柴,脸上还沾着祠堂三天的灰尘,眼底却藏着一团火——不是希望,是不甘。
他盯着厂门口的招聘启事,脑子里闪过父亲解皮带时的冷笑,耳边仿佛还有铜锁“咔哒”落下的回音。
他咬紧牙,把身份证扔进人堆,像扔掉一段命。
流水线是条吞人的怪兽,机器轰鸣像在嚼他的骨头。
陈锈拧螺丝拧到手掌磨出血泡,疼得钻心,可他不吭声。
他怕一开口,那股从锈河乡带来的恨就漏出来,把他自己淹死。
晚上睡铁架床,上面那家伙的鼾声像锯子割他的神经,他闭着眼,脑子里全是祠堂的影子——父亲腰间的铜锁晃啊晃,像在提醒他:你跑不掉。
他不信命,却怕自己信。
攒钱成了他的命根子,每攒一张十块钱,他就在心里默念:离锈河乡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夜深人静时,他总梦见母亲跪在地上,手背烫得发红,低声说:“别恨你爸。”
醒来时,他攥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眼泪却怎么也憋不住。
半年后,他调去仓库,清点零件时撞上老吴。
老吴秃顶,满脸油光,递烟时眯着眼打量他,像在看一块待雕的石头。
“哪儿来的?”
老吴问,声音懒散。
“锈河乡。”
陈锈接过烟,低头点火,手抖了一下。
他不想提那地方,可那三个字像烙在他舌头上,吐不出来就疼。
“乡下人啊。”
老吴笑,拍他肩,“有股狠劲儿,跟我干吧。”
陈锈抬头,看着老吴眼里那抹算计的光。
他知道,这是个钩子,咬上去就得脱层皮。
可他没退路,锈河乡的锁链还缠着他,他得找把刀割开,哪怕刀上有毒。
老吴教他认芯片、算账,陈锈学得像个疯子。
他怕停下来,怕一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