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手底下有了七八个散户,跟着老吴倒腾翻新芯片。
他赚了钱,却睡不着觉。
每次闭眼,脑子里都是父亲的铜锁,晃得他心慌。
老吴教他伪造报关单,他签字时手抖得像筛子,心里骂自己:这不就是偷香火钱吗?
可他还是签了,因为他怕停下来,怕一停就听见母亲的声音:“别恨你爸。”
那票赚了五十万,他拿着钱,脑子里却全是祠堂的影子。
他想回家,把钱砸在陈铁山面前,问他:“这够修你的祠堂了吧?”
可他没动,怕回去后发现自己还是那个挨打的陈锈。
抢订单那天,他跟福建佬对喝,工业酒精灌下去,胃像被刀绞。
他没倒,不是胆子大,是怕输。
输了,他就得回锈河乡,跪在父亲面前,承认自己一文不值。
酒精烧得他眼泪直流,他咬着牙笑,心里却空得像个洞。
周雪哭着拉他去医院,骂他:“你不要命了?”
“命?”
陈锈靠在病床上,咧嘴笑,眼里却没光,“我早没命了,现在是抢来的。”
他怕她看穿,看穿他那股拼命的劲儿不是勇气,是恨。
他恨父亲,恨锈河乡,恨自己逃不掉。
周雪削苹果,眼泪滴下来,陈锈看着,心像被针扎。
他想伸手擦她的泪,可手抬到一半又放下。
他怕自己脏,怕碰了她就把自己那身锈传染过去。
2018年,陈锈二十八岁,几百万在手,西装革履,像个城里人。
可镜子里的自己,眼里还是锈河乡的土气,洗不掉。
周雪嫁给台商那天,他没去,一个人在出租屋喝了半瓶白酒,醉得想死。
他想起她婚前的电话:“你教我的啊。”
她的声音冷得像刀,扎进他心窝。
他教她“用婚姻换阶层”,现在她成了他的镜子——镀了金,却锁住了魂。
他恨自己,恨到想砸镜子,可砸下去的手又停了。
他怕看见碎片里的自己,还是那个被父亲抽皮带的陈锈。
老吴被抓那天,陈锈翻开账本,第一笔“脏钱”是他签的。
他手抖得像筛子,脑子里全是老吴的笑、陈铁山的冷哼,混在一起,像个鬼。
他想跑,想跳楼,可腿像灌了铅。
他突然明白,他镀了金,却变成了父亲——用钱锁人,用脏锁心,连周雪都被他推成了另一个自己。
风吹过楼顶,他站着,眼泪干了,心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