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从培养液里直起身。
她们湿漉漉的睫毛下,瞳孔陆续亮起不同色温的光——那是自主意识在随机生成。
第122号克隆体正用手术刀在胳膊刻下名字,血珠滴在控制台,竟让整艘潜艇的AI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我们在共享神经痛觉。”
第309号突然开口,她耳后的接口闪烁着,“顾承泽上传过你的记忆云盘,要同步给全体克隆体吗?”
全息投影在舱壁展开。
五岁那年的海其实是个全息穹顶,母亲喂我吃的药片是纳米机器人。
但某个被加密的碎片里,有她偷偷藏进我枕头的手缝布偶——用监护仪导线和药盒锡纸做的月亮船。
“这段记忆纯度99.83%,未检测到篡改痕迹。”
第122号舔舐着伤口微笑,这个动作让所有人脖颈的编码器同时爆出火花。
我突然明白,当克隆体产生独立情感时,顾家的基因锁就会崩溃。
海底传来闷响。
顾氏实验室正在释放诱导信息素,那是晚晴被提取的记忆香精——橙花与铁锈的味道。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哼起《月光》变奏曲,声波震碎实验室的防弹玻璃。
我看见无数个自己游向深渊,发光的躯体像星群坠入黑夜。
“不要去!”
我抓住最近的克隆体,却摸到她后颈新鲜的灼痕。
她转头露出和晚晴一模一样的梨涡:“姐姐,我们不是去赴死,是去找回被删改的梦。”
潮水般的数据涌入神经网。
在晚晴最后的记忆胶囊里,我终于看清那天的月亮。
她抱着被电击至焦糊的布偶,在监控盲区用血画下逃生图:“要活到能分清真实月光的那天。”
潜艇突然剧烈摇晃。
第309号扒开泄压阀,海水裹着顾承泽的机械残骸冲进来。
他仅剩的头颅还在发出电子音:“你们只是代码的排列组合...那眼泪呢?”
第122号举起接满雨水的机械手掌,“这也是程序预设的吗?”
她将雨水浇在顾承泽暴露的电路板上,所有克隆体忽然开始流泪。
咸涩的液体渗入潜艇每个接口,生锈的舱门竟绽放出紫藤花。
当第一缕真实月光穿透海面时,我们漂浮在太平洋的电子风暴中心。
远处城市的霓虹正在次第熄灭,而海岸线上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是那些逃出医院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