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槐树下的来信晨雾还未散尽,林小满踮脚擦拭货架顶层的玻璃罐时,听见外婆在里间扯着嗓子喊:“满崽,李阿公订的山核桃装好没?
晌午前要送去的。”
“装了两竹篓,就搁门后。”
她应着,手指拂过积灰的陈皮梅子罐。
母亲生前最爱吃这个,罐身上还贴着泛黄的价签:1999.5.20,字迹被潮气洇得模糊。
柜台上的老式收音机突然发出刺啦声,黄梅戏《女驸马》的唱段被天气预报打断:“......预计今日午后有强降雨......破玩意儿!”
外婆一巴掌拍在收音机外壳上,搪瓷茶缸跟着一震,“当年月华非要拿买药钱换这铁盒子,说听戏能治心口疼——治个鬼!”
林小满抿了抿嘴。
每次提起母亲,外婆总像点了火的炮仗。
她转身去理货架底层的盐袋,突然听见门缝里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声。
“阿婆,有信。”
她抽出牛皮纸信封,省肿瘤医院的标志刺得眼皮一跳。
外婆摘老花镜的手顿了顿:“念。”
“还是您自己看吧。”
林小满把信推过去,瞥见老人指甲缝里沾着腌李子的紫红汁水。
诊断书展开时发出脆响。
“肝转移晚期”几个黑体字横在纸中央,像趴在稻田里的蚂蟥。
外婆却嗤笑一声:“我说这些天腌的辣白菜总发苦,原来是我这老肝腌入味了。”
“阿婆!”
林小满嗓子发紧,“我明天陪您去省城复诊......烧钱!”
老人把诊断书揉成团扔进装山核桃的竹篓,“二十年前送月华去省城治病,回来就剩个骨灰盒。
我这把老骨头,喂给云溪河的鱼倒是积德。”
阁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小满逃也似的往楼梯走:“我去看看是不是野猫碰倒了腌菜坛。”
木梯吱呀作响,第三阶上有道陈年裂痕——母亲日记里写过,这是十四岁时和外婆赌气摔了画板砸的。
尘封的红木箱躺在杂物堆里,箱盖上用粉笔画着歪扭的小苍兰,花瓣里藏着“LYH”的缩写。
“找着你妈的嫁妆没?”
外婆在楼下喊,剁腊肉的声响震得梁上落灰,“就那个绣了并蒂莲的枕套!”
林小满掀开箱盖,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
压在箱底的录取通知书滑出来,烫金的“中国美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