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像艘宇宙飞船,或许当年母亲剖腹产留下的疤痕也是这种弧度。
妹妹在管道里急促的喘息变成海浪声,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二十五年里第一次独自拥有整片天空。
坠落过程比想象中缓慢。
编织袋里掉出的旧睡衣在空中绽成降落伞,那只偷藏的体温枪从口袋滑出,液晶屏在风中闪烁“41.7℃”。
三楼的晾衣绳勾住她的马尾,童年没能留长的发丝终于在此刻迎风飞扬。
后脑勺撞击水泥地的瞬间,安安听见血管里响起冰层开裂的轰鸣。
月光顺着鼻腔涌进颅骨,把那些发霉的岁月冲刷成珍珠母贝的色泽。
弟弟周岁照上的金线、酱油瓶折射的虹彩、撕碎的水彩画里所有未完成的窗,此刻都从伤口里喷薄而出,在血泊中开成一片湿漉漉的春天。
警笛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时,她的手指正搭在体温枪开关上。
妹妹的青蛙钱包从破碎的管道口坠落,拉链上挂着的布娃娃轻轻覆住她上扬的嘴角。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看见十二岁的自己从通风口探出头,那只总在隔壁屋檐下躲雨的乌鸦,此刻正衔着带血的梧桐叶飞向月亮。
妹妹看着安安,带着哭声的嘴里说着:救救姐姐,救救姐姐。
而安安则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妹妹推给那个快递员,快递员带着妹妹慢慢离开这里。
安安看着妹妹慢慢消失的身影,以及越来越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