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蔺鸿玲卞颖媛的其他类型小说《忠犬相公彪悍妻完结版小说蔺鸿玲卞颖媛》,由网络作家“莞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胖子找来一张泛黄的熟宣,将画案上画了一半的花鸟画放到一边,推开画笔颜料等杂物,将熟宣铺好,在笔洗里倒上清水,老老实实地道:“大婶,请。”花无尽扫了一眼画案上的工具,什么都是现成的,倒是便宜。她洗净一只小红毛,一边磨墨一边仔细地打量大小胖子,墨好之后,她在纸上比了又比,果断下笔,迅速勾勒出一个粗眉毛小眼睛,正在踢人的大胖子来。“噫!”大胖子神色凝重起来,道:“这一手白描当真不赖。”“我娘会画!”小溪得意地瞥了小胖伙计一眼。小胖伙计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躲到大胖子身后,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大脑袋。花无尽瞧了瞧小胖伙计,刷刷几笔,小胖子就成了画纸上被大胖子踢的那个,略微躲闪的动作以及不服气的表情,活灵活现,十分逼真。“嘿嘿……”小溪冲着小胖...
《忠犬相公彪悍妻完结版小说蔺鸿玲卞颖媛》精彩片段
小胖子找来一张泛黄的熟宣,将画案上画了一半的花鸟画放到一边,推开画笔颜料等杂物,将熟宣铺好,在笔洗里倒上清水,老老实实地道:“大婶,请。”
花无尽扫了一眼画案上的工具,什么都是现成的,倒是便宜。
她洗净一只小红毛,一边磨墨一边仔细地打量大小胖子,墨好之后,她在纸上比了又比,果断下笔,迅速勾勒出一个粗眉毛小眼睛,正在踢人的大胖子来。
“噫!”大胖子神色凝重起来,道:“这一手白描当真不赖。”
“我娘会画!”小溪得意地瞥了小胖伙计一眼。
小胖伙计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躲到大胖子身后,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大脑袋。
花无尽瞧了瞧小胖伙计,刷刷几笔,小胖子就成了画纸上被大胖子踢的那个,略微躲闪的动作以及不服气的表情,活灵活现,十分逼真。
“嘿嘿……”小溪冲着小胖伙计刮了刮鼻子,骄傲地挺了挺胸,“我娘画得真好!”
她画完爷俩,笔下未停,将杂货铺的一角也画了进去,使整个画面变得丰满又有生活气息。
整幅画笔法轻灵,线条流畅,虚实结合,与爷俩的容貌有九成相似,竟是一幅上佳的速写作品。
大胖子伏在画案上看了又看,抬起头时,肉滚滚的脸上笑容更加真挚几分,他摸着腆出来的大肚子说道:“想不到花娘子竟然有这份功力,这幅画我很喜欢,不如十两卖与在下如何?”
十两?现代七八千人民币,也算凑合吧,毕竟是即兴之作,而且还画的人家父子,再说,她现在缺银子,就是给五两也得卖。
“可以。”花无尽也不拿乔,立即答应下来。
大胖子叫董如海,是董记杂货铺的东家,铺子开遍整个秦城辖区,人称董大掌柜的,是个懂画而且精明的商人。
董如海客气地把花无尽娘俩请到后面账房,让人上了茶水,铺垫几句之后,他说道:“花娘子,你的画只交给我卖,你七我三,五年之内不给他人,如何?”
花无尽沉吟了一下,这个比例倒没什么问题,只是时间有些长,不过,如果发生战乱的话,这五年就不算长了。
她向来是果决的人,爽快地同意了董如海的条件,两人签订了契纸,并且约定,如果发生战乱,在联系不到董记的情况下,且花无尽需要银钱之时,可便宜从事。
两天之内,收获十五两银子,而且未来也有了保证,这简直再好不过了,有了银钱,花无尽觉得自己的病完全好了。
娘俩辞别董如海,刚出店门,就看到昨日见过的美男施施然从马路对面的客栈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型男和护卫,左拐,便一直走在她们前面,直到钻进花家那条巷子。
花无尽思忖了一下,心道,一定是去花家的。
听闻辽王世子洛小鱼是当世第一美男子,如果猜的没错,也许这位就是那位辽王世子吧。
如此美貌果真名不虚传,花如锦即便是做妾,也算运气了。
娘俩走到花家的巷子口,花无尽刚要停下脚步,瞧瞧热闹,就见那美男回头看了她一眼,晨起的暖光亮亮地照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其中厌憎的情绪清晰可见。
花无尽摇摇头,果然是外貌一流,人品未入流。
原主是听说过这位世子的。
听说他今年二十三岁,从小就被辽王送往京城做质子,被其皇帝祖父养废了,在京城里跟着一群王孙声色犬马,骄奢淫靡,不学无术。
待到适婚年龄时,皇帝一连指了几个大臣家的女孩,都被大臣以已经订婚为由拒了,听说那一阵子,京城里凡是有女儿的大家族大多谈鱼色变。
很多人都说辽王并不重视这个嫡长子,这一点从名字也能看得出来——辽王共有五个儿子,洛小鱼是原配嫡妃所出,其他的几个儿子是继妃和侧妃所出,名字中都有“之”字,其中嫡次子洛之安能文善武,是辽王与继王妃最为得意的儿子。
花无尽垂头冷冷一笑,不过是个可怜虫而已,有什么可狂的。
下午的阳光很好,花无尽修理了几个窗户,将其装上秸秆帘子,又把东屋的秸秆帘子糊上一层窗纸。
这点活儿忙活一下午,娘俩吃完饭,收拾好厨房,天就黑了,天边的乌云被风吹过来,遮住明朗的月,很快就稀稀拉拉地下起雨起来。
小溪把炕烧得热乎乎的,地下放了脸盆和菜盆接雨水,炕上倒是不漏雨,娘俩早早地上了炕,忙活一天,都很累了,相拥着安然入眠。
“右转,加速甩掉他们!”
“直走直走,低头!”
“轰!”前面的越野车被榴弹炮击中,火光冲天。
好热!
花无尽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竟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让半夜惊醒的人倍感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梦里的她已经死了,而那个熟悉的世界她再也回不去了。
炕很热,平复了心情的花无尽抱着小溪往炕梢挪了挪,重新躺下,准备继续睡。
“锵锵!”
“世子小心!”
清晰的兵器撞击声,以及“世子”二字让花无尽皱起了眉头,心道,这是什么情况?
“锵锵……咔嚓!”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咔嚓的声音表示有人踩坏了她的篱笆。
打进院子里了!
花无尽迅速穿上衣服,将儿子用被子裹好,藏到墙角,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炕,走到堂屋,从门缝向外看。
借着微弱的天光,她认出穿着月白色中衣的是洛小鱼,他正被穿着玄色中衣的型男护在身后,身边还有十几个护卫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穿着夜行衣的人很多,大概二十几人的样子,个个出手狠辣,往往以命换命,看情形都是死士。
护卫们身手不错,但极不适应死士的打法,转眼间双方都死了好几个,浓郁的血腥气随着湿湿的空气飘进屋子里,花无尽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她觉得有些不妙,如果洛小鱼这边被全歼,只怕自己和小溪也逃不掉,看来应该叫醒小溪,免得等下逃跑时措手不及。
他估计,花寻之到现在还被花家蒙在鼓里。如今前线军情紧张,这位花六老爷,说不定连小命都被花家骗没了,真是个可怜人呐。
陈济生觉得自己打听不出什么了,虽说他善于跟人打交道,然而这位花娘子,也实在是滴水不漏。
他取出公子给他的两张票面一百的银票,还有自己贡献的一小袋碎银,放到石几上,“花娘子,不知道你搬家,所以未带礼物,这些,就当做礼金了吧,请务必笑纳。”
花无尽扫了眼银票的额度,有些惊讶,道:“陈大夫,您太客气了,如此重的礼我这样的小门小户实在支应不起,您能抽时间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这些陈大夫还是收起来吧。”
花娘子并不像公子说的那么贪心,陈济生又做出一个判断。
他站起身来,道:“花娘子,为了孩子,这两张银票和碎银请您务必收下,如果花娘子觉得有负担,不妨将来手里宽裕的时候还给得济药房,无论哪一个都可以,花娘子意下如何?”
花无尽想了想最近的物价,便接过银票和碎银,郑重谢过陈济生后,把送他出了门。
陈济生回到客栈后,跟伙计要了笔墨,将早上收到的消息,以及他对花无尽的解读,整理到一张信纸上,等公子从京城返回时再交给他。
送走陈济生,花无尽热了中午剩下的饭菜,和小溪把晚饭吃了。
收拾好厨房,娘俩躺了一会儿,准备天黑之后去荒山去看花莫白。
戌时过半时,花无尽背上准备好的包裹和小溪溜出家门,往镇子上走去。
这是个晴朗的夜晚,明亮的半月把这片旷野照得很亮,这使后面跟随的两个影子几乎无所遁形。
“娘,有两个人跟着呢,怎么办?”
花无尽又回头看了看,见那两人又忙不迭地往树影里钻,不由得哂笑一声,说道:“没关系,不过是两个傻东西,等下进了镇子就能甩掉他们了。”
在快到镇子的时候,花无尽特意停下来,往后面看,见那两人距离她大概有四五十米的距离,心里有了底,拉着小溪快走两步,而后突然加速,疯跑起来。
进入镇中心后,娘俩迅速拐进一条胡同,一连推了几扇后门都是锁着的,直到快到胡同尽头,花无尽才推开一户人家的后门,悄无声息地躲进去,插好。
小溪紧贴墙根站着,小心脏通通通的跳,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擦,人呢?”
“娘的,居然让那娘们儿跑了。”
“估计从这条胡同钻出去了,追不追?”
“不追!这本就不是咱的活儿,他收了银子,你我连个大钱都没见着。”
“说的也是,要不咱回去吧,看着她家就是。”
等那两人走远了,娘俩从另一条小路绕回南山脚下,从没有山路的山腹钻了上去,那里灌木多,夜风吹拂,灌木飒飒摇动,完全可以遮住他们在山上的身形。
一路急行,到花莫白所在的山洞时,娘俩大汗淋漓。
荒芜的石头山很静,月光下的巨石更加嶙峋,几棵枯瘦的树站在贫瘠的石头缝中,在夜风中飒飒而动,如同妖魔一般。
一米宽的山洞隐在一棵松树后面,里面不像有人的样子。
花无尽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小声喊道:“莫白,莫白!”
小溪也很紧张,拔腿就往洞里跑去。
“姐!小溪!”花莫白惊喜地扑了出来,“我以为有人抓我来了。”
“这些画不错,”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男人正在看他这些日子做的笔记——做笔记的方法也是花无尽教的,而且还有她专门画出的器械图样,以及缝合的针法图样。
陈济生打了一躬,道:“属下见过公子,花娘子教得也不错,属下觉得这些东西至少可以让一半的伤兵免于死亡,而她提出的其他辅助手段更是妙用无穷,属下甚是钦佩,所以赠她乌木牌,先斩后奏,还请公子责罚。”
“哈哈……”这位公子畅快地大笑出声,“好!能让药庐先生赠牌,此女的确不凡。”
陈济生拱了拱手,道:“是公子慧眼识人,属下不过是投公子所好罢了。”
“花,娘,子。”这位公子慢慢说道,“你去查一查,看看她与花家到底什么关系。”
陈济生肃然答道:“是!”
济药房的马车一出城门,花无尽便看到科斗牵着匹黄骠马,正口沫横飞的跟守门兵士聊天。
“小哥,可是在等我们?”花无尽惦记着银子,便叫了他一声。
科斗眼睛一亮,右手一抛,“接着!”
花无尽伸手一捞,将荷包抓在手中,荷包除了自重之外,几乎没什么分量,她打开来看,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十两的银票,不由怒道:“好抠门的世子!还不如一个好女人大方!”
小溪正坐在花无尽的怀里酝酿睡意,“娘,几两?”他一边问,一边轻车熟路地把手往花无尽的怀里钻。
“十两呢,”花无尽嘲讽的拉长了声音,然后把那只得逞的小手捉出来,警告地敲了一下,“好好睡吧,别胡闹。”
娘俩刚刚到家的时候太阳正要落山,出来倒脏水的李大娘见一辆马车刚好从花无尽家门口离开,便赶紧小跑过来,还没进屋,便扬声问道:“花娘子怎么去这么久?没事吧!”
花无尽赶紧迎了出来,“大娘,这次去城里本是打算当天就回来的,但因为一些事没有办完,就只好住了两天,让您老担心了。”
李大娘松了口气,跟花无尽一起进屋,拍拍她的手,道:“没出事就好,在你去秦城的那天晚上我就听人说起过,说你被几个公子叫走了,这两天镇子里什么传言都有,都难听死了,唉,尤其是刘大的两个弟弟家的……我呸,”大概是骂得极为难听,李大娘不好宣之于口,只好吐了一口表示愤慨,又道,“他们家没一个好人,你这几天要小心一些。”
花无尽心道,肯定是那几个女人做的怪,什么玩意儿!
“大娘,我也是没办法,一进城就碰上辽王世子……”她刚想解释一番,就听小溪在外面喊道:“不许来我家。”
又是花家的几个犊子玩意儿!!大概猜到是辽王世子找自己了吧。
花无尽思忖着站起身,把准备好的两包点心塞到李大娘手里,道:“大娘,这些糕点是特地给小宝带的,还有肉包子,您都拿上,这会儿我就不留您了。”
李大娘点点头,虽说当初花娘子被赶出花家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但看花家的态度,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她有儿孙,有些事情实在爱莫能助。
她也不客气,拿上东西便回家了。
外面来的是花莫亦和花如锦兄妹俩。
两人没有进屋,花莫亦扬着下巴问花无尽:“听说世子叫走了你?”
花无尽抿了一下被晚风吹乱的鬓发,轻描淡写地问道:“这关你们什么事?”
花如锦道:“他是我未婚夫,我为什么不能问?”
“未婚夫?不过小妾罢了,花家已经这么不要脸了吗?”花无尽失笑。
“哈哈哈……”小溪在一旁配合的大笑几声,那个“不要脸”骂得实在合他心意。
花莫亦有些难堪,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忘了花莫白!贱人!”
花无尽有些挠头,花莫白,是啊,如果她不老实交代,花莫白又要倒霉了。那个十岁的孩子不知怎么样了,原主很久没见过他了,也许,她应该找机会去看看。
“其实,辽王世子给了我十两银子,只有十两银子,花如锦你明白吗?”花无尽拿出那只荷包,取出银票,在兄妹俩面前晃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把我新学的缝肉技术卖出去,我负责教,他负责收银子,即便如此,也只给我十两银子。而这样的一个男人,恰好是你未来的夫主。”
她这番话有两个用意,一来安抚兄妹俩,不让他们找莫白的麻烦,二来,好好埋汰一把洛小鱼,告诉花如锦她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良人”。
“哈哈……”花莫亦大笑起来。
花如锦却没有笑,她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失落。她先是想起辽王府送来的那一车大路货礼品,又想到辽王妃给她的那几样老旧寒酸的首饰,还有洛小鱼不远不近的态度。
在最好的年华被流放,蹉跎到双十年华,却嫁给这样的一个男人为妾,真的会比嫁给耕读人家好吗?
娘真的不是骗她?祖母真的不是为了花家攀上辽王卖了自己?
想到这里,花如锦埋怨地看了一眼花莫亦。
花莫亦没有注意花如锦的脸色,此时也完全不能体会花如锦的心思,笑过之后,他又落井下石道:“你也就值十两银子吧,妹妹,我们回去!”
小溪瞪着花莫亦,双手插着腰,不愤地说道:“十两银子也是我娘亲赚来的,你会赚吗?你……”
他后半句被花无尽的手捂住了,她好不容易取悦了兄妹俩,决不能再让儿子破坏掉,“儿子你还美呐,十两银子,他那是打发要饭的呢,你知道辽王世子收了多少钱吗……”
“你们不就是臭要饭的吗?不但是臭要饭的,还是野种的野种!”花如锦压低了声音咒骂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她内心的不满和抗拒。
但是只是骂花无尽是不够的。
自打花如锦从小喜欢的三表哥魏瑾瑜夸过花无尽的书画和容貌之后,她便再也不想听到有人说花无尽这个外室女比她强。
她决定让哥哥去找花莫白的麻烦,但是她得告诉花无尽一声,免得白费了她一腔心血。
花如锦拧着秀气的柳叶眉,说道:“你叫花阡陌是吧,花莫白,不,”她特地俯下身子,贴近小溪,以极低的声音继续说道,“你小舅舅会为你刚才的话付出代价的。”
董太太闻言笑容又真诚几分,拉拉杂杂地说了不少家常话。
花无尽不太擅长聊闲,不免应付得有些困难,而且,她看董太太眼神有些飘忽,而且几次欲言又止,便道:“董姐姐,您有话直讲便是。”
董太太尴尬笑了笑,“你看出来啦,姐姐也是不好开口,所以才犹豫许久,”说到这里,她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才道,“花妹妹最近镇子上关于你的流言又多了,这次不同于上次,有好些人说亲眼看见你家里有男人出来,而且不是一次,有人说要报到卫所去,唉……花妹妹你这是得罪人了吧,我家掌柜的说,花妹妹要尽早想想办法,如果真的惊动卫所,他也帮不上忙了。”
花无尽这才知道,原来花老太太在这里等着她呢,怪不得这两日李大娘没有上门,就连搬家都没来看看,这要是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花家先是谣言造势,而后慢慢地呈上证据,等人证物证俱在,便可把诬陷坐实。这手段不错,如此一来,她真的不太好翻身了呢。
仔细想想,如果原主没死,此时只怕便只有等死的份了,然后小溪会成为孤儿,而在这个年代,孤儿只有死路一条。
一石二鸟,花老太太这一步棋极为隐蔽,果然不错!
花无尽抿紧了嘴唇,下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子里的三棱镖,握在手里的武器,总是能够适时的安定她不安的内心。
不过,花无尽毕竟不是原主,她是特工,即便棋差一招,她也不会就此认命。
她心神摇荡,但表情十分平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是她融在骨血里的本事。
花无尽甚至笑了笑,说道:“的确是得罪人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谢谢董姐姐,我想想办法,这件事一定会好好解决的。”
她虽然不擅长阴谋,但擅长暗杀。
在上一世,周全详尽的情报、刺杀、合理迅捷的撤退路线,每一样她都自己亲自经手,万变不离其宗,暗杀也是阴谋的一部分。
既然都是阴谋,总有相通之处,她一定能把这件事好好解决。
董太太心中暗自点头,到底是经受过磨难的人,竟然在贞洁被辱之时还能如此镇静,她笑着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姐姐得家去了。听说花妹妹救了乔副将,想来在卫所能说上话,不过动作要快些才行。”
花无尽起身福了一礼:“谢谢董姐姐和董大掌柜,明日暖灶,还请董姐姐和董大掌柜务必赏光。”
董太太笑着应下来,既然已经雪中送炭了,那么锦上添花一番也是应该的。
两人又说了两句,董太太便正式告辞,花无尽送她出门。
院门一开,走在前面的董太太便“咦”了一声。
花无尽出来一看,见洛小鱼、乔副将以及花莫亦、花如锦兄妹正往南山脚下走去,后面跟着小厮、仆妇、护卫乌泱泱地二十几个人。
木门的“吱呀”声引来了花如锦的注意,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见是花无尽,下巴不自觉地抬高,殷红的唇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来。
她今天着意打扮过,双环髻上簪着累丝珠钗,上身穿着竖领对襟直袖的淡粉软罗小袄,下面搭配白底绣粉色缠枝牡丹的马面褶裙,墨绿色的宫绦系着白玉压裙,颜色与绣花鞋相近,色彩搭配十分出彩。
不过……
花无尽做了一个转折,漂亮是漂亮,颜色却过于轻挑,毕竟,二十岁的姑娘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老姑娘了。而且,裙子的牡丹缠枝纹样过于死板,比起董太太遍地绣的百蝶穿花的灵秀生动相差甚远。
“唉,”洛小鱼叹了一声,道:“可惜,挺美的美人脏了,好生可惜,否则本世子收她做个外室也不是不行,啧啧……”
花莫亦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脚踩在浮石上,脚一拐,差点摔倒,他与一旁的花如锦对视一眼,彼此眼里的迷茫和恐慌清晰可见。
每当有难办的事情,感到迷茫时,花无尽都会沉默着做上一天家务,一边干活,一边反复的思考。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仍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她就一直做下去,直到实在做不动,能够安然入睡才停下来。
所以,花无尽把院子里所有土地都翻上一遍,把买来的菜籽均匀播撒,覆上薄薄的一层土,在小溪的帮助下洒上水,才把这个活计彻底撂开手。
吃完午饭,因为心事未了,花无尽没有午睡,而是去菜市场买菜。
菜市场里卖菜的不多,只有三个中年妇人一边看摊儿,一边坐在房檐下说话。
北方人嗓门大,隔着七八丈远就听一个女人说道:“……真的,背对着呢,没看见脸,她趴男人身上,大屁股动个不休,哼哼唧唧的,骚得很呐,嘿嘿,看着比那种图还带劲。”
一个黑脸女人满脸的八卦,说道:“能是谁呢?你也是,平时不是挺能的吗?咋就不绕过去瞅瞅到底是谁。”
背对着花无尽的胖女人道:“算了吧,不知道是哪个也好,这要是传开了,那位也活不得了,咱还是少造点孽。如今花娘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肯定没有好下场,她那儿子听说是个好的,没有了娘可怎么活哟……”
“别说了!”黑脸女人看到花无尽赶紧捅了捅说话那胖女人。
胖女人回过头,脸一红,不再言语了。
“呵呵……”花无尽听到关于自己的流言,不由得苦笑两声,接着话茬说道:“是啊,我儿子可爱、聪明、能干,所以,我绝对不会做出让我儿子蒙羞的事情来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件污糟事我总会摆平的。大嫂子,还卖菜不,要是卖的话给我称两斤韭菜。”
听了她们的话,她已知道怎样报复花家了,而且一击必中!
打定了主意,花无尽就有心思琢磨吃的了,她决定烙几块韭菜馅饼吃吃,犒劳犒劳自己死去的无数脑细胞。
“哪能不卖呢,花娘子,我家的韭菜不错,我给你称高点儿。”黑脸女人赶忙起身过来称菜。
付了钱,花无尽拐去董如海的铺子,买了几张宣纸、一张四尺的绵纸以及一支用来画眉的眉石——也就是石墨。
收拾屋子,做馅饼,收拾厨房,洗衣服,画画,直到子夜时分,坐在画案前的花无尽才彻底安静下来。
窗半掩着,清风伴着蛙鸣穿过碎花布帘拂到她的脸上,掀起几缕柔婉的发丝。
就着两盏摇曳的火烛,端一杯清茶,花无尽细细端详画纸上一卧一站两个女人。
这是一幅用眉石画的素描,人体结构精准,细节刻画精微,整体塑造堪称完美,美中不足的是,老女人的胸部和下面隐私之处过于详细,乃至于喧宾夺主,影响了整幅画的美感。
花无尽觉得自己把站着的姑娘画得甚好,她衣衫半掩着,衣袂纷飞,几笔带过的胸部饱满漂亮,臀型挺翘。
虽然比起老女人来说,她把姑娘画的太过简约,但只要是熟悉此人的,都会知道她是谁。
花无尽得意地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此画一出,为了花如锦,他们必定重新考虑还要不要把自己弄去军营。嗯,计划不错,画更不错,基调色而不淫,艳而不乱,相信花老太太也会觉得很满意吧,呵呵……除了花家,整个前哨镇的男人都会满意。”
赵氏吓得赶紧起身,先扫了眼撕掉的画,撕得不算太碎,婆婆的下身还露在外面着!她面色一白,赶紧一叠声的催促王妈妈把画纸拿去烧了。
王妈妈收拾完出去了,赵氏拉着花如锦的手在贵妃榻上坐下,道:“小锦,出事了,出什么事你先别问,问了娘也不能告诉你。等下你跟你祖母说,你今儿不舒服,改天再去买首饰。”
花如锦有些不高兴,垂下头,双手揪着绢帕,心道,世子不定什么时候就来,她头上总是这几样首饰哪成呢?
“娘,到底怎么了嘛!”
“为了出门,一大早女儿就沐浴了呢,要不我自己带人去好不好?娘——”她最后这一声‘娘’叫得婉转柔媚,每次这样撒娇,赵氏和花老太太都会顺了她的心意。
不过,今天的赵氏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她拉长了脸,厉声说道:“不让你和你祖母出去,就是出大事了,如果你不想你祖母死,就跟娘一起把你祖父祖母留在家里。”
花如锦从未见过如此沉不住气的母亲,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娘,祖母出什么事了?有这么严重吗?”
“是很严重,你按照我说的办就是。既然头发还湿着,就先回房吧,我去找你爹。”面对女儿担忧好奇的目光,赵氏觉得压力很大,逃也似地快步走出后院。
她走到书房门口,听到花沂之正在说话:“……这秦城不是咱们花家的,是辽王的!五年前你在福寿大街上撒酒疯,一脚踹死个老乞丐,花家保下了你,可父亲却为此付出了代价,这个代价,你在抄家时应该听得很清楚。如今你要杀人,谁能保下你?”
花沂之停顿一下,长叹一声,又道:“五弟,你也是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很多事情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现在是多事之秋,而且老六替我上了前线,就这样大喇喇杀上门去,不但老六会疯,就是卫所的主官也会觉得我花家不义。你是不是忘了,花无尽是你我的亲侄女,而关于这一点,卫所恰恰极为清楚。所以,我们再怎么恨,也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要不是这四个字,那贱货已经进军营了,”赵氏推门而入,“老爷,那你刚刚不是点头了吗?她不死,就会继续画我们花家的女人!你还要计议到什么时候!”她的情绪有些失控,第一次不顾贵妇的礼仪,在人前指责自己的男人。
“是啊大哥,大嫂说得有道理,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急啊。”花润之原本有些懊丧,见赵氏支持自己,又有了精神,“大哥,既然想从长计议,就计议一下到底怎么杀她,只有杀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娘坐这里。”花莫亦把自己的椅子让给赵氏。
花莫谢又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他,他站花莫亦身边。
花沂之凉凉地扫了眼叔嫂二人,他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道:“那你们说说,怎么杀,找谁杀,五弟的那些狐朋狗友?还是让卫所出人,如果是我们几个,能逃得过花无尽的镖吗?就算逃得过,真的就能躲得开官府的追查吗?”
赵氏张张嘴,又闭上了。
花润之皱着眉头道:“那大哥你说怎么办,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娘要是知道了,等于要娘一条命啊,就这么放过她?”
花莫亦忽然说道:“爹,要不要跟祖父商量一下。”
花沂之道:“你祖父那里,如果能瞒还是瞒住的好。”
“真想一刀宰了你,你个老畜生,”那军爷狠狠踹那刘大一脚,然后冲着护卫和美髯文士一拱手,“大人,既然没有敌情,小的就先撤了。”
“先生,我们也走,”那护卫对中年文士说道。
“倒是好胆量,”那文士打量花无尽两眼,捻着胡须出了院子。
“大人谬赞,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花无尽福了福,“民女大病未愈,不能亲自恭送二位大人,大娘,大壮兄弟,请帮我送送大人。”
“好。”李大壮答应一声,和李大娘一起去了。
花莫亦没急着走,见花无尽身边没有人了,他才走到近前,低声道:“这样的烂事还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是怕花家不跟着你丢脸吗?如果还要脸,就赶紧去死,带上你那野种,听说凤凰山的断崖摔死过不少贱人。”
花无尽从小溪手里夺过木棒,掂了掂,但到底忍住了,这时候图个痛快,这一宿能不能睡是小事,只怕小弟花莫白活不下去了,新仇和旧恨都不到报的时候,必须要忍下。
于是她道:“此花不同于彼花,早在五年前我就不是花家的人,所以,花莫亦你多虑了,你花家丢不丢脸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这番做作只会让人觉得你们花家更恶心,请吧,这里不欢迎你。”
“贱人!”花莫亦上前一步,扬手要打花无尽。
花无尽扬起木棒,迎上一步,“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咳咳,”李大娘回来了,她清清嗓子,道:“花家大爷,让大壮送你回去吧,省得黑灯瞎火的不好走。”
花莫亦紧张地盯着木棒,用余光斜了斜李大壮,眼珠转了转,后退几步,道:“不劳你这穷鬼送,”他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追前面的人去了。
“作孽啊,赶紧屋去吧,好不容易能起身了,”李大娘扶住花无尽,对自家儿子说道,“大壮你把那帘子钉上,我把花娘子送屋去。”
李大壮挂上帘子,李大娘安慰花无尽两句便回家了。
花无尽搂着瘦巴巴的儿子,在热乎乎的炕头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起床时,花无尽觉得身体利落很多。
娘俩没有米,便烧了点热水喝,暖暖肚子。
“走,跟娘上后山,”花无尽找来家里唯一的一把利器——柴刀,拉着小溪出了门,门外十几丈远处,有一条由山谷清泉汇聚而成的清澈小溪。
花阡陌的乳名——小溪,便是由此得来的。
娘俩踩着大石头越过湍急的溪流,再走十几丈,就到山脚下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山间笼罩着薄雾,返青的小草上凝着一滴滴的露珠,紫色的耗子花虽谈不上多么娇艳,但也足以让经历严冬的人们倍感新鲜和喜悦。
凤凰山是凤凰岭的边缘,山不太高,植被也不丰富,野生动物的种类也很少,山顶上建有长城,烽火台上日夜都有官兵把守。
“娘,大壮叔说这里的兔子贼,跑得快,不好抓呀,”小溪摸着干瘪的肚子,咽着口水说道。
爬到山腰处,花无尽停下脚步,坐在一块山岩上喘匀气息,掂着柴刀适应手感,漫不经心地说道:“它跑得再快,也没你的石头飞得快,你说是不是?”
“真的吗?”小溪捡起一块大石头,瞄准几丈外的荒草丛,扔出去……小家伙懂了花无尽的意思,赶紧又捡起两块,扣在手里。
“嚓嚓嚓,嚓嚓,”那个被无故攻击的草丛里,竟然惊出两只灰色大兔子,仓仓惶惶地往另一处草丛跑了过去。
花无尽心里一喜,眼睛眯了眯,“唰!”那把柴刀旋转着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小溪手里的石头也出手了。
“噗!”花无尽瞄准的那只兔子被柴刀正中脖颈,血溅当场。
“啪!”小溪准头不好,但力量足够大,石头落在一块大岩石上,崩开得的碎石凑巧砸在另一只兔子头上,竟然被误打误撞的砸晕了。
“啊哈哈……娘,我们有肉吃啦!”小溪欢呼着跑过去,把两只兔子拎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来,扽扥兔子耳朵,眨着漆黑灵动的大眼睛得意地问道:“娘,我厉害吧?”
“厉害!”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好孩子是夸出来的,花无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儿子,你力气大,眼力好,只要勤加练习,日后这满山的兔子见着你就得躲得远远的哩。”
“哈哈哈,”小溪美得不行,张着大嘴,笑得有些夸张,“娘放心,小溪肯定会好好练习,以后这山上的兔子就归小溪啦。”
花无尽点点头,把他拉到身边,指指山上,示意他注意听那里的动静。
山间重新安静下来,几只轻快地足音清晰地从不远处传来,不多时,五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转过蜿蜒的山路,出现在娘俩的视野之内。
好一个俊美男子!
花无尽眼睛一亮,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没见过这等纯天然的漂亮男子。
那人身材修长,标准的九头身,身着酱色戎衣,外罩正红云纹锦缎罩甲,披一件黛色斗篷,行走间,龙行虎步,宽大的斗篷猎猎飞扬,单看这风姿,就已然让人醉了。
他的发很软,每根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绾发的羊脂玉簪质地极好,花纹古朴大方。脸型容长,皮肤白皙细腻,额头饱满,剑眉斜飞入鬓,眉下的一双深目灿若朗星。唇色浅淡,下巴中间竖着的沟痕更是凭添几分男人的魅力。
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太过高傲,唇角飞起的笑意太过张扬,太过邪气,他简直可以用完美得丧心病狂来形容!
花无尽摸摸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这张脸也算不错了,然而跟他一比,瞬间从牡丹变成了月季。她慨叹着挪开视线,拉着儿子让到山路边上。
三名穿着护甲的护卫神色凛然地将美男护在中间走过来,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游离在四人之外,他眉毛浓黑,鹰眼犀利,薄唇如刀,一身玄色的黑袍衬得他更加凝重冷酷,干净整洁的右手始终按在腰刀的刀柄上。
好强的戒备心!
花无尽皱了皱鼻子,她几乎可以闻得到腰刀上的血腥气。
很men嘛!花无尽在心里吹了声口哨,美男是用来欣赏的,型男才是她的菜。
型男快走几步,与娘俩擦肩而过,美男则在距离她们两丈有余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
三月十七,花无尽和儿子起了个大早,娘俩烙了几张鸡蛋饼,再煮五个鸡蛋带上,背着柳条编的篓子,沿着官路赶往秦城。
如果坐马车到秦城,大概要一个半时辰,牛车则将近两个多时辰,但走路可就慢了,腿脚快的也得大半天。
花无尽刚刚恢复健康,但离身强体壮还有不小的距离,所以,如果遇不上马车,她打算照着一天走。
娘俩很幸运,刚一出镇子,就有一辆牛车从后面赶上来。
“吁!”赶车的汉子,吆喝一声将车停下,笑着问道:“花娘子,八个大钱,坐不坐?”
花无尽道:“坐。”这种平板牛车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坐,可要好好体验一下。
她从破旧的荷包里数出八个大钱递给赶车的,和儿子坐在后面的边沿上。花无尽没有盘膝,将腿垂下车沿儿,闲适的在空中悠荡着,心道,这感觉相当不赖。
车上已经坐了一个老妪和两个年轻小媳妇,三个人花无尽都不认识,可这三个人却都认识她。
大概是听说了刘大的事,始终在小声嘀咕着,而且白眼不断。
小溪一开始还能忍着,不过小孩子的耐性也就一两刻钟,他做了个鬼脸,故意问道:“娘,听说李大娘说人死之前都会翻白眼,她们也要死了吗?”
这是个小毒舌!花无尽把儿子搂在怀里,笑着说道:“你啊,净瞎说,那可不是要死了,是白眼病!儿子你离她们远一点,省得被传染。”她一本正经的说胡话。
赶车的闻言哈哈大笑,“花娘子倒是风趣,小小子也伶俐,”说到这儿,他凌空甩了一鞭,让牛紧着走,又道:“嫂子,两位弟妹,花娘子也不容易,刘大什么人谁不清楚?你们就别一眼一眼的了,我看着都累的慌。”
那老妪本欲发怒,但又不想得罪赶车的,便尴尬的笑了笑:“大兄弟说的也是,其实咱们也没啥恶意不是?”
她话说得好听,但跟那两个年轻媳妇一样,都没什么亲近花无尽的意思,凑在一块又叽咕了几句,但也不再难为自己的眼睛。
太阳快升到头顶的时候,牛车终于到了秦城南城门外,这里戒备森严,所有进城的老百姓都被严格检查一遍。
“把篓子打开!”守城门的兵勇说道。
花无尽规规矩矩的打开,露出里面的几个鸡蛋来,“都是熟的,军爷吃一只?”
卫兵咽了口唾沫,往城门上瞟了一眼,道:“开什么玩笑,进去进去!”
花无尽顺着他的视线往上一看……
“那乞丐婆,你上来。”
花无尽还没看到城门上的人,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清越,发声的位置有些浅,因而听起来有些浮躁。
是辽王世子洛小鱼!
他穿着白地儿遍地绣粉牡丹的宽袖常服,头戴白玉冠,艳光四射地站在城门上,身旁还围绕着几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
一车来的那两个小媳妇看直了眼,守城的兵勇叫她们好几声都没人听见,非但如此,就是她们身后的男人也看直了眼,闹哄哄的南城门竟然因为一个美男子而变得沉静起来。
花无尽摇摇头,牵着小溪往城门里面走去。
刚几步,就就有个长相俊秀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手指点着她们娘俩,道:“赶紧跟小爷过来,世子爷叫你们呢。”
花无尽福了福,道:“好,还请小哥儿带路。”
她心道,这个小厮不如那个叫松江的护卫和气,那人伤得很重,不知道有没有死。
娘俩沿着台阶上了城墙,洛小鱼就等在台阶上面,他摆摆手,让那小厮退远一些,然后上前一步,捏住花无尽的下巴,嘴里咂了一声,附在她耳边说道:“乞丐婆,你那救人的法子不错,我已经把它卖出去了,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的东西,世子却把它卖了?”花无尽无语。
“喂,你这个大坏蛋,离我娘远一点儿。”小溪把花无尽往后拉了拉。
洛小鱼一瞪眼睛,捏下巴的手向下一滑,卡住花无尽的脖子,往自己身前拽了拽,剑眉斜飞起来,得意地说道:“爷偏要近一些,你个小兔崽子能把爷怎么地?”
“你!”小溪急了,正要跳脚,花无尽赶紧捏了捏他的小手,尽量往后仰起脖子,以缓解喉咙的不适,抬高了声音,道:“世子不会跟一四岁稚儿较劲吧。”
“不较劲也成,你让他给爷闭嘴,”洛小鱼松手,放开花无尽,冲小溪挥了挥拳头,“再叫唤把你扔下去!”
什么犊子玩意儿!花无尽揉了揉脖子,心里又道,就这货还指望他帮着自己脱掉军籍?真是异想天开了。
她把小溪抱在怀里,低声说道:“世子爷说的事民女应了,您看怎么办,什么时候办?”
“很好,我知道你会应的,事成之后给你重谢,”洛小鱼一摆手,又叫来那小厮,“去,带着她们去找陈大夫。”
“不会又是五十两银子吧,那可真不少,”花无尽揶揄一句。
洛小鱼嘿嘿一笑,漂亮清澈的眼里流露出满满的痞气来,“对于一个乞丐婆子来说,十两就不少了,难不成你要狮子大开口不成?”
哈!花无尽在心里跟小溪一同翻了个大白眼给他,堂堂一个辽王世子竟然无耻成这样。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意料之中,听说京城之中,洛小鱼是最穷的一个权贵。
作为质子,皇帝给他的只是月例银子,他虽住在宫里,但一无权,二无田地铺子,身边只有一个小太监家里外面的服侍,连个暖床的女婢都没有。
也是可怜人呐。
于是花无尽的眼神里就带了几分怜悯。
洛小鱼被人骂过,被人耻笑过,但还没被一个乞丐怜悯过,他登时大怒,刚刚抬腿要踹上花无尽几脚,却见城门楼子那边的几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过来了,他便伸着腿作势拍了拍衣袍下摆,“给我滚,科斗,你带她们下去。”
一个相貌与洛小鱼有三分相似,穿着大红色锦袍的男子说道:“呦呵,大哥好大的脾气,一村妇尔,让下人去责罚一下也就是了,何必亲自动脚,”他看起来比洛小鱼小上两三岁,然而尊敬全无。
小家伙还挺警醒,花无尽松了口气,把他拉倒怀里,使劲地揉了揉小脑袋,“怕不怕?”
“怕!”花莫白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眼角还带着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
“怕是应该的,但你总要学会不怕,比起丢掉性命,怕算什么。”说到这里,花无尽叹息一声,“是姐姐连累你了。”
“不是的!”花莫白赶紧摇头,“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花无尽道:“具体的你不用知道,你就知道花老太太在前哨镇丢了脸面,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而且她现在被我气得中风了……”
“真的?”花莫白又惊又喜。
“真的!”花无尽把两个小的拉进洞里,打开包袱,在背风处点上蜡烛,取出一碗扣得严严实实的红烧肉,和三张韭菜馅的馅饼,道:“你先吃,还没凉透呢。”红烧肉包在兔子皮里,还温乎着。
“姐,这是我这五年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花莫白喜极而泣。
“啧,这就你满足啦,好戏还在后面呐,别瞎激动,赶紧吃饭。”花无尽掐了一把他精瘦的脸颊,“赶紧把这张脸吃鼓起来,那样以后才会有力气跑路。”
“好!都听姐姐的!”花莫白擦干眼泪,欢欢喜喜地拿起馅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等他吃好饭,漱了口,又解决完内急之后,花无尽把洞口用事先准备的石块封好,扔下强作坚强的花莫白,按原路返回镇上,在镇上逛了一会儿,四更更鼓响之后,娘俩才回到家中。
第二天一早,陈济生又到了花家,给花老太太针灸之后,花沂之把他请到小客厅喝茶。
花沂之先询问一番花老太太的具体情况,这才问道:“陈大夫与花娘子熟识?”
陈济生笑眯眯的道:“谈不上熟识,世子爷让她把缝合术教授于陈某,虽只是间接买卖关系,但陈某总是承了她的情。”他低头喝了口热茶,心道,花家竟然还用了暗桩,为了对付侄女,这位叔父也算用尽心思,要不是医者父母心,他真想甩手走人了。
“哦,”花沂之若有所思,“我侄儿莫白昨日一天未归,家人四下寻找的时候遇到陈大夫从花娘子家出来。”为了老娘,他还是解释了一句。
陈济生道:“孩子多大了,现在找到了吗?”他越听越心惊,花家跟花娘子彻底撕破脸皮,就连花莫白也容不下了吗?他真没想到这位曾经以儒雅著称京城的侯府世子,竟然会恶毒到如此地步。
花沂之叹息一声,道:“十岁,正是淘气的年纪。让陈大夫见笑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少了对孩子的关心,竟然……唉,不说了。”
他端起茶杯,陈济生便恰到好处地起身告辞。
太阳不过刚起来一竿子,外面就已经很热了,热乎乎的风吹在脸上,黏腻的汗水一层层地冒出来,明明还不到三伏天,就已经这么热了,热得让陈济生从心底感到厌烦。
他沿着墙根下的阴影,慢腾腾地走出花家胡同,刚往镇中心走了几步,就遇到一大波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迎面而来,呼啦啦往镇子北面跑去。
“老王家怎么会被灭门呢?是不是北金打过来了?”
“别瞎说!”
“老王家?老王家不是米铺东家吗?”
“是,就那家。”
陈济生心里一沉,脚下便转了个弯,步子也大了起来,也跟着跑了过去。
王家经营米铺,是镇子上的富户之一,宅院占地不小,是三进带两个跨院的格局。
老赵想了一下,才道:“栓了栓了。”他上前砸门,“咚咚咚……吱呀,”大概是力气大了些,门竟然开了。
花无尽冷笑着从大槐树后闪身出来,扬声说道:“这位老赵,门不是栓了吗,怎么又开了呢?”
那老赵还在疑惑,听见人问,顺嘴回到:“大概是她忘记插门了吧。”
几个看热闹的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嚷道:“老赵你他娘的别胡咧咧了,人家花娘子根本没在家,做缺德事是要下油锅的。”
老赵回头一看,见花无尽正从斜对面的槐树下缓缓走来,他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脚绊在门槛上,登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总旗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把手放在腰刀的刀把上,紧紧地握住,转身……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远山青碧如黛,田里薄雾如烟,当一袭白袄青裙的花无尽慢慢走近的时候,美丽的晨光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身材高挑,曲线柔美流畅,幽深静美的眼眸使她气质超然。比起一般意义上的娇俏可人,她的美貌独树一帜,极为禁得起推敲。
总旗手从刀把上拿了下来,心里一喜,心道,总算看到惦记了这么久的美人了。
刀鞘上红色的流苏很美很扎眼,所以,花无尽没有忽视那只青筋暴露的握刀之手,袖子里的飞镖无声地滑到手心,说道:“今儿可是看场好戏,可惜你说得太详细了。你说我亲自栓的门,可是门没栓,我在外面,我家还真没有你给的三百个大钱。官爷要是不信咱们可以请乔将军来做个见证,您说呢?”
他抿了一下厚厚的嘴唇,色迷迷的视线在花无尽上围处流连忘返,完全没有听到“乔将军”三个字,一摆手,道:“别听她啰嗦,带她回营。”
“娘!”小溪从院子里跑出来,“你们干什么?”他手里扣着飞镖挡在花无尽身前,怒视总旗,大眼睛里满是厌憎。
“总旗……”一个士兵上前一步,在这位总旗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擦!他怎么也来插上一脚!”上次见着花娘子他就一直惦记着,可程百户说陆先生关照过,他便忍了。如今辽王世子那里应该不管她了,又出来个副将。
总旗闻言极为不满,一脚踹在老赵的腿上,“你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到底睡没睡她,花了多少银钱?”
老赵“诶哟”一声,疼得跳了几步,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我抓给她一把大钱,实在不知道有多少个啊,军爷明见!”他总算想出了一个得体的应对。
几位军户闻言小声地议论起来,显然对这位总旗如此评判感到十分意外。
花无尽把儿子抱在怀里,不动声色地拿走他手里的飞镖。
她心道,这个混蛋总旗明目张胆的让老赵改口供,肯定是收了花家的钱,而且,对自己早已经见色起意。
如果乔副将的名头压不住这位总旗,只能另想办法跑路了。
花无尽做好了最坏打算,面上却不显,笑着说道:“官爷,我家里真的没有铜钱,今儿要暖灶,所有散钱都买菜了,老赵你再想想,是不是给我银子了?不过几个时辰的事儿,你总不至于忘了吧。”
老赵呐呐,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水,又道:“其实,我俩是你情我愿的,官爷,我没给她钱。”
“哈哈……”花无尽大声笑了起来,“官爷,诸位大哥,大家都听清楚了吧。这位一开始是怎么说的,刚才又是怎么说的。如果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清白,那我还要问问老赵,你既然进了我的屋子,那我的屋子是怎么布置的?如果你说我没点灯,那你总知道你去的是东屋还是西屋,我的房间门口有没有挂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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