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平头一次觉得女儿这么听话。从订婚到结婚一直都表现得让他满意。
婚后他让沈心姿讨好陆仲廷，沈心姿依旧没二话。连同对他这个父亲也不似之前那般冷言相向。
他得意忘形，以为她认了命。
但沈心姿还是那个沈心姿，不愿做的事，谁都逼不了她。
更何况贺遥顺利毕业开始工作，贺遥父母把公司出售提前退休。
能压住她的事已经不存在了。
沈一平换了副和善嘴脸，缓了语气：“爸爸不是要和你生气。你一向懂事，肯定不会让两家人都没面子。”
沈心姿也笑得温柔，她抬手指了指沈一平的手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一平松了口气，想拍拍她的肩。
沈心姿退后一步挥了挥手，走得不带一丝留恋。
*
离职流程走的很快，最后一天她请所有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吃饭。被问到有什么打算，她只说先养好手上的伤再说。
但休养的这段时间，已经规划好以后的路。
到家时陆仲廷在书房处理工作，她站在房间门口往里看，见他很忙的样子，便不准备打扰。
她转头去逗弄刺头，手机上有房产中介的留言，说有两套比较合她要求的房源，问她什么时候方便一起看房。
沈心姿和中介约了第二天下午，听到敲门声，抬头望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陆仲廷走过来。
沈心姿按掉手机，转身面向他：“有一会了，看你在忙，没打扰。”
陆仲廷垂眸看着她手里的刺猬，话题转的生硬：“它长得还...挺大的。”
沈心姿把刺头举到眼前左右看了看：“没有吧。正常大小。”
“我能...”陆仲廷话没说完，沈心姿已经转身把刺猬放回笼子里。
“嗯？”她疑惑。
陆仲廷几不可闻地叹气，伸手想摸她的脸。
“我去洗手。”沈心姿很自然地避开。
陆仲廷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出神。
变化太明显了。出车祸前他们之间尚且维持表面和睦，从他出院回家开始，说难听点，沈心姿连装都不想装了。
对他的态度比难搞的病人还官方。
夜晚睡在同一张床上，中间的距离足够躺下第三个人。沈心姿的理由合情合理，怕靠得太近不小心撞到手。
外科医生的手很金贵，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半夜听到那边突然急促的呼吸声，陆仲廷挪过去，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被她吓到似的躲开。
“做噩梦了？”他小声问。
沈心姿保持着防备的姿势：“没事，睡吧。”
最近公司没有大事，陆仲廷偶尔下午才去上班。两人对坐着吃早餐，沈心姿突然开口：“你要去公司吗？”
陆仲廷眼神一亮：“下午要去一趟。”也可以不去。
“离婚的事我考虑好了。看你最近不忙，抽个空去一趟民政局吧。”
陆仲廷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梗在喉咙里，像卡了一根刺，吐不出咽不下。
之前顾及他的病情，沈心姿一直忍着没说。可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折磨。
好几次梦到车祸的场景。指缝里逐渐粘稠的血、伤口不断和钢筋摩擦的触感、车尾灯落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光影。
她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他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又看，试图看出一丝迟疑或不舍。
但很可惜，这类他希望的情绪并没有出现在沈心姿脸上。
她语气轻松，脸上有种如果他不答应，就和他耗到底的坚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