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木鱼槌当啷坠地。
此刻跪在佛前的陆修远浑身发抖。
晨钟穿透雾气,早课的诵经声从大雄宝殿传来。
他盯着自己映在蒲团上的影子,突然发现那团黑影竟在诡异地扭动。
昨夜梦中,他分明看见沈素心赤足站在血泊里,腕间佛珠颗颗碎裂,落地都化作优昙花。
“修远!”
监院的一声断喝惊得他险些碰倒供灯。
老和尚枯枝般的手按住他肩膀:“方丈要见你。”
穿过回廊时,陆修远看见几个武僧押着个血人往戒律院去。
那人右耳缺失处还在滴血,正是上个月偷偷下山赌钱的慧觉师兄。
他忽然想起沈素心送他出镇时,往他竹篓里塞了包茉莉香片。
“小师父常来啊。”
她倚着门框笑,身后素斋馆的灯笼映得她眉眼如画。
陆修远走出很远回头,她还站在原地,身影被暮色拉得细长,仿佛一炷将尽的香。
方丈禅房里的沉香熏得人头晕。
老方丈数着念珠,目光却似穿透他皮囊直抵魂魄:“你今日下山,可遇见了什么人?”
陆修远喉头发紧,腕间仿佛还缠着那缕沉水香。
禅房外的银杏树突然沙沙作响,一片金叶飘进来,正落在他膝头。
叶脉间竟有暗红纹路,宛如血丝。
“是个女施主。”
他声音干涩,“要做往生法事。”
念珠骤停。
方丈闭目长叹:“二十年前,有个屠夫之女爱上云游僧人。
那僧人为她自毁双目,她却剜心献祭,血染空明寺台阶七步。”
方丈说到这里,手中菩提子突然崩断,四散的珠子在青砖上弹跳,发出清脆响声。
陆修远后背渗出冷汗。
禅房阴影里似乎有什么在蠕动,定睛看时又消失不见。
他想起沈素心佛龛里供的不是观音,而是尊面容模糊的女神像,烛火摇曳中,那神像的眼角竟会淌下血泪。
“明日起,你去藏经阁抄《金刚经》。”
方丈的声音忽远忽近,“记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但当他推开藏经阁的门,霉味里混着熟悉的沉水香。
经卷堆后转出个人影,沈素心执灯而立,火光照亮她颈间淤青:“小师父,他们说我是吃人心的妖孽,你信么?”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陆修远看见她脚边躺着本摊开的《大佛顶首楞严经》,泛黄纸页上赫然画着优昙婆罗花,花蕊处密密麻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