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古玩城青砖上时,我正用最后半截指甲抠着瓷片赝品接缝处的化学胶。
这是2020年我咽气前重复了十七年的动作,直到ICU的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鸣。
鼻腔突然灌进咸腥的海风。
“后生仔,这个永乐年的腌菜罐要不要?”
粤语口音的老头踢了踢脚下豁口陶罐,潮湿的水雾正从他发梢滴落。
我盯着他帆布鞋上新鲜的牡蛎壳碎屑,喉头泛起铁锈味——和前世顾明城送进抢救室那杯红茶一模一样的铁锈味。
系统提示音在颅内炸开:“检测到郑和船队第七次下西洋期间空气,激活陶瓷类目永久透视。”
老头背后浮现半透明的全息投影:宣德八年泉州港码头,裹着头巾的蕃商正将成箱青花瓷搬上福船,咸涩的浪沫溅在某个陶罐底部......“三百”。
我把钱包里所有纸币拍在油腻的塑料布上,指尖触到罐底凹凸的龙纹时,暴雨中突然传来玛莎拉蒂的急刹声。
顾明城的银灰色定制西装正在雨幕里发光。
他身后跟着撑伞的姑娘露出半截皓腕,翡翠镯子撞在伞骨上的清响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本该戴在我妹妹尸骨未寒的手腕上。
“陆先生,我们顾氏集团愿意出十倍价格回收这个罐子。”
顾明城的金丝镜框压住眼尾泪痣,公文包缝隙里露出半截泛黄的信笺,就当替家祖补上1953年的遗憾。
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我咳出的血珠在掌心凝成“永宣不分”的瘦金体小字。
当顾明城的手即将碰到陶罐时,全息画面骤然切换成硝烟弥漫的库房:戴着同款金丝眼镜的老者正在往洪武釉里红玉壶春瓶底粘贴“大明宣德年制”的伪造款。
“顾先生知道永乐年间实行海禁吗?”
我用染血的拇指抹开罐底海藻泥,霁蓝釉龙鳞在雨中泛起冷光,就像现在某些人试图封锁的真相。
穿香奈儿套装的姑娘突然踉跄着抓住顾明城胳膊:“明城...他咳血了!”
她颈间飘出的鸦片烟味让我视网膜上自动浮现民国当票——那上面当死人的字迹和顾氏集团捐赠证书上的如出一辙。
检测到1932年上海租界空气,触发文献补全功能。
我眼前不受控地浮现画面: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典当行女掌柜,颤抖着在当票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