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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春情结局+番外

无糖黑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入夜,丫鬟院里只剩虫鸣,酒酿总是最晚一个回去的,待到洗漱完小屋已经熄了灯,她猫着腰抹黑进去,可惜门吱呀作响,还是吵醒了通铺上的几个人,“哎,十三两。”睡中间的丫鬟叫住她,开口之人连起都没起,抬头朝她看来,“小姐要吃东门口的百花酥,你去给买回来。”窗外夜枭应声地咕咕叫了两下,通铺上发出好几声闷笑,酒酿知道这是李悠故意刁难,可她是丫鬟,除了被使唤还能怎么办。…月缺了一半,忽明忽暗的,好在够用,街市上空无一人,风卷着废纸到处飘,东市的糕点铺子归李家,李悠没少大晚上的遣她吃来买吃的,远处的酒铺还开着,从里面传出阵阵哄笑,走近了还有浓烈的酒气熏出来,酒酿抱紧了怀里的油纸包裹,加快脚步往回走,“哎呦,地里长出个小美人!”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男子的声...

主角:李悠秦意   更新:2025-03-13 14: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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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悠秦意的其他类型小说《代嫁春情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无糖黑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入夜,丫鬟院里只剩虫鸣,酒酿总是最晚一个回去的,待到洗漱完小屋已经熄了灯,她猫着腰抹黑进去,可惜门吱呀作响,还是吵醒了通铺上的几个人,“哎,十三两。”睡中间的丫鬟叫住她,开口之人连起都没起,抬头朝她看来,“小姐要吃东门口的百花酥,你去给买回来。”窗外夜枭应声地咕咕叫了两下,通铺上发出好几声闷笑,酒酿知道这是李悠故意刁难,可她是丫鬟,除了被使唤还能怎么办。…月缺了一半,忽明忽暗的,好在够用,街市上空无一人,风卷着废纸到处飘,东市的糕点铺子归李家,李悠没少大晚上的遣她吃来买吃的,远处的酒铺还开着,从里面传出阵阵哄笑,走近了还有浓烈的酒气熏出来,酒酿抱紧了怀里的油纸包裹,加快脚步往回走,“哎呦,地里长出个小美人!”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男子的声...

《代嫁春情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入夜,丫鬟院里只剩虫鸣,
酒酿总是最晚一个回去的,待到洗漱完小屋已经熄了灯,她猫着腰抹黑进去,可惜门吱呀作响,还是吵醒了通铺上的几个人,
“哎,十三两。”睡中间的丫鬟叫住她,开口之人连起都没起,抬头朝她看来,“小姐要吃东门口的百花酥,你去给买回来。”
窗外夜枭应声地咕咕叫了两下,通铺上发出好几声闷笑,酒酿知道这是李悠故意刁难,可她是丫鬟,除了被使唤还能怎么办。

月缺了一半,忽明忽暗的,好在够用,
街市上空无一人,风卷着废纸到处飘,东市的糕点铺子归李家,李悠没少大晚上的遣她吃来买吃的,
远处的酒铺还开着,从里面传出阵阵哄笑,走近了还有浓烈的酒气熏出来,酒酿抱紧了怀里的油纸包裹,加快脚步往回走,
“哎呦,地里长出个小美人!”
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酒酿头皮一炸!撒腿就跑!后面人暗骂一声拔腿跟上!她一个小姑娘哪能跑得过男人,眨眼间的工夫就被勾着腰身搂怀里了,
“放开…放开我!我是李家丫鬟,敢动我等着下大牢去吧!”酒酿奋力挣扎,大声嚷嚷着想喝退男人,男人满身酒气,熏的她要吐!
醉酒男胳膊有她腰粗,一把抓住她后脑头发“咚”的撞在墙上,酒酿脑壳子瞬间剧痛,眼看着冷汗涌了出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那男人趁机扯开衣襟对着她肩头一阵猛亲!酒酿深吸一口气,抬起脚,对着男人脚尖就是一跺!男人吃痛大叫出声,回过神揪着她头发就往墙上撞!酒酿顿时眼冒金星,片刻间墙上就被蹭出一片血污,
她后悔了,男人是想把她打死…
反正清白都卖了,这时候矫情个什么劲…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攥着她头发的力道瞬间消失,醉酒男人倒在地上,脸都被打歪了,被两个官差打扮的像拖死猪一样拖走,她总算松口气,扶着墙慢慢滑下,落进了一个坚实的臂弯里,
“沈…沈老爷?”少女惊呼道,
他们离的比试婚时还近,隔着衣服她都能听到他心跳,
“上车再说。”男人说完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少女差点跌倒在地,她不忘地上的油纸包,抱着跟上了马车,
她进了门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就算她是陪嫁也不好私会日后的姑爷…传出去李悠还不把她皮扒了,
单人马车只有一个主位,酒酿缩在侧边,尽力收紧了腿,生怕膝盖碰到沈老爷。
车帘被放下了,挡住了大半数的月光,
沈渊上下仔细端看了一遍眼前人,她生的确实极好,瘦而不柴,除了手,哪都细嫩光洁,
袖子里的梅花簪被他把玩许久,如今再见到,居然动起了把玩簪子主人的心思,
他倒也不是为了这事才把她带上车的,
街上相遇实属巧合,他翻阅了一晚上的卷宗,大概回忆起这丫鬟的身世了,是他抄的家没错,也是他把她收编为奴的,但那是按律行事,怪只能怪她投错了人家。
少女额上还在渗着血珠,他点点额头,她立刻抬手去擦,沈渊细嗅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总感觉有些奇特,不像寻常的铁锈味,倒是带着点麝香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不再看向少女,
宋絮已经为了试婚的事情难过到大病一场,他怎么忍心再让她失望…

酒酿坐立不安,两只手紧张到绞在一起,想开口求下车跟着走,但一瞄沈老爷的脸,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微风把车帘撩起一个角,是回李府的方向,
她长舒一口气,咬了咬唇,开口道,“今日之恩小女铭记在心,来日定当回报…”
不过是句客套话,以后都要住一个宅子的,面子上得过得去,
“为什么咬嘴唇?”男人问,
酒酿怔住,回过神赶紧松了口,“抱…抱歉,下次不敢了…”
贝齿在饱满的下唇上留下浅浅的印记,他刚连想都没想,质问的话就脱口而出,他知道这丫鬟没别的意思,但此时他倒是恨不得她有那个意思,主动贴上来,这样也能给他一个放纵的借口。
眼看李府要到,酒酿一个劲地掀车帘,侧着头从缝里看,像是生怕马车走过头,沈渊被她掀烦了,啪的下把车窗推上,
车厢更暗了,两人都只能看见对方的轮廓,
视觉被蒙蔽,放大了剩下所有的感官,马车一摇一晃,少女的膝盖时不时碰到他腿侧,麝香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他呼吸渐渐变重,隐约看见少女向后躲去,
车停下,少女起身就走,
动作再次抢在脑子之前,他一把捉住她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带进怀里,
男人敲了两下车窗,马车继续前行起来,酒酿差点没哭出来,推着他肩膀哀求道,“老爷…放我回去吧,晚了会被骂的…”
沈渊此时上了头,什么话都不会听,钳住少女后颈压着她往前凑,
是这个味道,是她的血…
男人抚上她额上的伤,指腹沾染上红色印记,他伸到少女唇边,哑着嗓子道,“试试看…”
他声音带上了十足的哄劝,可在酒酿听来就和阎王爷的索命令一样,她只好在他指腹碰了一下,
铁锈味,带着咸,没什么特别。
未等她开口,男人突然有所行动!少女头上的木簪被抽掉,长发散落下来。

马车在京城转了个圈,重新回到李府门口,
沈渊推开车窗散掉味道,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面督查使,慢条斯理地系回衣带,
“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若我从旁人口中听到任何流言蜚语,定当——”
车门咚的一声被推开,酒酿抱着油纸包,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头都没回一下,
系衣带的手顿时一滞,沈渊半天没缓过神,
不等他回神,车门再次被推开,酒酿提着裙摆又走了进来。

李悠头一次这么懵,
“媚骨”二字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
阿娘告诉她,天生媚骨的女子就是狐狸精转世,男人一旦尝过滋味就会一直念念不忘,一些官宦人家或者富商都会重金求媚骨,养在后院供家主寻欢作乐,
酒酿是贱籍,本来是要被卖去青楼的,李府当年去买丫鬟的时候恰巧遇到她,买人的眼光准,一眼就看出这是个稀罕货,只用了五两就把刚满十岁的她给买了,回来告诉主家,说让好好养养,养大了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现在卖是不好卖了,要留着自己用,
阿娘说沈家势力如日中天,沈渊想纳妾也没人拦得住,真要刚大婚完就纳新人回去…丢脸的还是李家,
不如把酒酿带着一起去,用她拴住沈渊的心,等后面夫妻感情好了再把她打发走,也算让她尽到忠仆的职责…
...
...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刚还阳光明媚,转眼头顶就盖满了乌云,空气湿漉漉的,感觉挥一挥就能抓一手的水汽,
李悠本就烦,眼下丝绸料子贴皮肤上更让她躁的难受,
主人院和下人院隔着长廊和花园,她本想回去喝口冰梅子汤,结果刚过长廊,不知怎么的就往下人院去了。
...
透过窄小的拱门她看见了酒酿,此时已是傍晚,后厨的几个该是去歇息了,就剩她一人还在院子里刷碗刷锅,
她坐井边,小凳子只有巴掌高,面前的盆却有浴盆大,
兴许是刷了太久,浑身湿的和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衣襟处湿漉漉地贴合身段,隐约显出一抹春光,
她低头忙碌,发丝湿答答地垂在肩上,末梢还滴着水珠,抬手将湿发拢到耳后,露出恰到好处柔和的侧脸。
...
天生媚骨
...
好不容易抛之脑后的词重新蹦回到眼前,她盯着她,心里又酸又涨,像梅子汤里搅进了一勺苦药,还要被逼着喝下去。
“主子...?”酒酿远远见着她,连忙用裙摆把手擦干,恭敬地给她行了礼,
少女的手又糙又柴,李悠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才舒服些。
“你跟我来。”李悠开了口,
她快步走向小花园,到凉亭的时候天上刚丢雨点子,八角琉璃亭里放着躺椅和凉茶,
李悠把椅子拖到边上躺了下来,随手把圆扇递给酒酿,闭着眼道,“我要在这里小睡一会,你就在这里给我扇风,我没说停不许停。”
酒酿知趣得很,双手接过就扇了起来,
“站那么高干嘛!”李悠皱眉,抬手就往她脸上拍了一巴掌!“头发都被你吹乱了!蠢货!”
酒酿忙跪下,石阶被雨水打的半湿,跪起来梆硬,好在李悠没再挑刺,闭着眼小憩了起来,
夏天的雨来的急,劈头盖脸浇她一身,
椅子上的李悠应该也不好受,离屋檐近,半边袖子都湿了。
雨打落海棠,粉色花瓣顺着流水向院门口淌,一双黑色布靴避开花瓣走了进来,
秦意手持油纸伞,一身深色窄袖劲装,他是来找李老爷辞行的,没想到刚进门就见到这样的场景,
心莫名抽痛了一下,他转而走向凉亭,在酒酿身边停下,
少女以为雨突然停了,继而头顶出现的雨打纸伞的啪嗒声让她抬起了脑袋,“秦——”
话还没出口秦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蹲下来,在旁边给她撑着伞,
他一声不吭,掏出怀里的碧玉如意簪,这次没再过问,直接塞进了少女袖子里,随后拿过她手上的圆扇,一下下地朝李悠身上扇风,到底是习武之人,两下一扇就把厚厚的刘海给吹的翻起,显得有些滑稽,
李悠瞬间睁开眼!支起身子就扬手!
“蠢——”
张开的巴掌在半空停住了,她微微一滞,眼中居然短暂地浮现出一丝怯意,
“谁让你拿我扇子的!”她想夺回,秦意一收让她捞了个空,李悠顿时开骂!“没规矩的...仗着我爹提拔惹我头上来了...真以为赎了身就不得了是吗,别忘了,你生来就是我们李家的家奴,要没我爹爹你哪有机会站我面前...”
嘴上还是厉害,气势顿时低了大半截,毕竟她见过秦意一拳打死歹人的场景,揪着那采花贼的衣领对着脸就是一拳!直接揍掉半口牙,抽抽着倒地上,没多久就不动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听她骂,等骂完了才把扇子还回去,
李悠一把夺过!拿到手神色突变,
扇柄不知何时断了,从中间劈开成了两半,夹缝夹的她拇指生疼,
“你!”李悠咬着牙,拳头捏的发白!“你是要造反么!”
“李小姐。”男人冷声开了口,他依然陪着酒酿半跪在地,但看的人浑身发寒,“秦某不才,空有一身力气,赎身之后只得在京城干点走镖护卫的力气活,我知道您爱去龙华寺踏风,从李府到寺里的路我都烂熟于心,若不嫌弃,秦某倒是愿意一路护送,不收一个铜板。”
赤裸裸的威胁让酒酿都起了一身寒颤!李悠更是双眼圆瞪,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扔掉扇子手抬起,巴掌愣是张不开,
秦意陪酒酿跪着,虽矮了她一点,但回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十足的轻蔑,
雨打在廊檐上浠沥沥地响着,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音,许久,李悠才咬着牙开了口,
“你...你们好啊,狗男女,好得很!!”她恶狠狠地丢下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
雨没有停下的意思,秦意心跳的厉害,他大手握了张,张了握,终于心一横,偷偷擦掉手心汗,牵着少女的手进了凉亭,
她的手好小,有点冰,但没拒绝,
男人单手收掉油纸伞,雨水顺着伞尖流下,汇成一小汪,
窗户纸算是捅破了,酒酿也低着头不语,他们似是看着同一片无趣的小水洼,半天都没人开口,
坠在袖子里的簪子沉甸甸的,太贵重了,她没法要,
“秦管事...”少女掏出簪子递了回去,“找个清白姑娘吧...你太好了,我...我配不上的...”
...
...
御史台,
灯影幽幽,烛火映在堆叠的卷宗上,
沈渊一身深色官袍,朝珠挂在案几边,他一手翻阅着过往的案卷,一手随意把玩那支梅花银簪,
翻动着案卷的手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卷宗的某一页,多年过去,字迹已有些模糊,
“叶柳...?”把玩梅花的手顿住,他微微蹙起眉,
这是那个试婚丫鬟的名字,可好巧不巧,居然和他的外室同在一个卷宗页上,
都是经他手查办的第一个案子。

“主子!”酒酿连忙道,
“主子,沈老爷他念着您,试完就不碰我了…他还说床榻之侧仅有发妻可卧,赶我去外面,连床被子都没给,她真就指着和您过举案齐眉的日子了!”
李悠冷笑,举起茶盏就往酒酿头上砸!白瓷撞到额角掉落在地,瞬间碎成碎片!
下人们吓到噤声,但又不怀好意地想看热闹,
酒酿一头一脸的茶水,额头转眼就起了个红肿的疙瘩,泡开的叶子挂头发上显得狼狈至极,
“刁奴。”李悠咬着牙,眼神恨不得生吞了跪地上的人,“嘴皮子一翻就是谎,跟着去的嬷嬷都在外面听着呢,早就报给我了,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连我都敢糊弄!”
李悠身边的丫鬟见状起袖子走上前,不等酒酿辩解,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格外响,脆生生的传到了屋外,
房门外,秦意心里狠揪起来,他深吸几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一把推开门,
“小姐,老爷回来了,请您去书房有事交代。”男人冷声道,
他仅低了下头做表示,一身锦缎长袍加之高大挺拔的身形,若不知道的,说是宅里的少爷也不会质疑,
李悠虽娇惯,但对父亲的人还是给脸子的,秦意是家生子,生来就是奴籍,但挡不住人长得好又练的一身好功夫,父亲进进出出都带着,在府里地位和寻常下人不可同日而语,
父亲派人来唤她,按理她该马上就走,可今天不行,她心里难受,非要把气出完了才好!
她睥睨着地上的人,眼中闪过狠戾,嘴角微微扬起,拿起手边的桂花糕丢脚下,“听说你昨天晚膳都没用就去了沈府,现在一定饿了吧…”
酒酿何止是饿,她饿的头发昏,加之那一巴掌打的她更是找不着北,眼前暗灰一片看什么都不真切,
李悠鞋尖一踢,桂花糕滑到少女膝盖前,
“吃吧,赏你了。”李悠笑道,
酒酿双手颤抖着去捡桂花糕,指尖还没碰到就被人呵住,
“说了让你用手拿了吗?!”扇耳光的丫鬟怒喝,
酒酿怔住,抬眼看向李悠,她喉头滚动着,逼着自己把眼泪咽回去,
“主子…我不饿…”
话音刚落丫鬟两步上前,掐着她脖子就往地上按!“小姐赏你的都敢不吃,我看你是爬了沈老爷床以为自己是半个主子了是吧!!吃!给我趴地上吃了它!”
桂花糕就在嘴边,香气扑鼻,可她张不开嘴,
丫鬟一看她不从,揪住后脑头发逼她抬起头,拿起桂花糕就往嘴里塞!酒酿紧闭着嘴,丫鬟见撬不开嘴越发气极,扬手又要一巴掌!
“够了!你主子没发话你也敢动手!把李府家规当摆设?!”秦意一把捉住丫鬟扬空中的手!稍一用力就连人带糕点的扔回了原位,
丫鬟摔了个大跟头,桂花糕烂泥一样糊住手指,她刚想发作就对上男人视线,立马像耗子见猫一样缩起脖子不敢吱声了,
“珍珠。”李悠斜着眼缓缓道,“我让你打她了吗?”
丫鬟爬起来站回原位,低着头答道,“没有…是奴婢脾气急躁,请主子责罚…”
主仆二人两句话就演完了一出戏,
打是丫鬟打的,主子还好心赏了桂花糕,再怎么也怪不到李大小姐头上,
李悠一展宽袖缓缓起身,冷笑着剜了秦意一眼,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大门。

“还好吗…”男人蹙眉问道,说着手臂轻微地向前伸了下,随即又负于身后,
他想伸手拉她,但这不合规矩。
酒酿拍掉嘴边的白渣渣,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没事没事,好得很呢!我是真不饿,在沈老爷那都吃过了,他让人送了碗汤过来,虽然苦了点…但也没让我饿着不是。”
她说着头发突然散了下来,银簪在昨晚不知所踪,回来时随手撇了根树枝固定,自然松松垮垮,
秦意心弦一颤,心脏随即砰砰乱跳!怀里揣着的碧玉簪子好像在发烫,大叫想跑出来,
男人闭了闭眼,深深吸进一口气,“我要走了…”他开口道,
“走…”酒酿不明白,问,“您要去哪?”
“离开李府。我给自己赎身了,老爷同意放我奴籍…”
“啊…”少女怔了怔,马上笑了,“恭喜恭喜,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见对面欲言又止,几番想说什么都咽了回去,便主动问道,“秦管事之后想去哪?做些什么行当谋生呢?”
“走镖。”男人连忙回道,“我有个兄弟在商行里办事,能拉到生意,我们一合计就准备开个镖局,专门帮生意人押运货品…从京城出发到沿边,一趟下来最少赚二十两…”
只要三年就能凑够赎你的钱,到时候你愿意嫁给我吗?
对镜练了许久的话还是没勇气说出口,他罕见地笑了笑,露出右脸浅浅的酒窝,手伸进衣襟,像是怕自己后悔一样,飞快地掏出一支青翠的碧玉如意簪,
男人清清嗓子,玉簪摊在手心,“那天出门跑腿看见的,当时觉得好看就买了,买回来仔细一看是姑娘家用的…我,咳咳,我也用不着,你要是看的上就收了吧…”
如意簪小巧精致,一眼看着就知道是姑娘家用的,
酒酿扑哧笑出来,“秦管事拿我寻开心呢,”她叹了口气,“就算买错了也不好送我呀,您都是自由身了,婚配可以自己做主,到时候找个喜欢的姑娘,成了婚送媳妇吧,我拿着不合适。”


沈府书房,
正午刚过,沈渊已经换下了朝服,四爪蛟龙的官袍张牙舞爪,朝珠串挂在衣服外,和田白玉莹润而细腻,丫鬟们点上沉水香,给四角放着的碎冰盆添上冰块才离去,
他一身黑色宽肩寝衣,拾起书册,随意地靠在罗汉床床头,
一抹银光出现在视线里,他推开矮桌,露出不知何时滑进缝隙的银簪,
簪子是他昨晚拔的,
原因很简单,
他想逼她认错,但那女子也是刚烈,怎么下死手都一声不吭。
“老爷…大夫来了…”
一小厮带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躬身上前,男人遣推小厮留下大夫,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银簪,梅花雕的简陋,可不知为何却有种说不出的风骨,
“助孕的汤药再多开几副,大婚过后定会时常用到。”男人拇指摩挲着梅花花瓣,明明是寻常的动作,在他手上倒显得暧昧,
“药效必须强,确保她在一年之内能怀上。”他冷声道。

“絮儿…你怎么醒了...”沈渊急步上前,
酒酿又是羞愤又是愧疚,根本不敢往女子那里看,只是匆匆行了个礼便低头跑开了。
宋絮环抱着自己,瘦削的身躯依靠在小门边,满眼透着失落,
“她是谁…”
“你什么时候来的…”沈渊低声,想搂上她肩头,被不客气地反手挡了回去,
宋絮抬起头,眼波流转的双眸变得冰凉,睫毛上泪珠未干,“你都不带她去屋里?”
“那天试婚的…说有事来找。”
“来找所以就脱她衣服了?”
“絮儿…听我解释,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都是为了我们。”
......
空荡的街头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少女提着裙摆一路小跑,
她浑身酸痛难耐,跑一段停一会儿,弯着腰嘶嘶地抽着气,她来不及查看,
舅舅家就在一条街外的外环城,她得早点赶到,
她是奴籍,不能出内环城,否则抓到就是十鞭子,
可她太想妹妹了,冒一次险也未尝不可,舅母几次来要钱都没带妹妹,问起就说是病了或是出去玩了,总之就是没法来。
眼看周遭的景象从高楼变平房,脚下开始泥泞的时候,外环城也就到了,
她凭借记忆摸到舅舅家院子,
小院被土墙围着,敲门的时候一直往下掉土灰,隔壁家的狗汪汪叫。
“没钱!说了没钱就没钱!不行你就报官去,把我们抓起来你一个子都拿不到!”
门后传来舅母的声音,酒酿一愣,随即轻声喊道,“舅母是我…六六…”
大门里面安静了下,随后唰的下被打开,女人满面堆笑地惊呼道,“哎呦我的个好姑娘,怎们大晚上的跑舅舅家来了啊!来来来快进来,真是的,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啥啥都没准备...”
女人边说着边打量,视线在她发间丝带上停留了片刻,打成的蝴蝶结上坠着两个绿玛瑙珠子做装饰,该是能值点钱。
她想拉着少女在石磨边坐下,酒酿笑着回绝,缓声道,“舅母我就不坐了,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跑出来,想看眼容儿就走...”她说着就往屋门边走,女人连忙追上,双臂一展挡在了中间,
“六六啊...你看你不早说,容儿这都熬了好几个通宵没睡着了,这才好不容易睡下,你一进去不就给她吵醒了,不过你也别担心,那十三两银子花得值啊!药一喝就舒坦了起来,大晚上的也不咳了...”
小院大门敞开着,门口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女人瞬间变了脸,一拍大腿搂住酒酿就开始哭,“我们六六也是命苦啊!十三两就卖个沈家老爷了,结果什么什么都没捞着!还不如等舅舅给你赎身,到时候找个好人家呢!”
男人四十多岁,胡子拉碴满身酒气,和根竹竿一样杵着,对着酒酿的背影看了半天,刚要上前就被女人一个眼神给逼退回去,
女人不动声色地挥挥手,用口型说了“报官”二字,男人恍然大悟,一转身溜了。
酒酿讪笑着推开女人,摸了摸腰带,从里面翻出一两碎银塞她手里,“舅母,您和舅舅的辛苦我都知道,一点小钱孝敬您二老,我悄悄进去,不吵醒她,看一眼就走...”
这是买药找的零,回去还得用自己攒的补上,
女人一看银子眼睛都亮了,连推诿的话都没说,笑眯眯的直接给揣袖子里了,
她叹口气,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开口道,“也成,不过你先帮我个忙。”她指了指石磨上的竹盘子,上面晒的都是杏干,“都是容儿要吃的,你那妹妹啊是真能使唤人,这东西半夜得翻面,不然我大晚上的早睡着了,哪能听见你敲门啊。”
少女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开干,女人站一旁看着,时不时指点她哪里做错了,要重新弄,
眼看杏干都翻了个面,远处突然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女人探出身子去查看,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官...官府的人来查夜了!”女人一跺脚,推着少女就往外赶,“跑...快跑!给逮着了可就完了!”
酒酿刚跑几步,身后犬吠逼近,两条大狗腾空走后面把她扑到在地!
少女痛呼出声,抱着头蜷成一团,动都不敢动了,
“跑!”官差上来就是一脚!“心里没鬼跑什么跑!”
男人拧着她耳朵往前翻,凑近手上的灯笼,头发边缘,小小的“奴”字赫然出现,
“果然是逃奴,带走!”
酒酿跪地求饶,刚一脚被踹心口,当场就闷得慌,“官爷...官爷我是沈家丫鬟,是沈老爷叫我出来买药的,铺子...咳咳...铺子就在西市五街,我是走迷路了才跑这来的...”
官差笑道,“沈老爷?哪个沈老爷?京城姓沈的一抓一大把,谁知道你哪家的。”他手上没停,两下就给上了链子,拽着往前走,
“昭明道上的沈府!沈老爷!”
“沈督查?”
一行人瞬间停下,目目相觑,接着交头接耳地低言起来,
为首的官差皱起眉头,沈督查是他顶头老大的顶头老大,平日里别说见到大活人了,连传下来的公文都是过了好几道手的,
眼下这个小丫鬟说是得了沈督查的命令来买药...若是耽误了...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酒酿一看男人松动了,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包裹递过去,证明自己没说谎,铁链磨的她手腕生疼,才一会儿工夫就出了红印子,
男人想了片刻,指派了一个手下把药送去沈府,一收铁链把少女拽的个趔趄,“东西给你送回去了,至于是迷路还是出逃,明日大堂上和判官说去。”
...
沈府,“平妻...?”
宋絮蹙眉重复了一遍,问道,“沈郎,李家好歹也是京中大族,他们能愿意自家嫡女和别人平起平坐?”
这话把沈渊给说笑了,他如今位列二品,但和其他官员不同,是直接听皇上命令办事的,说直白点就是帮着皇帝管手下的官,
在朝为官的谁没点腌臜事,他手上捏着一堆证据,就看皇上需要处理谁的时候拿出来了。
李家也是因此死拽着赐婚之事不放手,铁了心要把女儿送过来,他给个名分就已经够意思了,哪还轮的到李家不愿意。
“总之打算就是这么个打算,等那丫鬟生下孩子我就把她送走,不然天天在眼前晃悠看的人心烦。”男人张开双臂,少女从身后给他穿上朝服,四爪蛟龙一上身,整个人都显得凌厉了起来,
宋絮习以为常,熟练地将白玉朝珠挂在他身前,
“也怪可怜的...”少女叹了口气,“那你到时候给她找个好去处...别怠慢了人家。”
...
“酒酿你个小贱蹄子给我出来!说是来找沈老爷,结果半夜爬床上去了是吧!你给我滚出来!”
院门口传来女人犀利的叫骂,二人对视一眼,宋絮刚要说些什么,男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展宽袖出了房门。

他居然愣了片刻,眼看着少女向他逼近,
待两人距离只剩半臂不到,她突然弯下腰,拾起长椅上的木簪,挽起乱发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不屑的背影,
沈渊给气笑了,
刚刚那个丫鬟…好像瞪了他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想再扣下一支的,不料这小丫头这么抠门,这么个不值钱的东西都要回来捡。
他掏出袖子里藏的银簪,手指抚摸花瓣,梅花泛着月光的清冷,
漂亮,
但硬得很。
...
...
雨过,空气中的泥土味还没散尽,
荷花池边躺椅上,坐着个百媚千娇的大小姐,被丫鬟们簇拥着伺候,
她青葱般的细指捻起昨晚刚买的百花酥,向前一丢,进了池子里,引来鲤鱼争相抢食,
“主子刚染的指甲真好看!您皮肤白,搭朱红色正合适!”丫鬟珍珠跪地上,边给她敲腿边夸着,
这是李悠昨晚刚染的,颜色正鲜艳着,自然漂亮,
她嗤笑,抬起手来欣赏,透过指缝见酒酿远远地小跑过来,
“主子,您找我...”?酒酿心里打着鼓,跑得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她隐约知道是什么事了,
昨晚她是从沈老爷马车里下来的,肯定瞒不过李府,果不其然刚进门就有人来问,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除了那段荒唐事...
一来沈老爷不许她说,二则她自己也不可能说,毕竟命要紧,妹妹还指望着她呢。
...
“你...昨天和沈渊一起回来的?”李悠问,
“是一起,沈老爷路遇歹人自然要捉拿归案,我又是证人,他就命我上车写下证词,说这样也方便,就不用再传我去司证堂了...”
“那你都说了什么?”李悠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随即被完美地掩饰住,
昨晚的歹人是她安排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秦意居然敢威胁到她头上来了,也不看看李家在京城是什么地位!
只可惜时运不济,叫沈渊给遇见了,若被查出是她所为...给爹爹知道了岂不是...
想到此李悠心中生出些畏惧,只想着让这事快点过去,
酒酿这边也想赶紧糊弄走,弯着腰恭敬道,“不过是个醉酒的无赖,而且也没怎么样,说完证词后沈老爷就让我回来了,说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
李悠长舒一口气,
芊芊玉手捏碎了油纸上的百花酥,她瞄了一眼酒酿额上的血印子,笑着扔进了池子里。
...
...
“沈郎,你回来啦!”
沈渊刚推开门就看见宋絮迈着碎步跑向他,少女一身淡青色纱裙,长发垂腰,丝带藏在发间若隐若现,跑起来衣袖裙摆往后飘,着实像个仙女,
男人笑着圈住少女后腰,宋絮环上他脖颈,二人额头碰着额头,和热恋中的眷侣无异,
“屋里准备了酸梅汤,还加了你最喜欢的龙眼…”她说着,抽出帕子点掉男人额角的汗珠,心疼不已,“这么热的天气…下了朝先回府里换身衣服不好么…急着跑来做什么…”
沈渊笑道,“说了煮汤的活让下人做就好,怎么又跑后厨去了?”
“我没有…”宋絮急忙否认,
男人捉住她的手,轻轻吻了下指尖,
指腹有几道丝状黑线,一看就是灶灰沾上了头发,再用手抹去得来的。
他倒也没点破,牵着她回到屋里,
宋絮是他心尖上的人,若不是有婚约在身…他早就娶她为妻了,哪还轮得到李家那个。
作为外室,宋絮的住所可以称得上是金屋藏娇,进门便是顶天立地的琉璃屏风,再往里走点便能闻见一股清香,
刷墙的涂料参上了花椒,阳光一晒进来尤为好闻,百八十两一小包的香料就这么被当成增趣的玩意,博美人一乐罢了。
宋絮挽起袖子,给男人满上冰镇酸梅汁,她笑了笑,开口道,“沈郎,我想好了…大婚那天还是不走正门吧,毕竟妾走小门进是规矩,你的心思我明白,但尊卑有序,李家小姐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妻,给旁人看去会说你闲话的…”
男人端起汤碗一饮而尽,冰水下肚终于舒坦些,宋絮体弱多病,夏天屋里不能放冰块,他只好跟着一起受热,
“走正门。”他回道,“我沈渊心里有且只有一个正妻,强塞进来的最多占个名分,她若有自知之明,大婚当晚就该自情合离。”
他想到李家那个就心烦,
昨晚的案子已经查明了,是李悠一手策划的,他原以为这女子只是嚣张跋扈了些,没想到连品行都如此恶劣,对自己的丫鬟都能下手,
他原来只计划让宋絮青衣小轿跟着走正门进,如此看来根本不够,他要风风光光地把妾给娶了,再把“妻”给纳了。
宋絮刚想说什么,还未开口就捂着心口一阵咳,沈渊急忙给她顺气,待到平息下来,少女已是眼角泛泪,喘息不已,
“沈郎…”她反握住他的手,勉强牵起一个笑容,“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我知道的…只可惜我这身子骨…”
她体弱多病,虽是外室,但一直没给过沈渊真正的鱼水之欢,
男人安慰道,“宫里近日来了个西域大夫,擅长调理女子体质,我已经找皇上借了来,只要你好好的,其他事情等养好了身子再说也不迟。”
“那你…那你会不会…会不会不想等,再去找别的女子…”宋絮问,
“不会。”沈渊回得干净利落,“试婚之后我再也没碰过其他女人,今天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心虚,但给自己的话留了余地,他确实没碰过其他女人,因为睡的都是同一个,
也不知道那丫鬟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光是想到就让他浑身燥热。


盛夏刚过,初秋未及,正是个好时节,
天未亮,酒酿就已经穿戴整齐了,
作为李大小姐的陪嫁,今天得了条粉色的新裙子,
她对着井水整理好自己的模样,没怎么睡醒,垂挂髻耷拉在脑袋两边,
她摸了摸头发,突然在想那支碧玉簪子如果簪在上面会是怎样的感觉,
唢呐声划破夜空,黎明随之而来,
锣鼓喧名,整个李宅跟着震,
李大小姐要出嫁了,她今天又要见到那个讨人厌的沈老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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