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出深海漩涡的倒影——陈水生的残躯正从镜中爬出,渔网线缠住我的脚踝,将我拖向裂缝。
“镜子……是另一口海眼……”母狗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跳进去……才能断根……”我摸出尸灯砸向镜面,灯油泼洒的瞬间,镜中世界轰然炸开。
无数镜片悬浮在黑暗中,每一片都映着历代守夜人的死状。
林秀娥的残影从碎片中浮出,她的右手断腕粘着我的铜戒,左手攥着半截槐树枝:“你的魂……早就卖给镜子了……”我坠入了镜渊。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尽的镜面回廊。
每一面镜子都是一扇门,门后是不同时空的殡仪馆:七岁的我缩在停尸房角落,看着父亲被渔网线绞碎;七十岁的我坐在馆长办公室,将河豚卵碾碎倒入新人的茶杯;此刻的我被镜中人按住头颅,逼着看向最深处的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一盏巨大的尸灯。
灯芯是千丝万缕的渔网线,灯油里浸泡着九具冰棺,棺盖上刻着同一个名字:陈默。
“你才是灯油……”镜中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烧干净了……才能换新的……”黑狗的残魂在此时撕裂镜面。
母狗叼着我的衣领冲向尸灯,镜中人暴怒着挥舞冰剪刀。
渔网线缠住我的心脏,线头连向灯芯,每挣扎一次,灯油便沸腾一分。
林秀娥的残影突然从灯油中浮出,她扯断自己右手的渔网线,将冰剪刀刺入灯芯:“剪断它……连同你的因果一起……”剪刀合拢的刹那,镜渊开始崩塌。
所有镜子同时炸裂,镜片中的历代守夜人尖啸着化为黑烟。
陈水生的脸在尸灯上扭曲:“你逃不掉的……镜渊之外……还是镜渊……”我在焚化炉旁醒来,掌心攥着半截灯芯。
芯上缠着九根发丝,每根都系着一枚铜戒碎片。
值班室的镜子蒙着黑布,掀开一角时,倒影突然抬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真实的喉管随之传来窒息般的压迫感。
皮下渔网纹路已爬上脸颊,最深的那道纹路旁,冰晶拼出一行小字:“第十任饲主,镜中归来。”
监控屏亮起血光,画面中是深海漩涡——新的尸灯正在形成,灯下站着佝偻的老太婆。
她将我的照片塞入冰棺,棺盖上刻着:“永生永世,守灯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