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自己跪在雪地里求一碗治咳疾的枇杷膏。
外放青阳县令的圣旨颁下时,柳明璋在回廊堵住我:“七品芝麻官,可别饿死在任上。”
“不劳兄长担忧,兄长还是勤奋学习吧,好不容易上了乡试榜十三,别又考好几年才是。”
“你!”
离京那日,杜氏抱着妆奁不肯上车:“娘会拖累你...”我突然掀开车帘,露出满箱典籍与一柄镶玉算盘:“娘可记得庄头李瘸子的田亩册?
当年咱们替他算清亏空,今日孩儿要算的,是天下粮仓。”
“相信儿,定不会让您失望,我们早早离了这柳府,以后儿自立门户。”
三年后,青阳县的万民伞送进京时,我正在刑部大牢提审漕帮头目。
血书供状上按着十八个手印,最末那个染着胭脂——是红袖招头牌画押时蹭上的。
新帝登基次年,我官拜右相。
紫宸殿授印时,我特意将母亲接来观礼。
杜氏的一品翟衣拂过丹墀,九凤金冠压得她微微踉跄。
我俯身替母亲正冠,指尖拂过她鬓边白发:“娘亲当年拆被改袄的手,合该执玉印。”
“母亲看这个。
“我抖开一品诰命服,翟鸟金线刺痛了柳杜氏昏花的眼,“三日后凤鸾轿来接您,咱们住的地方,檐角挂的是御赐的铁马铃。
“杜氏慌得扎了手,血珠落在夹袄补丁上:“使不得!
娘住惯这破院子...“话未说完,被女儿攥住生满冻疮的手按在官袍前襟。
柳府来人那日,我正在批阅边关急报。
管家捧着族谱跪在阶下:“老爷说...说三少爷的流放...”我朱笔未停,在“黔州矿疫”奏折上批了“就地焚殍”四字:“告诉父亲,本相记得柳氏祖训——女子不入祠。
那就请主母亲自去祠堂,把族谱上柳王氏三个字,一笔一画舔干净。”
更深夜重时,我独坐值房。
案头摆着三只陶罐:一罐炒黄豆早已霉烂,一罐染血的银针生了锈斑,最后一罐满盛青阳百姓送的粟米。
我将三罐投入火盆,看青烟扭曲成柳明璋流放时的镣铐、柳王氏舔族谱时的涎水、父亲跪求时的涕泪。
如今柳家子弟皆因获罪伏法,蹲牢的蹲牢,流放的流放,就这么一点代价而已,柳翰林曾经不也是看着我被害无动于衷吗?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