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的衣裳,夫人说赏你们穿。”
面对下人如此明显的羞辱,我知道,这个府里没有人是可以相信的,我唯有谨小慎微,不让主母找到错处,才能活着等到出头的那天。
窗外北雁南飞,羽翼割裂长空。
我跪坐在杂树萦绕的阴影里,忽然想起离庄那日,老佃户往我包袱里塞的炒黄豆。
豆子早吃完了,油纸却还留着,此刻正在袖中沙沙作响,仿佛在提醒我——既入棋局,便要做执子之人。
二腊月里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杜氏咳疾又犯了。
我将最后半块硬饼子掰碎泡进热水,看母亲就着咳嗽勉强吞咽,喉头像是堵了团浸透冰水的棉絮。
窗缝漏进的风卷着雪粒子,把案头誊抄的《论语集注》吹得哗啦作响,墨迹未干的“君子固穷”四字洇开细小的冰花。
“慈儿...“杜氏忽然抓住女儿的手腕,“西角门王婆子说,库房后头那株腊梅开了。”
枯瘦的指尖在女儿掌心画了个圈。
我心下会意——这是要我去捡落梅换米。
可当我抱着粗陶罐转到族学后墙,却被琅琅读书声钉住了脚步。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朱漆雕花窗内,族学先生正执卷踱步。
我鬼使神差地贴墙根挪到窗下,冻僵的手指蘸着唾沫捅破窗纸。
暖融融的墨香扑面而来,我看见满室少年锦衣貂裘,案头摆着银丝炭炉,而自己呼出的白气正在破棉袄领口凝成冰碴。
“...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我就着雪光在袖中默写,炭笔是昨日从灶膛里捡的焦木。
忽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我抬头正对上族学先生惊愕的脸。
老人银须被北风吹得乱颤,目光扫过我冻裂的手指与歪斜的字迹,最终却转身重重咳嗽一声:“今日临帖,都静心些。”
此后半月,我每日辰时准时蜷在窗下。
族学先生讲《孟子》那日,我裹着母亲连夜拆被改制的夹袄,发现袖口暗袋里塞着块烤热的鹅卵石——定是杜氏在灶膛灰烬里煨过的。
窗内讲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先生突然提高声调,我跟着默念时,舌尖尝到铁锈味,原是嘴唇冻裂渗了血。
变故发生在冬至前夜。
我揣着新抄的《盐铁论注疏》往回走,拐过月洞门却撞见三房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