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云止眼睁睁地看着我的魂魄慢慢消散，发了疯地以头抢地。
悲痛让他甚至无法站直。
他用近乎耗尽体内全部的神力挽留我的魂魄，“没事的，阿离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会没事的，你不要离开我……”所有的仙人都来围观这位为爱发狂的神君，他们纷纷劝阻，“神君，无情毒乃魔道独有的剧毒，只为毒心，哪怕你耗尽神力又能留住阿离姑娘已经无心的魂魄多久，你这是何苦呢……神君你乃三界唯一的神了，受三界万民无上尊崇，怎可为了一只小小狐兽浪费神力……请神君自重！
请神君自重！”
云止没有没有听他们的，“你们不知道，这上百万年的日子有多孤独，你们不知道阿离对我而言的意义……”直到他一口鲜血吐出，所有仙人都跪倒地上，求他放弃。
可我的魂魄没有一丝暂缓消散的迹象，因为宋姣姣说得很对，我对云止已经心死了。
我如今的认知里，他对我所有的宠爱不过是一场骗局。
而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让我失去的一切确是真实发生的。
云止的头发，在短短一炷香内，全白了。
他几乎没了半条命只换得我的魂魄在肉身上短暂地停留。
我在床上的狐身微弱地张开了双眼。
他激动地抓着我的爪子告诉我，“阿离，那个小药仙被我救了，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们，不过是短暂地让你们受些苦，我事后都会补偿你们的，你别生气。”
“你听我的，只要你回心转意，好好喝药，这毒心的药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我吃力地从他手里抽回了爪子，侧过头去。
云止崩溃了，声音里尽是哭腔，“阿离，你连最后一眼都不肯看我了吗？
你当真如此恨我？”
他还在做无谓的狡辩，“龙子的事，我非有心骗你，那三龙子本就叛逆，不过是我和他的龙王父亲商议给他点教训，顺便做了场戏，我往日里对你的好都是真心的。”
他的说辞一套一套的，实在不知道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
见我不为所动，他又拿起我的手往自己脸上贴，我一想到这双手和这幅脸都被宋姣姣没过就只觉恶心，想要再次抽回却没了力气。
“阿离，你看着紫元花，原是你最爱，我给她重新注入仙气，已经活了。”
“阿离，你看我腰上的香囊，还是你失忆前亲手绣给我的，我一直藏得好好的。”
“阿离，从前你最在意我，每逢我出征都不眠不休陪着我，为我熬红了眼，怎能离开我。”
他说了好多好多。
我的脸色却依旧暗淡无光，只漠然打断他的滔滔不绝，“神君也会说，那是从前了。”
云止的脸骤然煞白，他颤颤巍巍地扶着我的下巴，将我的头转过去，看着他。
“阿离，你叫我什么？”
“神君不是怪我直呼其名吗？
我祝神君一统三界，威震四方，你我从此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云止的眼越睁越大，最后直直跌坐在了地上。
“阿离……你……你可知你自己说的什么？”
云止踉踉跄跄地站起，气都顺不过来。
我舔了舔自己的断尾，漫不经心地顺着毛，正眼都没瞧他。
他不停地踱来踱去，自说自话，“好好，我知道你生气我前些日子为了骗宋姣姣凶了你，可我是神君，背负了三界生灵的命运，我这也是兵行险招，实属无奈之举，阿离你最是懂我，难道这次就不能再理解我吗？”
“我虽下手重了些，说话狠了些，可那宋姣姣如此心机，我若不加几分力道，哪里能让她信以为真？
我以为这些话，这些事，你都不会记得的。”
我若不记得，就可以将他做的事，一笔勾销？
真是离谱。
见我无动于衷，他俯下身子，语气软了下来，满眼猩红地看着我，“阿离，你看小药仙也好了，紫元花也养活了，你只要肯回心转意，等你魂归肉身，我还可以把你的断尾接上，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还可以和从前那般好的。”
“那孩子呢？
孩子没了就再生一个是么？”
我这话让周遭空气都凝固了。
云止微微张嘴，定住了好一会儿，没敢接话，低下了头。
我又说，“是不是对神君而言人心就是个物件，撕碎了蹂烂了，补一补就能接着用？
阿离的心很脆弱，撕碎了，缝补了，也是伤痕累累，回不去了。”
云止的头埋得更深了，我听见了他小声的抽泣。
可我接着说，“神君拿出三界来压我，神君不能有负三界，那既然选则辜负阿离，舍下阿离便好。
如今阿离要走了，神君又不允，就是神君也不能既要又要的吧。”
云止握紧我的那只手，松开了。
“牺牲我一只小小狐兽换三界安宁，神君打的好算盘。”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过你会有了孩子，我不知道你已经都记起来了……”云止拼命地摇头，“如果……如果我知道……我定然不会……没有如果了。
云止，我们没有如果，也没有以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