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时代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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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蚀时代小说》精彩片段

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K还是礼貌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用手挠了挠他那光秃秃的头顶，摆出一副带着歉意的憨厚笑容。

“你的手受伤了可能不方便。

我可以帮你整理。”

说着便上前来想要帮K忙。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K扒拉着他伸过来的手， “你先把你脚上那股恶臭处理掉吧。”

K说完便不再管他，认真干起自己的事情来。

老Z不再多说什么，走向他的床位，随即K听到一阵稀稀疏疏的翻找声，不久便停息，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的脚步声，渐渐变得微小，直至他踏出门框，声音彻底消失在雨幕里。

其他室友陆续回到宿舍，他们和那个男人一样消瘦。

他们回到宿舍后都不约而同地打量了K一眼，但很快又收回视线，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床位。

他们拿出手机，手机屏幕射出冷白的光线，在房间与昏黄的灯光交织着。

K看到他们的手臂上或多或少地存在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像是一道道细小的河流在凹凸枯黄的土地上蔓延。

但他们似乎早已习惯。

麻木地躺倒在床上，在流逝的时间里，等待明天的太阳，然后又继续起床工作。

门边出现一道身影，是老Z,他提着一个袋子，走向自己的床位，从里面拿出几双新的袜子，放在床上，然后走向卫生间，随后水流声从里面传来。

其中一位室友看了老Z一眼，目光落在了K的身上问道：“你说他脚臭了？”

“嗯，怎么了吗？”

“没什么，他呀，老好人勒。

这些臭味你迟早会习惯的。”

“嘿嘿，看着就像是城里来的，这白白净净的，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像俺们这么脏的，哈哈哈，你莫嫌弃。”

“他还嫌弃啊，俺家那三岁的乖孙都不嫌弃俺勒。”

接着宿舍迸发出欢乐的笑声。

K躺在床上，并没有搭理他们的玩笑话，双手枕着头，望着上方已经生锈的床板，渐渐地困意袭来，K缓缓睡去。

在K的梦中，K正和父母在春天的草地上奔跑，温和的阳光沐浴着天地，和煦的春风携着四溢花香，扑进男孩纯真的世界，风筝在蓝天下翱翔，鸟儿也与之争个高低，K玩累后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安详地做着美梦。

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闯进K的脑海，声音
顽强抵抗着这压在他身上的衰老。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那始终挂着微笑的嘴角；白闪闪的假牙以及镶嵌在其中的金牙；无不展现他的精神矍铄。

他身着一件整洁的黑色西装，据他所言，他时刻准备着参加那些老朋友的葬礼。

K让出道来，但他并没有踏进门内，只是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K看到他的眉头微皱一下，随后又舒展开来，笑着看向K。

“失业了？”

还未等K回答，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没事，没事，我听闻政府又上调退休年龄了，你还年轻，机会还多。”

K早已猜到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无非是来要房租，但K现在可交不起房租。

K抬起右手，将手上的烟递过去给他，细声细语地说道：“您说的在理，我还这么年轻，有的活干，你说是不，又不先抽根烟，进来坐坐？”

K一边递烟，一边请他进来。

房东先生瞥了瞥K手上的烟，嘴角的弧度渐渐抚平，他脚上那双精致的皮鞋始终不见声响.“这样，我朋友有个活缺人，包吃包住，就是要肯吃苦耐劳，我把你推荐给他。”

他说着，视线又在屋内打量了一翻，接着说，“这屋子你先收拾收拾，以后的房租就用你的工资抵押，我只要四成，嗯，三成吧，三成。”

说到最后，他又笑了起来，这微笑像是从阴冷的死水中倒映出来。

“三成。”

他看向K，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你拖欠了三个月的房租，所以你有五个月的工资要分我三成。”

说完，他理了理领结，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K，手中的拐杖抬起，身体跟着转过九十度，微仰起头来，便要走。

K见此，双脚不自觉的跨出门框，双手抱拳，脊背微躬，头向前伸展，笑着对房东先生说:”要不我送送您吧。”

他的眼睛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

随即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着走廊的深处走去，K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在一个拐角彻底消失不见。

K低头看向手中的名片，上面是一个人的名字，和那个人的联系电话，名片的顶端写着工厂的名称。

K将名片揣进裤口袋，向屋内走去，无意间看向窗外，窗外依旧灰蒙蒙一片，K清晰地
，也有我那早逝的父母，那时的我无忧无虑，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如今呢，辞退的指令，无家的自己，如今的我穷困潦倒，满是对未来的迷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下车，迷迷糊糊，不知道这是哪里，依着仅存的意识，从包中翻出我的日记本，今年是哪一年来着？

今天是几月几日呢？

…………K躺在一片绿色的原野，灰色的云层被撕开一道缝隙，阳光像融化的金箔倾泻而下，乌云彻底退去，天空被洗刷成透亮的青瓷色。

K睡着了，做了个梦，我对K的梦的记忆模模糊糊，依稀记得，在K的梦中他回到了他高三时的那场高考，他嗤笑年轻的他，居然在空空如也的桌子上胡乱畅想他美好的未来，嗤笑年轻的他的无知，他放肆地笑，这一辈子他从来没这么笑过，笑得这么狂妄，笑得这么无奈，笑得这么……这么苦涩。

在K睡着的地方，我隐约看见一面面红色的旗帜在春风中飘扬。

梦境在这戛然而止，K的命运何去何从呢？

K的那个时代的命运呢？

我都不得而知。

<写到这里时，一道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我写满K的故事的纸张上，最后落在那本黑色书皮包裹的书上，灰尘在阳光中得到净化，上面写着“锈蚀时代”。

我顺着光线抬头，一轮金色的太阳正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太阳周围弥漫着金色的光晕是那么神圣。

我极目远眺，在那金色的麦田里，集体农庄的联合收割机开始收获农民用汗水浇灌的粮食。

在那更远方吐着白色烟雾的工厂里，工人们应是在共同讨论工厂未来的规划。

在这金色的幕布包裹下的世界里，K的那个时代的命运似乎也变得清晰。


面除了两件蓝色的工作服外，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很快K便来到宿舍门口，他一进到宿舍便闻道有股怪臭弥漫在空气中，K赶忙捂住口鼻，眼睛四处打量，寻找怪臭的来源，只见，一个大致四五十岁，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依稀还能看见有缕缕白气从他那黑色的袜子直往上冒，K皱了皱眉，眼眸转动，看向水泥地过道的尽头，那里应该是厕所了，空气中混杂的那股粪臭味便出自那里，刺鼻的工业废气也在不断地往宿舍里窜，迫不及待参加这场臭味的狂欢。

K忽地一顿干呕，那群臭味仿佛在K的胃中翻江倒海，K急忙放下包，冲出宿舍，双手倚在廊道的外墙，干呕了一阵后，K慢慢缓下来，低声道：“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K的身体沿着墙滑落，双腿蜷缩，后脑靠在墙上，双手无力地搭在粗糙的水泥地上，K握起拳头，猛地砸向地面，那地纹丝不动，那手鲜血直流。

K抬起双手，捂着脸，鲜血沿着脸颊流过脖颈，流进心脏。

K听到有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随即放下手，看向宿舍门，那位之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露出憨厚的笑容走向K。

“你没事吧，你才来，不习惯这里也正常。

我叫Z，你可以叫我老Z，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他伸出右手，手很大，枯黄粗糙。

K看向他，那脸上依旧挂着一副憨厚的笑，K没去握住那只手，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地，勉强站起身，向着宿舍走去。

K三两步走进宿舍，拿起落在地上的包，视线在这灰色墙壁包围的狭小空间中游走，床排在过道两边，上下铺，数了数一共十二张。

K的视线最终落向唯一空着的那张床位，最靠近厕所的床位并且是下铺，K走上前去，将包放在床边，走到洗漱间清理身上的血渍。

“给。”

一道声音从K身旁传来，老Z正给K递来绷带和消毒用的碘伏，K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然后接过，老Z笑着走开了。

处理完后K便回到床边，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床铺。

老Z又向K走来，K转头看向他，也许是被那脚上散发的臭气所迫害，K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但之后他对K的关照让K
为了什么伟大复兴，唉，我觉得现在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重要，老Z笑骂，你们这不是什么也没学吗?我只好苦笑着点点头，他说的确实在理。

之后我们便不再说话，他递了根烟给我，自己也点了根，叼在嘴里吸了口，吐出一阵白烟，白烟很快便在黑夜中消散，在黑夜里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一声叹气，他说，家里出事了，可能要走了。

…………XXXX年XX月12日，雨老Z还是走了，家里母亲重病，需要天价的医药费，工厂已经连着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了，他需要另谋出路，更何况他还有老婆孩子。

他是晚上走的，为了不影响我们小组的绩效，他只好干完这一天的活，我们只能送他到工厂门口，他那脸啊，像是老了好几岁，头上也生了好多白头发，我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他。

天空下着小雨，我们几个就站在这雨中，吸着烟，谁都没有说话，但好像已经说了无数话，最后他向我们道别，两只手各提着有些破烂大袋子，转身离开，向着黑暗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已经不再挺拔，那脚步也不再结实，双臂也不再有力，夜幕很快淹没了他的身影。

老工人们陆续离开工厂，到头来连个退休工资都领不到，还落下一身疾病，工厂也不再如当初那般繁荣，也不再有新的工人来到这地方。

我想我也应该走了，但去哪里呢，呵，我觉得不需要我主动递交辞呈，那辞退我的指令定将如期而至。

…………XXXX年XX月XX日，雨我拿起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踏出宿舍的门框，驻足回望，想看最后一眼宿舍——我是最后一个离开这间宿舍的人。

突然一股混杂着工业废气和粪便的臭味向我袭来，我鼻尖抽动，奇怪，我应该已经习惯这味道了才是，如今居然变得如此刺鼻。

我笑了笑，听说有工厂的工人集体罢工了，我突然想到一个遥远的词汇——“革命”，这在历史书上出现的词也许要照进现实。

我踏上归路，一路上下着小雨，一如来时的时候，工厂的烟囱依旧向天空吐着废气。

我不知道我应该去何地，我遥望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放假的铃声，归家的孩童，等候的家长，他们其中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