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这一场闹剧,我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可笑。
这些事情的真相,难道从前他就查不到吗?
只是他从来不信我罢了。
现在一切都已经覆水难收,他又装出这副样子有什么用。
很快,医生出来通知,说康康的手术非常成功。
断肢已经接上了,想要行动自如还需要几年时间的保养和复健。
至于他身体中的肾病,也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这个消息让我狠狠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孙婆婆也终于醒了过来。
楚江急忙去病房见她,孙婆婆头上裹着纱布,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楚江难得表现得惶恐又无措,嘴唇嗫嚅了许久,才语气卑微祈求地问出口:“婆婆,请问……阿瑶的墓在哪里?”
他的眼角似有一滴晶莹划过,眼眶也渐渐红起来:“我想去给她下跪,我错了,我想见见她。”
“婆婆,对不起,求您让我见见她吧!”
孙婆婆的眼眶也红起来:“我不会告诉你的。”
“不仅是因为我不想,更因为恐怕小孟自己也不想看到你。”
“因为你的缘故,小孟遭了那么多的罪,又英年早逝;而你作为她的丈夫,居然还伤害了她唯一的孩子!”
“我如果放你去见她,那就是在扰她安宁!”
我听了孙婆婆的话,也忍不住鼻头酸涩。
她总是最懂我、也帮助我最多的人。
我们非亲非故,她却愿意拿出养老钱买我的自由,在我死后还心甘情愿照顾我的孩子。
甚至就连现在,她也毫不畏惧楚江的权势和暴力,一心维护我入土后的安宁。
这一辈子能认识孙婆婆,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楚江听了孙婆婆的话,并没有如我想象般发怒。
而是在此后的住院期间,每天都亲自来求,日日不停,哪怕孙婆婆到出院的那天都没有松口。
出院后,康康被楚江接走了。
康康对他还是只有警惕和狠意,不止一次把他的手或胳膊咬得鲜血淋漓、有时甚至深可见骨。
可楚江再也没有发怒过,反而温柔地安抚。
他在家亲自教育康康,给他的识字启蒙、让他慢慢改掉在畸形秀里的野兽习性、学会与人相处。
哪怕如此,康康还是对他没个笑脸,但好歹渐渐也有了正常孩子的思维。
每天都成吃饱、吃营养后,康康的个子窜的很快,脑子也渐渐显露出超乎常人的聪慧,稳定后就被送进了正常的学校。
楚江本想给孙婆婆养老,他甚至从未放弃过咬寻找我的墓地。
但孙婆婆拒绝了他的养老,也从未松口过。
她心甘情愿住在从前的小院子里,说要住到死去的那一天,楚江便只好时常给她送东西送营养品。
而孟月那个有钱有权的爸爸,终于在一次回国时被海关抓捕,最终还是在国内被判了死刑。
与此同时,国外他曾作威作福的地方,畸形秀里新增了一个“新货”,据说是一个脸被划烂的人彘。
我作为灵魂,始终都没有消散,就这样看着每个人迎来他们最终的结局。
康康长大后,变得非常优秀。
他收购了楚氏集团,建立起了更大的商业帝国,还建立了以“孟瑶”为名的慈善基金会。
他说,他的母亲这辈子受了太多苦,他要为她积福积德,让母亲下辈子拥有顺遂美好的一生。
哪怕楚江这辈子因父爱与愧疚,对他好得无与伦比,可康康永远无法忘记他对自己、对母亲造成的伤害。
在楚江年老之后,这种深藏的恨意也总算爆发。
康康把身无分文的他丢去了国外,美名其曰让他“锻炼生存技能”:“母亲和我当初在国外那么艰难。”
“如今没有第二个孟月针对你,想必你一定能活的比当初的我们母子更好。”
楚江无法反抗。
可命运弄人,他甚至没机会体会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的感受,就在出国的飞机上出了事,尸骨无存。
后来,孙婆婆抱着我的骨灰被康康接回了国。
在她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我也总算感受到了灵魂的松动。
我知道,是时候了。
正在为我烧纸的康康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深深低下了头,却有晶莹的泪水滴下。
他如今已经是举国闻名的商业天才,被许多人发自内心地崇敬着,此刻却像个孩子般哽咽:“我知道,妈妈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
“我从来都不后悔,做妈妈的儿子。”
“下辈子,您一定还来找我,我一定给您争气、给您养老送终!”
我笑着,在虚空中摸了摸他的头:“我也从来不后悔,做康康的妈妈。”
阳光渐渐升起地平线。
那些所有恩恩怨怨全部湮灭在刺眼的金光中。
身后似乎传来楚江的哭喊:“……我爱的从来都只有你,如果不是她说自己得了绝症,我本来是想拿一笔钱打发她走,我从来不是因为恩情才和你结婚。”
“她说自己活不久,我以为可以给她名分用来报恩,等她去世后再踏实和你过日子!”
“小瑶,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出事……”他还在喋喋不休向我解释,语气中满是真诚的悔恨。
可他不知道,我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迎着金光,我渐渐飞远,耳边逐渐只剩下风的呼唤。
眼前霞光万丈,灵魂自由安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