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上战推文 > 其他类型 > 世子养花,自当娇贵沈梨夙音前文+后续

世子养花,自当娇贵沈梨夙音前文+后续

三水JSY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徒弟?”听王衹这么一说,沈梨反而来了兴致。当年,这位王大夫曾夸下海口,再也不收徒,这才过去六年,怎么和割韭菜似的,收了一个又一个。这张老脸......还打算要吗?“我还挺好奇的,”沈梨唇角一弯,动作利落地将纱帘一把扯开,“到底是什么样的徒弟,能让您这位大能破例收徒。”呲啦—纱帘被完全拉开。一道强风一下子把门吹开,放在柜台上的药粉吹落一地。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了起来,就连一向持重的王衹,一步并作三步,趴在地上找还还没摔碎的药瓶,脸上硬生生挤出了三道抬头纹:“可惜,实在可惜。”“王大夫,你的这位徒弟是挺怕生的,药都被吹倒了,也不知道帮忙收拾收拾。”沈梨的视线从未离开那道身影半步,直到他进了内院,方才罢休。身长八尺,宽肩窄腰,这背影好像在...

主角:沈梨夙音   更新:2025-04-08 13:43: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梨夙音的其他类型小说《世子养花,自当娇贵沈梨夙音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三水JSY”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徒弟?”听王衹这么一说,沈梨反而来了兴致。当年,这位王大夫曾夸下海口,再也不收徒,这才过去六年,怎么和割韭菜似的,收了一个又一个。这张老脸......还打算要吗?“我还挺好奇的,”沈梨唇角一弯,动作利落地将纱帘一把扯开,“到底是什么样的徒弟,能让您这位大能破例收徒。”呲啦—纱帘被完全拉开。一道强风一下子把门吹开,放在柜台上的药粉吹落一地。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了起来,就连一向持重的王衹,一步并作三步,趴在地上找还还没摔碎的药瓶,脸上硬生生挤出了三道抬头纹:“可惜,实在可惜。”“王大夫,你的这位徒弟是挺怕生的,药都被吹倒了,也不知道帮忙收拾收拾。”沈梨的视线从未离开那道身影半步,直到他进了内院,方才罢休。身长八尺,宽肩窄腰,这背影好像在...

《世子养花,自当娇贵沈梨夙音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徒弟?”
听王衹这么一说,沈梨反而来了兴致。
当年,这位王大夫曾夸下海口,再也不收徒,这才过去六年,怎么和割韭菜似的,收了一个又一个。
这张老脸......还打算要吗?
“我还挺好奇的,”沈梨唇角一弯,动作利落地将纱帘一把扯开,“到底是什么样的徒弟,能让您这位大能破例收徒。”
呲啦—
纱帘被完全拉开。
一道强风一下子把门吹开,放在柜台上的药粉吹落一地。
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了起来,就连一向持重的王衹,一步并作三步,趴在地上找还还没摔碎的药瓶,脸上硬生生挤出了三道抬头纹:“可惜,实在可惜。”
“王大夫,你的这位徒弟是挺怕生的,药都被吹倒了,也不知道帮忙收拾收拾。”
沈梨的视线从未离开那道身影半步,直到他进了内院,方才罢休。
身长八尺,宽肩窄腰,这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
夙音刚从当铺回来,一进来见到这一地的狼藉,乌黑的眼眸掠过疑问:“小姐,是有人入室抢劫了吗?”
“灌进来一道风,”沈梨收回目光,道,“都当了吗?”
“都当了,全换成了银票。”
“好,”她看了一眼坐在榻上听了半天戏的少年,和王衹结清了药钱,头也不回地走了,“小子,病已经给你治了,你要不要和我走,随你。”
沈梨并没打算久留,这个医馆对她来说虽稳妥,但在回沈府之前,她得确保一切不会出纰漏,包括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姊姊,我跟你走。”
少年接过王衹手中的药碗,闷头喝完,死皮赖脸地追了出去。
......
王衹这边刚收拾完桌上的药瓶,听到马车的车轱辘声远了,方才说道:“出来吧。”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铺子里明明亮堂得很,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站在暗处。
“主子万安,”王衹扭头就是行大礼。
史泽不耐烦道:“别给我装模作样,人已经走了。”
王衹立马收起笑脸:“史侍卫,他下次来能不能提早通知,我也好有个准备。”
四瓶八珍粉,十瓶桃花粉,九瓶金钗石斛......王衹算了算,这一砸就是医馆半月的开销。
他是真心疼。
“这次也是临时起意,”史泽走近,用刻有裴字的剑鞘指了指放在柜台上的药方,说:“这个少年下次若再来,不管提什么要求,先满足他,再将详细情况告知。”
王衹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轻点了点头。
而后,又接了一句题外话:“史侍卫,胡府的那位嫡女已经接回京都,主子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史泽不语。
现在这局势,他也有些看不透了。
王衹试探道:“为了一个女人留在京都,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不会,”史泽开口打断,“他这样的人,不会为一个女人去浪费时间,他不过是游戏人间。”
不论是胡文媛,还是沈梨。
她们都不配。
“为了人也好,为了畜生也罢,他只要留在这,就是浪费时间,”王衹毫不客气道。
在京都一年又一年,王衹早就看明白了。
不是这里有什么吸引他的,是他根本就不想离开。
如果真是因为女人,那才好,把人绑回去不成行了。
人呐,没有软肋,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史泽瞪了他一眼,能明显感觉到他对王衹的用词,有些许不满意。
本来已经走了,又特地折回来,“你知道刚才那个姑娘是谁吗?”
“是谁?”王衹不明所以地应了句。
史泽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沈府嫡女,沈梨,林曼的女儿。”
王衹心中一咯噔,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看向史泽时满是震惊。
沈梨—
林曼的女儿—
六年了,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沈府,接下去可不太平。”
看到王衹失态的样子,史泽拍了拍他的肩,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
今夜的本草源,许是有人失眠,灯火通明。
在京都的某处客栈,同样也有人夜不能寐。
“说吧,”沈梨面无表情地踢了一脚少年坐的凳子,“从云桂小镇追到京都,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姊姊,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少年咬了咬下唇,眼泪汪汪地说道。
沈梨的眉头锁更紧了。
这一哭,更难看了。
“不好好说话,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官府去。”
沈梨的手指轻滑过她的鼻尖,看似调侃,实则威胁。
或许是死过一次,血冷透过一回,心肠自然而然就变硬了。
尤其是,上一世根本没有见过他的情况下,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别!”少年不情愿地吸了吸鼻子,“我叫元九。”
沈梨点头示意:“继续说。”
“江南水灾,父母双亡,来投奔在京都就职的兄长,为了有口饭吃,一路沿街乞讨。到云桂小镇时,打听到胡府嫡女胡文媛也在此处,就想来碰个运气......”
“胡府找到嫡女,早已闹得人尽皆知,但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是胡文媛?”
“我本就出生在富贵人家,要不是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也不会落此田地,”说到这,元九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确认她的身份,这点对我来说不难,但姊姊你也知道,胡文媛身边有人保护,我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沈梨往后一倚,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突然砰地一声,杯盖从高处落下,七倒八歪地盖回到茶杯上。
“所以,”她故意拖长音,单纯无害的眸底闪过一道寒光,“就来讹我?”
“都是为了生计。”
元九咽了咽口水。
心里早就把藏书阁中近三百七十九本杂书都骂了一遍:不是说这些个大家闺秀,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最吃这一套吗?
怎么越到关键时刻,就越不管用?
“姊姊,你就让我留下吧。你管我一日饭食,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元九竖起三指,再三保证。

砰-
突兀地响起了一阵开砸声。
柞木棺材下陆陆续续抬出来一具死尸,以及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浑身上下虽没有首饰傍身,但这身衣裳的绣工面料,寻常的主家是置办不下来的。
“林嬷嬷衷心护主,勇气可嘉,赏三千两白银。”
他转动手中的扳指,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就出现两个穿便衣的武生,将人扛了下去。
“京都路途遥远,嬷嬷年事已高,又受了伤,行动必定多有不便,就先安置在客栈,待身体有所好转,再找人接回。”
他语气一顿,淡漠的目光扫了一眼站在身侧的胡文媛,扭头问,“阿姐觉得呢?”
胡文媛欣然回道:“表弟说得是。”
明明才经历一场大难,二人眼中没有丝毫疲惫,眼神中尽是奕奕神采。
一言一语,人道主义关怀备至,可在沈梨眼中,却像精明的狐狸,明晃晃地打着算盘。
什么行动不便,分明就是找借口想将人留在云桂小镇。
现在想想,也难怪。
胡老爷虽没子嗣,但一屋子的娇俏爱妾,当年,胡文媛在东街失踪,明面上是疏于照管,实际原因谁又能说得准呢?
与其,将一枚不分黑白的棋子放在身边,倒不如剔除干净,永绝后患。
“小女沈梨,见过胡小姐。”
沈梨大大方方地全了礼。
“沈梨,”胡文媛长甲轻划过面具上的獠牙,犹豫了半晌,又索然放下,“早听闻沈府嫡女尚在归途,却没想到在云桂小镇相识,说到底,都是缘分使然。”
不愧是商贾,客套话真是信手拈来。
“在蓟州时,曾收到过胡记商铺送的杏花糕,那时便记下,要同胡小姐道一句恭喜,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沈梨也不甘示弱。
杏花糕,她确实吃过,但也确实难吃。
迄今为止没有造成大把的亏空的原因,大概就是胡府产业巨大,为了其他生意,强行吃下这部分赔钱的买卖。
这也是为什么,胡文媛接手胡府生意后,先砍掉了这部分产业。
“沈小姐觉得味道如何?”胡文媛灵魂发问。
沈梨殷勤道:“难食,不光口感,还有买卖。”
“有趣,”胡文媛不怒反笑,将怀中的玉佩抛给她口中的表弟,“我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它现在是你的了。”
“我这一生追求布上技艺,对吃食没什么讲究,阿父托人送了胡记糕点,我便匀了些给他,他偏说难食。我便与他打赌,若还有人敢当我面说,我便将这块玉佩送给他。”
后半句话,是特意解释给沈梨听的。。
“在下甚是喜欢。承让。”
他顺水推舟承下了这个人情,将玉佩挂在了腰间。
这玉佩,通体翠绿,玉雕的龙凤纹技艺卓绝,棱角处比较圆滑,应是经常把玩所致。
沈梨瞥眼过去,一开始是好奇,后来神色逐渐变冷,再看向他时,目光带有审视的意味在:这块玉佩......不是胡文媛和崔玉锦的定情信物吗?
难道,他就是崔玉锦?
那个勾结楼枭,骗取胡府万贯家财,害胡文媛孕中捉jian,最终死在荒野的胡府赘婿—崔玉锦。
“呵,”沈梨嗤鼻一笑。
还年头......当人渣也是门艺术。
“既然胡小姐安然无恙,沈梨先走一步,他日回京都再会。”
人难做,屎难吃,捞金的手段是真高明。
能谈论春花秋月讨人开心,又能花枝招展去投其所好,这个崔玉锦,年纪不大,道行不浅。
能从荷花池爬进许愿池里的王八,虽然不一定是只好王八,但一定是只有毅力的王八。
“呜呜呜呜,可算找到小姐你了,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跟老夫人交代!呜呜呜呜~”
一个转身的工夫,夙音带着哭腔一腔英勇地撞进沈梨,或许是情绪太过于激动,先后踩了沈梨的左右两只脚。
“嘶,”沈梨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是现世报。
还是身旁“崔玉锦”眼疾手快搀了她一把,“沈小姐这身子怎么娇成这样,风一吹就倒?”
娇—
“呵,”沈梨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还极嫌弃地掸了掸他碰到的地方,“不用你扶!”
“还是扶一下吧。”
“还是扶一下吧。”
夙音和他异口同声。
“......”
沈梨表情一滞。
这丫头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
不是说不会哭吗?这次怎么哭得这么利索?
“真不必麻烦,”沈梨拎起抓着她手臂的五根手指,再次婉拒。
他反而搂得更紧了,“在下认为,还是有必要麻烦一下的。”
“......”
不是吧,不是吧,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是来逞能当英雄的,不是来挑起内部纠纷的。
这一拉一搂,胡文媛这只护食的老虎,不得把她撕碎了往肚子吞?
“你这样对得起你阿姐吗?”沈梨眼神质问。
他云淡风轻一笑,堂而皇之地问道:“阿姐,你的救命恩人受伤了,我送她去陈大夫那上药,你,不介意吧?”
“快些去吧,去晚了陈大夫可就休息了,”胡文媛还好意提醒。
此话一出,沈梨已经分不清楚,这个崔玉锦到底是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故意让胡文媛争风吃醋,还是胡文媛对感情有天生的钝感力,或对崔玉锦的为人太过笃定,这才有了之后的悲剧发生?
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情,是沈梨不知道的?
“好,”不等沈梨反应,他已经一把将她抱上马,自己也跃身而上,“沈小姐是为救你才受的伤,明日进城,沈小姐托阿姐照顾了。”
“你放心,我的救命恩人,我自当照拂,”胡文媛意味深长。
这人一走,这场戏也陆续退场。
胡文媛捡起被摔得粉碎的鱼灯,攥着绣帕轻掩在鼻尖,轻晃了两下。
“你说,这个沈梨戴了面具,你家主子怎么就一眼认出,她就是蓟州那位的?”
“沈府养在蓟州的嫡女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京都,整个京都女眷谁不想见见这个沈梨到底长什么样?”
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他站在光影交接处,怀中抱了一柄剑,剑身刻有裴字,“难道,胡小姐不好奇?”
“好奇,”胡文媛勾了勾唇,“但我更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过了许久,没听到他的回答。
胡文媛转身才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一个个的,神出鬼没的。”
她摇头笑叹道。

到了医馆,沈梨才明白,他送她来医馆的意图。
就插在后背上的那根条状的柞木,再偏一分,柞木入骨,将来再想直起腰站立,怕是困难。
“这药,每日分三次服用,若还是觉得疼,去找当地的大夫,可千万别忍着。”
大夫陈衅把药分袋装好,交给从旁的夙音,回头取药汤时剜了崔玉锦一眼,脸色骤变,但再看向沈梨时,神色又恢复如常。
脸色和翻书一样,见谁笑,见谁凶,也不藏。
“陈大夫放心,我一定保重身体,一旦不适就去医馆就诊,不会学某些人。”
说到这,沈梨意味深长地看向崔玉锦,嘴角压不住笑意,“有病不治,砸您的招牌。”
“呵,招牌?”陈衅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收起药箱就往内室走,“老朽哪还有什么招牌!”
沈梨见状,连忙张口说,“今日多谢陈大夫。”
陈衅虽没留步,但还是摆手示意。
沈梨语塞。
不再多唠两句?
这就送客了?
现在怎么办?
“那个,今日劳烦公子了,”沈梨含糊一句,就借机开溜,“夙音,送我回客栈。”
如果说崔玉锦和胡文媛在回京前早已相识,那么,之后的在百花宴上抚琴,诗词会上写诗,再到入赘成婿,或许都是这二人早就商量好的。
一步一步,将空有学识却没有家境的崔书生,以才学为媒,抬高声望,也给二人的相识,给出一纸再合理不过的解释。
只可惜,胡文媛虽是商,但行的是明牌,行事风格自是磊落,怎么就遇到这样的货色,像阴沟里的老鼠,步步谋算,恨不得踩着她的血肉往上爬。
“等下,”他说。
二人都没摘下面具,仅有眼神交流,可不知为什么,沈梨总觉得心不安。
人与人最可信的是利,没有利益纠葛,那崔玉锦凭什么帮她?
“今日先回客栈,明日阿姐会派人来接你,”他伸开臂弯,应是有什么顾虑,在半空中犹豫良久,这才小心将沈梨抱起,“这样好的机会,可没有第二次了。”
这样好的机会—
他指的是明日和胡文媛同行吗?
“会有的,”沈梨目光一亮,十分笃定,“即便没有你。”
他笑而不语。
话不能说得太明白,有些话,点到即可。
一出医馆,就有车夫牵马过来。
沈梨受的伤虽然不深,但他还是将她抱上了马车。
临行前,沈梨一直沉默不语,锁着眉头在想,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磨蹭了半天,还是他先开口说道:“沈梨,你最好能张牙舞爪地活下去,否则,死了还得拉人当垫背。”
今夜,沈梨和他拢共也没说几句话。
但,没有一句是中听的。
包括箴言。
“我要是死了,必拉你陪葬。”
沈梨也没生气,语调甚至多了几分轻浮。
......
这夜,安静如斯。
沈梨辗转难眠,到寅时方才堪堪睡去。
无梦,好眠。
但拢共就睡了两个时辰,第二天沈梨见到胡文媛时,连打了四个哈欠。
“传言不假,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儿。”
上车时,胡文媛正倚坐着查账本,沈梨来,也只是抬了个头,不走心夸赞了句。
她性子自是冷淡,就像一朵躺在池子里的睡莲,雍容且安逸。
沈梨扫了眼马车内一应摆设,倒了杯胡文媛最爱的寿州黄芽,漫不经心地问道:“胡小姐卜过卦吗?”
“未曾。”
胡文媛不耐烦地用手掌将账本捋直,手腕上还缠着一条檀香手串,时不时还拨弄两下。
“那说来也奇怪,”沈梨啧了一声,身体的重心向后靠了靠,“离开蓟州时,我曾去黄芸观占卜,到如今,卦象已一一应验。也不知怎的,昨夜有仙人入梦,说我佛缘不浅,托我搭救佛道中人,助其渡难关......”
胡文媛不语。
沈梨设法往里挨了挨:“这位佛道中人我虽认得,但不能平白无故当人面说“你与恶人结亲,致使万贯家财付诸东流,还落得个尸横遍野的下场”,这浑话我本不该说,可仙人既已点名道姓指出,我若不说,岂不辜负?”
“怎么?”目光从账本中抽回,胡文媛托腮道,“沈小姐说来说去,难不成仙人传信,是想传给我听?”
“仙人传音不传给小姐听,我来这做甚?”
沈梨有些懊恼地拂了拂袖子,从头到尾眉头就没松过,两眼直勾勾的,好似苦口婆心。
“崔玉锦,岭州华天府人士,十月初,胡府操办百花宴,在席上,弹了一曲相思引,就此一举成名。这个崔郎君,什么都好,就是命里克你。”
话毕,沈梨还不忘补上一句:“这话,我可是原话照搬,胡小姐若是不服,上香问问仙人便是。”
“该说的,不该说的,沈小姐早已代劳,我问过仙人,仙人不还得请小姐传话?”胡文媛冷笑。
再度将账本翻开,左手压在账本翻页处,继续拨弄着檀香手串。
沉。
不愧是胡府将来的掌舵人,真沉得住气。
“沈府与胡府地位悬殊,听或不听,沈梨没有通天的本领,误不了小姐终身,但......”
沈梨取过胡文媛手中的檀香手串,似笑非笑抬眼看她,悠悠然地说道:
“小姐终日手串不离手,如今仙人有口信相托,小姐若不信,何必做这假把式?岂不碍眼?”
“......”
嘎吱~
马车骤然停下。
车帘从外被掀开一角,随行的丫头探了半张脸进来,小声说道:“小姐,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京都城了,老爷昨夜传信过来,让你先去祠堂。”
“知道了。”
胡文媛面不改色将手串收回,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沈小姐,只能送你到这了。”
沈梨:“......”
她这是在赶客?

正值中元节,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车流如潮。
夙音嘴里嚼着新出炉的栗子糕,桌上还摆着三两样新买的琉璃盏,指着街上身穿白衣面戴鬼面具的队伍,说:“这是云桂小镇特有的抬棺戏,棺材内放置着鬼像,是对逝去亲人的纪念,也是对鬼魂的安抚和祈求。”
“抬棺戏,”坐在一旁喝茶的沈梨笑意更甚,喝完手中的茶,爽利地付了钱,“走吧,时辰快到了。”
上一世,胡文媛晚一日进京。
听说是途经云桂小镇时,恰好中元,被一口棺材砸伤了,幸好有随身的嬷嬷挡了一挡,伤得虽不重,但也躺了好些日子才得以下床活动。
其他细节沈梨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胡府赏了这位嬷嬷三千两白银。
对现在还没被何玉莲骗光身家的沈梨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但胡府的恩情,对初入京的沈氏嫡女来说,却是求也求不来的。
“小姐,街上人人都戴有面具,你怎么能确定,哪位是我们要找的贵人?”夙音探头。
沈梨捏住她的小脸,迫她转了过来跟她对视,“她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喜遮掩,虽一介女流,却胜过男儿。”
“鲜少听小姐这样夸赞他人,她必然是个极好的人。”
“你说得没错,”沈梨眼神深邃。
这样极好的人,有个好的结局,不应该吗?
不远处,花火缭绕,商贩扛着鱼灯穿梭在大街小巷。
一抹清亮的红袄绿边裙闯入视线。这女子身形纤细,头饰简洁干练,一根银簪低挽着,掏出三两银钱,买过商贩手中的鱼灯时,笑容淡淡,转身扎进了这出抬棺戏的热闹中。
“胡文媛,”沈梨视线尾随。
上一世,有幸见过。
沈梨曾请教过她如何挽发,却不想这一世再见,早已没了这闲暇兴致,有的只是编排不完的算计。
“稍后不论发生什么,你只管哭,问你什么,你说个大概就好,别一开口什么都说,记住没?”
沈梨将新买的寿州黄芽交到夙音手中,一路上虽步履匆匆,但每遇人潮,都会拽住夙音的衣角,以免走散。
夙音后知后觉:“哭?哭不出来怎么办?”
“哭不出来?”沈梨扶额,“哭不出来,我扣你月银!”
砰—
话音未落,抬棺戏特制的棺材砸在了地上,当场砸死了打头阵的鬼面人。
不知是谁喊了句“死人了”,被围堵在热闹地的人使劲往挤,不知缘由的局外人仍旧热衷于往拥,来回推搡间,棺盖竟打横飞了出去。
“光一块棺盖就重达六百公斤,上一世救了胡文媛的嬷嬷的八字是真硬!”沈梨脸色微沉。
彼时,棺盖摇摇欲坠。
沈梨心一横,摘下头上的发簪塞进了一商贩怀里,顺走了他的马。
“左手握缰绳,无名指插入两缰中间,抬起左腿,脚掌踩入马镫内......”
沈梨并不会骑马,现在也只是临阵磨枪,但僵硬的身体,不怎么熟练的上马动作,就连马都知道欺负这个新人,一直在原地打转。
她当机立断,拔下发簪朝马尾刺去,手法利落,出手狠绝。
“乖点。今日之后,我保你吃穿不愁。”
沈梨拽紧缰绳,意气风发地说道。
而后,她心一定,放低身体,重心一落,马一下子听懂了似的,轻轻打了个响鼻,一下子冲了出去。
“胡文媛!”
沈梨喊了一声。
眼见棺盖打横飞过来,可胡文媛仍旧提着鱼灯站在原地,冷眼望向她。
“走呀!”
见她没反应,沈梨一咬牙,当场选择弃马,朝她飞身扑过去。
身后,是柞木落地的声响。
沈梨眼睁睁看着怀中的胡文媛被人先一步拦腰抱走,她心急火燎地伸手去抢,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身,身体失控直接撞进了对方怀里,她低头,却发现双脚已然离地。
这人,会武功。
沈梨心想不妙。
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没有把握就救人,也不怕引火烧身?”
嗓音清润又有点粗糙感。
他的下巴毫无顾忌抵在她的发间,沈梨甚至隐隐能感觉到他蠕动的喉结。
“救人本就是千钧一发时,哪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双脚一落地,沈梨立马推开他,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的全貌。
浓眉鹰眼,肩宽腰窄,一袭玄青色长袍,明明是书生打扮,但腰封上配有一把短刀,里衣摸起来硬邦邦的,应该还穿了一身软甲衣。
这人,不仅会武功,还是个练家子。
“千钧一发吗?”他意犹未尽地抱着胳膊,耸肩笑,“我怎么觉得是别有用心呢?”
沈梨不答。
他笑意更甚,“马术不熟练,却敢从南街骑马到北街来救人,若没听错,你还叫她胡文媛?”
他视线从上往下,藏着审视的意味,许久才收回目光,朝站在后方的胡文媛扬了扬下巴。
“阿姐,这女子怕是你的旧相识!”
阿姐?
沈梨微微皱起眉头。
胡府人丁单薄,胡府传到胡文媛这一代,几乎就断绝了。
只听说有个不怎么成器的表弟,叫什么林琛成,真算起来,族谱上还得翻个七八九页,才能找到他的名字。
更有趣的是,这位林表弟体弱多病,只爱写诗,上骂朝廷,下骂市井,主张一个不剩都得罪,早年被迫封笔,被安排到乡间养病。
这人满身的心眼子,能用刀,还会轻功,和传闻中的林琛成八竿子打不着。
可不是林琛成,还能是谁?
“胡老爷找到亲生女儿,这消息早就传遍京都,有幸见过胡小姐的画像,这才施以援手,只是不想弄巧成拙,好在,有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沈梨攥着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挤了半天才挤出来的眼泪,恰似柔弱地跌进他的怀里,“不知,公子名讳?”
“在下不过无名小卒,入不了沈小姐的慧眼。”
他从容得往后退了一个身位,甚至还好心搀了沈梨一把。
沈梨见他心无旁骛地掸了掸肩膀,手臂上露出一截半指宽的疤痕,唇角一勾,更加笃定。
他,不是林琛成。
“公子不摘面具,怎能笃定你我不合眼缘?”她笑问。
话音未落,却被一道清丽的嗓音打断:“是沈首辅之女,沈梨吗?”
二人双双回头。
胡文媛轻咳道,“可有受伤?”
“托小姐的福,未曾受伤,”沈梨摇头,脸上写满了疑问。
她认识胡文媛,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在此之前,胡文媛并没有见过她,她怎么能笃定,她就是沈首辅之女沈梨?
不对......不对......
不是胡文媛,是他。
他先喊她沈小姐......
沈梨惊恐回头,恰巧对上他面具下深邃的眼眸,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油然而生。
他到底是谁?

京都。
离陈国皇权最近的天下城。
金钱,权力,甚至生死,收复尽在一息间。
在这个地方,老实本分难作为的,叫民;洒洒钱能建起楼宇的,叫商;一句话能定人生死的,叫官;能守住秘密的,叫死人。
沈梨恨透了这个地方,但又不得不回到这个地方。
骰子一落,定生死。
不上赌桌,怎么买庄?
......
“小姐,先回沈府,再去医馆,还是先去医馆,再去沈府?”
一进京,夙音不免犯了难。
天色欲晚,已近黄昏。
京都与蓟州不同,它对闺阁女子的规教甚严。
沈梨在沈府本就受何玉莲掣肘,这次回京,也是为了却夫人的遗愿,万一有什么有捕风捉影的话传进何玉莲的耳朵里,以她的性子,难免大做文章......
“先去医馆,”沈梨将面纱戴在脸上,撩开车帘看到“本草源”的牌匾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夙音,车上的物件儿一件不落的都给我当了。有一点你要记住,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银子,是银票。”
“至于这小子—”
说到这,沈梨横眉扫了少年一眼。
三个时辰过去了,竟然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年纪小,人脆弱,但睡眠还挺保质保量的。
“我和他在医馆等你。”
她轻哼了声,转眼就下了车,叩开了医馆的门。
夙音压低嗓音说道:“小姐,这里可是京都,闺中女子夜半不归,会受人置喙的。”
这会,沈梨已经让医馆的学徒将少年抬了进去,一只手搭在车边上,另一只手给夙音指路。
“这条街的尽头有个当铺,找姓钱的掌柜,他会给你一个好价。”
“小姐不去吗?”夙音真诚发问。
接收到她无助的眼神,沈梨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小声安抚:“这些物件儿到底值多少钱,你最清楚,亏了算我的。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可是......”
“没有可是,”沈梨抬手拍了拍马屁股,没有给她留任何申辩的余地。
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能信的只有夙音。
至于里面的这位少年......
“大夫,他年纪小,你用药可以大胆点,他扛得住,”沈梨说。
医馆虽小,但五脏具全。
药斗柜中的草药都标注了价钱,配药、煎药都在一处,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浓厚的药膳味。
和六年前一样,有病治病,没病消灾。
“这小子身体硬朗,没什么不能扛的,但你后背上的伤,再不包扎的话,待血迹一干,新长的皮肉被撕开后再长,老朽就不能保证会不会留疤了,”坐诊的大夫王衹意味深长地说道。
“无碍,一点小伤而已。”
沈梨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脸色却早已惨白无血色。
她在等。
等一个结果。
“固定的很好,骨头没有错位,休养一阵就好,”王衹收起药箱,将目光再度锁定在沈梨身上,“药已经开好,第一副药已经让人去煎了,喝完再走。”
“那他几时能醒?”
王衹将药箱递给跟在身旁的女徒弟,眼神示意道:“你的伤口包扎好了,人自然也就醒了。”
沈梨点头会意,深深地看了一眼在病榻上的少年,转身和王衹的女徒弟去了内院。
吱喳—
隔在内外院中间的那道门一关,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从药斗柜后走了出来。
“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他转动手中的扳指,眼神冷冽地看向那道纱帘后的身影。
王衹倏然变了脸,恭敬地作了揖,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刻钟后,在病榻上的少年故作镇定地舒展了下身子,一脸谄媚地叫了声:“三哥。”
“我会让史泽送你回去,你要不乖,我就让你的阿娘将你关起来。”
“不成,”少年拉开纱帘,试图争辩,“三哥,我不回去,你在什么地方,我就在什么地方,除非,你同我一道回去。”
“你又皮痒了?”
他转身过来,言语中夹杂丝戏虐的意味在。
浓眉鹰眼,肩宽腰窄,和云桂小镇的“崔玉锦”一般无二。
脸上没了面具,清晰的线条勾勒出脸部立体的轮廓,他眉骨高挺,眼窝深邃,挺拔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尽管身姿挺拔如苍松,却被茭白肤色所压,平添了几分矜贵。
“三哥,和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大巫见大巫,”少年挑了挑眉头,托腮道,“不过几年光景,胡府的小姐什么时候成你表姐了?”
他脸色一沉:“找死?”
少年唇角的笑容一顿,缓缓收起。
这下,玩大发了。
“快来人,救命!”
少年一边尖叫一边拍床,豆大的眼珠死盯他,越喊心里越没底:他难道不躲吗?
没一会工夫,隔在内外院中间的那道门被人踹开,沈梨一脸慌张地拽开纱帘走了过来:“你这条狗命,终于有人来取了?”
“......”
少年脸一垮。
这两人说话怎么都这么难听......
但这张脸,却格外好看。
“姊姊,我是不是该喝药了?”少年眨巴了几下眼,一脸无辜样。
也不知道是谁这般好心,还给这个黑漆漆的小孩擦了脸,一直没看清他长相的沈梨,不禁皱起眉。
丹凤眼,塌鼻梁,上唇薄下唇厚,五官单拎出来堪称灾难,但好在肤色白皙如玉,尚能遮丑。
“你是不是忘了,我打了你两巴掌?”沈梨好心提醒。
本来是想让他知难而退,适当收敛下,谁知他变本加厉:“姊姊打我,必定都是我的错。”
“......”
沈梨扶额。
这么娇软的话,他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姊姊,”见她不说话,少年咬了咬下唇,试探性地问道,“我是不是该喝药了?”
“是该喝药了,”王衹僵笑了下,下意识摸了把白胡子,将药端到少年的跟前说,“快喝。”
谁知少年指了指站在身旁的男子,说:“我要他喂!”
话音未落,三人纷纷转过身去看。
只见纱帘一动,本该站在身旁的男子早已站在纱后。
沈梨眉头一拧。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
这个医馆还有其他人?
她伸手撩开纱帘,拉到一半,却被王衹阻止:“我那徒弟比较怕生,不喜见人,我看这药还是姑娘来喂吧。”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