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锈钥匙春末的霉味裹着电梯铰链的金属摩擦声涌来,我仰头望着这座80年代筒子楼。
正午的日光在水泥天井里折成钝角,墨绿色墙漆剥落处渗出青黑色苔藓,细看竟在阴影里泛着蓝荧荧的磷光。
三楼外挂的空调机箱正往下滴着浑浊液体,啪嗒——那声音像极了腐烂橘子坠地,在积满油垢的雨棚上溅出蛛网状黏丝。
泛黄的排水管在墙缝间蛇形蜿蜒,每隔三秒便传来液体滑过管壁的咕噜声,暗红铁锈正从管箍接缝处晕染开来,如同静脉曲张的瘢痕。
四楼晾衣绳突然绷紧,褪色床单鼓胀如帆,铁钩与混凝土摩擦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锐响,惊飞了檐角筑巢的灰斑鸠。
电梯井深处传来钢缆震颤的嗡鸣,轿厢上升时带动的气流掀飞了墙角发脆的寻人启事,纸片拍打铁栅栏的啪啪声混着柴油发动机的突突震动,整栋楼仿佛一具锈蚀的金属肺叶在艰难喘息。
402室铁门突然迸发木板膨胀的吱呀声,褪色春联残片在穿堂风里簌簌发抖,门缝渗出的凉气裹着樟脑丸的刺鼻,与走廊尽头公厕飘来的氨气味在喉头绞成腥甜的结。
某层突然爆发的婴儿啼哭刺穿空气,声控灯应声亮起昏黄光晕,照见楼梯转角处积水的搪瓷痰盂,水面正倒映着破碎的云絮与电线杆上歪斜的牛皮癣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