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的手无意识收紧,掌心沁出的汗渍在皮革把手上印出浅痕。
蝉鸣声在车窗外织成密网,混着车载收音机里时断时续的黄梅戏,忽然想起今早临出门前,她在阳台摆琉璃碗的模样——晨光里,她跪坐在小马扎上,指尖沿着碗沿逆时针画圈,清水表面竟慢慢凝出细小的露珠,顺着碗壁滚落时,在瓷砖上洇出小小的令旗形状。
那时我才惊觉,原来所谓仙家缘分,早就在她弯腰接自来水的弧度里,在她数着香灰落定的次数里,悄悄融进了人间烟火。
“你看这纹路,像不像小时候村口老槐树上的年轮?”
媳妇忽然开口,指尖仍停在令旗纹上,阳光在她指缝间漏成金箔,“那年我爬树摔下来,槐树爷爷托梦给我,说别怕,你的根须早就扎进地里了。”
她说话时,手腕轻轻翻转,纹路在阳光与阴影间交替显隐,像极了师傅神龛前那盏长明烛,明明灭灭间,总有些光固执地亮着。
我忽然想起昨夜,她在台灯下抄经的背影,宣纸上映着墨色的令旗图案,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窗外的梧桐叶竟同步发出细碎的应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场迟来的重逢轻轻鼓掌。
车子碾过一段颠簸的土路,后视镜里的画面跟着摇晃。
媳妇的笑容却稳如磐石,那抹淡青色的纹路在颠簸中始终清晰,像刻进生命里的胎记。
我忽然懂了,师傅说的“顺着走”从来不是随波逐流,而是像此刻她手腕上的令旗纹,既承接天上的露水,也沾满人间的烟火。
就像上周她在厨房烙饼,面盆里突然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符纹,她却只是笑着撒了把葱花,说“老仙们也爱吃热乎的”;就像今晨师娘塞给我们的艾草包,混着她手作的针线味,竟比任何护身符都更让人安心。
路过镇口的土地庙时,媳妇摇下车窗,任带着香火味的风灌进车内。
她手腕上的纹路在风里轻轻发烫,惊起庙前的麻雀扑棱棱飞向蓝天。
后视镜里,庙门斑驳的对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却有一串铜铃声从记忆深处飘来——那是师傅家窗台上的铜铃,在媳妇说出“各执令旗”时轻轻摇晃,惊落的晨露恰好滴在供桌的香灰上,拓出个四方印玺的形状。
原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