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递来的拜贴,我一一婉拒。
同时也备下几份厚重的回礼,又写了一封措辞恳切的书信,说自己染了顽疾,恐过病气给诸位夫人,且我本是乡下粗鄙之人,容貌不堪,怕有碍观瞻。
这般推辞后,倒也无人再执意来访。
却不想有一位贵客,大张旗鼓地亲临董府,这让我想推也推不得。
听下人通报说丞相嫡女、萧王妃徐婉在府门相候,我不由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这萧王妃倒与萧承弈如出一辙,都爱这般不请自来。
可偏偏这萧王爷的官阶又在董齐家之上,王爷妃亲自登门,若是不见,只怕董齐家要落个目中无人的罪名。
无奈之下,我只得戴上轻纱,又在露在外头的脸颊上点了几处红斑,这才敢出去相见。
在自家府邸见女客还要戴帷帽,虽显刻意,但好在徐婉从未见过我的真容。
她瞧见我面上那些红色斑点和面纱下隐约可见的胎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还是强忍着不适,维持着体面与我说话。
不过是些京城生活可还习惯、改日定要设宴相请之类的客套话。
虽说徐婉对我颇为不屑,但那份矜持体面做得很是到位,纵然带着几分倨傲,却也不至于让我难以忍受。
言谈已尽,她起身告辞,我便送她到府门。
可徐婉临上马车时,突然话锋一转,邀我到王爷府上品茶。
我心下顿时警惕,暗自怀疑这是否是萧承弈的诡计,借夫人之手引我入府,好强行扣下。
“按理该是我与夫君登门拜会才是,只是…”我话未说完,便掩面轻咳两声,欲言又止。
“我这身子实在太差,待痊愈后,定与夫君一同登门拜访。”
徐婉不依不饶,又道:“既然不进府,那不如赏光与我出去逛逛?
我也好给董夫人备些见面礼。”
此言一出,我心中更是惶恐。
若她真有心,早该在登门前就备好见面礼,何必此时突然提出?
我连忙婉拒:“我这副模样,实在不便出门惊扰旁人。”
“也罢,那我就先告辞了。”
徐婉闻言,倒也不再坚持。
我不过略为推脱,她便顺势离去。
看来这番客气托辞,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我吩咐门房关紧府门,径直回了后院梳洗。
海棠正为我仔细擦拭脸上的胭脂,眉头微蹙,满脸不解。
“夫人为何不愿以真容示人?
不过,若是萧王爷瞧见夫人与兰姬相貌无二,指不定又要使些下作手段。”
“可王妃总不至于往自己夫君榻上送人。”
我低头不语,毕竟我就是兰姬,这番缘由又如何与她说得清。
“海棠,夫君既已传我貌丑,自是要做些遮掩。
若今日便让王爷妃瞧见真容,日后府中女眷议论纷纷,说我欺瞒在先,那才是自寻烦恼。”
海棠恍然大悟般点头。
她擦去最后一点胭脂,看着盆中泛红的水轻声道:“要是有什么法子能一劳永逸就好了。”
我望着铜镜中的容颜,不由认同她的话。
若能彻底改换容貌、声音,从头至尾脱胎换骨,或许就不必再躲躲藏藏,提心吊胆过活。
海棠在打理完梳妆台后,随即退去,留我一人在镜前仔细端详。
这几日我几乎不敢照镜,每每看到这张脸,总会想起那个魔障般的男人。
铜镜中倒映着我苍白的面容,那双眼睛仿佛能勾起所有不堪的记忆。
我心头一阵发寒,竟在那光滑的镜面上瞥见了萧承弈阴郁狠戾的脸。
我慌忙闭上眼,试图驱散这可怕的幻象。
就在这时,一股温热的气息突然从背后袭来,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有人在我耳畔轻轻吐息,那熟悉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喜悦:“兰姬,你让我找了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