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姬雪君无罪的其他类型小说《恶女重生!战王妃在京城杀疯了姬雪君无罪》,由网络作家“姬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相府偏院——镗镗的敲锣声震耳欲聋。接着是一个嬷嬷大嗓门的声音:“好叫大家都看清楚了,在咱们相府可容不下不守规矩的下人。青团这死丫头伤风败俗与人私通,竟然珠胎暗结!”“这种不要脸的贱皮子要是在外面就该直接沉塘,但这死丫头偏偏是咱们小姐身边的丫鬟,没得带坏了小姐名声,今儿个就当众处置以儆效尤。”这是苏明月身边刚被提拔上来的王嬷嬷,接替了之前的张嬷嬷,因此喊得十分卖力。苏明月冷着脸高坐正堂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堂下一切。此时,偏院已经围满了人,青团被人按着跪在地上,使劲地摇着头想要申辩,可嘴被布团堵得严严实实,什么都说不出来。见到人来的差不多,苏明月离座走到青团身边,一脸惋惜:“青团是本小姐的丫鬟,出这种事也是本小姐御下不严。可惜了本小姐赏...
《恶女重生!战王妃在京城杀疯了姬雪君无罪》精彩片段
相府偏院——
镗镗的敲锣声震耳欲聋。
接着是一个嬷嬷大嗓门的声音:“好叫大家都看清楚了,在咱们相府可容不下不守规矩的下人。青团这死丫头伤风败俗与人私通,竟然珠胎暗结!”
“这种不要脸的贱皮子要是在外面就该直接沉塘,但这死丫头偏偏是咱们小姐身边的丫鬟,没得带坏了小姐名声,今儿个就当众处置以儆效尤。”
这是苏明月身边刚被提拔上来的王嬷嬷,接替了之前的张嬷嬷,因此喊得十分卖力。
苏明月冷着脸高坐正堂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堂下一切。
此时,偏院已经围满了人,青团被人按着跪在地上,使劲地摇着头想要申辩,可嘴被布团堵得严严实实,什么都说不出来。
见到人来的差不多,苏明月离座走到青团身边,一脸惋惜:“青团是本小姐的丫鬟,出这种事也是本小姐御下不严。可惜了本小姐赏她读书识字的机会,却连礼义廉耻都没学会!”
青团双目喷火地看着苏明月,她体谅二小姐入府时间尚短,不得主母疼爱,所以没办法插手自己的事。
她不怨二小姐,但没想到二小姐会这样翻脸无情。
二小姐曾不止一次地在青团眼前哭天抹泪,说自己又被夫子骂了。青团就发了狠地读书、练字、习琴、练艺、女红、管家,无一不精。
每次小姐用青团的代写交完作业,都会一脸喜色地对她说,“青团真好,明月没你不行。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只为这一句,青团的赎身日子一拖再拖,最后还遭遇了那种事。
而口口声声没她不行的二小姐,为了笼络陈家,明知道青团家龙潭虎穴,却还是把卖身契给了青团爹娘,让她回去嫁人。
更在听青团认真拜别,秉明去向后给了青团雷霆一击。
青团才知道她一直怜惜的柔弱小姐,其实比谁都狠。二小姐不但想要她的命,还要把她踩入泥潭。
任人践踏。
她好恨!
“二小姐人美心善,是这死丫头不懂珍惜这种天大的福分!”青团娘竟也被苏明月请了过来,满脸的义愤填膺:“就算家里也以她为耻,我们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这死丫头不配当我女儿!”
“是这死丫头让二小姐蒙羞了,有我们夫妇在,绝对不会让二小姐以后蒙受不白之冤!这死丫头就是咎由自取,是她不要脸做出这种事来,平白带累了二小姐!”青团爹一脸大义灭亲的决绝。
青团瞪着眼前她曾经最亲、最近的家人、小姐,目眦欲裂。
“是二小姐心善,专门请了这小贱货的家人过来,让家人给她收尸,而且还会给一笔安家费,谁要跟着咱们二小姐可是有福了!”王嬷嬷大声宣扬道。
院内一片议论:“就这种不要脸的贱货二小姐打死还给安家费,二小姐也太心善了。”
“这死丫头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来!”
“二小姐名声那么好,小心到时候被带坏就不好了!”
……
苏明月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弯下身在青团耳边低声说道:“本小姐的东西,就算毁了都不会送给讨厌的人!”
青团从小就是苏明月的陪读,可诗书六艺、女红管家,无一不得到夫子的称赞。一个丫鬟,处处比她这个小姐强,是青团的才学成就了苏明月的美名,可笑青团还敢告诉她想赎身离开。
所以苏明月故意在陈东海面前提到自己这个气质出众的丫鬟,青团才会被那个色胚注意到。她想走,做梦!
苏明月以为青团今天就会回去乖乖嫁人,然后被那个陈东海磋磨的一文不值。
可没想到,青团竟敢另寻出路,而且还是找苏寄雪。
简直找死。
苏明月不但要青团死,还要她死的一钱不值,臭名远扬。
“青团,你知道陈东海为什么看上你么?”
“还记不记得本小姐找你要的那个手帕,现在可在陈东海手里,他一直都以为你心悦她,只是碍于身份矜持不敢直言。”
苏明月低声说道,笑容隐秘而恶毒。
什么?
青团想起两月前二小姐娇羞地让她帮忙写首情诗,说要送世子。青团按小姐的意思写在了手帕上,后来就忘了这事。
原来,这竟然是二小姐诳她。
青团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不是她倒霉遭遇不幸,这一切都是人为安排。
幕后黑手就是二小姐!
可恶!
青团悲愤至极,咬牙猛地一挣,脑袋直直撞向苏明月的下巴,直接把她撞倒在地。
原本抓着青团的丫鬟赶忙去扶苏明月,青团拿下手中的布团就向外冲去。
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去漱芳院找大小姐,
只要跑出去,跑去漱芳院,她就有救了。
只有大小姐能救她!
可人还没冲出去,青团眼前就挡了一座肉山。
青团娘拦住她的去路,狠狠一巴掌打了过来:“你这死丫头还想跑!二小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去撞二小姐!”
啪!
青团直接被打的眼前一黑。
青团娘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劈头盖脸的巴掌不断落下:“像你这种没皮没脸的死丫头就算打死也是活该,我打死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小贱货!”
青团娘怕到手的安家费没了,卖力地左右开弓:“二小姐您看着,我帮您教训这个死丫头!”
青团不敢还手,很快被打倒在地。
刚才负责押着青团的丫鬟婆子跟着围了上来。
青团逃不掉了。
她绝望闭眼。
此时,漱芳院内——
躺在床上的姬雪同样双眸禁闭,仍在昏睡。
她的离魂仍被困在战王府。
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管姬雪怎么想或者说她是苏寄雪,却都不管用了。
耳边不断传来桂小草惶急的呼唤,可姬雪就是醒不过来。
“主子,相府那边今早闹了一出好戏。”墨初一那边接到相府钉子的消息,随口对战王说道。
“嗯?”
战王正在对比看着东楚的山河图和六国总图,狭眸之中暗流涌动,手中的令旗想也不想插在了南庆的都城上京。
此时,战王昨晚受伤的手腕刚好从衣袖中露出,血痂凝结格外显眼。
姬雪眼前一亮。
她试探着像昨晚一样,用自己腕上的彼岸花疤痕贴了上去。
战王的血,似有奇效。
二十多人跪求原谅。
姬雪却无动于衷:“带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们这群人早前甚至还奚落过苏寄雪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竟然想吃天鹅肉。
逢高踩低,必有灾殃。
刘管家不敢吭声,赶快挥手让下人们把这群弃子带走发卖。
整个院子顿时清净了。
依然跪在地上那四个人瑟瑟发抖。
“大小姐,白桃知错了,白桃对不起墨兰妹妹,求大小姐开恩啊,就原谅白桃吧!”苏明月身边的大丫鬟白桃终究还是不死心,跪着膝行来到墨兰面前,接连地磕头求饶。
“墨兰妹妹,原谅姐姐吧!”
白桃每一个头都磕的实实在在,很快额头就见了血。
她知道求大小姐没用,求墨兰才有一线生机。
墨兰咬唇看向姬雪,姬雪眸子微眯,并不开口帮她拿主意。
姬雪也想看看,墨兰这个丫鬟到底会怎样做。
“对不起!对不起!墨兰妹妹,姐姐对不起你,你原谅姐姐吧!”青兰也反应过来,连连给墨兰磕头赔罪。
秋菊紧跟其后。
张嬷嬷最后一咬牙,也加入进来。
这四个人求饶的场面,竟比刚才那些人更壮观,咚咚的磕头声不断响起。
“寄雪,你看看这几个人真的诚心悔改了,就原谅她们吧。”沈氏不想看女儿丫鬟婆子被这样作践,再度开口劝说。
“原不原谅要当事人说。”姬雪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她斜睨墨兰:“墨兰,你来定。”
“你只要问问自己,你受到伤害之后想不想原谅。毫无顾忌去伤害你的人,要不要自食其果。”
“不管选什么,本小姐都会为你做主。”
“就算是夫人、老爷,也会站在你这边。”姬雪说着,眸光扫过沈氏、苏俭,先把高帽子给他们戴上。
沈氏心里恨极,什么做主,她才不想给一个下等丫鬟做主。但面上却还是温婉雍容地笑着点点头。
苏俭也“嗯”了一声。
墨兰有些惶恐地看着姬雪,姬雪走到她身边:“别怕,我在。”
“墨兰妹妹,你人美心善,一定会原谅姐姐的对吧,姐姐真的知道错了。”白桃觉得机会来了,赶快诱导着说道。
“是啊墨兰妹妹,你这次原谅了姐姐们,姐姐们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青兰跟着添话。
墨兰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却打了个冷战,猛地摇了摇头:“不,小姐,我不想原谅她们!”
空气一滞。
“拖下去!”墨兰说完,姬雪冷冷吩咐。
“打多少板子?”刘管家示意下人动手,惴惴问道。
“不管多少,打到就剩半口气为止,多留半口气都不行。”姬雪不留情面地说道:“墨兰被救活之前什么样,她们四个就得什么样。”
少一分都不行。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噼噼啪啪打板子的声音。
最后姬雪验完伤,这才和墨兰告辞离开。
“老爷,你看她现在像什么话,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嫁人。”沈氏跺脚,看着地上四个血人气的肝疼。
到最后竟是一个都没保下。
“母亲,下次等寄雪走远了再说,我听得见。”姬雪遥遥回头,上翘的眼尾透着不羁与嘲弄:“后宅由母亲管着,怎么会传出什么风声。”
“母亲放心,战王就喜欢女儿这样的。”
说完,姬雪福了福身扬长而去。
战王有多好用,谁用谁知道。
等到姬雪和墨兰回到漱芳院的时候,墨兰赶快开口解释:“小姐,墨兰不是故意不原谅她们的,只是青兰姐姐她们之前就欺负死过一个洒扫的小丫头,那是墨兰亲眼所见,墨兰害怕。”
那个时候,小丫头被青兰她们联手霸凌,连衣裙都被扒了。
那时候小丫头哭着求她们都没用,甚至找了二小姐告状,但白桃、青兰有一群姐妹作证,二小姐根本不信。
最后那个小丫头跳了井。
“不用解释。”姬雪摸了摸墨兰的头,微微一笑:“你今天做的很好,不想原谅就不原谅。”
“墨兰你记住,你身后有本小姐撑腰,想做什么就去做。”
“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小姐真好。”墨兰心口发涨,以后小姐就是她的天:“墨兰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姐的!”
墨兰苍白的小脸透着郑重与认真。
“好,本小姐就等着墨兰保护。”姬雪戏谑说道,却没想到这句话会一语成谶。
刘管家怕漱芳院没人可用,先拨了几个小丫头过来伺候姬雪。
姬雪留下两人照顾墨兰,回到了小姐卧房。
这是苏寄雪的房间,处处透着少女的玲珑与巧思。就连床幔都是粉白两层,白色纱幔与淡粉织锦叠合,还坠着琳琅满目的流苏,华丽粉嫩。
这是姬雪从不曾用过的色彩。
姬雪原本的住处依山傍水,独占南庆上京最好的风水与风景,在湖心搭了小筑,入目一片湖光山色。
是那人耗时一年为她修建的宅子,处处透着用心。
御史曾为此弹劾不休。
却一个个被套了麻袋纷纷告病。
他们,也曾有过好时光。
那又怎样呢?
暗无天日的秘牢里,姬雪的手指、四肢、脊柱被一寸寸敲碎砸烂;
全身血液被一点点放干;铸满咒文的镇魂钉被铁锤一枚枚砸入骨髓;
到最后烈马分尸……
体无完肤。
真疼啊。
伤害你的人,在选择伤害的时候,没有情非得已,就是故意。所以绝不原谅,不然,你遭受的所有伤害都是活该。
她所经受的一切,迟早会还回去!
颈下的软枕被檀香薰过,有些助眠,姬雪竟一下子进入了梦乡。
应该是梦乡吧,姬雪恍惚间竟置身于一个大殿。
说是大殿,却空空如也,漆黑中只听到轻柔的流水声。
阎王殿?
这是终于要拘走她这个复生的漏网之鱼了?
不像。
往前走烛光摇曳,雾气弥散,竟是一个温泉池子。温泉中心雾气最为浓郁,还在翻滚涌动,像是有什么法宝。
她的梦里她最大。
姬雪一闪念直接闪现浓雾中心,撞在了身无寸缕的男人身上。
要命。
什么法宝,竟然是战王!
苏墨眸中光芒一闪,这苏家大小姐有点意思:“苏大小姐,请问府上发生何事?”
姬雪还没开口,沈氏就已经忍不住发飙:“苏寄雪!你又不是不知道相府和苏墨之间的过节,你竟然吃里扒外去找他告状?!”
姬雪一脸无辜:“论理,寄雪也该叫苏大人一声堂叔,寄雪只记得十年前堂叔被苏家除了族,但具体过节实在不知。如今家里有事,找堂叔自然比找外人强。”
其实,她是知道的。
苏墨是苏俭的堂弟,当年也曾惊才绝艳,连中三元。可人生最高光时,却闹出酒后调戏堂嫂的丑事。说是调戏,其实更严重些,也因此被除族。
那个被调戏的堂嫂,就是沈氏。
京城为官眼皮子都活,丞相府里命案,说着耸人听闻,但不管是告到京兆尹还是刑部都不会受理。可偏偏苏墨现在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他这些年弃文从武,专门和苏俭作对,这事他是一定会管的。
“堂叔?!他也配当堂叔?!”沈氏气的浑身发抖,她狠狠瞪着苏墨:“滚!你给我从苏家滚出去!”
“苏夫人,慎言!阻碍朝廷办案,辱骂官员可是能论罪的。”苏墨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眸光却冷了下来:“请问,贵府可有发生命案?”
“苏大人慎言!”苏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不咸不淡地回敬道:“只不过打死了一个家奴而已。”
家奴,身家性命为主家所有,包括生死。打死家奴,不入罪。
“父亲您弄错了,死的不是家奴,妹妹打死的,是良家子。”姬雪说着拿出青团的卖身契,直接当场撕成碎片。
“杀良家子,需偿命!”
姬雪眸光冷淡地看着苏明月,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样啊,那府上的二小姐恐怕要和我们走一趟了。”苏墨深深看了一眼苏寄雪,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苏明月说道。
“不要!我不要!”苏明月一直都在后宅逞能,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官,看着那些侍卫不由害怕。
“明月安心,没人能带的走你。”沈氏摆出一幅相府夫人的派头,她看向了苏墨:“苏大人,若是良家被打杀肯定是杀人偿命。可告官需要苦主,苏寄雪与青团非亲非故,甚至连主仆都不是,算不得苦主。”
“如今青团的爹娘就在这里,苏大人可以问问她家人的意思。”
沈氏说着看向青团娘和青团爹:“你们要告么?”
两人猛摇着头。
“那死丫头死了也活该,就算二小姐不打死她,回去也是要被浸猪笼的!”
“我们不告!”
沈氏冷笑地瞥向姬雪,现在师出无名,她要看看苏寄雪还能怎么告。
老爷有多厌恶苏墨沈氏是知道的,这次苏寄雪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她要是失去了老爷的庇护,在后宅还不是任她拿捏。
苏墨有些遗憾地看了眼姬雪,看来这次要无功而返了:“苏大小姐,您没办法代死者状告的。”
“我不能,但有人能。”姬雪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
“苏寄雪,你是铁了心要害死你妹妹是吧?!”沈氏眸中几乎喷出火来。
“母亲说反了。”姬雪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明明是我这妹妹心术不正,先蓄意抢夺姐姐救下世子的功劳,又在公主府落水来陷害嫡姐,如今更是无法无天肆意杀人。”
“母亲,溺子如杀子,您可别本末倒置,她现在这样只能算是咎由自取!”
姬雪嘴边带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冷意,毫不避讳地与沈氏对视着。
在遇到桂小草之前,姬雪对沈氏当年是否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掉包其实抱着怀疑态度。但如果苏明月是养在桂家,那么沈氏从一开始就知道苏寄雪不是自己的孩子。
沈氏把苏明月放在桂家寄养,从小奶娘、丫鬟、婆子全配齐了,琴棋书画也没少教养,所以才会有苏明月被认回的一鸣惊人。
苏寄雪对苏明月一直都很内疚,觉得自己鸠占鹊巢,害苏明月流落在外。可苏寄雪压根就没去打探过苏明月在哪流落,当年的孩子又如何会抱错。她对苏明月一让再让,也任由苏明月有意无意抹黑自己。
可如果,从一开始沈氏就知道真相,对苏寄雪没有过半点真情,只为了捧杀和让苏寄雪当垫脚石。苏明月也早早知道自己是相府女儿,还凭这一点拿捏苏寄雪。
那这一笔笔旧账,如今也该清算了。
“好好好!那我就看看你能怎么告!”沈氏咬牙切齿。
“苏大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青团的夫家总可以为他们母子出头的吧。”姬雪看向苏墨,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夫家?青团嫁人了?”
“什么情况?我们怎么不知道?”
“她这难道不是奸生子,是婚生子?”
……
议论四起。
“什么夫家,青团可从未嫁人!”青团娘此时脸色惨白,愤愤的眼神看向姬雪。
“是啊,姐姐,你该不会为了陷害妹妹还想给青团找个莫须有的夫家吧?!”苏明月此时放下心来,她就怕苏寄雪有什么她想不到的花招,但她总不能硬生生给青团变出一个夫家来。
“很好笑?”姬雪抬眸,清冷的眸光带着沉沉的威压,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给一个清清白白好生生的女儿家冠上私通生子的污名,对你们来说,有这么好笑?”
她的神情过于严肃和理所当然,让在场那些不明真相的下人都忍不住有种难道他们错怪青团的感觉。
“苏明月,就因为你一己之私,就让英烈遗孀一尸两命,如今你还笑得出来?!”
能帮苏明月作弊,青团的才学定然不差。甚至,青团最后来和苏明月秉明去向也是为了全主仆之义。
才智、机敏、果敢、忠诚,青团一样不差。
可他们偏偏要如此作践青团。
不就是名声嘛。
他们能肆无忌惮给青团泼脏水,姬雪就能让他们把那些脏水一点点跪着擦干净。
青团在意的名声,姬雪要帮她全部拿回来,而且送她更上一层楼。
姬雪给那个书生把了下脉,抬眼看向白十五,有些欲言又止。
“请问苏小姐,这人真的是中毒?”杏林堂掌柜求知欲渴地眼神看向姬雪。
白十五有些奇怪姬雪刚才的眼神,门外的看客更是好奇。
“他中的是三日雪。”姬雪看向白十五,知道他肯定明白这味毒的含义。
“三日雪?”白十五的脸色有些难看。
“请问白大人这是何毒,以前似乎没听说过。”杏林堂掌柜有些纳闷白十五怎么会懂得比他还多。
“你能治么?”白十五没回答掌柜的问话,目光灼灼地看向姬雪。
姬雪点了点头,直接写了一张药方递给白十五:“这三天早晚服药,三日后我再给他换方。”
“你真的能治?”白十五攥紧了药方,双目一红:“那你为何以前不露医术?!你知不知道你早说能治能救多少……”
白十五话语一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他整个人都被浓重的悲伤淹没。
“抱歉,寄雪尊师嘱不能暴露医术。”姬雪胸口也微微一沉,她说的抱歉,其实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三日雪是她研制的毒药。中此毒者无声无息,仿佛被大雪困住三日,最后会五脏衰竭生机断绝而死。
这药,用在了固安一战。
这个书生,或者说给书生下毒的人,一定和固安一战有所牵扯。
“是在下该说抱歉,对不起,失态了!”白十五深吸口气,想到苏寄雪在这件事何其无辜,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就算偶然学得神技,也是不会外露的。
姬雪淡淡一笑表示没事,心里却有些发紧。
固安一战,那是姬雪和战王他们敌对的证明。十二万人惨死的鸿沟,不是说笑就可以揭过的。连笑面虎白十五都这样失态,姬雪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那这个人我先带走了。”白十五当机立断:“麻烦掌柜帮我把人送到战王府,再按药方开了药。”
“白大人。”姬雪见白十五要走人,走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人穿着确实像是穷书生,这时节来京城住在悦来客栈想必是来告状的,他能交代之前可以从这条线查。”
刚才她看过了,这人一身浆洗发白的青衫,明明深秋却还单薄的衣料,确实是个穷书生。
那些议论声说他住在悦来客栈,悦来客栈在东长街和北固街路口,与杏林堂分属东长街两端,住在那儿的人可图的就是经济实惠。还有,就是距离京兆尹的官衙较近。
姬雪相信自己的推断应该不会有错。
这一刻,白十五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东长街白十五选择牺牲苏寄雪,战王回府后让他自己领罚。他以为自己只是错在没料到苏寄雪能为了自救惹出来战王妃这档子麻烦,以及违背道德。
就算重来一次,白十五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主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是与天争命。而姬雪若死,这世间再无解药,主子身上的毒恐怕真的要无法控制。他们在回程时,空无大师曾点拨:“凤命之人,涅槃在京,风云际会,遇难成祥。”
可偌大京城,从未听闻谁家小姐会有凤命。但此时,白十五却倏地意识到,这个人也许是苏寄雪。
高超的医术、精准的判断、做事的孤勇,苏寄雪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能救主子的贵人。
以后,牺牲谁都不能再牺牲她!
白十五带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穷书生走后,刚才帮姬雪打下手的医女终于找到机会插嘴问道,“苏小姐,请问您用的可是夺命针?”治疗墨兰时,姬雪神乎其技的施针手法让医女惊为天人。
姬雪眨了眨眼,毫不心虚地点了点头。
“苏小姐可真有福气!”医女满脸羡慕,金针夺命是天医榜榜一独手鬼医拿手秘技。鬼医一手金针可与阎罗夺命,所以针法叫做夺命针。苏小姐能成为鬼医的徒弟,可真让人羡慕。
“苏小姐是鬼医的弟子?”杏林堂掌柜瞪大眼睛。
“真的假的?苏大小姐的师父是鬼医!”
“天呐,那个不医不死之人的独手鬼医?”
“怪不得苏大小姐能救活忠勇侯世子!”
门外一片哗然。
本来大家对苏大小姐的医术还是将信将疑,但当知道她师父是谁时,苏寄雪的医术顿时变得具象化起来。
天医榜榜一的师父,那是什么人物啊!
鬼医亦正亦邪,脾气极大。据说南庆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曾经想找鬼医治病,都被戏耍一通铩羽而归。
“也未必是福气。”姬雪眸光闪动:“为救世子寄雪已经违背师嘱,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责罚。”
这些丑话可要说在前面,毕竟,苏寄雪也不知道自己师父是谁。
万一鬼医找上门来呢。
“不过,师父想必也没那么生气,毕竟忠勇侯世子恩将仇报,所以那毒又给还回去了。”姬雪看着眼前看热闹的不少,准备趁机再宣扬一下今天的事情。
医女表情一呆,这救完人反悔了还能再把人毒回?
“可不管苏相还是苏夫人,不都说世子是苏二小姐救的?”杏林堂掌柜终究是收了沈氏的好处,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
“那就当是我那个妹妹救的好了,让她去再救一次好了,他们之间感情还能加深一下。”姬雪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才不去自证是自己救人,苏明月想当救命恩人就去当,也看她有没有那个金刚钻。
“那苏大小姐难道就能随便把人毒了?”有看病的客人与忠勇侯府有旧,忍不住开口讥讽道:“苏大小姐这因爱生恨也太吓人了!”
“因爱生恨?”姬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就陆景他也配?!我又不像他那么瞎!”她眸光睥睨地看着说话的人:“本小姐要嫁要爱一定会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怎么看的上他!”
“苏大小姐还真狂!”对方冷笑:“不是你缠着忠勇侯世子的时候了?!”
“呵,看来你还真落伍。东长街的事你还不知道吧,本小姐今天当着忠勇侯摔了忠勇侯世子三年前送我的龙龟祥纹佩!”姬雪看着杏林堂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准备一次性讲个明白。
“至于你们之前听说的追着忠勇侯世子不放,那只是讨要救人的医药费。可惜世子想赖账,死咬救人的不是本小姐,还怕事情败露对本小姐痛下杀手,今天公主府在场的宾客可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别再让我听到你说的那些话,不然我听一次打一次!”
姬雪很不客气地说道。
骗人,姬雪是专业的,只要说的话里七分真,那三分假便也为真。
她要今天之后,再不会有人说苏寄雪对忠勇侯世子穷追不舍。
就算追,那也是在追债。
“嘘!”
庄氏一惊,四下看了看,这才对着沈氏说道:“除非她死了,不然她的名字也是能轻易提的?!”
“哼,那女人已经两三年没消息了,有没有可能已经……”沈氏终究没敢把那句诅咒说出来,只是与庄氏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
“其实这很有可能,相爷也是如此猜测的,不然也不能任我安排了明月顶替侯府恩情的事。”沈氏十分了解苏俭,如果他不想放任,就凭沈氏自己是不可能成事的。
很可能,那女人已经死了。
“可这种事哪能这么冒失,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不留后患。”庄氏摇了摇头:“你呀就是心软,怎么还能让那丫头跑到长公主府上?!”
昨天公主府的事可都闹开了,今天苏俭没少被御史弹劾内帏不修、家宅不宁。
沈氏懊恼不已,也怪她太由着明月,想让明月多踩苏寄雪几脚,出一出那些年被迫离府的气,没想到最后失控了。
“母亲,反正这次明月的事肯定不能这样算了,大缸游街,战王这是把苏家还有沈家的脸往地上踩,甚至连外祖父也没放在眼里!”
“也亏得路人没见到缸里的样子,不然明月怕是这辈子都抬不了头了!”
庄氏白了一眼自己女儿,眼底有狠意一闪而过:“早干嘛了,反正不管怎样苏寄雪不能再留了!咱们家的孩子说换就给换了,凭白让苏寄雪享受这么多年的恩宠,她还要反了天了!”
“相爷现在想着苏寄雪能当战王妃的美梦,惯她惯的厉害!”沈氏提到这个就有点肝疼,明明苏寄雪就是一个野种,竟在相府耍起了威风。
“就她还想当战王妃,做梦!”庄氏冷笑,眸中狠光划过:“半月后的你外祖家的赏菊宴,到时候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那现在明月怎么办,怎么偏巧被苏墨那个混球凑上了这事!”沈氏一脸懊恼,对于十多年前让她丢脸的苏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那件事虽然没有在外面传开,可沈氏多少算名声有瑕。相府的丽夫人可就是这事之后苏俭纳的,沈氏有点理亏所以只能认了。
“应该不是凑巧。”庄氏脸色一沉,如果这都是苏寄雪那个死丫头算好的,那想除掉她这件事就得妥善安排。
“都是苏寄雪那个小贱人,五城兵马司狱那种地方,明月怎么受得了!”沈氏急的抹泪。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赶快想办法!”庄氏没好气地说道,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去找长公主,她一定能把明月救出来。”
苏墨肯定不会卖苏家和沈家的面子,就连庄家都未必管用。
但长公主却与当年事无关,又足够尊贵,苏墨能当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不是目下无尘之辈,他总不能把长公主和忠勇侯也给得罪了。
母女俩又嘀咕起来。
*
姬雪此时累觉不爱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长这么大,姬雪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小小的发热就能把一个人打倒,这股难受劲简直不亚于之前受刑的时候。
她怎么能这么弱!
呼吸好像都变得勉强起来,头疼的像要裂开,整个身体像是被放在了蒸屉上,烫得厉害又毫无力气。
早有战王府安排的服侍丫鬟去给姬雪煎药,还有各自忙碌的丫鬟帮她换着额头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十指与耳后。
这照顾人的细致活桂小草不会,她只能去帮煎药的丫头照看。
姬雪不喜人近身,还从未体会过这种被人贴身照顾的感觉,以前得她,纵使受伤病弱都能驰马百里追击杀人。
这种手脚无力只能任人施为的无力感,让姬雪宛若回到了幼年,那些以为早就遗忘的画面交错浮现。
上百根长明灯加持,亮如白昼的洞穴内,又瘦又小的姬雪浑身插满管子,四肢和腰部被玄铁禁锢着,明明全身动弹不得,但头脑却无比清醒。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带着狰狞面具的黑袍人给自己放血,又输血。
每个月,她都会被抓到这里几天。
经脉血肉被割开,插满枝桠抽空做的管子,任那些幽灵一样的黑袍人做些什么,再把血肉进行缝合。
周而复始。
直到,与他结识。
是他告诉姬雪,你是人,不是动物。
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傻子”,却会一遍遍耐心教她开口说话,而不是像动物一样嗷呜唧哇。
姬雪再被抓来,他总会隐于暗处,等那些人走了尝试救她,被抓到了受刑也不改初衷。
那个冷血阴森的组织,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比帝王陵的空气还要稀薄。
可她却和他,并肩创造了神话。
无数次的反抗未果。
他们曾约定,不管谁能逃走,绝不回头。
可到最后,却都食言了。
宗魁十岁逃出大荒山,本该永不回头;姬雪及笄那年面对“开苞礼”,大开杀戒后本该决然离开。
可那一年,漫山遍野都是死人的大荒山,血腥味铺天盖地,前所未有的暴雪遮盖了一切。
她一身浴血坐在雪山之上,等了三天三夜,最终却等来了他。
从此。
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姬雪,而不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里最顶尖的杀人姬——零。
他教会她说话。
教她做人。
他给了她名字。
她扶他凌云志,助他成为南庆最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甚至将皇室都踩在脚下。
最后,他却,杀了她。
姬雪全身的意识都被高热蒸腾着模糊不清,但那人的名字却在脑中格外清晰,宗魁!
她无父无母,从小猛兽为伴,他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亲近与信任之人。
他救过她,护过她,教她爱己爱人。
但也,杀了她!
姬雪欠宗魁的,上辈子早就还的清清楚楚;但宗魁欠姬雪的一条命,也一定要用命来还!
姬雪的手紧握成拳,却被丫鬟们一点点掰开,从指尖到指腹、指根,手心、手背被温凉适中的绢帕小心擦拭着。
“苏大小姐,您别用力,小心伤了自己。”
昏昏沉沉中,温声软语传入姬雪耳中,把她从仿佛无法摆脱的暗沉情绪中拉了出来。
没错,她现在是苏大小姐,苏寄雪。
姬雪是宗魁为她取的名字,姬雪,已经死了。结局不堪,却是自作自受。
别回望。
重生如新生,她今后,就是苏寄雪。
有笔旧债要讨。
战王府,苏寄雪所住的小院。
邬老看到战王直接吹胡子瞪眼:“喂,你当老夫是什么,前脚看完后脚又让老夫来看!”
“邬老,您喝茶。”
战王修长的手指讨好地端了一杯茶奉给了面前气不打一处来的怪脾气神医。
邬老有些狐疑地看着战王,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
还是那张冰块脸,还是那双死人眼,只是一向高山积雪般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中却夹杂了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似乎在荒无人烟的冰雪之地,有一块小小的地方冰雪消融,悄悄长出了一枝嫩芽。
“你又想让老夫看什么?!”邬老接过那杯茶,语气已经缓和许多,战王奉茶,他可以吹一辈子。
“平安脉。”战王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邬老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让老夫像宫里那帮庸医伺候人一样给那个丫头诊平安脉?!”
这平安脉类似于体检,看看身体有什么暗疾,这段时日体质如何。
战王把他这个江湖赫赫有名的神医煞星当什么?!
战王眼皮微抬,狭长的深眸之中带了一分不容抗拒的威压:不然呢?!
“认识你老夫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邬老气呼呼把茶水一饮而尽,让丫鬟带着他走进了苏寄雪房中。
苏寄雪此时正在无聊地玩手指,听到邬老进来眼眸都未转一下:“你告诉外面那位,最迟明日本小姐就好了,诊脉这种事就不必了!”
外间的对话苏寄雪可听的清清楚楚,不管灌她药也好,还是现在让人诊脉,都是怕她病着不干事呗。
万恶的君扒皮!
外间的战王站在苏寄雪房间门口,刚才还居高临下压制邬老的神情此时一滞,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之前和苏寄雪的关系似乎有点微妙,尤其是刚才冷酷灌药。
现在剁手来得及么?
内室里,邬老听了苏寄雪的话却被气笑了:“明日就好?苏大小姐,这可不是变戏法!”
“你又不吃药,老夫只施了一套针法,怎么可能明天就好!”
她以为发热是在开玩笑?
要是处理不好也是会死人的。
“本小姐又不是你这种庸医,你施的针法不行,本小姐可以自己治自己!”苏寄雪说着向邬老伸手:“借套金针用下。”
“呵!小丫头别乱吹牛,自己给扎针小心扎错穴道半身不遂了!”邬老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对着苏寄雪吹胡子瞪眼睛道。
“那是您老该担心的事!”苏寄雪此时虽然还是病恹恹,但却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为了避免被这些庸医越治身体越差,也不想再被灌药,她决定赶快把自己治好。
邬老被她气的直接丢给她自己珍藏的一套金针:“你要真能自己治好自己,老夫这套针就送给你了!”
“咦,天医无缝针!”苏寄雪眼前一亮,这套针是百年前一位惊才绝艳的女医仙所制,用了天外陨铁和玄冰铁还有其他珍稀材料,做了一套七彩针,针尖细如毛发,颜色好看韧性十足。
她早就想要,但这套针甲子前就消失了踪迹,没想到竟会在战王府这个庸医手中。
“刚认识就送这么大礼,真让人有点过意不去。”苏寄雪爱不释手地看着这套颜色绚烂的天医无缝针。
有这个,还要什么金针啊!
“去去去,老夫说的是你能治好自己!”邬老有点肉疼地看着自己这套宝贝,他擅长的不是针法,之前战王让他帮苏小姐施针,他才带上了这套压箱底的宝贝。
该不会要被这个看着有点贪财的丫头昧了吧!
“既然您这么慷慨解囊,本小姐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针法!”苏寄雪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兴冲冲地拿出天医无缝针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原本,她想的是私下给自己治疗。
但现在看在这套针的份上,得让邬老送的心服口服。
战王站在苏寄雪的门口,看着床上的少女盘膝而坐,像是变了另一个人,手中的针多如牛毛,却手法又快又准地在在的脑顶额前扎了下去。
邬老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后不由屏息。
咚咚!
咚咚咚!
静谧中,战王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是她!
无需再确认,战王看着眼前这一幕,向来冰雪凝聚的眸中多了一分湿意。他一向认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总是在一点点夺去他在意的人和物。
可在这一刻,战王突然感谢上天对他不薄,把姬雪还给了他!
那个因为无法喝药所以开始研究针法的女孩,曾追了战王整座山,就是为了在他身上实验下每个穴道不同的反馈。
从开始的技法生疏,到后来的动作熟稔。
也曾有过战王被姬雪扎的眼歪嘴斜,提刀追着姬雪砍了她半座山。
战王的手指在门框边缘死死扣着,生生把门框扣出了五个指洞,他深吸口气,转身就走。
他走出了苏寄雪房间,走出了小院,走出了后院,走到了前院,来到了演武场上。
正在一一对练的王府将士不由一愣。
“来!今天天气不错,本王陪你们练练!”战王一甩身上披着的大氅,赤如火焰的火狐大氅被甩到了愣神的将士手中。
他们齐齐抬头望去,只见天上乌云蔽日,天地间一片暗沉。
天气不错?
战王却冰眸盎然,随手拿起一柄长枪,站在演武场的中央。月白色的长袍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倨傲昂扬。
“一起来吧,让本王看看你们的斤两!”
一声令下,演武场上众人嗷的一声冲了上来。
平时黑白无常将军能与他们对练都属于白赚,现在战王亲自下场,更是难得!
能挨到战王就算赚到,冲!
抱着战王大氅的小将凑到本来就在一旁观望演武场操练的墨初一身旁,开口问道:“墨将军,王爷这是……?”
可话还没说完,墨初一早已解下身上的披风往他手里一丢,拿过小将佩戴的长刀也冲进演武场。
小将嘴巴一扁,他也想上。
战王府的小药房,中药味弥散。
“那个穷书生今天又吐血了,可千万别死啊!”正在看着旁边药壶的小丫鬟偷偷议论着。
“怎么就轮到咱们去照顾他,白千户走时交代过,墨将军也千叮咛万嘱咐,据说王爷也在等着看结果,菩萨保佑这穷书生千万要活下来!”另一个小丫鬟也是一脸愁容。
那穷书生看着就一脸死气,这要真救不活找谁评理去。
桂小草专心照看着大小姐的药壶,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虽然她没在高门大户里伺候过,可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金环,那个苏家大小姐现在如何了?”可旁边那两个丫鬟中一个却问起和桂小草一起过来熬药的丫鬟。
“还在发热。”金环是个嘴巴严的,别的没有多说。
“我们照看的那个说是苏家大小姐救下来的,现在眼看着不好了,不知道等苏大小姐好点了能不能过来看看。”另一边熬药的小丫鬟有点急切地问道。
“苏大小姐是王爷亲自请来王府暂住的,要做什么也得王爷发话。”金环看了一眼小丫鬟开口提醒着,战王府的丫鬟份例高活计少,可千万别胡乱作摆被赶了出去。
桂小草默默学着金环的行事说话,为以后做大小姐丫鬟做着准备。
发热的药率先熬好,桂小草端着药回去时青团已经被运到了苏寄雪面前。
但此时,苏寄雪已经沉沉睡着,那些负责照看她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拿这个“尸体”怎么办。
但这样一个血人放在这里,看着蛮吓人的。
桂小草看着床上小脸通红的苏寄雪,原本绷着的神情柔和下来:“大小姐,醒醒,要喝药了。”
姬雪缓缓睁眼,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四周,这才明白自己在哪。这次她睡着竟然没有离魂,姬雪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很可能这是因为她在睡着前,完全接受了苏寄雪的身份,把苏寄雪当做了自己全新的人生。
有丫鬟扶着她斜斜靠坐起来,桂小草轻舀了一勺药汤递了过来。
药味入鼻。
姬雪把脸一转,拒绝喝药。
“大小姐,喝了药病才会好。”桂小草给家中宠爱的幼弟喂过药,见到大小姐竟也怕喝药,开口轻哄着。
姬雪小脸皱成一团,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喝药。“没事,本小姐就是神医,这就是普通发热,不用喝药也能好。”
红彤彤的小脸艳色逼人,此时无精打采地靠在枕靠上,像是懒洋洋的小猫让人想要逗弄下。
“苏大小姐,这里有话梅和饴糖,您要不喝口药吃点这些?”金环见状端过来两个小碟子跟着桂小草一起哄着病中娇气的姬雪。
“我对喝药过敏。”姬雪眼眸半睁半闭,煞有介事地说道。
“苏大小姐说笑了,您尝尝我们王府的桂花糖,很好吃的。”金环说着喂了一颗糖到姬雪嘴里。
甜。
姬雪眼前一亮。
金环趁机从桂小草手中接过勺子直接一勺喂了过去,姬雪却十分机警地抿唇,吃糖可以,吃药不行。
金环没了办法,刚要开口劝说,姬雪已经眼尖地转移大家视线:“青团已经送来了是不是,快扶我过去。”
姬雪说着撑起身子准备下地,可不过这个动作就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桂小草赶快抬手帮忙,人忍不住劝道:“大小姐先喝完药养好身体再去管青团吧。”
人有远近亲疏,大小姐救了小草的命,小草肯定更在意大小姐。
“这怎么行,本小姐只是发热,但青团这个不及时处理人可就没了。”姬雪煞有介事地说道,想让她们忘记她吃药的事。
她来到青团面前,从身上取下解药让小草喂下青团,又指挥着满屋子的丫鬟给青团按摩穴道,揉搓虎口。
总之,让她们注意力都在青团身上就对了。
半晌——
已经服下解药的青团胸口再度有了起伏,艰难睁开了眼眸,一眼就看到被金环扶着站在眼前的姬雪,眼圈红的厉害:“大小姐……”
在偏院的时候,青团虽然没了呼吸,但却还能听到动静。
她没想到自己竟还能活下来,而且还有了别的身份。
英烈遗孀。
她想都不敢去想。
姬雪绯色上脸,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见到青团醒来这才长舒口气。她现在的弱鸡身体,她也怕自己又昏过去来不及把青团救醒,她轻声说道:“过去了。”
这既是在告诉青团,也是在告诉自己,那些过去已经过去了。
“大小姐,青团……”青团声音抖得厉害,说不下去了。
在被二小姐派人按在长凳上时,那些铺天盖地的恶意迎面而来,她恨不得当场就死了。
那些嘲笑、污蔑……能活生生杀掉一个人。
青团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报答大小姐,大小姐不仅救了她的命,也救了她被至亲毁掉的名声。
“青团已经死了,被那些人害死了。”姬雪看着眼前一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青团,虽然重伤濒死,可青团虚弱的眼里,已经重新有了光。
青团死了?
青团愣住,没错,那个被揪着耳朵称呼死丫头二丫的女孩,那个由夫人赐名青团要陪伴二小姐进学的青团,已经死了。
“以后,你就叫瑶光吧。”姬雪迷蒙的桃花眸灵光一闪,缓缓开口。此后,如苏寄雪之于姬雪,瑶光亦是青团新生。
瑶光——
破军的别称,也有玉的光芒之意。
姬雪既是为青团,也是为自己画上了一个句号。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重活即是新生。愿瑶光势如破军万物可破,灰暗人生亦有新光。
“瑶光。”瑶光轻念着自己的新名,眸中光芒越来越盛。
“听说,你不想吃药?”
磁冷的男声倏地入耳,屋内的丫鬟们瞬间跪了一地。
战王来了。
已认定自己新身份的“苏寄雪”转眸,就见到战王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伸手接过金环递上的药碗,压迫十足地站在了“苏寄雪”的面前。
“你是要本王亲手喂你?”
啧啧。
姬雪专心支起下巴看戏。
可惜陆景已经疼晕了,不然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世子头上有点绿啊。
全京城皆知苏寄雪曾死追战王不放,可他们并不知道,苏寄雪其实是为了苏明月。
是苏明月一遍遍在苏寄雪面前装可怜,单相思。
苏寄雪追着战王送的信笺、物件,全都出自苏明月之手。
战王死讯传来,苏明月这才改了目标。
眼下,苏明月重新开始在战王面前刷好感了。
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姬雪好奇君无罪会如何回应。
却见到他只是手指轻抬,淡淡道:“丢下去。”
战王连话都不愿多说一个字。
噗通一声。
苏明月再度被丢入镜湖,位置和姬雪扔的分毫不差。
动手的还是白十五。
“战王!您这是什么意思!”桂嬷嬷见状急了,她担心地看向湖心:“您怎么可以对一个千金小姐出手!”
战王眸光骤冷。
四周温度顿时降到冰点。
沈氏赶快开口斥责:“桂迎春你乱说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战王连苏相都不放在眼里,长公主都被打晕了,哪里轮的上桂嬷嬷说话。但桂嬷嬷说的却也是沈氏所思所想,只是沈氏不敢说的桂嬷嬷帮她说了。
“老奴说的不对吗,就算边关打仗那也是他们大人物的事,关二小姐什么事!”桂嬷嬷梗着脖子看向战王:“我们跪也就跪了,可就算您有气也不该对着养在闺阁的小姐撒气啊!”
静。
静的吓人。
姬雪默默为桂嬷嬷点根蜡,她该不会以为用宅斗这套就能让战王有所顾忌?
真是坐井观天啊。
“杖毙。”
战王并不多话,冷面阎罗般短短两个字直接判定桂嬷嬷的命运。
白十五对着后面挥手。
立刻有人拿来长凳把桂嬷嬷按在上面,直接在众人面前开始行刑。
啪!
第一杖下去桂嬷嬷就惨叫起来。
咔。
众人似乎听到股骨断裂的声音。
沈氏吓得从跪姿直接跌坐在地,她想求情终究没敢开口。
“战王,桂嬷嬷罪不至死啊,求战王饶命!”开口求情的竟是已经拼命游上岸的苏明月,她更加狼狈,此时却顾不上整理仪容直接跪地对着战王求情,头重重磕在地上整个人伏地不起。
看上去格外惹人怜惜。
“小姐!”桂嬷嬷此时已经疼的涕泪横流,她再也没那么硬气:“战王老奴知错了,求战王饶命啊!”
可回应她的却是一杖更比一杖狠的杖责。
顷刻,木杖就被鲜血染红。
惨叫与求饶交替。
最终弱了下去。
只能听到木杖重重的击打声。
很快,桂嬷嬷一动不动。
“报战王,已杖毙!”动手的侍卫回禀。
战王挥挥手,侍卫撤下,但桂嬷嬷的尸体还留在原处。
血腥味弥漫。
所有人这才想起,战王一怒,是要见血的。
之前还趾高气昂的桂嬷嬷,现在就只是一滩血水的尸首。
看着渗人。
苏明月几乎瘫倒在地,止不住的全身颤抖。只为她那一个想博得注意的小心思,眨眼间,一个桂嬷嬷就搭了进去。
这是她没想到的结果。
而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只不过一句话而已。
她就只说了一句话啊!
整个相府里对苏明月最好的桂嬷嬷就没了。
而她连怪都不敢怪一声。
姬雪披着火狐大氅坐在白色花枝上,双腿来回晃着,看的津津有味。
好看、爱看、想多看。
论装逼打脸,还得是战王。
有她风范。
姬雪生平第一次,没事做、没人斗,纯纯看客。
过于悠闲。
压抑的静默中,战王冷眸环视着在场众人,缓缓开口:“刚才,你们是非不分,让苏寄雪跪下认错。”
“现在,真相已明,该你们了。”
这是他来公主府之后说的最多的话。
算是点明因果。
什么?
战王说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了战王的意思。
这是让他们给苏寄雪认错。
战王这是在为苏寄雪出头么?!
怎么会?!
当初苏寄雪追着战王跑,据说又送情书又送荷包,不止一次被战王侍从叉出战王府丢在大街上。
苏寄雪可没少因此出丑。
彼时可没见到战王对她另眼相看啊!
怎么战王这次回来对她态度就不一样了?!
不可置信!!!
姬雪眨眨眼,所以,真被她猜对了。
战王是为她而来。
他是在为苏寄雪出头,可与众人对峙时反问他们要是错了是不是也该下跪道歉的话,是姬雪说的。
相当于,君无罪是在为姬雪出头。
“战王殿下,您刚才说的认错是为了苏寄雪?!”苏明月心中嫉恨交加,让她忍不住再度开口:“可您有没有想过您是被苏寄雪蒙蔽了,她说的未必是真的!战王您也听明月……”
她的话还没说完,战王对着白十五示意。
噗通!
苏明月又被丢进了镜湖。
“刚才苏寄雪在水里待了多久,让她待满双倍。”战王冷淡吩咐。
沈氏一听也急了,她重新跪伏于地:“战王求您宽恕明月,这事情也要讲下道理,虽然寄雪是我女儿,可她未必是对的。而且明月身子一向娇弱,求战王开恩啊!”
沈氏忍不住为苏明月求饶,她怕再不求情女儿就死定了。
就算她会水,这天气也不能在水里呆那么久啊。
众人屏息,观望着事态。
最主要,是战王态度。
这决定了他们以后对苏寄雪的态度。
“苏夫人误会了。”战王凉薄开口,在沈氏怀着希冀抬眼时,他接着说道:“本王不是来讲道理的,本王是来给苏寄雪撑腰的。”
战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场众人冰冷慑人的眸光在跪地的众人面前一一扫过,让人心底生寒。
“懂?”
只一个字,却如千斤巨石压在众人心头。
也砸入姬雪心间。
花枝间晃动的腿悄然停摆。
姬雪凝望战王。
眼前木槿花簌簌飘落,不知是不是这背景太唯美,还是他刚才说的话加成,君无罪斜倚在轮椅上的样子一眼望去竟格外好看。
之前,姬雪眼中除了那个人再无别人。
她和君无罪纵然曾在固安城如影相随,可彼时姬雪眼中,君无罪的弱点要比样貌更为重要。
姬雪还不曾好好看过他这个人。
而今,战王第一次深深烙进姬雪的眼眸。
战王气压下现场一片静默。
沈氏整个人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懂。
他们都懂了。
战王就是来帮苏寄雪撑腰的。
仔细回想,就连刚才战王怼长公主的话,全是长公主以势压苏寄雪时候所说。
战王原封不动奉还而已。
他们这次全懂了!
“是在下错怪苏小姐了,苏大小姐对不起!”
“是本小姐没弄清楚真相就胡乱跟着责怪苏大小姐,抱歉了。”
……
立刻有人机灵的开始道歉。
渐渐,道歉声越来越多。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刚才对苏寄雪横加指责的人全部都在认错道歉
跪拜的人群此起彼伏,更凸显出那个斜倚在轮椅上的身影高高在上、气势凌人。
场面壮观。
姬雪从枝头跃下,带动无数落花随风飘舞。
火狐大氅在阳光下犹如烈火,更衬出姬雪肌肤欺霜赛雪娇艳夺目。她的下巴微抬,倨傲地站在战王身侧,与他一起接受着众人的跪拜。
所有人恨她却又怕她,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
很多事姬雪根本不屑解释,而他们也不敢到她面前逼逼赖赖。
她以为,这就足够。
那些惧怕,却都没有此刻慰心。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当众向姬雪道歉。
不。
是所有人当众给姬雪道歉。
这感觉,有点新鲜。
眼前,众人边跪拜边道歉一脸惶恐,很有意思。
姬雪转头,葱白的手指轻轻划过战王的脸颊,勾唇轻笑:“小子,你这样讨好于我,小心难以收场啊。”
坐在轮椅上的战王鬓角酥麻若有所觉,转眸望去。
恍惚间似有幻觉,阳光下的女子娇艳夺目,一笑倾城。
双目交接。
战王心口钝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青团第一反应是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那晚屈辱的记忆再度浮现。
桂小草脸色一白?
孩子爹?
小草戒备地看着青团,他们是一伙的?!
姬雪双手环胸站在一旁,这是青团的心魔,她亲手斩断的机会来了。
“青团!快点找人救老子,不然你嫁过来可没什么好下场!”陈东海恶狠狠说道。在他眼里,他拿捏了青团的家人,青团根本翻不了天。
“别给脸不要脸!”
“啊啊啊啊!去死,你去死吧!”青团攥紧了之前姬雪开玩笑递给她的匕首,对着陈东海扎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鲜血四溅。
青团不知道扎了多少刀下去,陈东海从痛哼到最后一动不动,双眼死死瞪着青团,死不瞑目。
到最后,青团自己都浑身是血,这才反应过来,手一松匕首掉到了地上。
痛哭出声。
桂小草静静看着,僵硬地上前拍了拍青团的肩膀:“没事,过去了。”
“他该死!他该死!”青团猛地抱住桂小草,大哭:“我都偷偷攒好了赎身银子,等准备好就可以离开相府离开京城去过新生活。可现在什么都毁了!”
“是啊,他该死!”桂小草也泪流满面:“只要等远洲哥告了官,小草就能离开桂家和远洲哥成亲了,可现在都被这个狗东西毁了,小草再也嫁不了远洲哥了!他是真该死啊!”
两人抱头痛哭。
“大半夜的有完没完,每天都要死要活的,不能少折腾下?!”隔壁突然传来没好气的吼声。
痛哭的两人安静下来。
桂小草从青团手里拿过匕首,一脸坚毅地擦干眼泪:“我刚才说了,人是我杀的,天亮我就去衙门自首,你们走吧。”
“不,人最后是我杀的,你心上人也许不会介意呢,说不定你们还能在一起。”青团脸色苍白,眸中却满是下定决心的坚定:“青团已经没有未来了,还是我去自首。”
现在闹这么大,屋里全都是血,瞒不住的。天一亮,街上有人行走,肯定会发现不对。
邻居又听到动静,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大小姐,你赶快走吧,要是牵扯进来就不好了。”青团看向姬雪,跪下重重磕了个头:“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答大小姐。”
“可本小姐不喜欢追债。”姬雪扫了一眼陈东海的住处:“还是这辈子还吧。”
她说着走到陈东海身边,拿出一个小药瓶打开,把里面的药粉倒在了尸体上。
不一会儿,偌大的尸体竟渐渐溶解,到最后化成了恶臭的液体。
青团和桂小草面面相觑,满是血的脸上浮现喜色。
能活着谁想死呢。
“大小姐,您怎么什么都会?”青团两眼放光地看向姬雪,感觉大小姐形象又高大几分。
“别捧杀,这清洗血迹的脏活本小姐就不会!”姬雪有些嫌弃地看着这一地一墙的血:“这个你们自己解决。”
“这种粗活哪用的到小姐,您在一旁等着就好。”青团此刻形容无比狼狈,但眼中却充满了希望。
桂小草没有多话,只是手脚麻利地给姬雪搬来一个干净的小杌子,就开始动手擦洗起来。
砰砰砰!
此时,拍门声乍然响起。
“金吾卫巡夜,这里何故吵闹?!”
响亮的质问在深夜格外清晰,屋内青团与桂小草一下子紧张起来,脸色变得惨白。
姬雪却看了看院子的后门和墙高,又看了下青团和桂小草,在衡量同时带她们两个离开的可能性。
她身上的灵力又在流失,很难带着两人全身而退。
“有人么,开门!”
金吾卫执着地拍着门。
“吵什么吵,没见过夫妻吵架啊!”姬雪倏地开口,发出的却是男声,听上去和陈东海竟有七八分相像:“老子打婆娘军爷也管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老子和婆娘没穿衣服,开不了门!”
“军爷想看夫妻打架去丽春院,你们的魏头儿也在那儿呢!”
拍门声戛然而止。
“你认识魏头儿?”门外声音缓和许多。
“穿同条裤子的兄弟,你们这些混小子说认识不认识!”姬雪没好气说道:“快滚!别耽误老子好事!”
东楚送来的密报上,朝堂上下盘根错节的关系姬雪都了如指掌。
金吾卫一系更是轻松拿捏。
门外声音渐渐远去。
“大小姐!”青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姬雪,大小姐好厉害:“放心,青团心里有数,什么都不会说的。”
大小姐会的这些明明都不是一个大家小姐该会的,还有什么魏头儿,也不该是大小姐知道的。
桂小草也举着手对天发誓:“小草发誓绝不会把小姐的秘密说出去。”
姬雪却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又困倦:“秘密,我可没有秘密,就算你们说我也不会承认。”
“你们可快点儿吧,等下天亮就麻烦了。”
她们还要偷偷摸摸回府呢。
一个时辰后——
三人溜回相府后院。
“小姐,您这样平白带小草进府真的没事么?”桂小草新奇又有点兴奋,祖母在相府当值,小草却从小被耳提面命绝对不可以来相府找祖母,否则就要挨打。但现在,她却站在了相府里。
“有事,所以小草到时候可能要被罚去倒夜香,刷马桶。”姬雪困得眼睛已经快要挣不开,懒洋洋说道:“小草怕不怕。”
“只要跟着小姐,小草不怕吃苦。”桂小草脸上血渍早洗的干干净净,露出白净漂亮的五官,那双不服输的眸子闪闪发亮。
她不怕吃苦,只怕吃了苦还被骂是浪费粮食的搅家精。
姬雪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小草还是第一次见到陪丫鬟出气的大小姐。大小姐有情有义,跟着一定不会错的。
“大小姐逗你呢。”青团一路上已经给小草细细交代了相府的规矩,她郑重向姬雪施了个大礼:“大小姐今夜之恩,青团此生为小姐做牛做马来报!”
“不用做牛做马,做好你自己吧。”姬雪困得一盹一盹:“你想好这孩子要不要,你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人不要就不要了,但你肚子里这个,是你唯一可以自主选择的家人。”
“有本小姐在,你可以按自己心意选。”
“青团知道了。”青团温柔地帮姬雪掖了掖披风:“大小姐快回去睡吧,等青团回去秉明二小姐就来伺候大小姐。”
“相府二小姐是桂明月吧?”桂小草突然开口:“她心眼很小,青团姐姐确定要回去?”
“世子哥哥。”苏明月喜出望外,面上却还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圈发红地看着陆景,欲语还休。
“苏寄雪你闹够了没!先让你妹妹上来!”沈氏此时已经缓了过来,见到有陆景撑腰立刻对姬雪横眉冷对起来。
姬雪深深凝视着沈氏,淡淡开口:“她可还没说,落水是不是我害的。”
“你什么意思,明月不回答你就不让她上来了?!”沈氏此时也已经全身湿透,湖风一吹浑身发冷,她更心疼起明月:“就为了一个答案你要把你妹妹冻坏吗?!我看你就是嫉妒你妹妹的婚事才惹这么多事!”
说完,沈氏见姬雪还没反应不由急了,直接狠狠一推姬雪想让她让路。
按理说,沈氏的力气根本无法奈何苏寄雪。可不管面对公主府家丁还是面对陆景都强悍无比的少女,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氏一推,却好像散掉了全身的力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原本束发的系带恰好松开,如云的乌发被湖风吹散,遮住了少女的神情:“母亲,我以为您现在总该知道错怪寄雪了,可真相您并不在意对吗?”
她的话音淡的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惹人鼻酸。
“苏寄雪!你说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嫉妒你妹妹!真相就是你妄想忠勇侯府世子夫人之位!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害明月落水了!”陆景搭弓举箭,对准了姬雪:“你再不知悔改就死定了!”
姬雪却置若罔闻,好似并没有看到陆景,和陆景身后的弩手。
那些锋芒刺目的箭簇在她眼里视若无物。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沈氏:“母亲,妹妹在水里还没待一刻钟您就如此心疼。但寄雪刚才在水里足足待了快半个时辰,整个人冻透了也无人撑腰。”
“就是因为苏明月故意陷害,所以你们都认定了我是罪人。”
“您看我头上。”姬雪指了指脑顶仍在淌血的伤口:“这是陆景让下人用木杖打的,只为了不让我靠岸。”
“刚才镜湖的水可都差点被寄雪的血染红了,是我命大才能活生生站在这里。”
“不然母亲如今见到的只怕会是一具浮尸。”
“你们为她出头,为她撑腰。”
“恨不得让我去死。”
“因为我在你们眼里是罪人,所以我被千夫所指,全都让我跪下道歉。”
“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
“而我只想为自己求个答案,求个公道,也不该吗?”
姬雪拢了拢被吹散的乌发,露出苍白清丽的小脸。如血的红裙如今半湿半干,裙角被湖风吹起显出渐变的层次,哀艳凄绝。
她轻诉着刚才的遭遇,不添油、不加醋,话音淡淡。
却透着不屈从的倔强与莫名哀戚。
让人心疼。
“天呐,我竟然觉得苏寄雪有点可怜。”
“有这种感觉的不是你一个。”
“都说苏夫人最疼苏寄雪,怎么现在看来不是这回事啊!”
“我怎么觉得世子好像也有点没风度额。”
……
此时,苏寄雪身上的风评开始扭转。
本来无脑站队世子和苏明月的人,现在好像想法也有了改变。
尽管苏明月死不承认,沈氏欲盖弥彰,但落水事件刚才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想到苏寄雪因此受的屈辱,有良心的已经开始鼻酸。
苏寄雪身上同情的目光越来越多。
“公道,你也配要什么公道!去死吧贱人!”陆景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再也忍受不了苏寄雪胡言乱语直接放箭。
咻——
利簇寒光凛凛破空而来,直射姬雪心脏。
这力量、这速度,苏寄雪死定了。
胆小的已经捂住眼睛。
苏明月低头偷笑。
沈氏眼前一亮。
然而——
姬雪回眸,一个漂亮的旋身避开了弩箭,伸手一抓一甩,弩箭原路奉还。
锵!
要不是陆景身后的弩手眼疾手快把姬雪奉还的弩箭射歪,此时中箭的就变成了陆景。
“该死!你竟敢还手!”陆景气急败坏一挥手:“给我把她射成筛子,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一声令下,弩手们即将动作。
“世子,你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刚才苏寄雪没躲开就死定了,难道世子就可以光天化日之下随意杀人?!”
“这是战王麾下的神射营吧,难道固安一战活下来的神射营不在战场扬威却要箭指弱女子么?!”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陆景行事实在过分,有人开始为苏寄雪鸣不平起来。
甚至有人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姬雪面前。
姬雪垂眸。
好吧。
东楚这些人虽然容易被左右,但这过剩的正义感也有点可爱。
她这才有机会去看自己刚才接箭的左手。
那一箭她姬雪明明可以轻松抓住,但不知为何动作却好像无法匹配意念慢了半拍,以至于手还是受伤了。
她的左手现在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从指尖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不止左手,姬雪像是无法再聚拢天地间的灵气,原属于姬雪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
她的身体不对劲,变得孱弱起来。
而这,本是苏寄雪原本该有的样子。
情况不太妙。
“你们这是要为了那个贱人和我作对?!”陆景却被那些人刺激的更加气急败坏,他搭弓上箭对准了挡在姬雪前面的人:“你们也要找死?!”
箭锋所指。
鸣不平的那些人终于闭嘴。
他们敢怒不敢言的一个个让开,姬雪再度暴露在箭头之下。
“陆景,你确定要这样对我,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姬雪危急之下却偏偏扬起了下巴,神情睥睨地望向那些瞄准她的弩箭,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此时功力消散。
如今舆论逆转,该收网了。
苏寄雪所蒙受的冤屈,姬雪要他们加倍还回来。
姬雪甩了甩指尖的鲜血,甲缝的致狂药粉也跟着飘落。陆景挨巴掌时候中招到现在发作,浑然自如天衣无缝。
心疼男人只会变得不幸。
还是让渣男变得不幸更让人心情舒畅。
“我的命是明月救的,才不是你这个贱人!”陆景越发暴躁,手中的箭左右晃动,看上去危险至极。
“母亲,什么时候忠勇侯府世子可以这样欺侮相府嫡长女了?!”姬雪转眸看向沈氏:“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陆景这样箭指女儿么?”
刚才,连毫不相关的人都想要挡在她的面前。
现在可以把沈氏放在火上烤下了。
“那是你自作自受!”沈氏此时再也顾不上慈母形象是否崩塌,苏寄雪既然提到救人,就算没有证据可如果这旧账翻起来对明月极其不利。何况,她也担心苏寄雪还能翻盘。
她遥遥给陆景使了个眼色,苏寄雪留不得了。
“姐姐心仪世子按理说妹妹应该退让,可救人这件事妹妹耗费心神也丢了半条命,实在没办法让给姐姐!”苏明月楚楚可怜地开口,她的话更加刺激了陆景。
“退让?!贱人,你竟然欺负明月至此,我要杀了你!”陆景脸上怒色加重,他最不耻苏寄雪的就是这点。明月为了救他最后还吐了血,苏寄雪却想要抢她的功劳,她凭什么!
“给我射死她!”
一声令下。
神射营却没有动。
却只有陆景的箭射向姬雪。
姬雪这次根本没有躲,反而迎着弩箭飞身而上,生生用诛邪剑劈开了弩箭,把剑锋架在了陆景颈前。
“看来你不止蠢还瞎!”姬雪唇角斜勾,弹了颗药丸进他嘴里:“既然这样,这眼就别要了!”
“贱人,你给我吃了什么!”只不过瞬间,陆景脖子上的青筋直接暴起,剧痛让他本就凶神恶煞的面孔都扭曲起来。
很快,他直接疼倒在地。
“哦,就是你之前中的魂断肠啊。”姬雪收起诛邪剑,意味深长地斜睨了苏明月和沈氏一眼:“既然你们都说人是苏明月救的,这次也要靠妹妹救你了。”
“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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