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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里路云和月刘清宁王静 全集

茹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云林镇里有个云上村。云上村坐落在海拔600余米的山顶之上,因海拔高,一年四季云雾缭绕,由此得名。王家老屋在云上村,是姐妹俩的童年乐园。时间尚早。吴楚楚的车子驶出城区,驶入省道,沿着瓯江一路朝云林镇的方向开去。一侧是山,一侧是江。江面开阔,波光粼粼,清风拂面。刘清宁坐在副驾驶上,靠着窗,若有所思:“外婆在老屋住了一辈子,是不是?”“嗯。”外公是上门女婿,云上村的老屋是王永梅家的祖屋。那年头交通不便,尤其是女人家,很少有机会出门,老嬢嬢这一辈子都没怎么踏出过云上村。后来外公去世,众子女不放心老嬢嬢独居,由王美莲主持家庭会议,把老大老三名下的老屋和村里的田地都给了老二,两兄弟再各掏五万块,讲明由老二负责给老嬢嬢养老,王永梅千百个不愿,被迫...

主角:刘清宁王静   更新:2025-04-17 15: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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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清宁王静的其他类型小说《两万里路云和月刘清宁王静 全集》,由网络作家“茹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云林镇里有个云上村。云上村坐落在海拔600余米的山顶之上,因海拔高,一年四季云雾缭绕,由此得名。王家老屋在云上村,是姐妹俩的童年乐园。时间尚早。吴楚楚的车子驶出城区,驶入省道,沿着瓯江一路朝云林镇的方向开去。一侧是山,一侧是江。江面开阔,波光粼粼,清风拂面。刘清宁坐在副驾驶上,靠着窗,若有所思:“外婆在老屋住了一辈子,是不是?”“嗯。”外公是上门女婿,云上村的老屋是王永梅家的祖屋。那年头交通不便,尤其是女人家,很少有机会出门,老嬢嬢这一辈子都没怎么踏出过云上村。后来外公去世,众子女不放心老嬢嬢独居,由王美莲主持家庭会议,把老大老三名下的老屋和村里的田地都给了老二,两兄弟再各掏五万块,讲明由老二负责给老嬢嬢养老,王永梅千百个不愿,被迫...

《两万里路云和月刘清宁王静 全集》精彩片段

云林镇里有个云上村。
云上村坐落在海拔600余米的山顶之上,因海拔高,一年四季云雾缭绕,由此得名。
王家老屋在云上村,是姐妹俩的童年乐园。
时间尚早。
吴楚楚的车子驶出城区,驶入省道,沿着瓯江一路朝云林镇的方向开去。
一侧是山,一侧是江。
江面开阔,波光粼粼,清风拂面。
刘清宁坐在副驾驶上,靠着窗,若有所思:“外婆在老屋住了一辈子,是不是?”
“嗯。”
外公是上门女婿,云上村的老屋是王永梅家的祖屋。那年头交通不便,尤其是女人家,很少有机会出门,老嬢嬢这一辈子都没怎么踏出过云上村。
后来外公去世,众子女不放心老嬢嬢独居,由王美莲主持家庭会议,把老大老三名下的老屋和村里的田地都给了老二,两兄弟再各掏五万块,讲明由老二负责给老嬢嬢养老,王永梅千百个不愿,被迫从老屋搬到山下云林镇住。
云林镇早些年是贫困镇,后来政府搞大搬快聚,将山上的几个村子里的村民都搬到了山下的镇里,新农村盖起了新楼房。
一片片规划整齐的独栋小楼,白墙红瓦,十分漂亮。
老嬢嬢住进了新楼房,心里还惦记着老房子。刚开始的时候,每次王美莲去看她,她总要念叨。
“住不惯,我在这里住不惯。美莲,我还是要回老屋去住。”
“你回去住,谁给你做饭吃?在这里住着有丽琴伺候,什么都不用做,天天搓麻将,太舒服了?”
“我自己做饭吃。”老嬢嬢倔着。
王美莲生气了,拉下脸骂她:“你这老嬢嬢,别说胡话!”
王永梅最怕这个女儿,挨了骂就不敢吱声了。等王美莲走了,她自己收起衣服,揣着个小包跑回老屋去。到了晚上不见人,李丽琴去找才发现老嬢嬢不见了,慌得报了警,找到半夜,在半山腰发现一脚踩空摔下去的老嬢嬢。
王美莲气得半死,把老嬢嬢好一通骂,骂得老嬢嬢害怕了,再不敢提回老屋去住的事。
这一下就过去了好几年。
这些事,刘清宁都听吴楚楚提过。
那天王静回家换洗,刘清宁接班陪着外婆,祖孙俩聊天,王永梅抓着刘清宁的手直叹气:“我是没几年活了。我跟你大姨说,等我以后死了,要把我和你外公的牌位放老屋里去。”
“外婆,你还年轻呢。现在的人都长寿,活到九十一百都有的。”
“活不到喽!还是你外公命好,死在老屋里,我是没指望了。”老嬢嬢直叹气。
刘清宁就想,既然二舅妈又不愿意外婆留在自己家,外婆也想回老屋去住,那搬回去岂不是皆大欢喜?
谁料到这个想法没有得到除了老嬢嬢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的赞同。
吴楚楚一打方向盘,从省道驶进路边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开了一会儿,刘清宁才分辨出,这就是当年回云上村的老路。
“你妈都在我妈面前哭了四五回了,把我妈愁的。”吴楚楚说。
刘清宁提出要留下来照顾外婆,不回马德里,王静已是强烈反对。没过两天又说要接手村里的老屋,带外婆回老屋去住,王静血压一高,险些晕过去。
王家的老屋在云上村,从青田县城过去,省道走完走县道,县道走完爬乡道......那可真是个山沟沟。
早些年外公还没去世,老两口还住在云上村,逢年过节还走动走动,后来老嬢嬢下山住,王家人就再没回老屋看过。
听说村子早就荒了。
王静与女儿不亲,不敢开口,在王美莲面前抹了好几回泪,王美莲不忍心,勒令吴楚楚劝刘清宁回心转意。
吴楚楚奉命与刘清宁长谈几夜未果,倒把自己折腾得严重睡眠不足。
凭心而论,吴楚楚想刘清宁留下来。这个妹妹是真正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亲妹妹一样。亲妹妹在外面过得不开心,当然希望她回家来。
将心比心,她也能理解,哪个父母能同意自己大学毕业的孩子丢下国外的工作和父母,到山沟沟去过日子。
山路十八弯。
六十年代之前,从云林镇到县城只有山路,乡民进城全靠两只脚。六十年代末,政府在云上村村口修了一条乡道,连接县城到云林镇。
云林镇成了云林镇进城的必经之路。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因着这条乡道,云上村繁华热闹起来,一度成为云林镇最繁华的村子之一。
八九十年代,青田掀起了一股新出国热,村里的青年人大多都出了国,政府又开始搞大搬快聚,动员山上偏僻村子的村民下山脱贫,剩下的村民也陆续搬到了镇上,村子逐渐衰落。前几年,国道线从云林镇修过,一条2000余米的隧道从山脚通过去,直接连接了县城和小镇,而不需要再经过云上村,从县城到云林镇更加方便,村子彻底荒芜。
到如今,云上村已经是个“空心村”。
在刘清宁的印象里,从县城到云上村距离县城是一段非常遥远的车程。
那时候吴正洋还没买车,每次王美莲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需要去汽车站坐小巴。
半个小时一班车,混杂着柴油和家禽味儿、汗臭味的车子在盘山的公路上低吼着爬一个小时,爬上了山顶,再巍巍颤颤地溜半个小时的坡,直到刘清宁的胃在胸腔里翻江倒海,未消化的食物顶到了喉咙,往往是车子还未停稳,她便冲下车蹲在路边狂吐。
虽然外婆家是她童年美好的回忆,但去外婆家的山路却是她童年的阴影,回忆有多美好,阴影就有多大。
幸而现在修了路,车子拐下国道,沿着盘山小路上爬了十几个之字大弯,终于停在了云上村村口的千年古樟树底下。

陈今越接到刘清宁电话的时候,正在云林镇政府一楼接待来访群众。
说是接访,实际上只是陪着村民唠嗑,并未正儿八经地坐在接访室里,一群人蹲在接访室门口的马路牙子上,脚边一烟头。
云林镇是个小镇,没什么大事,每日调节的无外乎就是村民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今天是你家的鸡啄了我家的菜,明天是你家的树越过了我家的墙。
今天接访的这个老嬢嬢却是个难搞的。
老嬢嬢叫徐守翠,七十六岁,人称“纸板婆”,靠捡纸皮矿泉水瓶子维生。生活倒不困难,平常为人和善,也不闹矛盾,却是镇里的信访老钉子户。
纸板婆的老房子在清源溪对岸的村子,去年政府征地,将整个村子搬到了镇上,按相关政策,分给纸板婆一栋三层小楼。
纸板婆老板走得早,膝下三个女儿,两个大的都嫁在镇上,户口早已迁走,只有小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按道理,这三层小楼属纸板婆和小女儿两夫妻。两个大女儿不乐意了,吵着要老嬢嬢去政府闹,再分两栋房子来。
纸板婆只好来了。
人人都对纸板婆说,你这要求不合理,政府不会搭理你。纸板婆也知道自己理亏,每次来也不闹,就到领导办公室里一坐,便开始抹眼泪诉苦,哭累了,就睡觉。
办公室的长沙发她不敢睡,怕弄脏,就在地上躺着。
全镇上下,谁也拿她没办法。
自从陈今越来了,纸板婆就赖上了陈今越。纸板婆不笨,懂得捡软柿子捏,其它几个领导三大五粗,看起来就凶,陈今越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很斯文,不仅不凶,还会给她倒水喝。
陈今越苦不堪言。
纸板婆年纪大,一年到头不洗澡,浑身上下臭味刺鼻,花白的头发结成了饼,还有虱子,她往办公室一坐,酸臭味三天散不掉,实在要命。
陈今越不敢在办公室接待纸板婆,把她请到一楼大厅。
纸板婆盘腿坐在地上,他就蹲在半米开外,耐心地劝。
“阿婆,能给你争取的我们都尽量给你争取。你要三块地基确实是不可能,政策不允许,我们也做不了主。”
“你们是领导,怎么会做不了主?镇里你们最大,你们说什么谁敢不听?”
“谁敢不听?你不就不听吗!”陈今越苦笑。
纸板婆被将了一军,哑了半日,开始抹泪:“领导,我命苦哦!”
陈今越连忙说:“阿婆,你福气好的。快八十了,身体还这么结实硬朗。”
“哪来的福气?连个儿子都没有。我老头死的时候都不肯闭眼,我这一生世,命苦哦!”
“生儿生女都一样的。现在的人,还喜欢女儿多一点呢!女儿贴心。”
“贴个什么心,几个讨债鬼......哎,领导,我命苦哦!”两行浊泪流下来,老嬢嬢用手和着鼻涕一抹,擦在水磨石地面上,黄绿色的鼻涕虫一样,抹干净了,手往陈今越肩膀上拍,“你们可是父母官,我都指望你们了!”
“......”陈今越接不了话了,只想吐。
这时候手机里来了个陌生电话,他连忙给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来接班,自己站到一边去接电话。
“你好。”陈今越走到大厅外面,揉着太阳穴大口呼吸清新的空气。
“你好。”是个清脆的女声,“我是吴楚楚的妹妹,你还记得吗?”
陈今越的脑子里浮出一张白净的圆脸。
刘清宁说有事找他,陈今越很是意外。两人不过点头之交,她找他能有什么事?坐在办公室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头绪,脑子里只有那张白净的圆脸。
吴楚楚说她在马德里长大。不太像。西班牙女郎给他的印象是热情又泼辣的吉普赛少女卡门。
当然,她是中国人,并不是西班牙人。
陈今越挠挠眉,笑了。
真不知道自己在天马行空乱想什么。
鼻尖有一股异味,陈今越低头一闻,是自己身上的味道,纸板婆的味道!他跳起来就往外跑。
正好碰到来找他谈事的领导钟文焕,听说他要回宿舍洗个澡,不满地嘟囔:“年轻后生就是讲究。”
王永梅老嬢嬢出院,暂时住在王美莲家休养。刘清宁这些天忙着老房子翻修的事,暂住在云林镇王向远家,昨晚老嬢嬢闹脾气要回乡下,王美莲骂不住,叫她进城来,仔仔细细讲了老屋翻修的进展,老嬢嬢听完了舒坦了,不闹了。
当晚她睡在吴楚楚家,两姐妹嘀嘀咕咕了一晚上,讲了不少村里的事,吴楚楚给她出主意,找陈今越。
约了陈今越,特意早早地出门,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到县城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半空。
她一个人在临江东路走了一会儿。
刚下过雨,瓯江上泛着潮湿的雾气。江风拂面,十分怡人。
青田县城处处都有侨乡的细节。临江这一片的建筑颇有欧式风格,瓯江上新修的大桥都是欧式的,走在这里仿佛回到了马德里,可身边时不时响起的青田话,路标上方方正正的汉字,瓯江上的太鹤大桥,所有的细节都在提醒她,这是中国。
她回来了,她留下来了。
天色未暗,天边却已经挂起一轮淡月。她想起一句诗,月是故乡明。此时此刻,故乡再不是她记忆里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连轴似得开了一天的会,到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了,陈今越匆匆赶到约好的吃饭地点。
地点是陈今越选的,是他私藏的一家炒菜馆。
青田这个浙西南小县城,城区不过巴掌大,但西餐厅、咖啡厅的密集程度令人发指,在网上鼎鼎有名的都有十几家,节假日来打卡的游客排队到对面马路,壮观景象不亚于当年中国银行门口排队换欧元。
但陈今越还是喜欢吃中餐,尤其是这种小炒店,菜里有镬气,比商场里的网红连锁味道好得多。

刚下过雨,县机关大院的水泥地上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灰色。
这几日家里闹哄哄的,虽然吴楚楚早已结婚搬出去另住,也难免被波及,今天顶着两只睁不开的熊猫眼来上班,大脑一片浆糊,但明日便是清明节假,必须赶在放假前将手中的工作收尾,否则上山扫墓都不安心,她还答应了刘清宁,假期里抽空带她回一趟云上村老屋。
云上村老屋,这孩子真是......
吴楚楚收起渐渐散开的思绪,专注对付电脑屏幕上的一套表格,屁股都不曾挪一下。
“哎!”对面的女同事美娟姐突然喊她。
吴楚楚头也未抬:“怎么了?”这套表格足足有26张sheet,每张数据都密密麻麻,一挪开视线再回来,指不定就找不着自己做到哪里了。
“别顾着看表格了,叫你看看好风光,洗洗眼睛。”美娟姐笑嘻嘻。
“什么好东西!”吴楚楚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朝窗外看去,看到院子里那人,不由笑了。“他呀!”
那人叫陈今越,是吴楚楚的高中同学。年过三十,许多男同学都“英年早衰”,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陈今越倒成了个特例。
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在本地已算难得。挺拔,清瘦,四月的天气还不是很热,吴楚楚还裹着薄外套呢,他已经穿上了短袖,跟那些刚考进单位的大学生站在一起也不违和。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有少年感。
美娟姐凑过来:“对了,他是你高中同学!他有对象了吗?”
年轻人都爱往大城市跑,在青田这种小地方,体制内的男人是供不应求的稀缺资源,尤其是陈今越这种“三有”男人——有颜、有银,有前途。一回来,给他介绍对象的媒人都踏破了门槛。
吴楚楚摇头:“不清楚。”
“啧,眼光高。介绍了这么多,就没一个看上的?不过也对,人家是市里下放的人才,过几年又要回市里的。还是咱们小地方庙小,留不住大佛哦!”
吴楚楚对这个评价不作评论。其实她同陈今越只做了一年同学,高二文理分科,她选了文科,陈今越选了理科,连教室都不在同一栋楼。
上学的时候,陈今越成绩不算拔尖,但爱运动,课间午休,篮球场上总少不了他的身影,回回打到打铃,被教导主任满操场追得嗷嗷叫,周一晨会被拎上台罚站。
后来高考,陈今越发挥了一把,竟然挤上了重点线,在青田这种小地方,这并不容易。大学毕业之后,他进了杭州的大厂,传说年薪逼近七位数,一时又添传奇色彩,后来却突然走了人才引进的路子回了丽水,令人跌破眼镜。
在市直单位干了一年,听说颇得市领导的赏识,被下放到青田下面一个小镇锻炼。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是领导关照他,给他积累“基层工作经验”,三年两岗,到时候又会被提回市里重用。于是他又成了体制内相亲圈子的热饽饽。
传奇的人物在哪个赛道都能大放光彩,这是吴楚楚得出的结论。
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吴楚楚将小毛驴推出车棚,刚坐上去,陈今越恰好从楼里出来,见了她,主动打了个招呼。
“外婆怎么样?”
“好多了,明天就能出院。”吴楚楚答。“还没好好谢谢你,等你哪天有空,请你吃饭。”吴楚楚说道。
陈今越挂职锻炼的小镇,正是吴楚楚的老家云林镇。
那天恰好他值班住在镇里,一大早起来巡街,恰好听到王向远求助,第一时间给王永梅灌下了肥皂水催吐,又开车送到县中心医院,跑前跑后,老嬢嬢能再次逃出鬼门关,他有大半功劳。
“小事。”
“来开会?”吴楚楚问。
陈今越苦笑:“来挨训的。”
两人相视一笑,吴楚楚不再追问。这个陈今越也是自找苦吃,不留在大城市过好日子,非要回到这山沟沟里找罪受,一年那点死工资,忙得脚不沾地,还不如在省城大厂里干两个月呢。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吴楚楚懒得再想,骑上小毛驴,钻进鹤城中路的车流中去。
青田县城地势狭长,土地不多,一些老房子便往山上盖去,颇有山城重庆的味道。陈今越家的老房子便在这山坡上,算是“城里人”。
2010年左右,和许多青田人一样,陈今越的父母把房子买在了丽水市区,只是两夫妻常年在国外,陈今越又上了大学,偶尔回来,也是回青田老家,房子便一直空着。
后来陈今越回到青田工作,自然而然还在老房子和奶奶住。
到家的时候,奶奶吴翠兰正在家门口吃饭,左邻右舍三五人,每人手里端着个粗陶大碗,边吃边拉家常。见他回来,邻居家的大姨扯开嗓子:“哦哟,阿越回来了,怎么天天这么晚呢!”
“去县里办了点事。”
“哎,拿死工资,不用这么拼命。早点回来陪你奶奶!”
陈今越笑着应着,进了屋。
吴翠兰跟进来:“饭没吃吧?今天做了山粉饺,烧汤的给你。”
“行!”
陈今越从小是由奶奶带大的。
他七岁那年,父母双双踏出了国门打工。起初的几年,生活困难,通讯也不方便,别说视频通信,那时候连手机都还没有普及。
为了跟陈今越的父母联系,家里特意装了固定电话,可只能从国外打进来,不能打到国外去。父母什么时候来电话,能不能接到父母的电话,有时候还得碰运气。
由于时差,父母打电话来通常是下午到晚上的时间,于是每个月估摸着父母该打电话来的那几天,每天吃完饭写完作业,陈今越哪儿都不去,就守在家里等电话。
从天亮等到天黑,再等到月明星稀。
上了初中,陈今越就被送去老师家里寄宿,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一个小小的房间,塞满了上下铺铁架子床,住了十多个和他一样的“留守儿童”。
他们这一代的青田华侨二代留守儿童,大概都是沿着这样的经历成长的。父母在他们的记忆里,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一道不太真切的声线。
四月的晚风习习,陈今越端着碗坐在家门口的椅子上,望着山脚下青田县城的夜景灯光。
这么多年了,他是看着这夜景一年比一年亮起来的,但比起省城,这点灯光实在寒酸。
亲戚邻居都说,陈今越回青田找工作是大材小用了。
“男人嘛,应该要到外头闯一闯的。”
“在杭州大公司干一年,顶得过在青田做十年。读书这么好,白费了!”
白费不白费,陈今越自己心里有秤。
一碗山粉饺连汤喝了个精光,他转身回屋,目光落在那一边山坡上,孤零零地伫立着的一栋三层老房子,灰色的墙上爬着新发芽的爬山虎,乳黄色的木门剥了漆,二楼的窗户碎了几块玻璃,是久无人居住的模样,但今晚意外地亮起了灯。
陈今越进屋,吴翠兰正在厨房忙活准备泡豆腐泡。
豆腐泡过去是过年才能吃上的“美食”,豆腐切成均匀的小块,油锅烧高温,炸成外焦里嫩的空心豆腐泡。
刚出锅的时候热热脆脆的,沾着点酱油最好吃,过去小孩子们熬夜也得守着油锅,等着吃第一锅豆腐泡。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随时都能吃上豆腐泡,但热腾腾刚出油锅的豆腐泡的滋味自然是不一样的。
“奶奶,那边怎么有灯?”陈今越问。
“哦,阿峰的爸妈回来了,扫墓。”吴翠兰专注地搅动着油锅,一块块白嫩的豆腐慢慢地膨胀起来。
阿峰是陈今越小时候的玩伴,他父母也是早年出国,把孩子留给了家里的老人。两个“留守儿童”,年龄相仿,住得又近,自然成了亲密无间的伙伴,上树掏鸟窝,抓松鼠,下地挖蚯蚓,偷番薯......所有的“坏”事,都是两人一起干的。
那年春天,也是这样一个夜晚,阿峰过12岁生日,吃完晚饭,两人坐在陈家门口的院子里吃生日蛋糕。那时候的青田县城的夜晚,还没有这样多的灯光,漆黑一片的夜空中,不经意划过一颗流星。
“看,流星!”
“太幸运了,你快许愿!”
“我希望——明年我爸妈能回来陪我过生日。”
“你刚刚对着生日蜡烛许的也是这个愿望,浪费了!”
“双重保险嘛。”
那时候,阿峰已经快五年没见到爸妈了,和陈今越一样,父母的样子已经在记忆里变得越发地模糊。
后来,阿峰没能等到13岁的生日。
没过多久,国外传来消息,阿峰的妈妈又怀孕了。起初并没有什么,阿峰还为自己即将有一个弟弟感到雀跃。可后来,村里的人总跟他开玩笑。
“你爸妈在外面又生了个儿子,可就不要你喽!”
“你就在国内陪着爷爷奶奶,对吧,阿峰?”
阿峰的脾气,随着这些“玩笑话”变得越来越古怪,学习成绩也大幅度下滑,那年冬天期末考之后,他离家出走,三天后,在下游温溪捞到了他的尸体。并不是自杀,据警察部门推测,阿峰离家出走,躲在太鹤大桥底下,是被半夜上涨的河水冲下去的。
那是2000年初,一个新世纪的开始,也是阿峰生命的结束。结束

云林镇政府大院坐落在长街的尽头,拐个弯,便是成片的农田。
钟文焕一大早亲自在田里巡了一圈,劝了一圈。劝什么?禁止焚烧秸秆枯枝。成效不大,骂挨了不少。
那些村民当然不敢骂,点头哈腰说“好好好,一定配合工作”,等他一扭头,祖宗十八代都给你骂完了。
他假装没听见,憋了满肚子气,回到办公室,找茬发了一通火,陈今越来报告工作的时候,脸色还跟锅底一样。
“怎么又把这个翻出来了?”
钟文焕翻着陈今越递过来的材料,云上村老屋拯救计划,粗粗一看,发现修改了不少,新增加了不少今年省里、市里的新提法、新政策。
看来这家伙一直没放弃。
“云上村老屋拯救计划”是陈今越到镇里来之后,在各个村跑了两个月,提出来的第一个工作计划。
他认为,要招商投资云上村,必须先把云上村的基础打扎实。现在的云上村,破落村子一个,谁看得上?
但这个计划一直没通过镇里的同意,原因很简单,钟文焕反对。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没钱。
云林镇是全县经济最困难的乡镇之一。
要修路,要修桥,要翻修老屋......人力物力,哪样不要钱?
要是换了别人,钟文焕直接瞪眼就骂,但这陈今越是市里下放锻炼的干部,过几年那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再来,那可就是领导了,得罪不起。
“今越啊,我知道你一门心思想要发展云上村是好意,”钟文焕端着包了浆的玻璃茶杯,慢条斯理,“但这个事牵扯的面太广,资金口子大,我们还得多考虑考虑。眼下你还是想想办法,把那老太婆的事情搞定......”
“我搞定了。”陈今越说。
钟文焕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搞定谁了?”
“纸板婆呀。我跟她都谈好了,明天下午,她来镇里签字画押。”
钟文焕拍了下自己脑门,确定不是早上怒火攻心,神志不清了。纸板婆的事,镇里前前后后拖了有两三年,这才交给这小子半年,办好了?
他不信,别是骗他的。
“一块地基?”
“就一块地基。”陈今越往椅子上一靠,得意劲儿十足。
纸板婆果然如约来签了字。
签字那天,镇里上下都来围观。
纸板婆到得准时,她特意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乱糟糟的头发洗得干干净净,反倒显得更花白了。
进门的时候,镇里人险些没认出来。
钟文焕感叹,自己接访这老嬢嬢一年多,今天才看清楚了老嬢嬢的真实面目。
边上有人笑:“钟领导,别说你没见过,我就在这村里住了这三十多年,我也没见过!”
在众人的哄笑中,老嬢嬢郑重地签完字,起身对着陈今越千恩万谢,要不是人拦着,当场就要跪下去了。吓得陈今越连忙跳开,说阿婆,这不是旧社会了,不流行跪拜这一套。
纸板婆说,领导,你对我有大恩,以后有空上我们家来,我给你炖蒲蹄肉吃!
陈今越连连说好。
纸板婆走了,陈今越将协议书往钟文焕面前一丢,样子得意:“钟领导,说话算话。纸板婆签了字,你就批我的老屋修复计划。”
钟文焕接过协议书,看着上面红彤彤的手指印,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拿着这份协议书,总算能向县里交差,其他的什么都不算事了。
钟文焕心里高兴,忍不住笑骂:“你小子!年轻人的脑子是灵活。行,你准备材料,下次会议,议一议。”
纸板婆签了字的事在镇里传开,人人都称奇。
镇里人都说,这下两个大女儿估计要跟纸板婆闹翻了。谁料到从那以后,两个女儿时不时地上门,一口一个“妈”叫得亲热,打扫洗衣做饭,抢着干,比从前还勤快,叫人跌破眼镜。
这小陈镇长,是传了什么大法给纸板婆了?
看来这空降兵还有两把刷子。
那你说,他能把云上村的事搞定吗?
这可难说,那村里还有那癫人呢!
大樟树底下,村民们议论纷纷。兰香面馆外,吴鑫一边听着这些议论,一边慢悠悠地吃着山粉蛋面。
吃完,抹一抹嘴。“我走了!”跟姑姑吴兰香打了个招呼,骑上小电驴,慢悠悠地晃回到镇里。
一进办公室,跟同事小叶撞了个满怀。小叶手里拿着笔记本:“你还慢悠悠地,开会了!”
“开什么会?”
“陈镇召集的,你没看通知?”
吴鑫嘟囔:“镇里开会,什么时候叫我了?”翻出浙政钉一看,果然有他,未读,还被DING了一下。
云上村老屋拯救计划专班小组会。
毛病。他什么时候进了这个什么专班了?吴鑫打开协同办公系统,翻了一会儿,从已办文件里找到自己懒得打开看的成立专班小组的通知,才发现原来自己真是成员。
吴鑫没去开会,扭头进了办主任老林的办公室。
“他陈今越是什么意思?故意耍我?”
老林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哎,你这个脾气!别这么直呼领导名字,注意影响。”
“怎么了?他妈取名字不是让人喊的?三十出头的毛小子,我在镇里干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
老林翻个白眼:“年纪大管用吗?我们院里,门卫老陈年纪最大,云林镇归他管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高你三级!”
吴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老林语重心长:“老吴,难道你这辈子就真打算这么混下去了?难得陈镇肯用你,你不想着好好表现,在这里鬼叫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事!”
“我知道啊,所以才替你惋惜!”老林摇头。“你别管他是什么用意,总比你现在,跟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的好。就算不为了争口气,你也为了钱呐——差一级,以后退休金差不少呢!”
老林这话,吴鑫没法反驳。
从老林办公室出来,楼上正好散了会,小叶笔记本夹在胳肢窝里,噔噔噔地下楼梯,见了他,又问:“你怎么没来开会?陈镇还问你了。我说你家里有事,回去一趟。你可得谢谢我,替你打了掩护。”
小叶说完就跑了,吴鑫慢吞吞地跟进办公室,假装擦了一会儿桌子,才若无其事地问:“刚才我没去开会,陈镇没提?”
小叶头也没抬:“没提。”
吴鑫闹不清楚这小子到底唱的是哪一出,直到下了班,陈今越也没来找他,他一改往常踩着点溜的习惯,慢吞吞地骑上小电驴,磨蹭了几分钟,才慢悠悠地沿着长街往兰香面馆的方向骑去。

正感慨,屋外响起王美莲大声的嚷嚷:“什么?哎哟,他们这一家子,这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两人对视一眼,跳起来跑出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王美莲挂了电话,拎起包对吴正洋说:“双双说丽琴跟她大哥一家到医院去看妈,不知怎么地吵起来动了手。”双双是吴楚楚的表姐,在人民医院当护士,“老二把丽琴的头给打破了,丽琴闹起来,说要离婚!”
众人齐声“啊”了一声。
王永梅老嬢嬢服毒进了医院的消息,没半天功夫就传到了隔壁村李丽琴娘家。
这下李丽琴慌了。
在农村,逼死婆婆这样的罪名比天还大,是要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的。后来消息又传来,说老嬢嬢抢救及时,没死成。
李丽琴松了口气,在家想了半天,盘算着晚上医院人少,拉着哥嫂一起来看老嬢嬢,想看机会找个台阶,把这事悄无声息的抹了,没想到又吵了起来。
“他们怎么在医院打起来了,等下要被医院赶出去。”王静手足无措。
“可不是。丽琴那两兄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唉,你说这都是什么事!”王美莲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地疼,“正洋,去开车,我们得去医院一趟,去晚了,医院真要把老嬢嬢赶出来。”
刘清宁连忙说:“我也去。”
“小孩子在家里呆着,我跟你妈去就行。”王美莲拔高音调,不耐烦地:“正洋,走啊!一生世这么摸摸拖拖!”
“那这饭......”吴正洋扔了锅铲,解了围裙,一边嘟囔“你们这一家子!可惜了我买的好黄鱼!”
“砰”地门关上了,留下两姐妹面面相觑。
吴楚楚摇摇头:“我的老天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王家要家变喽!”
刘清宁哭笑不得:“你怎么有点幸灾乐祸。”
“我可没有。”
“我们也走吧!”
“去哪儿?”
“去医院呀!”
“哎,大人的事你少管——行吧,看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份上!”
两姐妹赶到医院,车子还没进停车场,就看见医院大门口围着一堆人,广场上的音响里播着广场舞的舞曲,人却全没了,都围在那头看热闹。
“不会吧,这脸可丢大了。”吴楚楚咕哝。
停好车赶过去一看,果然是自家人。一个农村打扮的精壮老头正抡着拳头要揍二舅,那正是二舅妈李丽琴的大哥李树根。吴正洋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吃力地劝着,王美莲和王静不见人影,二舅妈李丽琴呢?坐在地上,正哭天嚎地。
刘清宁多年不见二舅妈了。
她的记忆里,李丽琴是云上村出了名的美人儿,身材纤细,头发烫着时髦的小卷,同样的的确良花裙子,穿在王美莲身上和她身上,是两样的风情。
此时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不顾脏乱,双腿不停地蹬着,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地面,一头半花白的短发凌乱,后脑勺上还支棱着几撮,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干嚎。
“皇天,皇天哦......”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两姐妹听得直皱眉头。
刘清宁不禁想,那么漂亮的二舅妈,怎么就变成这幅农村泼妇的模样了?
“我们别过去,丢脸。去看看外婆吧。”吴楚楚扯了扯发愣的刘清宁。
夜晚的医院格外安静,王永梅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两姐妹路过护士站,正撞见表姐双双。
“你们俩来了?哎,我真服了你妈那家人了!”双双直抱怨,“害我被护士长一通训。”
“闹得很厉害?”
“热水瓶都砸了!你那个二舅妈哭天抢地的。还有她那个大哥,一把年纪,两个保安都按不住!比你二舅妈还泼!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二舅被摁在地上揍!要不是保安赶来快,直接进楼下急诊了!还有你外婆,躺在床上直拍床板,输液管都倒流了,一手背的血!”双双边说边摇头。
刘清宁忍不住问:“他们这到底在闹什么?”在医院里闹,实在不像话!
双双仔细看了两眼才把刘清宁认出来:“哎,你回国了?还不就为你外婆养老那点事。你二舅妈说要把你外婆送养老院,你二舅不肯,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还是为这点事。
“送养老院,倒也是一个选择。”刘清宁说。
双双嗤笑一声:“你当养老院是什么好地方?广告看多了吧!那地方进去了,就是等死了!”
“啊?”
“我们这的养老院,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能怎么办呢?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在医院见多了。有退休金的还能活得有尊严些,像你们外婆这种,只能看儿女良心了!”
一番话说得刘清宁五雷轰顶般。
怎么就等死了,外婆今年才刚刚八十,怎么就等死了?
病房里,王美莲两姐妹正在说话,王美莲说话声又低又急,听不清楚说什么,只听见夹杂着些气急败坏的脏话,王静则只是叹气。
王永梅躺在病床上,没有睡,眼睛木然地瞪着天花板。
见两姐妹进来,王美莲停止咒骂:“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行,你们俩在这陪陪外婆。”王美莲起身,拉着王静往外走去。
医院的夜很静,两人的声音虽轻,但还是传进病房里。
“要我看,去找找养老院?牛不喝水强按头,今天见丽琴这个样子,把妈留在她家我也不放心,万一以后再......钱我也可以出一点,我跟万信商量商量......”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以为送进养老院就不用管了?做人不是这么做的,哦,当年好处都拿了,现在她说不干就不干了?”
“那怎么办呢?等妈出院了,总得有个地方去。”
门外沉默了。
两姐妹坐在外婆的病床旁,相顾无言。老嬢嬢陷在医院发黄的白色被褥里,神情呆滞,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
“外婆,这是宁宁。”吴楚楚大声地说。
老嬢嬢的目光从天花板上收回来,木然机械地落下来,落在刘清宁的身上,半晌没有聚焦。
“宁宁来看你了!”吴楚楚冲着她的耳朵喊。
死鱼般的眼珠子终于翻动了一下,老嬢嬢缓缓地冲刘清宁抬起手来。
刘清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了那只枯柴般的手。那手一点肉感都没有,就像木偶芯子套了层老化发硬的塑料袋。
“你回来了?你妈没回来?”
吴楚楚“啧”了一声:“这老嬢嬢还糊涂着呢。”
“都回来了。”
“人呢?怎么没来?”
“等下就来。”
老嬢嬢的目光露出欣慰的颜色,塑料皮般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囡囡,在外面饭要吃饱,衣服要多穿!”
一如小时候,每一次挥别老家回城里上学的时候那般的叮嘱。
刘清宁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门外王美莲的手机响了两声,她接起来,没两句就叫嚷起来:“谁要她什么老房子,放屁!”
双双匆匆赶过来:“舅妈,你小声点,病区严禁喧哗!”
王美莲还在嚷:“哦,不值钱了她晓得不要了?那年是谁怕我们跟她分拆迁费,追着我们立字据......你告诉她,别那么便宜的事!”
“这位病人家属,请你出去!”
“我妈就是死也要死在她屋里头!”
“妈,你小声点!”
“姨妈,要不然......我留下来照顾外婆吧。”刘清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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