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的目的地是父母的老家,一座大山深处的村子。
近两年被开发成旅游项目,瓦房变成小洋楼。
是大伯一直帮忙管着民宿。
先谢过大伯后,我才接管了家里民宿的事务。
正值旅游淡季,民宿里只有一位客人。
他叫杜迟秋,明明看着年轻,说话做事却沉稳老练。
记得刚回来时,我只是象征性和他打了招呼。
便窝在房间一连睡了三天。
可每次醒来,门口都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后来我们聊过几次,才互相熟悉。
当我问起他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时,他倒也坦荡。
“家里是做生意的,但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我实在不喜欢,干脆全部交给弟弟,自己跑出来当个闲人。”
“说实话,我就喜欢做做饭看看景,人活一辈子,干嘛非得被绑在一处呢?”
我赞同地点头,深觉他看得开。
这十年里,我何尝不是因为一丝侥幸。
才用所谓的亲情将自己绑在了邵家父子身边。
可十年后,血淋淋的现实才给出答案。
我和他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恍惚之间,杜迟秋重新倒满了酒。
“你呢?
明明好不容易考出了大山,怎么又回来了?”
我将一杯酒喝完,缓缓开口。
或许宣泄,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隐去了邵家父子的名字,将这十年娓娓道来。
“叔叔阿姨的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他们竟然有这么好的女儿。”
我笑了笑,爸妈用一担担粮食将我送出大山。
即使是在病床上,也怕我有负担,劝说我放弃治疗。
可惜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临终也没享上福。
杜迟秋又续满酒杯:“十年了,你肯定对那位先生和儿子有了感情吧?
还会回去吗?”
酒精发挥作用,思绪慢慢飘远。
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初进邵家门时,我一边照顾邵柏川,一边哺育邵辰。
邵柏川不发病时也会抱着襁褓中的儿子坐在窗边晒太阳。
生意场上杀伐决断的孤狼,那刻却散发着阴郁柔和的光。
面对那样的人,我也曾心动不已。
甚至幻想过要和他们生活一辈子。
可他总是毫不留情的在我身上源源不断地注射避孕剂。
再在每一个发病的夜晚,在我身上肆虐和索取。
除了这张像极了安以棠的脸,其余地方,总是伤痕累累。
他不准我穿色彩鲜艳的衣服,不准我出去抛头露面,也不准我踏进主卧一步。
因为那里是他们的家。
于是我在无数次皮开肉绽的惩罚中收回了一切感情。
我明白,我永远代替不了安以棠。
也知道,任何逾矩都是大忌。
因为邵柏川的心里只有安以棠一人。
邵辰也只承认她一个母亲。
他们能接受成百上千个像安以棠的女人。
唯独不能接受我这个像极了安以棠的冒牌货。
我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会回去了。”
不知不觉间,我们聊到了后半夜。
此后,我们相谈甚欢,杜迟秋长久的住了下来。
他总是包揽一日三餐,我们一起吃饭喝酒,一起看山看水。
四季更迭,时间过得很快。
一眨眼迎来旅游旺季,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院中的果子熟透时。
我也接待到两位熟悉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