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未婚先孕,肯定不能住在家里了,工作能不能保住都两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奶奶肯定会逼着我把孩子打了,然后不找个最穷的山疙瘩把我给嫁了才怪呢。”
她顿了顿,继续陈述事实:“而且,这年头,想在外面找个落脚的地方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尤其是我现在这个情况,一个人带着肚子,住哪儿?谁敢租给我?”
顾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的线条也绷紧了。
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处境,只是……
“主要是,没结婚就住在一起,还……还怀着孕,”他艰难地措辞,语气异常认真。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捅出去,是要按流氓罪论处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目光沉沉,带着警告的意味。作为公安局长,他对这其中的风险再清楚不过。
“那就对外说我们结婚了呗。”王方秋说得异常轻巧,仿佛这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决定,而只是解决一个小小麻烦的随口之言。
“先弄个说法应付过去。谁还能真跑到民政局去查我们有没有那张证不成?”她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难不成,顾局长你自己要来查?”
“结婚?”顾凛这次是真的抬起了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带着审视和难以置信。他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这丫头,是真敢想,也真敢说!
王方秋却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风暴,自顾自地往下说:“而且,孩子生下来户口得上吧,不上你那儿,难道你让他成黑户?我可不想我孩子以后上学工作都受影响。”她强调了“我孩子”三个字,语气不容置疑。
“还有我的户口,你也得帮我想办法迁到你那边去。等以后我自己立起来了,能单独立户了,再迁走就是。”
她说话时,手指在空中随意地比划着,压根没留意到这个动作又一次攫取了顾凛的全部注意力。他看着那几根白皙的手指,脑子里却闪过那个混乱夜晚的片段,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还有,”王方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脸上的轻松收敛了些,神色郑重起来,手轻轻覆盖在还很平坦的小腹上,“我们得签个协议。”
顾凛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她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某种陌生的情绪悄然滋生。
“孩子生下来之后可以跟你姓顾。”她顿了顿,看着顾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是,将来我要走的时候,孩子必须归我。这是我自己拿命换来的,谁也别想抢。”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坚决。这个下意识护住腹部的姿态,以及那份近乎孤注一掷的强硬,让顾凛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顾凛没立刻接话,脑子里飞快地拆解、消化她刚才那番话。
未婚,怀孕,他的孩子,假结婚,住一起,迁户口,签协议……这一连串砸下来,哪个词单独拎出来都够惊世骇俗了,何况是组合在一起,还是从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八岁的姑娘嘴里说出来。
这胆子,这思路,简直不像这个年代的人。
他的手指下意识滑到军绿色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指腹在那有些磨损的光滑表面无意识地捻动。责任感像块巨石压在心头,可这提议又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荒唐和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