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这座城市之前,去了趟红十字会,签了一份捐献协议。
是我老早之前就想过要做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工作人员问我捐献原因,我笑了笑,告诉他:“我这么罕见的病怎么能浪费,当然要提供点标本供于医学研究。”
这样说不定,就能找到治疗办法了。
走出中心大门,我头也没回去了机场。
飞机在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落地,我订了个度假酒店,决定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时间。
我在清晨的沙滩上看日出,在傍晚的闹市散步,看人来人往。
一切都很放松,什么也不用去想。
只是很奇怪,那天晚上在街上遇到一对男女,一直盯着我看。
我对上他们的眼神,愣怔了片刻,明明很眼熟,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女人紧盯着我,眉头蹙起,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说。
而男人则一脸怨毒,我似乎从他嘴里读到“老男人”三个字。
我恍然大悟,看着他的年纪,我可不就是个老男人了嘛。
我没多想,站在街边,回头冲他们笑了笑,没再停顿。
只是身后,却有一道视线,一直追随着我离开。
直到深夜,我突然收到几条短信。
内容全是恶毒的咒骂:“离了婚还不安分?
知道我跟安老师要来这里旅游,故意想制造偶遇是不是?”
“老男人,你做这些有用吗?
安老师还不是心里只有我,你别白费心思了!”
我皱眉,实在想不起来,短信的主人是谁,更想不起来,他说的“安老师”又是谁。
虽然怀疑是他发错人了,但我还是礼貌回复了一条:“如果真的没用,你怎么会在半夜给我发这些信息?
这个点不应该正跟你的安老师甜蜜吗?”
回复完,我不假思索拉黑了他。
这一觉睡得很好,仿佛已经有很多年,我都没再睡过这么香甜的觉。
睁开眼睛时,外面天刚刚亮。
我洗漱好,吃了早餐,慢悠悠出门,坐在海边长椅上,看了一场日出。
阳光很好,洒在我脸上,明媚温暖。
我在光芒中微笑着闭上眼,从此再也没有睁开。
我看到我的遗体被接收站工作人员接收,带回原地,最终放置在了T大医学院解剖室。
我飘在空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没离开,也许是还没到时间。
我看着自己的尸体泡在防腐池里,觉得这样很好。
会有很多学子从我的病理中获取知识,将来救治更多病人。
有一天,医学院突然忙碌起来。
好多人都在布置场地,搬运标本,我看了许久才明白,原来是这里要办一个专题讲座。
横幅上写着的讲座主讲人是安冉,曾经也毕业于这个学校,如今已经是脑外科知名专家。
喧喧嚷嚷许久,连我的尸体也被搬了出来,一切终于准备就绪。
一片安静中,那个叫安冉的专家终于登场。
她看起来很年轻很漂亮,只是有点瘦,眼下是粉底液盖不住的乌青。
看得出她的确是专家,对于脑外科一些罕见疾病的讲解手到擒来。
台下所有师生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直到讲到“烟雾细胞瘤”时,她要用到标本。
泡着福尔马林的罐子被抬上来,她转过身,口中滔滔不绝的术语突然停下。
我看到她的眼神聚焦到罐子里我的透露时,突然愣住。
她整个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嘴唇张了又闭,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