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月光像被磨钝的刀片,从破旧的窗棂缝隙里斜斜照射进来,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投下蛛网状的裂纹。
陈秀兰慢慢地从冰凉的被窝里坐起身,棉被里的棉早已板结成硬块的旧被褥,随着她的坐起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她习惯性地将冻得发麻的双脚往破旧的拖鞋里一塞,却触到鞋底硬邦邦的冰霜顿感寒冷——突然记起昨夜忘记把鞋子收进屋里,此刻连鞋底都结了层薄霜。
厨房角落的煤炉接近熄灭,炉灰里零星几点暗红的火星像将熄而又未熄的希望。
她干裂的手指拿起碎煤块,指节上的冻疮在触碰冰冷煤块时钻心地疼。
当火苗窜起的瞬间,映亮了她布满血丝的眼睛,也照亮了墙角那个缺了口的陶瓷——那是王明用来装稀饭的碗,此时正孤零零的摆放着透出寒气。
铁锅里的水渐渐沸腾泛起细密的气泡,陈秀兰从贴着墙根的旧坛子里摸出最后一个鸡蛋。
蛋壳上还沾着稻草碎屑,这是邻居王婶看她日子过得苦,心疼得硬塞给她补身子的。
她握着鸡蛋的手悬在铁锅沿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放进翻滚的水中。
阵阵的热气模糊了她眼角的皱纹,恍惚间又想起儿子昨天放学回家时,盯着同学书包里鸡蛋饼那渴望的眼神,丈夫早几年因病过世,留下她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但陈秀兰没有埋怨,她知道孩子是她的一切,哪怕再苦再难也要抚养孩子长大成人。
天蒙蒙亮时,王明被熟悉的煤烟味唤醒。
推开房门时,正撞见母亲将温热的鸡蛋悄悄塞进他磨得起毛边的书包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