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可笑。
那颗痣。
我亲手点上去的血。
我赋予的“生命”。
我以为的“情”。
我打开手里的罐子。
灰烬细腻,带着最后一点暖意。
我伸出手,让灰烬从指缝滑落,覆盖在木偶冰冷的脸上,身上。
覆盖住那颗刺眼的朱砂痣。
像一场迟来的,荒谬的葬礼。
我抱起她。
木头身体,沾染着另一个人的温度和终结。
走向角落的火盆。
炭火烧得正旺,暗红,跳跃。
像地狱的入口。
我看着怀里的木偶。
看着那张与江浸月有几分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脸。
一百年。
我追逐的,到底是什么?
手臂用力。
将她,投入火中。
没有犹豫。
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
噼啪——火焰瞬间将她吞噬。
木头扭曲,变形,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颗朱砂痣,在火光中最后闪烁了一下,然后化为焦黑。
烧吧。
都烧掉吧。
火焰越烧越旺。
橘红色的,滚烫的。
但在那火焰的最深处。
我看到了。
不是幻觉。
江浸月。
还有那个瞎子,琴师。
他们站在一起。
手牵着手。
她侧头对他笑着,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宁静和温暖。
他也“看”着她,脸上是同样的温柔。
他们属于彼此。
一直都是。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
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原来是这样。
我才是那个局外人。
那个闯入他们故事的,可怜虫。
我追逐了一辈子,守护了一辈子。
到头来,亲手将她推开,推向别人。
还把她的影子,错认成救赎。
哈哈……我笑不出来。
只觉得胸口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看着那对火中的虚影,越来越清晰,又越来越遥远。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彼此的归宿。
而我呢?
我亲手烧掉了我的执念。
烧掉了我和她之间,最后那一点点,扭曲的联系。
火焰舔舐着木偶最后的残骸。
也吞噬了我最后的光。
眼前只剩一片跳动的火。
和无边无际的,灰烬。
18 三年的时光三年。
时间像水,无声无息地流过去。
又像砂砾,日复一日地磨着心脏。
那座郊外的老宅,听说已经挂牌出售了。
也许早就卖掉了。
我没回去过。
那里埋葬了太多东西,也烧掉了太多东西。
只剩灰。
琴师呢?
偶尔会在一些文物鉴定的新闻报道上,看到陈先生的名字。
温和,儒雅。
他应该过得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