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瑾陆之渊的其他类型小说《重回18岁,清冷学神藏不住了秦瑾陆之渊》,由网络作家“琅翎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经过男医生这一吆喝,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甚至连隔壁几个诊室都有人打开门,凑出来看热闹。秦瑾言的目光扫过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大多是鄙夷,或不屑。也是,在他们看来,自己是存在道德瑕疵的残花败柳,人人都可以唾弃。“真当别人不知道她那事儿呢!还开处女膜证明?简直要笑死个人!”“我也得拍几张照,好不容易撞见一次大新闻的女主角。”“对!拍了发自己的博客上,还可以上传论坛!”“嚯,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她那几张照片够辣的……”“呦呦呦,回忆起来了?要不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一下?”……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更有甚者用猥琐下流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秦瑾言。瞧见众人这反应,男医生更是有了底气,指着秦瑾言就开骂。“你还想投诉我?我...
《重回18岁,清冷学神藏不住了秦瑾陆之渊》精彩片段
经过男医生这一吆喝,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甚至连隔壁几个诊室都有人打开门,凑出来看热闹。
秦瑾言的目光扫过那些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大多是鄙夷,或不屑。
也是,在他们看来,自己是存在道德瑕疵的残花败柳,人人都可以唾弃。
“真当别人不知道她那事儿呢!还开处女膜证明?简直要笑死个人!”
“我也得拍几张照,好不容易撞见一次大新闻的女主角。”
“对!拍了发自己的博客上,还可以上传论坛!”
“嚯,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她那几张照片够辣的……”
“呦呦呦,回忆起来了?要不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一下?”
……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更有甚者用猥琐下流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秦瑾言。
瞧见众人这反应,男医生更是有了底气,指着秦瑾言就开骂。
“你还想投诉我?我还嫌你脏了我的办公室呢!”
“你要是我女儿,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我都恨不得能亲手掐死你!更别提让你出来丢人现眼了!”
处于漩涡中心的秦瑾言不惧不避,只是冷冷地扔下一句。
“照片中的人不是我,我会证明。”
说完她也不再就此事多解释一句。
毕竟她的主战场不是这里。
当然,今天这笔账,她也记下了!
这账,她一定会算!连本带利的算!
秦瑾言望向叉着腰气焰嚣张的男医生,声音清朗。
“事情结束后,我不仅会投诉你,还会告你!”
“请大家一定要仔细记清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证人!”
说完,秦瑾言也不再纠缠,而是将目光望向其他几位诊室的医生。
“我需要做处女膜检查,并且开具报告。”
“有谁可以接手?”
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有一个年纪不大的看上去像新人的小姑娘想开口,估计是准备帮秦瑾言,却被男医生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谁敢帮你检查啊?你私生活不检点,谁知道有没有得什么病!”
秦瑾言听到这话理都没理,径直向着科室外走去。
既然这家医院不行,那她就换一家医院。
没曾想,最靠近科室大门,门边的一间诊室突然开了个缝。
一只皮肤白皙,指节分明的手伸出来,直接将秦瑾言拉了进去。
秦瑾言没有丝毫准备,猝不及防地被抓进一间陌生的办公室。
面前的男人穿着整洁的白大褂,看上去比秦瑾大不了两岁,利落的短发搭配高挺的鼻梁,反而衬得眼神更加深邃。
“受人之托,留你一下。”
秦瑾刚刚站稳,便听到这么一句。
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办公室的木门“吱呀”一声,露出一条小缝。
一个灵巧的身影顺着缝隙钻了进来,然后又紧紧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一切探究的视线。
“苏师兄,谢谢你啦。”
悦耳的声音响起,秦瑾言认了出来,面前的小姑娘就是刚才在人群中想要开口的那位。
“你好,我叫安和,昨天刚入职这家医院,是一名妇科医生。”
安和笑容明媚,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秦瑾言礼貌回握。
“安大夫好。”
听到这个称呼,安和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接着,她指了指旁边的男人。
“这位是我师兄,叫苏御。”
“他也是刚入职,但是精神科的。因为精神科是这家医院新开的科室,还没弄好办公室,所以这两天他暂用这里。”
秦瑾言点了点头,跟苏御打了声招呼。
安和挠了挠头,有些愧疚地说道。
“抱歉,我刚才太懦弱了,我觉得是他们过分了。”
“只是我刚入职,不好当面……”
虽然秦瑾言不觉得对方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温暖。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等事情解决就好了。”
“没站出来完全可以理解,在职场不能做愣头青。”
闻言,安和长出一口气,引着秦瑾言在凳子上坐下。
“可今天如果真的只当个旁观者,我半夜醒来都得给自己两巴掌。”
“为了避免良心不安,我只能拜托师兄把你留下了。”
“检查我可以做,证明我可以开!”
秦瑾言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能感受到安和的善意,连带着她的情绪也跟着放松了很多。
“安大夫,我还想再做一个精子抗原检测。”
听到这话,安和皱了皱眉。
“我知道外界有说法,说是相比于可以修复的处女膜而言,精子抗原检测更为精确,可实际上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最高级贞操检验标准,也没有相应科学原理。”
这一点,秦瑾言当然是知道的。
可光她知道没有用,总有蠢货会相信。
“安大夫,我还是想做。”
秦瑾言斩钉截铁地说道。
见状,安和也不再劝阻。
她开好了检查单,然后在准备将检查单交给秦瑾言去交费的时候,动作一顿。
又将手收了回来。
“算了,还是我去吧!”
秦瑾言当然知道安和为什么这么做。
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估计还没散。
如果是秦瑾言自己去缴费,光是从办公室走向缴费处,然后再走回来这段路上,迎接她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和善的目光或者好听的话。
见状,秦瑾言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按照金额把钱掏出来交给安和,然后真诚地说道。
“谢谢你,安大夫。”
安和仔细地收好钱,拿起缴费单,快步走出办公室。
一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苏御和秦瑾言两个人。
“外面很多人在盯着,我是个男的,这个时候出去被人看见可能会对你影响不好。”
“我知道清者自清,但能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更好。”
苏御开口解释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这屋内的检查室有隔帘,你放心。”
秦瑾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检查的操作室也在办公室内,就像苏御说的,只有一帘之隔。
对于这样的检查,秦瑾言其实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毕竟,上一世同样的妇科检查她不知道做了多少遍。
每当一个家庭无法孕育自己的小孩,大家总是会先下意识认为是女性身体有问题。
接踵而至的就是无数遍的检查,以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药。
等到最后实在是把人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如果肚子还不见动静,那才会勉为其难地求着男方去医院看一看。
即便最后确诊了,是男方的问题,那作为妻子也得帮着百般隐瞒,美曰其名是照顾老公的自尊心。
至于女方在这个过程中受到的各种身心折磨,还有往后日子里会面对的冷言冷语……
大家就像是集体瞎了一样,视而不见。
安和回来得很快,然后又走进操作室动作利落地完成了消毒和器具准备。
整个过程,安和既专业又温柔。
秦瑾看得出来,她在尽力将自己的不适感降到最低。
“处女膜完整,无撕裂痕迹,我可以帮你开具证明。”
“另外你说的那个没用的检验,我也按照你的意思一起做了,但结果可能没那么快出来。”
听到安和的话,秦瑾言忍不住想笑。
看得出来,安和是真的很嫌弃这种没智商的行为。
收拾好东西,两人从操作室出来。
苏御背对操作室,正在戴着耳机看书。
“检验的结果我会加急催一下,估计下午五点前能出来。”
“你后面也没必要自己来医院了,留个联系方式……”
安和转头望向苏御,抬手把他的耳机扯下来。
“师兄,我今天要值班,你能帮忙跑个腿吗?”
苏御看了一眼秦瑾言,微微笑道。
“好。”
秦瑾言给安和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便离开了医院,打车去了记忆中另外一个地方。
舆论的发酵已经越来越猛烈了,她不想明天自己还在为这件事头疼。
今日事,今日毕。
她要让那些人在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之前就付出代价!
出租车在车流中穿梭,秦瑾言坐在车上,察觉到司机不时瞟过来的目光。
“好好开车,安全第一。”
“叔叔的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吃饭吧?”
司机的身体僵直了一瞬,然后转动方向盘,连连说道。
“是啊是啊,跑完这一单,就准备回去了。”
“接你也是刚好顺路。”
然后,一路无话,那些窥探的目光也没有再出现。
等车停到律所跟前,秦瑾言付了车费,走下车。
她并没有急着进入面前的大楼,而是先找到王律师的号码,拨了过去。
“王叔叔,是我。”
“秦悦笙的女儿。”
秦瑾言下意识去翻口袋。
然而,以她昨天的状态,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片刻之后,秦瑾言定住心神。
她抓住旁边小月姐的胳膊,神色冷静。
“能把手机借我一下吗?一下就好。”
小月有些犹豫,攥紧了手机。
“你还是先休息,我们会查清楚的。”
没成想,秦瑾言摇了摇头。
“小月姐,我……必须看!”
面对秦瑾言坚定到不可思议的神色,小月带着几分犹疑将手机递给了她。
秦瑾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去。
屏幕上的香艳照片实在扎眼。
第一张便是二人未着寸缕,陈翰舟单手搂着秦瑾言倚靠在床上,手不偏不倚,握住了一片春光。
照片中的自己非但不羞不臊,反而还面对镜头,笑得一脸张扬。
照片数量很多,有俯拍的,还有侧拍的。
光是这些刁钻的镜头角度,都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果然,照片下的评论也不出所料……
“嚯!这是怎么姿势都试了啊!”
“放大了照片看,那床的靠背都掉漆了,我赌这宾馆一晚房费不会超过一百五。没想到啊,秦大小姐在这种廉价宾馆当舔狗。”
“楼上,你是会用动词的,有画面了。”
……
小月谨慎地观察着秦瑾言的状态,做好了随时为她心理疏导的准备。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
秦瑾言虽然手在发抖,但面上依旧冷静。
她不仅看完了所有照片,而且每张都看得格外仔细认真。
上一世,事情刚发生时,秦瑾言不敢触碰手机,甚至讨厌所有照片或者能记录影像的东西。
她把自己关起来,与世隔绝,如同行尸走肉。
那时候,她是没看过这些的。
直到,她跟陈翰舟结婚……
婚后陈翰舟暴露出本性,有一次秦瑾言受不了跟他争执了几句。
陈翰舟当场翻出这些照片,撕扯着她的头发,摁着她的脑袋,逼她一张一张看,一遍一遍看……
“一个身体被不知道多少男人看过的破鞋!还拿自己当大小姐呢?”
“秦瑾言,你给老子记住!老子肯要你,那是老子善!”
“你欠我的!你就该当牛做马补偿我!”
最过分的一次,是秦瑾言“不听话”,陈翰舟直接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家里墙上。
当时两个孩子也都挺大了,看到这些照片……
陈末:“没想到咱妈年轻的时候也挺有‘料’的啊。”
陈念安:“哥,妈不要脸,你也不要脸是吧?怎么说话的呢!”
陈末:“嗐!我这不是感叹咱爸‘吃的好’吗?”
……
神志回笼。
看着屏幕上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照片,秦瑾言心中已有了思量。
两世,完全不同的情景,却爆出了同样的照片。
这说明了什么?
将手机还回去,秦瑾言冷静得仿佛在说旁人的事情。
“评论数超三十万,转发超五百万,早就够量刑标准了。”
小月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惊讶,秦瑾言居然还注意到了这些。
的确,此类东西讨论度高,传播速度快。
普通新闻要达到家喻户晓的程度,需要幕后推手,需要各种造势,可桃色新闻不一样。
人们有猎奇心理,再加上秦瑾言的身份具有话题性,照片上的春光乍泄又极具视觉爆炸性。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照片现在已经成了部分人的社交内容,方便他们进行道德批判,宣泄负面情绪。
秦瑾言:“照片是昨晚上传到论坛的,楼主说是来自于群内分享。麻烦问一下,可以查到是什么群吗?”
秦瑾言作为当事人,问这些理所当然,小月也正色回复。
“目前还没确切消息,但已经有人报警,我们也展开调查了。”
秦瑾言深吸一口气,突然说道。
“我从来没有失忆过,我也绝对可以保证——照片上的事情,我没有做过。”
听到这话,小月动作顿了顿。
她哪里还能不明白秦瑾言的意思——
照片是假的!
只是,出于立场问题,她不能立马表态。
“你确定吗?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发生某些意外,比如像是昨晚……”
秦瑾言知道小月姐想说什么,她也理解为什么对方要问这一句。
她坦然地望着小月姐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确定,我从来没有跟陈翰舟发生过关系!”
如果说,刚才没有看到那些照片,秦瑾言还不敢说这话,可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照片上的人都不是她!
陈翰舟骗了她,骗了所有人!
又过了十几分钟,笔录完成。
此刻,秦瑾言的内心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跟小月姐礼貌道别后,她推开门往外走去。
未曾想,她刚走出笔录室,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
“呦,这不是女主角吗?”
秦瑾言回过头,看见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
她记得,这个人昨天也在包厢里,是陈翰舟的“兄弟”。
黄毛看了看秦瑾言,又看了看她身后大门上贴的“笔录室”三个字。
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暴怒而起,向着秦瑾言扑来。
“槽!我知道了!是你个浪货报的警!”
“明明是自己倒贴舟哥,得手之后开始装纯?还报警?”
“仙人跳啊!真他妈的恶心!我呸!”
身旁的警察一把按住跳脚的黄毛。
“老实点!这是警局!”
黄毛指着秦瑾言,一脸不甘。
“大哥,你们真误会了!”
“你们都被骗了,被利用了!”
“这女人浪的很,是个男人都能上,你们看那些照片了吗?我分享出来也是为了让广大兄弟擦亮眼睛,免得再被这种货色骗。”
“我是造福兄弟们啊,大哥!我们都是男人,是一边的啊!”
黄毛最后是被拖着走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秦瑾言冷眼看着。
不避不惧,站立在原地。
“啧,听了他的话,此刻我竟因为自己是个男人而感到羞耻……”
陆之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件白色风衣随之被披到秦瑾言肩上。
衣服残留的余温让秦瑾言稍微舒缓了一些。
“你……没走?”
陆之渊指了指隔壁的笔录室。
“照片的事是我报的警,刚做完笔录。”
“结果还没出来,怎么走?”
犹豫片刻后,秦瑾言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陆之渊,你为什么帮我?”
“还有昨晚,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陆之渊微微张了张嘴,可还没等他出声,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陈翰舟的声音。
“还能是为什么?”
“他想泡你,想上你呗。”
“图你的钱,图你的身体。”
陈翰舟大步走来,挡在秦瑾言和陆之渊中间。
“喏,还给你。”
抛物线划过,什么东西落在秦瑾言怀里。
秦瑾言低头看去,是自己的手机。
屏幕有些碎了,但不影响使用。
“秦瑾言,照片是你自己拍了发群里的。”
陈翰舟随性地往墙上一靠,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望向秦瑾言。
“我这个人,不玩虚的。”
“今天,我把话撂这儿。”
“这事你认了,往后你就是我马子。”
最后三个字,被陈翰舟说得宛如恩赐。
秦瑾言愣了几秒,随后立马反应过来——
她打开手机,翻看着聊天记录。
那些照片的确是用她的账号发出去的,还在群里发了一堆恶心的话。
“第一次就是要给最爱的男人。”
“愿望达成,从女孩到女人,最性福的初夜体验。”
“回味,分享,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快乐!”
……
明明十几分钟前,秦瑾言还跟小月姐说要查清楚照片是来源于什么群,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答案。
秦瑾言看着面前胸有成竹的陈翰舟,感到一阵恶寒。
人,怎么能垃圾到这个程度?
面对瞪着自己的秦瑾言,陈翰舟嗤笑一声。
“怎么?你绕那么大一圈儿,还报警玩了一手仙人跳,不就是为把事情公开,逼我负责,跟你在一起吗?”陈翰舟站直身体,耸了耸肩,“行,如你所愿!从今往后,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我陈翰舟的马子,你也不用担心我被别的妞儿抢走了。”
看着陈翰舟自信张狂的模样,秦瑾言切身体会到了——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笑。
可很显然,陈翰舟误会了秦瑾言这个笑容的含义。
似乎是这个笑容给了陈翰舟很大的鼓励和信心,他站直身体,望向陆之渊。
“兄弟,看明白了吗?”
“你可以滚了。”
陆之渊也被逗乐了。
他微微顶腮,指着不远处的男洗手间说道。
“进去聊聊?”
这句话的意味简直再明显不过,陈翰舟当然懂。
他神色兴奋又惊喜,显然是这份“战书”勾起了他的兴趣。
“好啊,还没跟状元交过手。”
说着,他将指节掰的嘎嘎作响。
陆之渊则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直接向着洗手间走去。
秦瑾言此刻也反应过来,她拉住陆之渊的胳膊,拦了一步。
陆之渊有些不悦:“你觉得我会输?”
秦瑾言摇了摇头。
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一巴掌扇在了陈翰舟脸上。
车辆稳稳停住,秦瑾言看着面前的独栋别墅,微微有些惊愕。
倒不是她没见过好房子,秦家的房子也不比这里差,只是……
“下车吧。”
“别担心,这是我雇主的房子。屋里没有其他人,平时只有我帮他看房。”
开门前,陆之渊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
秦瑾言心中一阵熨帖。
她知道,陆之渊说这句话是在安抚她。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即便他们自己知道真相,可外面疯传成什么样了不用猜都知道,难免会有好事者。
“带人进雇主的房子,会不会不太好?”
秦瑾言有些犹豫,她怕影响到陆之渊的工作。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就听说过陆之渊勤工俭学的事情,还有一些女生为了制造偶遇,专门去他勤工俭学的店里蹲守,关键是还不买东西,最后害的陆之渊丢了兼职。
“没什么不好的,他本身就欠我人情。”
“再说,这房子里压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房门推开,秦瑾言才发现,陆之渊没有说谎。
房子虽大,却冷清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屋内的装潢摆设也跟陆之渊这个人一样。
黑白,简约。
“我给你倒杯温水,你先坐。”
陆之渊拿起水杯准备往里走,没曾想却被秦瑾言拉住了衣袖。
“那个……哪里有肥皂或者洗衣粉?”
秦瑾言指了指陆之渊那件染了血的白色风衣。
“得先用冷水泡着,再抓紧时间揉搓。”
“放太久,就洗不出来了。”
秦瑾言动作娴熟且麻利,撸起衣袖就准备开始忙活。
洗衣做饭伺候一大家子那么多年,这些经验秦瑾言自然是有的。
陆之渊皱了皱眉,拿杯子的手都攥紧了几分。
第一次。
秦瑾言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清晰的怒意。
陆之渊放下水杯,至于秦瑾言怀里抱着的那件风衣,更是直接被陆之渊扯过来如同丢垃圾一般甩在地上。
秦瑾言不懂陆之渊为什么生气,只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秦瑾言,你要知道,别人伤害你,我可以帮你谋划,甚至可以直接为你报复回去。”
“可是如果伤害你的人是你自己,那我能做什么?跟着你一起死吗?”
陆之渊一步步逼近,双眼直视着秦瑾言。
理智如他,原来也会失控。
胸中掺杂的情绪太多,有失望,有哀伤,更有怒其不争的悲愤。
“你不应该在意一件衣服上的脏污。”
“即便有强迫症,觉得看见不舒服,你也可以直接丢了,或者让我去洗。”
“秦大小姐,你仔细想想——你应该如此熟练地做这些事情吗?”
面对陆之渊的提问,秦瑾言身体僵硬地呆愣在原地。
跟陈瀚舟对峙时,她勇敢无畏,因为她迫切地想要改变命运,她知道走错一步就是深渊。
可回归生活……六十个年头的岁月,那些痕迹早已刻入骨髓,即便重来一世,也不可能立马脱胎换骨。
因此,即便在大事上她清醒果决,可一旦到了日常琐事,那些被生活打磨的印记便暴露无遗。
是啊,她本不应该如此的……
她是秦瑾言,是秦氏的继承人,是外人眼中不知人间疾苦的豪门大小姐。
然而……
“咱们什么家庭啊?衣服是一次性的?”
“呦,当自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呢?”
别说一件衣服了,秦瑾言还记得,自己去超市忘记带购物袋,最后花了五毛钱买,被陈瀚舟絮絮叨叨骂了半条街,说她猪脑子,这点儿事情都记不住。
至于衣服由谁去洗……那更是默认要交给女人来。
更为可怕的是,这些观念并非是她嫁给陈翰舟之后才被灌输的,早在此之前就……
秦瑾言抬手,把脏了的衣服扔进垃圾桶,缓缓开口。
“从小,夏岩就教育我,女子最重要的德行就是温、良、恭、俭、让。”
“自从妈妈去世后,每个假期,夏岩都会把我送去女德班,说是修行。”
“他不在意我的成绩,高考我考得跟你没法比,但也还算可以,他却不让我继续去大学读书。反而在知道了我对陈瀚舟有意之后,十分鼓励,说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早点儿进夫家才是正事……”
秦瑾言苦笑一声。
这一次,她不再称呼夏岩为爸爸。
“女子以贤惠为荣,你现在就当甩手掌柜,以后嫁人了怎么办?到时候你老公打你,爸爸不仅没办法帮忙说话,还会跟着脸上没光,被人家说是没教好女儿,哎……”
明明以秦家的实力,别说是请一个保姆,就算是请一个管家团队都绰绰有余,可偏偏夏岩要秦瑾言凡事亲力亲为,偌大的别墅,秦瑾言至少要每周大扫除一次,周末两天的时间,秦瑾言忙得连做功课都得挤占睡眠时间。
当然,夏岩也不止一次说过,功课不重要,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
从六岁开始的洗脑,她人生最重要的性格塑造阶段……夏岩的这步棋,起手很早,谋虑深远。
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秦瑾言被磋磨了那么久才幡然悔悟,可惜垂垂老矣,为时过晚。
“秦瑾言,你怎么想?你觉得这些对吗?”
从开始到现在,秦瑾言记不清陆之渊叫了多少遍自己的名字。
他的声音很好听,既有少年感,又带着沉稳和磁性。
如同清风拂山岗,明月朗朗。
秦瑾言看着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里的脏衣服,嗤笑一声。
显然,她已经用行动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陆之渊长舒一口气,将一把钥匙交给秦瑾言,然后从门口的挂钩上重新取下另一件风衣,开门往外走。
“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我去给你买点生活用品。”
“二楼有单独的浴室和房间,你可以先洗个澡,整理一下。”
陆之渊声音顿了顿,随后又接着说道。
“房间门上有钥匙,你如果要睡觉的话,钥匙拔掉,自己拿着,然后从里面反锁就好。”
秦瑾言知道,这一路上,陆之渊一直都在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
不管是上车时的前后排也好,还是现在带锁的独立房间也罢。
陆之渊尊重她,也在一步一步引导着她,告诉她要如何保护自己,爱惜自己。
除了,方才那片刻的失控。
秦瑾言拿着陆之渊准备好的东西,走向二楼。
她深吸一口气。
即便在陆之渊这里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可她心中也明白,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一次,她要自己亲手解决这一切!
放水,调好水温。
秦瑾言褪下衣服,将自己泡在温暖的水流之中。
随着身体放松,秦瑾言一点点整理思绪。
即便这具身体才18岁,可实际上,她已经活了六十年,见证了时代的发展,也经历了糟糕的人生。
时代一直在进步,可从秦瑾言的角度来看,她的人生……只是在泥沼里挣扎。
她被禁锢住了,禁锢在贤良淑德里过完了可笑的一生。
以前很多人都跟她说过:
“哪个女人不是这样?日子久了,就好了。”
“你家老陈怎么不算好男人?他至少不打你啊。”
“唉,一把年纪了,别折腾了……”
可真的过完了这样的一生,秦瑾言只觉得恶心至极!
她不能回去,她要从泥潭里爬出来,然后一步一步往前走。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秦瑾言又盘算了一下时间。
现在是09年1月,如果她没有记错,从3月开始,海外多国将爆发甲型流感,并迅速向全球扩散。
这次是自1918年和1976年两次流感大爆发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流行病爆发。
尽管非新病种,但它的传染性极强,感染病例分布范围极广,造成了多人死亡……
传染到国内的时间,大概是在5月份左右。
秦瑾言深吸一口气,庆幸一切还来得及。
水流滑过身体,秦瑾言站起身来。
再次走出浴室时,秦瑾言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迷惘和局促。
她要解决自己的困难,也要尽自己所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手机放在外面,秦瑾言走出去的时候,铃声再次响起。
来电显示依旧是“爸爸”两个字,这次秦瑾言自己挂断了电话,并且删除拉黑了号码。
陆之渊说的对,不是所有电话都非接不可,没必要给自己找恶心。
推开房间门,秦瑾言发现陆之渊已经把买好的生活用品都放在了她房间门口。
“陆之渊自己也不宽裕,买的东西倒是挺讲究……”
秦瑾言再次想起那些关于陆之渊家境的传闻。
微微思忖了一会儿,想到一个报答陆之渊的方法。
与此同时,陆之渊的房间内。
祁妄:“哥们儿,干嘛呢?这么久不接电话。”
陆之渊:“追喜欢的姑娘。”
祁妄:“啊?”
远在京城的祁大少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然后问出了一个巨蠢的问题。
祁妄:“什么姑娘还需要你亲自追啊?”
陆之渊沉默了。
三秒之后。
陆之渊挂断电话。
“家里不让我跟傻子玩,你最好有空去看看脑子。”
这边陆之渊刚把智障的定义通过短信发给祁妄,那边就听到了秦瑾言敲门的声音。
“打扰一下,我想跟你谈谈包养的事情。”
陆之渊:“……”
他是不是幻听了?包养?
从早上忙到现在,
秦瑾言本想坐后座,只是那边实在有点儿埋汰,还有不少没来得及清理的破烂渣滓。
犹豫了一下,秦瑾言还是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坐上车,看安和还没来,秦瑾言也没急着走,而是试探起了陆之渊。
“陆之渊?你经常开这车吗?”
以陆之渊的智商,自然不难猜出秦瑾言这是起了疑。
他冷哼一声。
“怎么?嫌车破?”
“比这还破的车我都开过,比这好的我也开过。”
“前一阵子当兼职司机,给那些老板开车,开的都是好车,但老板们的车不能私用。这种送货拉货的人,人家不计较,我用了也无所谓,别耽误干活就行,大不了最后扣我点儿钱。”
秦瑾言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放心。
“那你觉得未来三十年,漂亮国总统都会是谁啊?”
陆之渊不知道秦瑾言是怎么把话题从开车扯到国际政坛上的,他皱着眉望向秦瑾言。
“你当我会预言?”
秦瑾言笑了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又问了几个问题,陆之渊的回答都挺正常,她这才放下心来。
不怪她多疑,只是吃一堑长一智。
戒备心重点儿,总归是为了保护自己。
陆之渊:“我们现在去哪儿?”
秦瑾言:“等一会儿,有人来送报告,我给的位置就是这里。”
陆之渊点了点头,给车子熄火。
安静地陪秦瑾言等着。
秦瑾言也习惯了陆之渊话不多,自己拿出手机,浏览着新闻。
她现在的确需要多看看新闻,掌握一些动态。
没过一会儿,苏御便来了。
秦瑾言看到她,立马跑下车。
她从苏御的手中接过文件袋,认真道谢。
再次坐回车上,秦瑾言翻看着手中的报告,心中的石头也愈发落了地。
陆之渊早就通过发到网络上的消息知道了秦瑾言去医院的目的,那些报告……他连看都懒得看。
从本质出发,他是不愿意让秦瑾言去做这种检查的。
可他也猜得出来秦瑾言这么做的原因。
他尊重秦瑾言的选择,也不会做一些自认是为了对方好的事情去阻挠秦瑾言。
因为他知道,他喜欢的人,在用她的方式,自我保护!
坦白说,从某些角度来讲,他甚至欣喜于秦瑾言的这种变化。
只是……
陆之渊看着苏御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个人是谁?
不对!这个人为什么是个男的?
陆之渊不得不承认,他自己还是狭隘的。
他可以接受一个男性做妇科医生,也可以接受秦瑾言去做检查。
可他无法接受一个男性妇科医生给秦瑾言做了检查!
陆之渊琢磨了一下,然后给祁妄发去消息。
TO祁妄:你家老爷子认识能做变性手术的医生吗?
在陆之渊看来,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既然无法改变事实,那就改变人。
如果苏御不是男的了……
事情就会变成:一个叫苏御的女妇科医生给秦瑾言做了检查。
这么想,他完全可以接受。
祁妄那边的消息回过来。
祁妄: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祁妄:跟兄弟说句实话,你喜欢的……真是姑娘?
祁妄:为爱做0,我见过,为爱做女……哥们儿,过了吧?你家那几位不会放过你的!
祁妄:当然,也不会放过她/他!
看得出来,祁妄用字很严谨了。
陆之渊深吸一口气,要不是秦瑾言就坐在旁边,他肯定已经打电话过去问候祁妄了。
他努力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然后在手机上抠着字。
TO祁妄:晃晃你的狗脑袋,把里面的水倒干净了再说话!
TO祁妄:我是想把一个很该死的男人,变成女的,也算给他留条活路!
明显,这已经超过了祁妄的理解能力。
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才回过来消息。
祁妄;谁啊?需要我出手吗?
想到对方是个医生,再加上祁家在医疗界的势力,陆之渊觉得说不定祁妄还真有办法。
“对了,那个送报告的男人是谁?”陆之渊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辛苦人家跑一趟,得感谢一下吧。”
“苏御。”秦瑾言点了点头,认同陆之渊要表达感谢的想法。
陆之渊确认了那位医生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后,立马给祁妄发了过去。
TO祁妄:姓苏,单名一个yu,是四声。北城第三人民医院,妇科。
祁妄:妇科?男医生?万一真让他练成妇科圣手,以后我老婆需要看病……啧,这么说来,他确实该死!
陆之渊扶额,有的时候跟祁妄沟通……
真的很累!
秦瑾言察觉到陆之渊的动作,犹豫着开口。
“怎么了?不舒服吗?”
“一会儿我还要去见王叔叔,你……”
陆之渊坐直了身体,不可思议地望向秦瑾言。
“叔叔?还有个大叔?”
“秦瑾言,你才出去半天啊!”
秦瑾言不知道陆之渊在震惊什么,她疑惑地反问。
“半天怎么了?晚上还要见更多呢。”
陆之渊呆住了:“晚上?更多?”
秦瑾言点了点头:“对。”
这下陆之渊也不急着开车了,他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吧,很多事情它不能贪多……贪多它——它嚼不烂!”
坦白讲,秦瑾言不知道陆之渊在说什么,补充道。
“晚上我想召开新闻发布会,要招待记者。”
闻言,陆之渊动作利索地打火,启动小面包车。
“招待记者是吧?”
“挺好的,应该招待一下。”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急中失智,口不择言……
一路上,陆之渊都没说什么话,直到小面包车停在北城最豪华的酒店前。
陆之渊:“你打算在这里召开新闻发布会?”
秦瑾言点了点头,然后走下车。
或许是因为秦瑾言的神色过于泰然,导致酒店的门童都有些疑惑。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目光在秦瑾言和她身后的小破面包车之间来回转。
当然,也没放过一看就气质不凡的司机陆之渊。
秦瑾言没有给他们提问的机会,直接开口说道:“我带了足够的钱,我要在这里办新闻发布会,把你们经理叫来。”
说完,秦瑾言直接一人给了二百的小费。
陆之渊站在秦瑾言身后,有点儿想问:“足够的钱是指不久前从自己抽屉里拿出来的那一万多?这……足够吗?”
可看秦瑾言气势十足的样子,他也大概猜到了这是秦瑾言的策略,站在秦瑾言身边没吭声,假装一个尽职尽责的司机。
没一会儿,经理就在门童的指引下出来了。
显然,他能出来见秦瑾言还有一个原因——他知道秦瑾言是事件中心人物。
“秦小姐,您这是……”
经理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然都认出我来了,就别卖关子,直接说吧。”
秦瑾言活了那么多年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她门清。
“你是担心我现在风评不好,用你们酒店会带来声誉上的影响?”
经理笑了笑,弯着腰说道:“秦小姐快人快语,我也是打工的,还望秦小姐理解。”
“我是被冤枉的,这次发布会我就是要澄清这一点。”
“另外,你觉得我会被踢出局,但这还不是定局,不是吗?相应的,以后秦氏是谁的也还未知。”
“如果由我来掌管秦氏,那以后你们酒店就是北城内秦氏唯一指定招待点,你要不要赌一把?”
“当然,这次的费用我照付。”
秦瑾言开出了足够的价码,只要有脑子都不会拒绝。
果然,经理微微思索之后侧了侧身:“秦小姐,这边请。”
秦瑾言拿自己口袋里剩下的钱交了预付款,然后又给王泽仁那边打去电话,说明了地点。
接下来,就是各方记者的邀请了。
陆之渊本来还在思考要用什么方法不露痕迹地把记者请过来,没想到秦瑾言直接登录社交账号,拍了会议大厅内的照片并发送了酒店名称和位置。
“秦氏掌门诚邀各方记者朋友见证秦氏变更。”
一个一个邀请?何须那么麻烦?
至于秦氏掌门的称号……夏岩可以用,她凭什么不能用?
秦瑾言明白,用几年后的话来说,自己现在就是流量圣体,自带超高流量。
她愿意发声,自然有诸多媒体追着赶着往前凑。
相反,记者更怕她像上辈子那样缩起来,需要他们自己去挖掘各种素材,到最后还不一定保真。
陆之渊看着坐在高台主位的秦瑾言,少女的身躯那么单薄,但却似乎蕴含着无限力量。
聚光灯打在秦瑾言的身上,仿佛为她戴上了一顶光晕编织的荆棘王冠。
“看什么呢?”
秦瑾言对站在对面的陆之渊挥了挥手。
陆之渊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
“没,只是感觉你太好了,好得让我想帮你都无从下手。”
秦瑾言下意识反驳:“你提供了资金援助。”
有钱不一定能为所欲为,但没钱一定是万万不能的。
她不想把自己放在一个需要帮助的位置上,可她也不是白眼狼,不会对别人的付出视而不见。
即便,只是暂时的。
“夏岩一定对我展开了经济管控,我现在动不了自己的钱。”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我会十倍还给你。”
秦瑾言看着陆之渊神色认真地说道。
“秦小姐是要拿钱侮辱我高贵的品格吗?”
陆之渊皱了皱眉,疑惑反问。
然后又在秦瑾言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再次开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挺好的。”
秦瑾言被逗得笑了起来,紧绷的心情也跟着微微舒缓了一些。
看着旁边又恢复一脸正色的陆之渊,秦瑾言正准备调侃几句,就听到了一个不怎么悦耳的声音。
“小瑾,你还要错到什么时候?”
秦瑾言抬头,看到了带着几位股东匆匆而来的夏岩。
那位,自己最后的血亲。
其实话刚说出口,秦瑾言就咬了一下舌头。
她在乱说什么!
可脑子里一时又找不到什么更加合适的词。
随着房间门被打开,秦瑾言快速整理好了思路,表情诚恳地说道。
“是这样的,我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也大概猜到了你为什么会帮我。”
“秦家的确有钱,但你也看到了,我家目前状况略微有点儿复杂。”
说到这里,秦瑾言生怕陆之渊觉得她是要赖账,加快语速进一步解释道。
“但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会拿回公司,到时候你的所有学费、生活支出都由我负责,当作报恩。”
连珠炮似地把这一切说完,秦瑾言才松了口气。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在说完所有之后,秦瑾言甚至还回忆检查了一下,确认这次的表达清晰明了,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她不太懂为什么陆之渊的脸黑了。
陆之渊微微顶腮。
他觉得有些牙疼。
之前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经过秦瑾言这么一解释,倒坐实了“包养”的意思。
很好,他想教秦瑾言学会如何爱自己。
秦瑾言不仅学会了,甚至还超越了!
陆之渊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转身回屋,靠坐在床上。
“秦瑾言,你的意思是,以后你养着我?”
刚才下了一阵小雨,陆之渊出门没带伞,难免淋湿了一些。
浅色的衬衣浸出身体的轮廓,他就那么靠在床上,望着秦瑾言。
秦瑾言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她一把年纪,自然不怕这个,当即点头承认。
“是,以后我养着你。”
回顾上一世,秦瑾言孩子都养了俩,也不差陆之渊这一个。
说完,秦瑾言老妈子属性爆发,忍不住还唠叨了几句。
“大冬天的,虽然这是南方,但也别穿那么少。”
“哪儿有风衣里面穿衬衣的?换件毛衣吧!”
“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爱惜身体,等老了就遭罪了。”
说完,秦瑾言走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眼下自然是要开始一个一个解决问题。
随着房门被“哐”的一声关上,陆之渊的脸色更黑了。
偏偏这时候,祁妄还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祁妄:“哥们儿,你说我是看神经科,还是看精神科啊?”
陆之渊:“我被包养了。”
祁妄:“我给你说,我爸给我介绍了俩专家,要不然你回来,咱们一起去看?万一真出啥事,有兄弟在身边,我也没那么慌。”
陆之渊:“我被包养了。”
祁妄:“嗐,我知道你被……”
陆之渊把手机拿远。
果然,下一秒听筒里传来祁妄刺耳的咆哮。
祁妄:“什么?你被包养了?”
祁妄:“对方什么实力啊,就敢包养你。”
祁妄:“不是,怎么动作比我还快呢!”
陆之渊明显发现了祁妄话里的漏洞。
陆之渊:“你之前也有这个想法?”
电话那头的祁妄心虚了片刻,含糊着解释:“啊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琢磨着让你给我端茶递水,洗衣做饭啥的……”
越到最后,声音越小。
陆之渊不想跟祁妄说话了,他怕说得太多,脑残因子顺着电话传染过来。
单看祁妄这跟智商二字势不两立的样子,他就知道,祁妄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果然,兄弟都是废物,还是要靠自己。
陆之渊脱掉身上湿了的衬衣,换了件毛衣走出房间。
此刻秦瑾言已经准备出门了。
她不想逃避,也不应该逃避。
看到陆之渊出来,秦瑾言立马联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秦瑾言微红的脸颊,陆之渊感觉事情终于回到了正轨。
对!就该这样!
女儿家的羞涩……
然而,下一秒秦瑾言开口。
“那个,我东西都丢了,手机还是刚拿回来的,眼下只有裤子口袋里的三百来块,如果要钱的话,可能得缓缓……”
09年初,电子支付尚未普及,大家还是更加习惯用纸币。
秦瑾言倒不是想赖账,而是她口袋里的钱另有他用,还不能给陆之渊。
可想到自己才刚刚大言不惭地说养人家,现在就表现得抠搜,难免会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犹豫片刻,秦瑾言找补道。
“等我解决了秦家的事情,回去补了卡,转给你。”
陆之渊站在原地的身体有些僵,秦瑾言总是……给他惊喜。
一时之间,陆之渊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看陆之渊没吭声,秦瑾言只当他是默认了这个处理方式。
也是,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觉得陆之渊也不是那种等不了的人。
然而,就在秦瑾言转动门把手,准备出去的时候,她又停住了脚步,转身望了过来。
见状,陆之渊舒了口气。
还不算太离谱,知道出门前跟自己报备一声行踪。
然而……
秦瑾言:“那个,你有没有钱,再借我点儿?我要去办事,可能不太够。”
饶是陆之渊,此刻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好!好,好!”
他被气得连连点头,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回应。
秦瑾言理解能力强大:“好就行,钱在哪儿?到时候我一起还你。”
陆之渊指了指门口的柜子。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秦瑾言看向手边的柜子,这柜子有好几个抽屉,她本想再问清楚陆之渊具体是哪一个抽屉,可看上去陆之渊的脸色不太好,还是算了……自己找吧!
她就说,冬天得穿毛衣!现在冻出事了吧?
秦瑾言琢磨着等忙完这阵儿,要跟陆之渊好好说道说道穿衣保暖的事情。
许是秦瑾言运气好,第一个抽屉就让她看到钱了。
厚厚一沓,目测有一万多。
要不说学习重要呢?学霸挣钱都比常人容易!
秦瑾言抽出来十张,冲着陆之渊摇了摇示意。
陆之渊挑眉。
秦瑾言只当是同意了,但仔细一琢磨自己要干的事情,又觉得可能不太够,索性把那一沓剩下的也拿走了。
拿完钱,秦瑾言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合上。
陆之渊也体会到——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笑。
这傻子,怎么不翻翻另外几个抽屉呢?
第一个抽屉离门最近,平常用的最多,剩下的钱也最少……
这边秦瑾言可不管陆之渊怎么想,对于她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再去一次医院。
她必须要用她最不愿意使用的方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不是秦瑾言所想,而是时代所趋。
秦瑾言无法跟一个时代抗衡,眼下也不是时候。
09年的医院还没有各种便民的电子叫号系统,秦瑾言在妇科挂了号,缴了费就坐在医院的木头板凳上安静地等待着。
直到前面的名字,一个一个被叫过才轮到她。
秦瑾言站起身走到指定的医生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秃头男医生。
对于看到男医生,秦瑾言的确有些诧异,但她没性别歧视,法律也没规定妇科不能有男性医生。
快速调整好心态,秦瑾言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了?要流产?保胎?还是瘙痒、长疹子?”
男医生一边写着病历,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秦瑾言语气平静地回复。
“都不是,我想做一个处女膜检查。”
片刻后,秦瑾言又补充了一句。
“要那种能开证明的。”
听到这话,那位男医生皱了皱眉,终于抬起头正眼看了秦瑾言一下。
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刺耳。
“是不是处女,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秦瑾言愣了一下,冷声回复。
“我是,但我也需要一纸证明。”
秦瑾言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可她还是忍耐着情绪,平静地表达。
在她的预想之中,这个流程本不应如此复杂。
她来看医院,说了自己的需求,医生按照她的需求进行检查,然后根据真实情况开具报告单,结束。
“证明给谁看啊?”
“怎么?干那事之前还得先验货?”
男医生意味不明地说道,随后又探究地望向秦瑾言。
“还是说你刚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想来看看有没有做好?”
“准备从我这儿拿个证明,然后好去骗男人?”
面对这一连串毫不客气的疑问,秦瑾言冷笑着站起身。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我来这里是检查身体,拿取报告的,并没有满足你好奇心和八卦欲的义务和责任。”
“另外,你刚才的话已经冒犯到了我。”
“我要投诉你。”
男医生听到秦瑾言这么说,索性装也不装了。
“我就是看不起你怎么了?哪个好人家的女孩会做这种检查,你自己敢做还不让别人说了?”
秦瑾言站起身,厉声质问道。
“我做了什么?你凭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
男医生更是直接推开大门,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插着腰吆喝起来。
“来!来!来——大家都评评理。”
“你现在还好意思出门,我就觉得已经够诧异了,居然还想伪造处女膜证明?”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不能干这种助纣为虐违反医德的事情。”
看着男医生理直气壮的样子……
秦瑾言知道,对方大概率是看过陈翰舟发布的那些照片,认出自己来了。
她当然心里也清楚,看过那些照片的人不少,自己不应该把事情闹大,可如果真的还像上一世那般畏畏缩缩,那又要受多少的窝囊气?
难道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受气的?
经历了夏岩对自己做的这些事情,秦瑾言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真相是怎样有时候并不重要!
只是过去的受难者是秦瑾言,现在秦瑾言把这一切都还给了夏岩。
她尝过的痛楚,这些人一丁点都不许落下。
“看来,私生女这事儿是没跑了。”
“等一等,我好像理通了!”
“秦瑾言满十八岁了,即将完成继承,而夏岩想要抢夺秦氏的掌控权,自然不能让她顺利继承,所以夏岩教唆自己的私生女夏婉安,伙同舔狗陈翰舟,一起给秦瑾言做了个局,目的就是要让秦瑾言身败名裂,然后通过公司众位股东表决,抢走本该属于秦瑾言的股权。”
此话一出,周围的记者们皆是点头。
“对,就是这样,一切都说通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夏岩也是够狠的。”
“秦瑾言可是姓秦,跟了她母亲的姓,像夏岩这样的凤凰男,心中八成早就不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啧,现在父女俩彻底撕破脸,感觉这位秦小姐也不是个好惹的……不知道在这次大战中,夏董会不会又沦为那个大学城门口剪发的Tony?”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以后怎么说也得照顾一下夏 Tony的生意。”
“算了吧,难道你不怕他推荐你办卡吗?”
最后那句话一出,记者们都跟着哄笑起来。
要不怎么说他们是干这行的呢,嘴毒起来比陆之渊也不遑多让。
显然,他们也对这种凤凰男软饭硬吃,又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行为十分不屑。
夏岩现在才是真的气疯了,他想要开口辩驳,可一切早在他承认夏婉安是自己女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受控了。
实际上,他并没有叫夏婉安这么做,反而是夏婉安主动提出了这个计划。
只是那个时候他的确在为了这件事情而焦虑,夏婉安的提议如同瞌睡有人送枕头一般,正中下怀。
这些年他对于秦瑾言的洗脑教育不可谓不成功,他也觉得秦瑾言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了。
可就像夏婉安说的,只要是人就都带有不确定性。
与其指望通过控制秦瑾言来控制秦氏,不如直接把秦氏捏在自己手里。
这步棋在夏岩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能够顺利实施,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步好棋,唯一的问题就出现在了秦瑾言身上。
看着站在台上的秦瑾,夏岩双拳紧握。
“秦瑾言,我是你父亲!”
站在夏岩身边的几位股东都不明白,为什么夏岩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这种时候强调这个还有意义吗?
现在说这个,难道不是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吗?
众人之中,唯独夏岩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秦瑾言。
别人可能不了解,但秦瑾言却十分清楚,这是“铃铛”响了。
训狗的时候,常常需要给狗养成一些习惯性的生理反射。
比如打开食品包装袋的时候,狗狗听到塑料袋摩擦发出的声音就知道是要吃饭了。
主人提高音量,抬起手的时候,狗狗就知道是做错的事情,要挨打了。
同样的。
当铃铛响起的那一刻,秦瑾言就要立马开始反思、开始认错。
这是夏岩给她的驯服测试。
多年养成的习惯,形成的身体条件反射依旧存在,在听到夏岩说这句话的时候,秦瑾言身体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可仅仅是在这一瞬之后,她又用指甲抠住掌心,神色坚决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话筒,沉声开口。
“夏岩,我们之间的驯服游戏,该结束了。”
听到秦瑾言的这句话,底下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驯服游戏?这又是什么东西?”
唯独陆之渊,他将目光投向站在台上的秦瑾言,眼神中带着疼惜。
心理驯服,没有实质,却又无处不在,足以毁了一个人的人生。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夏岩刚才那句话是在对我摇铃铛。”
秦瑾言深吸一口气。
既然要把一切都撕破,那为什么不更干脆彻底一点?
她要的就是——不破不立!
“所谓摇铃铛,就是他说出那句话后,我就应该立马跪下反思。”
“父亲为天,女儿为地,地要顺天而行。”
“女子有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父是女子一生顺从的起点。”
“所谓孝父,其重点在于不得对父亲有任何违逆之心。”
“男为尊,女为卑,尊卑有别。”
“男子属阳,女子属阴,阳主阴从。”
秦瑾言每说出一句,台下人的震惊就多上一分。
二十一世纪了,这样的话从秦氏继承人的嘴里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分外割裂。
“秦小姐,你说的这些是……”
“这里有人活在古代吗?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秦瑾言低下头思索片刻,再次抬头时,脸上不复任何笑意。
“是啊,大家宁愿相信这里有人穿越了,都不愿意相信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我一直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
“从六岁开始,夏岩就给我报了女德班。”
“你们听到的那些是我每天都要背诵,都要遵循的。”
“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顺从。”
“女人天生的使命便是伺候男人,孕育生命。”
“在我的家庭中,如果成绩好了是要挨骂的,即便考上了大学也要对外说自愿放弃,绝对不能去上。毕竟,夏岩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
“早在我懂得男女之别时,夏岩便鼓励我恋爱,好尽快找到一生的归宿。”
“当然,我的恋爱对象一定不能是什么优秀的人,毕竟这样会显得势利拜金,让人看起来像是急着攀高枝的野鸡!”
“所以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刑满释放的污点人员,在夏岩看来都是我不错的选择。”
“他会刻意把那些人带回家中,也会引导我对他们产生好感。”
“你们看到的照片中的主角陈翰舟先生,已经是人渣中难得能拿得出手的了。”
秦瑾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下面的记者们更是完全听呆了。
之前牵扯出股权继承大战的时候,他们本以为就是这场记者会的最高光时刻了,万万没想到——还有!
而且如此劲爆,如此刺激。
夏岩有些脱力地跌坐回去,随着越来越多的记者开始拍他。
闪光灯刺眼,夏岩下意识捂住了脸。
与他不同的是秦瑾言,在决心把伤口撕开的那一瞬间,秦瑾言就已经无所畏惧了。
她站在高台处,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快门声,看着狼狈的夏岩,笑问道。
“夏先生为什么要遮脸呢?我记得你给我说过,这样的教育是顺应天命,是最为值得骄傲的精华,是美德的继承。”
“既然如此,你难道不是应该大大方方地认下,然后继续发扬吗?”
秦瑾言歪了歪头,故作疑惑。
“难道说,你也知道这种阴私龌龊的东西在这个时代下是见不得光的?”
夏岩用手挡着脸,几次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见状,秦瑾言深吸一口气,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从今日起,我与夏岩先生断亲。”
“他能故意做局让我被千万人口诛笔伐,让我暴露在聚光灯下妄图毁我人生,却自己也知道羞耻,知道遮掩,足以看出我们之间的父女恩情早就断了。”
“为了避免夏先生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令人不齿的事情,我秦瑾言以及秦氏集团,都将与夏先生割席!”
听到这句话,夏岩终于忍不住了。
他再也维持不住刻意的体面,大声咆哮。
“秦瑾言!你疯了!”
“我是你老子!你要给我养老的!”
“秦氏也该是我的!女人没有继承权!”
夏岩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位股东都是眼前一黑,捂住了脸。
秦瑾言的笑容却愈发明媚。
看,夏岩在试图驯化她的时候,也早已把自己腌了个透彻。
夏岩希望那些脏污糟粕成为她灵魂深处的烙印,可实际上呢?又何尝没有烙在他自己身上。
可惜啊,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
秦瑾言知道,眼下自己只是占了舆论上风,可这舆论上风简直太重要了。
因为她本就该在成年之后合理合法继承秦氏,如今她所需要的,也只是让一切回到正轨。
至于夏岩……
当初用舆论这把剑刺向自己,现在也到了该反噬的时候!
等到记者们心满意足地拍好各种素材,秦瑾言坐下身来,缓缓开口。
“经历了这件事情,我也会想,为什么所谓的贞洁羞辱是攻击女性的最好利器?”
“同样的事情,为什么陈翰舟不但不会遮掩,还会得意地炫耀?他为什么能拥有豁免权?甚至被贴上有魅力的正面标签,并收获某种隐秘的艳羡?”
一连串的问题,让底下的人陷入呆愣。
这种呆愣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答案,反而是因为他们知道答案,但说不出口。
答案就是——他是男的,你是女的。
对,就是这么简单,这么无理。
秦瑾言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微微叹息。
“我可以给大家一个比较体面,比较书面的答案。”
“因为社会默认男性的身体是无主的,照片中的行为被视为征服,而非污点。”
“而女性的身体会被异化为荣誉的载体,一旦失守,便成为可被肆意践踏的道德废墟!”
秦瑾言闭了闭眸,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和怒意,开口问道。
“为什么男性无需自证清白,而女性必须用贞洁兑换尊严?”
其实还有一句话,秦瑾言没有问出口,也无法问出口。
为什么她要用四十年的人生,去完成对道德的血祭?
到底,为什么?!
“卡上的150万去哪儿了?”
秦瑾言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上面明晃晃的“余额0元”,刺得她眼睛生疼。
身后传来不以为意的声音。
“秦瑾言,你都60了!”
“别跟个老妈子一样啥都想管,行吗?”
陈翰舟窝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继续刷着美女跳舞的视频。
150万,一个家庭40年的全部积蓄。
说不见就不见了,她甚至连质疑一声的资格都没有。
秦瑾言呼吸急促,身体都在颤抖……
这边的陈翰舟只觉得烦躁,他看了看时间——快到午饭点了。
秦瑾言大清早就开始跟他吵,到现在他连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呢。
“好了,该颐养天年的岁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陈翰舟屈尊站起身,把秦瑾言推到厨房。
“今天是咱们结婚40周年的纪念日,还是你60岁的寿宴。”
“中午饭你随便做点儿对付一下,晚上孩子们都回来庆祝,你可得给张罗好,办得热热闹闹的。”
看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又转头望了望已经窝回沙发上刷手机的陈翰舟。
秦瑾言叹了口气,她怎么就把人生过成了这样呢?
想当初,她刚到法定结婚年龄就跟陈翰舟扯了证。
20岁的年纪,别人还在读大学,她就怀揣着对爱情的向往,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再往后,十年如一日。
陈翰舟不能生育,又怕别人议论,先后领养一子一女。
秦瑾言的确喜欢孩子,这么多年也就当亲生的一般养着。
如今,孩子长大成人,也有了孙子、孙女……
反倒是秦瑾言自己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陈翰舟不希望秦瑾言像老妈子一样啥都想管,但却要求秦瑾言像老妈子一样啥活都干。
低头做事,不要问太多,不要惹人烦。
客厅里,陈翰舟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给儿子和女儿打着视频。
“晚上都来家里,我跟你们妈说好了。”
“什么都不用准备,一切交给她就行!”
陈翰舟的音量很大,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秦瑾言听的。
“钱的事儿……钱……”
陈翰舟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突然压低了,接着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里的秦瑾言。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翰舟干咽了一下。
片刻后,他又底气十足地回应。
“钱是拿去做投资了!是为了咱们这个小家!”
“她头发长、见识短,早上跟我闹,让我训了一顿。”
“嗐,别担心,她闹一闹也就得了,再揪着不放……就是给脸不要脸!”
最后一句威胁的话,秦瑾言听懂了。
那是说给自己听的。
即便那150万里,有自己的工资,有自己的心血,有自己一块一毛省下来的……
秦瑾言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又恢复了平静麻木的样子。
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这么多年过去……她真的没力气了。
一儿一女都这么大了,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午饭过后,没两个小时。
陈末和陈念安就带着家人来了。
二胎早就开放了,他们都要了两个孩子。
小孩子一进屋,吵着闹着要零食和玩具,连吃带洒把秦瑾言昨天收拾好的屋子弄得一团糟。
秦瑾言没工夫管,因为陈翰舟已经催起来了。
“还不去准备晚饭吗?孩子们都饿了。”
最后还不忘跟陈末、陈念安抱怨。
“你妈真是老了,越来越不中用!”
“给她过纪念日,过生日,我还得催她?哼,不知好歹!”
陈末和陈念安好一顿哄,这才让陈翰舟消气。
无奈,秦瑾言又一头扎进厨房。
秦瑾言最讨厌过什么所谓的纪念日和生日了,当初陈翰舟专门挑秦瑾言生日当天领证,嘴上说的是这样更有纪念意义,实际上则是为了省钱、省事。
这些东西从来没有让秦瑾言感动过,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
秦瑾言在厨房忙活着,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弄好饭菜。
陈翰舟不吃香菜,陈末却偏好这一口,所以俩人的菜得分开做,分开盛;
女儿要减肥,她的那份得少油少盐;
孙子们和孙女们到了叛逆期,不爱吃菜,只爱吃肉,所以她得把菜包到肉里,营养均衡……
好不容易把饭菜端上了桌,秦瑾言身子还没坐下,陈翰舟又开始吩咐。
“今天是咱俩的40周年,又是你60岁大寿,怎么能没有酒?”
“去,买瓶酒!买好的,买飞天茅台!”
秦瑾言看着陈翰舟,没有吭声,也没有动。
陈翰舟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刚想骂人,自己反应过来——钱没了。
好在,陈末脑子灵光。
破天荒地给秦瑾言转了5000。
秦瑾言看着手机里的转账,喃喃:“要不了这么多……”
陈末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翰舟一眼,陈翰舟立马会意。
“都说了买好的!你别省,顺便再给孩子们买点儿零食,钱不花完不许回来。”
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秦瑾言知道,自己这顿又只能吃剩的了。
都60岁了,秦瑾言懒得吵,也没力气吵。
她用帽子遮住枯草一样的长发,认命地出门,往商场那边出售高档烟酒的店铺走去。
陈翰舟嘴上说着钱不花完不许回来,但以她对陈翰舟的了解,如果真花完了,回来肯定还是要挨骂,因此挑起东西来,秦瑾言也格外纠结。
倒不是秦瑾言不想直接问,而是她根本不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如果单独一个一个去问,麻烦不说,他们大概率还会觉得被打扰。
好在,对于喝酒这事陈翰舟并不急,他喜欢吃饱了、吃好了,然后再慢慢喝点儿小酒,一边喝,一边跟儿子和女儿传授人生经验。
然而,等秦瑾言彻底完成陈翰舟安排的所有任务,推开家门。
她却傻眼了。
夏婉安!
夏婉安怎么会在这里?!
提着的东西掉落在地上,秦瑾言看着屋内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还有桌上的残羹冷炙……
呼吸急促,心悸得厉害。
她的手颤抖地指着夏婉安,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站在门口干嘛呢!进来收拾啊!”
“我花钱让你买的东西,你就给我往地上扔?”
“死老太婆,还真是用别人钱买的东西,一点儿都不心疼!”
陈翰舟骂骂咧咧地开口,陈末和陈念安照常去劝。
陈翰舟:“爸!你别说了!安阿姨在这里看着呢,多丢人啊!”
陈念安:“是啊,妈经常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是谁都像安阿姨这样保养得好。要我说,女人就得活成安阿姨这样,独立女性,事业有成,又美又飒!”
听到儿子和女儿提到夏婉安,陈翰舟神色才缓和一点。
他冲着秦瑾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滚滚!去自己房间里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
陈念安则笑着起身,向秦瑾言这边走来。
秦瑾言此刻感觉身体有些麻木,看陈念安走来,还以为她是来搀扶自己的。
没想到陈念安看都没看她,从地上找出酒,拆开包装盒,转身回去殷勤地给夏婉安斟满。
接着,陈念安一边给桌上的人倒酒,一边笑着开口。
“我妈笨手笨脚,让安阿姨受惊了,我们在这里给安阿姨赔个不是,敬安阿姨一杯。”
“还有就是我们这次的投资,虽然只有150万,钱少了点儿,但还是辛苦安阿姨帮忙费费心……当然,我们也十分感恩安阿姨能给我们这次机会。”
其他几人也接连起身,就连小孙子、小孙女都捧起果汁,笑吟吟地望着夏婉安。
终于,秦瑾言彻底失去了力气。
原来是这样……
她眼前一黑,直直栽倒下去。
四十年如一梦,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在秦瑾言脑海中闪过,最后只留下两个词——
荒唐!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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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哥,还是你会玩!”
“刺激!太刺激了!”
嘈杂的音乐声伴随着哄闹。
刺鼻的香烟熏得秦瑾言头疼。
“女神在左,佳人在右。”
“书上怎么说来着?对!叫齐人之福!”
秦瑾言掀开沉重的眼皮,正好看到陈翰舟和夏婉安在自己身旁舌吻。
少年神色张扬肆意,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散漫劲儿。
跟秦瑾言的目光对上,他只慌神了一瞬。
接着,他眉毛一挑,推开夏婉安,冲着秦瑾言笑道。
“Surprise!18岁,成人礼!”
秦瑾言心跳如雷,她认出来了——
面前,是19岁的陈翰舟。
这个夜晚,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就在这一夜,她被爆出大量艳照!
不堪入目,场面淫靡……
对于这个“Surprise”,秦瑾言没有记忆。
上一世,陈翰舟在她成年的当天,带她来了这间酒吧。
在一群“社会朋友”的哄闹之下,秦瑾言被灌了一杯又一杯。
然后,一醉不醒……
等到第二天,迎接她的是铺天盖地的“劲爆涩图”。
照片中的她神色迷离,不着寸缕。
“哇!女主好顶!谁有资源?有偿。”
“好图共赏,兄弟们上车!”
“女主和男主我都认识,想听故事的私我。”
“楼上的,秦瑾言是舟哥舔狗这件事人尽皆知,还算故事?”
“那不是外地的不知道吗?我传播大使不行?”
……
秦瑾言不知道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感觉到的……只有无尽绝望。
作为女性,以这样的方式“出名”,甚至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强烈的羞耻感摧毁的不仅仅是秦瑾言的名声,还有她的自尊。
那段时间的秦瑾言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甚至不敢触碰手机。
在网暴最厉害的时候,陈翰舟向她求了婚。
还公开声明,维护秦瑾言。
并于两年后,二人完成婚礼。
接着,就是那40年如一日的地狱般人生。
“宝贝儿,刚是给你打个样儿。”
“看清楚了吗?试一试?”
如果说陈翰舟有什么优点,那恐怕只剩这张脸了。
19岁的陈翰舟,兼具了少年的不羁与轻狂,举手投足都是一股痞帅劲儿,迷倒了不少小姑娘,包括……曾经的秦瑾言。
秦瑾言强撑着起身,没有理会陈翰舟无耻的发言,跌跌撞撞地往包厢外走去。
她要逃,逃离那该死的命运!
或许是因为饮酒过度,秦瑾言感觉浑身无力,双腿也有些发软。
“去哪儿啊?”
陈翰舟声音传来的同时,秦瑾言被他抓住了胳膊。
向后一带,摔在了满是脏污的地板上。
片刻后,台下有一位记者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质问道:“既然照片中的人不是你,那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她也是一名女性。”站在一旁的陆之渊抬脚走向那名记者,“正是因为照片中的人不是她,所以她才能站在这里说这些。这本就是一种不公,但却没人意识到。”
是啊。
你必须得无比清白,你才有资格说话。
你必须得无比清白,你说出来的话才会有人听!
陆之渊低下头,抽走记者手中的笔。
“从事件发生到现在,这支笔应该写了不少相关报道,刚才也看得出来,你很善于提问。”
“那我问你,这支笔写下的文字里除了关注照片中的女主角身材如何,身份如何,表情如何……有没有写下一个问题——陈翰舟式的暴力为何被纵容?”
记者呆愣一瞬,反问:“陈翰舟打她了?”
陆之渊将笔扔回对方怀里,嘲讽一笑。
“你对暴力两个字的理解一直如此浅薄?”
整个会议大厅里一片寂静。
陆之渊走回台上,将话题交还给秦瑾言。
“你想做什么?”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开口,陆之渊问的都是秦瑾言——你怎么想?你想怎么做?
秦瑾言笑了笑,将目光从走到一旁的陆之渊身上收回,接着他的话说道。
“在我看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将隐性的暴力合理化,将施害者的罪行转嫁为受害者的“原罪”。”
“另外,我也希望法律在这方面的缺位能得到弥补,能进一步解决受害者取证难、维权成本高的问题。”
秦瑾言抬手,将桌上的检查单彻底撕碎。
纸片纷纷扬扬,如同雪崩前落下的雪花。
“这些荒唐的检查,本就不应该发生在女性的身体上!”
“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其中一些检查的真正原理和目的是什么,就把它当作所谓的贞操检验标准。”
“简而言之,就是——蠢而不自知!”
一个女记者站起身,开口打断道。
“可我们本就应该自爱,不是吗?”
“不自爱落到这样的下场,难道不是活该吗?”
秦瑾言深吸一口气,纠正道。
“是人人都应该自爱,无论男女。”
“可这不该是一种女性专属,而应该是责任共担。”
“我必须强调,我主张的并非是特权——而是平权。”
说完这三句话之后,秦瑾言笑着望向她。
“我很开心能在这里看见你,我相信下一次如果再遇见这样的事情,你将会是第一个把焦点从女性的身体转向隐性的暴力的记者。”
秦瑾言耸了耸肩,让话题变得更加轻松一些。
“再说了,人类的身体,无论男女,其实就那么回事除了脸之外,长得也大差不差,没什么可研究的。”
“很多东西摊开来看,实际上也就那样,只是人们的猜疑、揣测、遐想,给它赋予了不可言说的色彩。”
随着秦瑾言这句话落下,大厅里的气氛也没有之前那般严肃紧张了。
对于这次的发布会,记者们可谓是真的心满意足,既拿到了足够劲爆的料,又看了一场大戏。
直到发布会结束,还有人意犹未尽。
“秦小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显然,大家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转变为十分好奇她接下来还能说什么?
秦瑾言随手拿起桌上的白纸和马克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然后展示给大家。
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毕竟秦瑾言写下的地址只是一个普通的弄堂。
“这是那个女德班所在的位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民居,实际上藏污纳垢。我相信你们手中的笔会化为利剑,破开这些脏污。”
秦瑾言望着台下的记者们,每一个行业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自己的遭遇并不是个例。
这一世她无比幸运能够脱离泥沼,她也希望那些跟她一样被摁进泥沼的女孩们,能够拥有新的人生。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秦瑾言的内心已经变得十分平和。
察觉到身旁陆之渊探究的目光,秦瑾言轻轻吐出一口气:“想问什么就问吧。”
以陆之渊的聪慧程度,秦瑾言不觉得自己能够完全瞒住陆之渊。
当然,她也不可能将实情完全托出,顶多就是再找另外一个借口来搪塞一下。
陆之渊信与不信,都与她无关。
没曾想,还不等陆之渊开口,街角小巷处走出另外一个身影——陈翰舟。
陈翰舟戴了黑色的棒球帽和黑色的口罩,不再像之前那般张扬。
在陈翰舟出现的那一刻,陆之渊就已经顾不上什么问题了,他直接伸出手臂,挡在秦瑾言身前。
对于陈翰舟能出来,秦瑾言并不意外。
就像她刚才说的,09年的法律在这方面本就存在缺位。
再加上有夏岩帮助保释,陈翰舟出来不难。
让秦瑾言意外的是,这一次陈翰舟没有冲过来,也没有再去挑衅陆之渊,而是眼睛死死地瞪着秦瑾言。
“你满意了吗?”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可到底是上一世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秦瑾言知道陈翰舟问的这一句满意是指什么?
“我没有什么满意与不满意,这都是你应得的。”
秦瑾言的回答干脆明了。
既然紧急的事情都已经处理了,秦瑾言不介意跟陈翰舟说道清楚。
也算是胜方mvp的结算。
上一世,她输了一辈子。
这一次,她要一点一点赢回来。
眼下,只是个开始。
“你去做检查,还把证据拿出来给记者看!”
“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说我是个软脚虾!你让我怎么证明我自己不是?我明明……”
天道好轮回。
对于这个结果,秦瑾言并不意外。
毕竟,这就是她刻意引导的。
她早就说过,要自证就大家一起来!
一个都别想好过!
无论是夏家人,还是陈翰舟。
这些人为她布置的陷阱,用来埋葬他们自己再合适不过。
再说了,陈翰舟不是喜欢秀吗?不是对那些照片引以为傲吗?
那现在呢……怎么说?
陈翰舟显然已经崩溃了,声音都变得十分干涩。
“他们说我跟夏岩一样想吃软饭,做凤凰男,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米!”
“现在我成了千万人眼中的笑话!”
“秦瑾言,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翰舟身体都在颤抖。
秦瑾言静静地看着陈翰舟,曾经她是真的喜欢过陈翰舟,喜欢他的不羁洒脱与自由。
那个时候的秦瑾言就像是被夏岩养在铁笼中的鸟儿,与她处境完全相反的陈翰舟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秦瑾言知道陈翰舟的自尊与骄傲,可错就错在,他不应该把自己的尊严建立在对他人尊严的践踏之上。
秦瑾言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陆之渊的手臂。
陆之渊虽然不解,但还是让出位置,只是警觉地瞪着陈翰舟。
“陈翰舟,你发那些照片的时候在想什么?”
“让我背上千万人的辱骂……”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同样的问题,秦瑾言还给陈翰舟。
“我说了,我会娶你!”
“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都是我马子!”
陆之渊皱了皱眉:“你是因为文化水平太低,所以不知道马子这个词本身带有的侮辱意义吗?”
陈翰舟噎了一下。
别说,他还真不知道。
只是一起混的人都这么称呼自己对象,所以他用这个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在这方面,秦瑾言显然要更加了解陈翰舟一点,她早就对陈翰舟的文化水平不做什么指望了。
“陈翰舟,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愿意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秦瑾言开口问道。
“你还喜欢我。”陈翰舟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
秦瑾言有时候真的很佩服陈翰舟的自信,在自己对他的感情这件事情上,陈翰舟有着无穷的自信。
“我愿意站在这里跟你说话,是因为我不想以后的人生再被一个垃圾纠缠。”
如果可以的话,秦瑾言也想不那么刻薄,可偏偏对陈翰舟这种人没办法不刻薄。
陈翰舟似乎是完全没想到秦瑾言会这么说,黑色帽檐下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
就在陆之渊和秦瑾言都觉得陈翰舟会因为这句话而暴起发怒的时候,陈翰舟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属圆环,塞进秦瑾言的手中。
接着,他便转身,走回了来时的小巷。
陆之渊指了指陈翰舟的背影,又转头望向秦瑾言,显然他没有办法理解陈翰舟的脑回路。
“他给你手里塞了个微型炸弹?这么急着跑……”
秦瑾言看着手中易拉罐的拉环,还没来得及感伤,就被陆之渊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
形象,太形象了。
煽情的气氛被彻底破坏,秦瑾言将那枚拉环举起,展示给陆之渊看。
看清了是什么东西之后,陆之渊问出第二个灵魂问题。
“给你这东西……他把你当成收破烂的了?”
秦瑾言点了点头。
“这回还真让你说对了。”
“陈翰舟这是在跟我求婚。”
陆之渊感觉自己受到了重击,他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的理解能力和逻辑能力产生质疑。
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个破金属拉环跟求婚挂上关系。
陆之渊仔细地端详着那个拉环。
“难道是什么稀有材料?”
“可什么稀有材料能让他捡到?”
“就是捡到了,凭他的脑子……他也认不出来啊。”
秦瑾言不止一次觉得陆之渊的嘴该去申请专利。
看着陆之渊求知若渴的样子,秦瑾言勉为其开口解释。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这代表的就是婚戒。”
陆之渊:“他们那个圈子也够寒碜的。”
秦瑾言瞪向陆之渊,陆之渊不吭声了。
“好,我不说话,你继续给我科普他们那个圈子的传说。”
陆之渊倒是不打岔了,可秦瑾言自己说起来都觉得十分可笑。
“拉环紧锁着易拉罐,代表着这一生都会紧锁着你。”
非主流语录什么的,说起来还是太羞耻了……
陆之渊听完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向旁边的便利店。
再次出来,他手上拿了一罐可乐。
就在秦瑾言不明所以的时候,陆之渊手指一用力,可乐被当场捏爆。
“实践出真知。”
“这个小破环能锁住什么?”
“拿一个往外面卖都卖不了一毛钱的东西,就想锁住你的人生?”
秦瑾言又一次被陆之渊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手指微微一用力,将那易拉罐环弹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求婚戒指,你就这么扔了?”陆之渊打趣道。
说完,他又有些担忧地看着秦瑾言。
秦瑾言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该不会真的信这个吧?如果是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去做一个智力检测。”
说完,陆之渊又补充了一句。
“我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觉得——早确诊、早治疗。”
秦瑾言看得出来,陆之渊这是把自己当成智障了。
也是,能信这种东西的,脑子肯定聪明不到哪里去。
上一世,陈翰舟就是拿着这个求的婚。
秦瑾言到现在还记得那时陈翰舟说的什么话。
“我或许不能带给你富贵的生活,但我会把自己的爱给你,以及相伴一生的承诺。”
秦瑾言仔细回忆思索了一下。
无论是陈翰舟的爱,还是所谓的承诺……总而言之,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更何况,这爱还是假的。
可对于那个时候的自己而言,这就是溺水者唯一能抓到的稻草。
即便飘摇,不牢靠。
却也没有别的选择。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秦瑾言将易拉罐环扔进垃圾箱的举动,秦瑾言的手机收到了陈翰舟发来的消息。
“拉环紧锁易拉罐,而易拉罐心里装着可乐。”
看着这排文字,秦瑾言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被死去的非主流回忆突然攻击,秦瑾言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察觉到秦瑾言脸色不对,陆之渊还以为她是收到了什么威胁短信。
待陆之渊看清消息内容之后,神色也跟着尴尬了两秒。
“这比喻,既浅薄,又恶毒。”
“拉环是他,易拉罐是你,至于这个可乐……我猜他大概率姓陆。”
陆之渊指了指自己。
秦瑾言收起手机,偏头望向陆之渊。
对于陈翰舟的想法,秦瑾言根本不在意,反倒是陆之渊……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陆之渊不在意地轻笑一声,率先向着那台小面包车走去。
“没关系,我挺喜欢陆可乐这个名字。”
“反正我的人生也没什么可乐的,图个喜庆。”
秦瑾言没有听清陆之渊说的什么话,等她追上去,陆之渊已经发动了车子。
“上车。”
“这两天还是先住在我那里,至少那边的安保有保证。”
秦瑾言明白,陆之渊这是担心夏岩狗急跳墙。
万不得已的时候,如果把自己搞死了,那夏岩就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人。
秦瑾言转头望向陆之渊。
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折磨,她深切地了解人性之恶很正常。
那陆之渊呢?
陆之渊又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秦瑾言的目光,陆之渊率先开口。
“你的改变很大,我知道其中必定有隐情,但我不会去问。”
“因为我知道,即便问了,你也只会撒谎。”
“谎言,没有任何意义。”
秦瑾言沉默,陆之渊猜的很对。
她不会再完全相信一个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她完全相信。
毕竟,就连亲生父亲都会算计自己……
她也明白,陆之渊说这话的意思是——人人都有秘密,陆之渊不会试图窥探自己的秘密,自己也不应该过多窥探他过去的人生。
“后面王叔那边会帮我逐步完成继承,接手秦氏的资产。”
“包括……现在夏岩住的房子。”
秦悦笙是个恋爱脑,但姥姥和姥爷可不是。
在秦悦笙跟夏岩结婚之前,他们就做好了资产隔离。
即便后来姥姥和姥爷去世,遗嘱也写得清晰明了。
这也是夏岩为什么要下定决心彻底毁了秦瑾言的其中一个原因——夏岩已经吃过这方面的苦头了,他要从根源处让秦瑾言变成一个完全可控且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活死人。
这样一来,即便留了金山银山给秦瑾言。
也没用。
“夏岩经营多年,公司内肯定有他自己的势力,就算你拿到了秦氏的股权和掌控权,他也一定会出手扰乱。”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陆之渊转动方向盘,开口说道。
对于这一点,秦瑾言早有心理准备。
甚至,以她对夏岩的了解,真实情况可能比这个还要糟糕。
“我猜,夏岩可能已经转移了部分秦氏的资产。”
“总而言之,我会托人去调查。”
“希望是我猜错了。”
晚上刚到家,陆之渊前脚把车停稳,后脚秦瑾言的手机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出乎意料,电话那头的人是夏婉安。
在秦瑾言的印象中,她跟夏婉安没有什么交集。
虽然担着同父异母姐妹的名头,但夏婉安看不上她。
没错,就是看不上。
甚至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夏婉安都不屑于跟秦瑾言说话,更不用说存有联系方式了。
在陈翰舟的眼中,夏婉安是妖艳夺目的朱砂痣,求而不得多年后变成了心头的白月光。
在夏岩的眼中,夏婉安算是女人中聪明的,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儿子。
至于曾经的秦瑾言……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
是陈翰舟眼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是夏岩手底可随意支配的提线木偶。
所以,接到夏婉安电话的时候,秦瑾言还有些懵。
“秦瑾言,你是不是疯了?”
“为了个男人,你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面对夏婉安的质问,秦瑾言不明所以。
“什么?”
与此同时,秦瑾言保持良好习惯,开了录音。
“你让律师带着人把我们全家都赶出去,就为了陈翰舟这个贱男人?”
秦瑾言愣了愣,反应过来大概率是王叔那边等不及了,当天夜里开始轰人。
不得不说,这效率……
秦瑾言打定主意,要给王泽仁涨律师费。
虽然她也知道,王泽仁不是因为钱守着秦氏的。
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之后,秦瑾言说话就顺畅多了。
“既然你也都说了,那是你们全家。”
“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婉安顿了顿:“秦瑾言,这个父亲你不打算认了,是吧?”
秦瑾言反问:“你没看今天的记者发布会吗?不仅是夏岩,你们所有人都应该从秦家滚出去!”
秦瑾言已经打定主意了,那栋房子她不会住,但更不会给这群蛇蝎心肠的白眼狼住。
等到把那些人赶出去,她就要把房子转卖了。
至于后面住哪里……
秦瑾言看了看这边别墅区的环境。
其实这边真挺好。
“秦瑾言,如果你是为了陈翰舟。那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从一开始跟陈翰舟就只是玩玩,我不可能嫁给个一无所有的街头混子。”
敌对归敌对,秦瑾言十分赞同夏婉安的这句话。
从某些角度来看,夏婉安的确是个十分清醒的人。
过去的她看不上自己,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别人都登堂入室了,她还在傻乎乎地伺候父亲的第三者全家。
怎么看,都很蠢。
当然,这在她上的女德课程里,都是应该且必须的。
毕竟,他们口中的女德,讲的就是温、良、恭、俭、让。
好在她现在不仅踢翻了戏台,还要砸碎戏班子。
“如果你觉得问题在于陈翰舟,那我只能说——”
“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
秦瑾言说得很清楚,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夏婉安这次打电话来是想解决问题,而她认为问题的根源出在男人身上,也就是陈翰舟的身上。
回想过去的自己,她能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让人意外。
说清楚这一点之后,秦瑾言就准备挂断电话。
不曾想,电话那边传来夏岩的声音。
“秦瑾言,你确定要跟我作对吗?”
“不然呢?”
秦瑾言自认她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说得足够清楚了。
“你这是在挑战父权!”
听到这句话,秦瑾言没忍住笑出声来。
“别给我戴高帽子,也别再试图用那些糟粕来控制我。”
“如果你觉得这是宣战,那我也不否认。”
“这的确是我秦瑾言对你的宣战。”
就像之前陆之渊跟自己猜测的那样,秦瑾言也知道,夏岩肯定不是个傻子,八成留有后手。
可她并不害怕。
不破不立,她就是要先破再立!
挂断电话之后,秦瑾言又联系了王泽仁。
王泽仁接到电话的时候语气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被夏岩一家的无耻给气到了。
“小瑾,你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又心软了吧?”
秦瑾言笑了笑,开口答道:“我是想跟王叔说,不要留情,也不要留手,但要小心他们把家里值钱的珠宝和字画拿走。”
听到秦瑾言这么说,王泽仁明显放心了许多。
“执行的时候我会一直在旁边盯着的,不属于他们的,他们不可能带得走。”
王泽仁做事,秦瑾言肯定是放心的。
接着,她又说道:“对的,王叔明天我要去趟医院,还有一场官司要拜托你。”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要不是今天处理的事情太多,这个仇秦瑾言都等不及明天再报。
重活一世,她可不是为了受气的!
第二天一早,秦瑾言就带着王泽仁去了医院。
还是妇科,还是那位男医生。
这一次秦瑾言记住了他的名字——姚勇。
王泽仁一身精英律师打扮,一出现便气场不凡。
“你们——你们如果不是来看病的,就请离开!”
姚勇看着王泽仁的时候明显有些慌。
也是,王泽仁虽然是个律师,但身高一米八几,而且看起来比较健壮。
这么多年的岁月,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秦瑾言敲了敲桌子。
“别看他,看我!”
“你还记得我昨天说过什么,对吧?”
姚勇神色一滞,就算是记性再不好的人,也不至于全然忘记昨天发生的事情。
秦瑾言开的记者发布会他也看了,自然也知道风评逆转的事情。
“行行行,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了,别打扰我工作。”
对上秦瑾言,姚勇立马语气强硬了很多。
“你知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值得我为了向你证明,单独跑一趟?”
秦瑾言冷笑一声,接着给王泽仁递过去一个眼神。
王泽仁立马会意,掏出证件。
“我是秦小姐的律师,这次过来首先是为了跟医院投诉你,其次是为了向法院起诉你。”
秦瑾言跟王泽仁在这方面莫名合拍,两个人都不喜欢说太多废话。
相比于绕弯子,他们更适合直奔主题。
听到投诉的时候,姚勇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后面听到起诉,他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你凭什么投诉我,又凭什么起诉我?”
“我不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吗?当时大家都那么想,又不止我一个,只是我说出来了而已。”
秦瑾言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坐在姚勇对面。
“问题不就在于你说出来了吗?”
“我这个人论迹不论心,其他的人就算心里有再多猜测,至少没有对我表现出像你那样的攻击和敌意。”
秦瑾言望了一眼办公室打开着的大门,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门外,好奇地看八卦了。
姚勇遮着脸,几次想要关门,但都被王泽仁挡了回去。
秦瑾言冷笑着望向他。
“怎么?你昨天当着众人的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的时候,不是很骄傲吗?”
“那个时候你应该很享受被众人目光簇拥的感觉吧……现在又遮掩什么呢?”
半天的时间太短了,足以让秦瑾言记清楚昨天姚勇的嘴脸。
“我都承认了你是清白的,你还要怎样?”
姚勇压低声音,神色崩溃地对秦瑾言质问道。
听到姚勇的话,秦瑾言有些无语。
这人到底是记忆力不行,还是脑子不行?
刚才王泽仁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你承不承认或者怎么想……对于我而言,重要吗?”
“我在意的,是你的报应!”
王泽仁也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姚勇。
“难不成,你觉得我刚才那些话是在威胁你?”
“如果你真这样想的话,那我必须告诉你,这是陈述、是通知,唯独不是威胁。”
这是嘴贱的人,该有的下场。
过了没两分钟,院长便带着主任匆匆赶来。
如果秦瑾言和王泽仁直接去找院长,说不定还没有这样效率高。
眼见旁边已经围观了一大群人,院长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这样吧,我们先去会议室聊。”
“有什么误会,我们在会议室里说清楚。”
秦瑾言站起身,对着院长礼貌一笑。
“首先,不是误会。”
“其次,为什么我更愿意在这里,是因为昨天你们医院的姚勇医生就是在这里当众对我进行的侮辱和语言攻击。”
报仇嘛,自然一分一毫都不能差了。
秦瑾言走出去,站在科室大厅里。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
“你们医院的姚勇医生在不清楚事实的情况下,像是道德卫士一样,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并且引导他人对我进行污蔑和辱骂,全程没有院领导出面,也没有保安进行阻拦,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时有不少围观群众拍摄了照片发到了网上,这些都是证据。”
秦瑾言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既然他这么喜欢站在光亮处说话,那今日我们也没必要躲进会议室。”
秦瑾言的意思很明确,她不接受私下处理,也不给予任何私下处理的空间和可能性。
姚勇现在额头已经在冒冷汗了,在他看来,这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更何况,当时的秦瑾言,人人都可以上去踩几脚,他只是多添了几脚,又怎么样?
秦瑾言当然知道姚勇是怎么想的。
毕竟上一世她就是这样被一点一点踩进污泥里,再也无法翻身的。
“你也是医院里的老人了,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院长皱眉,对姚勇骂道。
姚勇低着头连连道歉,但心底却是一喜。
这种时候强调是医院里的老人,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这样的把戏,十八岁的秦瑾言不懂,可活了六十多年的秦瑾言又怎么会不明白?
她故作惊讶地望向姚勇。
“你在这个医院干了很久?”
姚勇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
“是啊,少说也有十几年了。”
秦瑾言指着姚勇望向院长。
“所以你们就放任这样医德败坏的人,在岗位上工作了十几年?”
“既然时间这么长,那我相信我的遭遇不会是个例。”
“我号召所有受害者都站出来发声。”
“我们应该对医德高尚者颁发荣誉并予以奖励,也应该将医德败坏者树立成典型,把毒瘤清除出行业!”
无论是院长还是姚勇,都没想到秦瑾言反应这么快。
将计就计,直接挖了个坑,把人给埋了。
事已至此,院长也不愿再多辩驳什么。
在不需要太费力气的情况下,他对姚勇自然是能保就顺手保了。
在他看来,姚勇是一个工龄比较长,工作经验比较丰富的医生。
可如果真的触及到医院的声誉以及利益,那他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姚勇。
看着秦瑾言神色坚决的样子,院长知道,如果今天不给秦瑾言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事情肯定不会善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这样吧,立刻对姚勇进行停职处理。关于对他的具体处罚,无论是辞退还是其他,都等到情况落实之后……”
秦瑾言看着院长语气温和地说道:“对于立刻停职,我觉得很合理。要调查取证,再做最终处理也没问题。我只担心会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院长看着秦瑾言,一时气结。
明明是步步紧逼,不留一点余地。
偏偏又礼貌温和,句句有理。
“对于最终处理结果,我们医院会发通告,接受社会监督。”
随着院长这句话落下,算是一锤定音。
姚勇面如死灰。
秦瑾言这是一点余地都没给他留。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姚勇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的工作他都是怎么混过来的,他根本经不起调查取证,更受不了后续的舆论攻击。
姚勇之所以觉得他跟秦瑾言说的那些话没问题,是因为同样的话他不知道跟多少患者说过了。
他对患者的态度也从来没有变过,他并不是在针对秦瑾言,而是对来这里看病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那些女人从来没有闹过,从来没有说过,即便有情绪也只是委委屈屈地哭而已。
可看到那些女人哭,他就更加坚定自己没有错了。
他觉得那些女人活该,即便流泪也是她们应该忏悔。
万万没想到,他会碰上一个秦瑾言。
经过秦瑾言这么一闹,之前的那些患者万一再冒出来……
姚勇两股战战,几乎已经站不稳了。
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职业生涯要怎么办。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在这家医院干到退休,然后养老的准备。
如果真像秦瑾言说的那样,他被大家群起而攻之……
最后医院也不会保他,他肯定会被辞退。
真到了那一步,声名尽毁的他还能找到工作吗?
其他医院肯定也避之唯恐不及。
“我给你道歉,我真心给你道歉!”
姚勇对着秦瑾言九十度鞠躬,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浮。
秦瑾言看得出来姚勇是真心的。
可秦瑾言也知道……
秦瑾言走上前去,俯视着面朝下鞠躬的姚勇。
“你并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你怕了。”
“你没有想到会有我这样的刺头出现,在你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对我存在任何抱歉的感觉,反而会恨我。”
“你怨恨我的出现,如果没有我,你依旧可以用高高在上的目光审视着来你办公室就诊的每一位病人,将你的自视甚高建立在对她们人格的践踏之上。”
姚勇双拳紧握,牙关紧咬。
他是愤怒的。
他的愤怒点不在于秦瑾言不接受他的道歉,而在于秦瑾言说的都是对的。
秦瑾言不再去看姚勇,转而望向院长。
“另外,我还有一桩买卖想跟你们谈。”
此话一出,不仅是院长,就连围观群众都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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