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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换亲秦鸢顾靖晖

秦鸢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这是顾靖晖的声音,暗沉沉的,还带着股莫名的郁气。秦鸢皱了皱眉,该生气的不该是她么?新婚夜被抛下的可是她。只是这话不能这么说,秦鸢抬了抬手。她的发髻只梳了一半,还有小半如瀑的散发披在肩上,翠茗听话地放下手中握着的发,和红叶二人垂着手、挨挤着从顾侯爷的身侧走了出去。顾靖晖伫立在屋内,昂藏七尺的身躯朝外散发着冷气和不悦。像个大冰块似的。还有点吓人。秦鸢起身,走了两步,远远站住,乖顺地问:“鸢儿何处做的不妥怠慢了夫君?”顾靖晖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瞧。秦鸢又道:“若是有不妥之处,侯爷说出来,鸢儿改了便是,你我夫妻一体,我自当尽好本分。”她面上乖顺,话也说得软,但话里却有骨头。她将夫妻一体总挂在嘴边,就是明里暗里在点顾靖晖,折辱妻子就等于折辱丈夫。...

主角:秦鸢顾靖晖   更新:2025-04-28 21: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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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鸢顾靖晖的女频言情小说《姐妹换亲秦鸢顾靖晖》,由网络作家“秦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是顾靖晖的声音,暗沉沉的,还带着股莫名的郁气。秦鸢皱了皱眉,该生气的不该是她么?新婚夜被抛下的可是她。只是这话不能这么说,秦鸢抬了抬手。她的发髻只梳了一半,还有小半如瀑的散发披在肩上,翠茗听话地放下手中握着的发,和红叶二人垂着手、挨挤着从顾侯爷的身侧走了出去。顾靖晖伫立在屋内,昂藏七尺的身躯朝外散发着冷气和不悦。像个大冰块似的。还有点吓人。秦鸢起身,走了两步,远远站住,乖顺地问:“鸢儿何处做的不妥怠慢了夫君?”顾靖晖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瞧。秦鸢又道:“若是有不妥之处,侯爷说出来,鸢儿改了便是,你我夫妻一体,我自当尽好本分。”她面上乖顺,话也说得软,但话里却有骨头。她将夫妻一体总挂在嘴边,就是明里暗里在点顾靖晖,折辱妻子就等于折辱丈夫。...

《姐妹换亲秦鸢顾靖晖》精彩片段


这是顾靖晖的声音,暗沉沉的,还带着股莫名的郁气。

秦鸢皱了皱眉,该生气的不该是她么?

新婚夜被抛下的可是她。

只是这话不能这么说,秦鸢抬了抬手。

她的发髻只梳了一半,还有小半如瀑的散发披在肩上,翠茗听话地放下手中握着的发,和红叶二人垂着手、挨挤着从顾侯爷的身侧走了出去。

顾靖晖伫立在屋内,昂藏七尺的身躯朝外散发着冷气和不悦。

像个大冰块似的。

还有点吓人。

秦鸢起身,走了两步,远远站住,乖顺地问:“鸢儿何处做的不妥怠慢了夫君?”

顾靖晖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瞧。

秦鸢又道:“若是有不妥之处,侯爷说出来,鸢儿改了便是,你我夫妻一体,我自当尽好本分。”

她面上乖顺,话也说得软,但话里却有骨头。

她将夫妻一体总挂在嘴边,就是明里暗里在点顾靖晖,折辱妻子就等于折辱丈夫。

她的本分她尽了,那么顾靖晖的呢?

她倒要看看顾靖晖怎么说。

顾靖晖显然也听了出来,恼道:“你很好,处处都妥当的很,妥当到昨晚你压根不在乎你的夫君回不回来。”

原本还以为赵娘子说了什么让他生气,听了此言,秦鸢到有些惊讶,她问:“昨夜夫君回来了?”

顾靖晖板着脸“哼”了一声。

他面颊、下颌处一片青色,一夜的功夫,胡茬就长出来了许多,眼底倦意甚浓,瞧着像是一夜未睡。

秦鸢道:“可丫鬟们都不知道夫君何时回来的。”

她眼神却似在说,你不是刚才才回来么?

顾靖晖气的轻笑一声,走近几步,俯身压低声音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们睡的正香,我只好去了书房歇息。”

秦鸢:“……”

顾靖晖又追问:“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去去就回,你就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嗯?”

那“嗯”的一声,带着热气,弄得秦鸢的耳朵痒痒的。

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轻笑出声。

顾靖晖有些闪神,旋即又恼了起来。

秦鸢不想惹他,便收了笑意,做出胆怯的模样,绞着手指,软软地道:“昨晚那个妇人说得那般严重,我想侯爷只怕要一直守着。再说我初来乍到,没有夫君作陪,很是害怕,只好让丫鬟们进来陪我。为何夫君回来了,也不叫醒我?”

她婉转地说出了自个的处境。

顾靖晖身上的冷气顿时消了大半,还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他的手很大,指间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当是习武留下的,有些粗粝,刮的她的手痒痒的。

“昨夜,”他咳了几声,又放柔了声音,道:“昨夜是我疏忽了你,我忘了,你还是个小孩儿呢。”

秦鸢垂下头,任由手被顾靖晖握着,有些害羞地问:“昨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书房住着可还习惯?”

“呆了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书房里冷清的很,”顾靖晖的声音更软了。

秦鸢眨了眨眼睛。

又问:“那赵娘子的哥儿可还好?太医说了什么?”

顾靖晖含混地道:“无妨。”

说完,又语气不善地道:“你昨夜到睡得香。”

秦鸢笑着道:“许是太累了,我昨儿一大早就起来上妆,也没敢多吃东西,又在花轿里颠了一路,才到侯府。夫人们陪我聊天,我也都不认识,挨个记她们的名字习性,难免有些疲累。”

顾靖晖叹了口气,道:“文臣家的小姐都像你这般柔弱么?”

这已经是第二次说她是文臣家的小姐柔弱了。

秦鸢反问:“侯府的小姐是什么样子?”

“你很快就会见到了,”顾靖晖道:“我那个妹妹可调皮的很,母亲也不怎么管她,由着她胡闹。你这个做嫂嫂的以后可要教着她点,好好收敛脾气,免得以后嫁到别人家中,被人嫌弃。”

秦鸢抿唇笑,不接话。

顾靖晖这话算是在夸她吧?就当是吧。

他的那位妹妹,和顾六爷顾靖钧是同母兄妹,老侯爷的遗腹子,自然也是向着顾六夫人的。

听顾侯爷的语气,和这位庶妹也很亲近。

秦鸢抽出手,道:“侯爷赶紧梳洗一番,我们该去敬茶了,迟了会被人笑话。”

等顾靖晖应了,秦鸢才将翠茗唤进来继续梳发,又命红叶去叫小厮,给侯爷准备梳洗的用具。

见秦鸢三言两语就安抚好了顾侯爷,两人都松了口气。

顾靖晖身边一直跟着的是小厮顾十六,侯府的下人们大都是家生子,到了一定的岁数进来当差,会被主子赐名。

顾靖晖懒得想名字,都是用数字代替。

以前顾十六管着侯爷的吃穿用度,如今侯爷已成亲,他不方便入屋内伺候,就细细地将侯爷的习惯、东西放在那里都说了一遍。

“侯爷在塞北都是和军士们一起吃喝,习惯了亲力亲为,日常用的东西也少,都收在了西边厢房挨着北墙的几个箱子里,以后就交给姑娘费心了。”

红叶去了西厢房捡出来侯爷敬茶时要穿的衣裳,又将折痕熨平,选好了香囊荷包这些配饰,这才捧入内室。

这时,秦鸢的头发也已梳好了,翠茗打开了妆匣,里面摆着各色发饰,让秦鸢挑选。

秦鸢想着花钗昨日已经戴过,今日到不好再戴了,给婆婆敬茶,要打扮的规矩、隆重,但又不能太过。

“就用那套玉石花梳吧,在配上金步摇也可以了。”

秦鸢对着镜子看翠茗插发饰。

顾靖晖就双手放在脑后,靠在榻上,盯着秦鸢看。

红叶瞧着,竟有恩爱夫妻的样子在了。

谁知道这两人昨夜压根没圆房呢。

红叶又忍不住在心里暗啐那个赵娘子。

若不是这个贱人作怪,小姐和姑爷不晓得有多恩爱。

红叶捧着托盘,将衣饰献上,“侯爷,这是奴婢配好的衣饰,您可要现在换上?”

顾靖晖点点头:“先放在一边吧。”

等到秦鸢的发饰都插好了,起身又照了照,顾靖晖才道:“夫人替我换衣吧。”

秦鸢:“……”

红叶:“……”

不是说什么都是亲力亲为吗?

再这么折腾下去,去敬茶就要晚了。


“她还挺会……”

话未说完,顾靖晖反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顾十六赶忙跟上,气喘吁吁地喊:“侯爷,您……”

侯爷不是要问早上交代他打听的事情么,怎么又突然要出去了。

顾靖晖快走了几步,又顿住了,拧头问顾十六:“在夫人眼里,本侯是不是言而无信?”

顾十六:“……”

这话让他怎么说好呢。

侯爷围着赵娘子母子们转,把夫人丢在一边,也是事实。

他老子娘都说侯爷糊涂。

顾十六也没搞明白侯爷怎么想的,他迟疑地问:“侯爷答应了夫人什么?”

顾靖晖怔住了,过了片刻,道:“回去,陪夫人用晚膳。”

顾十六就尽跟着顾靖晖来回转圈跑了。

“侯爷,您不是要问今早上……”

顾靖晖大步进了院子,去寻秦鸢,压根没耐心听他把话说完,暴躁地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下次再说。”

顾十六也累了,在门廊外找了个位置休息。

顾靖晖刚进去没多久,秋菊拿着礼单晃了过来。

“秋菊姐,你来寻夫人?”

秋菊笑着问:“怎么侯爷舍得回来了?”

顾十六为难地哼笑一声,主子这事情办的,连老夫人身边的秋菊姐都知道了,“夫人告状了?”

秋菊摇头,“夫人才进府里,怎么会去给老夫人告状?老夫人喜欢夫人,让容嬷嬷打听出来的。”

顾十六都有点替主子尴尬了。

秋菊道:“我也不和你多说,老夫人让我拿回门礼的单子来给侯爷和夫人过目。”

“侯爷刚刚进去,你不如在外面待会?”

秋菊没理他,直直走到庭前,轻声道:“老夫人命我来送回门礼单子,麻烦替我通禀。”

守在外面的丫鬟赶忙跑了进去,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红叶出来道:“夫人请秋菊姑娘进去。”

一进内室,秋菊就见夫人正在伺候侯爷换衣服。

素来亲力亲为,不需要丫鬟伺候的侯爷,张着双臂,由着夫人摆布。

嘴里还道:“你怎么没有等我回来安排梧桐苑的事情。”

那口气,秋菊觉着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意思。

侯夫人边为侯爷整理衣襟,边轻声慢语地说:“我闲着无事,也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去了娘那里陪娘说话,娘给了好些东西,又派容嬷嬷帮我整顿梧桐苑,说我刚来,也不清楚府里的情况,篱笆要扎紧些,免得阿猫阿狗都能随便乱闯。”

秋菊心里就是一跳。

她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屋子里已暗了下来,顾侯爷的脸一半陷落在阴影中,眼帘半睁,长长的睫毛打下深深的暗影,让人觉着有些莫测。

侯夫人也没管他,自若地吩咐红叶和翠茗:“赶紧把灯点上。”

屋子里的灯一盏一盏点了起来。

见侯夫人看向了她,秋菊赶忙施了一礼,道:“夫人,这是老夫人让奴婢送来的回门礼的礼单,说让侯爷和夫人瞧瞧,还有什么缺的。”

秦鸢也没让丫鬟去拿,自个拿了来看,笑着道:“娘真好,我觉得不用再添了,这已经够多了。侯爷,您觉得呢?”

说着就将礼单递给了依旧站在那里的顾靖晖。

顾靖晖眉毛一皱,就着秦鸢的手随意地扫了眼,道:“夫人觉得好就行。”

秦鸢又将礼单递还给她,笑道:“秋菊,你回去替我回禀老夫人,就说娘列的礼单,我觉得处处都好,不用再添了。”

秋菊笑着应了。

出去的时候,顾十六伸长脖子给她使眼色,问:“怎样?”

秋菊也不知道怎么说。

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奇怪,侯爷憋着点气性,似乎还想被人哄的样子,但夫人不招惹他,也不冷落他,也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就还行。”

秋菊赶紧回去复命去了。

屋内,顾靖晖盯着秦鸢的眼睛道:“这么短的功夫,你就叫的这么亲,连娘都叫上了。”

“娘护着我,我当然亲近,”秦鸢像是一点没听出来顾靖晖话里的刺,也没发觉他有什么不得劲,问:“侯爷要在这里用晚膳么?方才我命人去厨房点了一桌席,本来想慰劳容嬷嬷的,容嬷嬷不吃,正好便宜了我们两个。”

听到我们两个字,顾靖晖那别扭劲莫名消了不少,偏了偏头,哼了声,“自然要吃的,我不陪你吃饭,万一你生气了去找娘告状怎么办?”

一旁站着的红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秦鸢笑着道:“娘对我真的好,我真是八百年修来的福气,竟然有这么好的婆婆。”

被刺了一下的顾靖晖又是皱眉,又是笑,咬牙切齿地问:“夫君对你不好吗?”

秦鸢笑着看向他,也不说话。

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觉得好不好呢?

扪心自问,顾靖晖也没脸说个好字。

秦鸢好半天才慢腾腾地道:“夫君自然是好的,知恩图报,照顾赵娘子一家照顾的极好。”

席面这个时候送了上来,红叶和翠茗在靠窗的楠木桌摆放好,请他们用膳,秦鸢道:“你们就留下布菜吧,忙了一天我也累了,就不伺候侯爷了。”

顾靖晖原本放晴的脸又阴了下来。

秦鸢笑着让了让,就自个吃了起来,她吃的很香甜,似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

看她吃的高兴,原本不想动筷的顾靖晖也跟着吃了起来。

用完晚膳,两人抱着杯香茗靠在椅上慢慢品。

秦鸢惬意地在心中感叹,侯府的日子真是舒心,这茶都是千两一斤的黄山雾茶。

不好好享受,给自己找气受,那得多傻呀。

傻子顾靖晖突然问她:“你方才说的可是真心?”

“什么?”

秦鸢扯回思绪,想了又想,不知道顾靖晖问的哪句。

“就你说我很好……那句。”

顾靖晖有些扭捏。

秦鸢道:“是真心话。”

顾靖晖有些高兴。

“只是……”

顾靖晖的胃口被吊了起来,赶忙问:“只是什么?”

秦鸢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才笑着道:“只是什么,等明日回门回来再说罢。”


顾六夫人上前和赵娘子打商量,两人拉扯起来。

赵娘子口口声声说:“新娘子不晓事,六夫人难道还不知道么?我是侯爷孩子们的母亲,被撵出去这个门,侯爷也面上无光。”

越拉扯说的越距的话越多。

秦鸢垂下眼帘,长而卷翘的睫羽牢牢掩住了她眼中的冷嘲,不曾泄出分毫。

眼下,定北候府是顾六夫人主持中馈,她和顾靖晖的婚事都是这位好弟妹一手操持,赵娘子穿成这样来给她霉头,顾六夫人竟然起先没察觉,如今没办法。

呵呵!

她们这是觉得她是个软柿子,故意折辱她。

毕竟一个才十六岁的闺中女子,和嫡妹换亲高攀定远侯府,带来的丫鬟和陪房也都两眼一抹黑,对顾靖晖的好恶禁忌一无所知,正心虚的厉害,还不是任由她们欺负摆布。

这算盘打得很美。

秦鸢没再去看那两人,倒观察起身边的这些女眷们的神色来,在心中默默记下她们的反应。

如无意外,以后她会和这些人有所来往。

旁观她们的神色态度,可知她们的立场亲疏,方便她日后的判断。

当家主母,最怕的就是耳聋目塞。

红叶又气又恼,正想发作,被翠茗瞪了一眼,也回过味来,只小心守着自家小姐,不让被人冲撞了去。

秦鸢不搭腔,由着两人撕扯,慢慢的,气氛越来越怪异。

众夫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赵娘子暗中着急。

秦鸢没哭没闹,她若是哭哭啼啼的,那就有些太过了,显然是冲着闹侯爷的婚事来的。

撒泼打滚,那就更不能了。

毕竟人家也是说她冲撞了人。

起初还能说不懂,这都说到脸跟前了,再不懂也该懂了。

她并不想为了这个惹得顾侯爷不满,顾老夫人不喜。

和她对峙的顾六夫人也急。

这位新嫂嫂既不忍气吞声,也不和赵娘子吵闹,更不哭哭啼啼,似乎将赵娘子交给了她,就再也不管了。

顾六夫人转目看向秦鸢,就见她侧着头,正好整以暇地和身边的夫人聊天。

完全就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

顾六夫人暗叹一声,“失算。”

不免对这位新嫁娘多了几分忌惮。

最终,她还是将赵娘子请了出去,秦鸢这才微微扬起下颌,软软道:“多谢六弟妹帮衬。”

迎上对方清凌凌似看穿一切的目光,顾六夫人的脸有些热,她连忙赔不是:“三嫂言重了,这本是我的疏忽,让人冲撞了三嫂的好日子。”

旁边有人帮她开脱,“都是那位赵娘子不晓事,因着夫君救了顾侯爷,就难免……”

顾六夫人连忙截住话头,“侯爷是个记恩的,曾说这府里都要好好敬着他们母子。”

“哦?”秦鸢顺口就问:“赵娘子的孩子多大了?”

“一男一女,龙凤胎,五岁了,”顾六夫人打开了话匣子,“老夫人说龙凤胎吉祥,经常叫到身边陪着,侯爷认了义子义女,很是疼惜,说就按亲生儿女对待。”

说罢,抬眼看了看秦鸢的神色,含混地道:“……这也是侯爷膝下无儿无女的缘故。”

秦鸢赞道:“侯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侯爷带兵多年,袍泽们跟随他在战场上厮杀,应当都是过命的交情。”

秦鸢又将话题从这位赵娘子和龙凤胎的身上调转了开去。

想看她失态的顾六夫人又失算了一次。

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位统领的夫人们对秦鸢更添亲近。

没多久,秦鸢就旁敲侧击出来了不少消息。

原来这位赵娘子的夫君在战场上替顾靖晖挡了一刀,当时一对龙凤胎还不满两岁,顾靖晖对孤儿寡母多有照顾,认双胞胎为义子义女,班师回朝后就带回了侯府。

她的手指在袖中轻轻捻了捻。

看样子,现在顾靖晖对这位赵娘子暂且还没到要娶回家的程度。

但赵娘子今日所为,却是心里有着盘算的。

似乎急不可耐地想在她和顾靖晖之间造成嫌隙。

而顾六夫人乐见其成。

秦鸢前世经过,看过,听过的后宅故事可不少。

如果说大人们的战场在朝堂,夫人们的战场就在后宅。

后宅腥风血雨的猛烈和残酷一点不亚于朝堂。

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没有一个打算和这位赵娘子善了。

夫人们坐了有一个时辰,看看外面的筵席也差不多了,便陆陆续续地告辞。

等人都散尽了,红叶这才犹犹豫豫地道:“小姐,那个赵娘子不太对劲……”

秦鸢点头:“若是我没有料错,今晚上她还要整幺蛾子。”

“什么?”

红叶气鼓鼓地道:“这可是小姐的新婚夜呀,她凭什么?”

翠茗想想,问:“可是借着那对龙凤胎?”

秦鸢颔首:“这样的招数哪个姨娘不用?侯爷将这对孩子从小看到大,自己又没有孩子,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姨娘?”翠茗的嗓子变了音色,“小姐是说那位赵娘子有心要入府做姨娘?”

秦鸢嗯了一声。

红叶更气了:“我今日就该撕烂她的嘴。”

翠茗道:“今日小姐不和她闹,就最合适,难道小姐一个新嫁娘还和她争执吵闹不成,她倒巴不得闹起来,让小姐在侯府丢人。”

红叶也想通了关窍,跺足开骂:“这个贱人,我们小姐怎么也是祭酒家的女儿,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起了这份心思,下次再来,我非撕烂了她的嘴,挖烂了她的脸。”

秦鸢蹙眉扶额:“我是让你们小心,不要着了别人的道。你倒好,爆碳一样。”

红叶两世都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入了侯府也没胆怯多久,就又故态复萌了。

秦鸢只略略吩咐了几句,也没再多说。

一炷香后,窗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和笑语。

秦鸢端直了身子,翠茗和红叶打起十二分小心守在两旁。

门外响起了男人们的嬉笑道别声,顾侯爷的声音中带着醉意,接着门重重被推开,一个昂藏七尺的大汉三两步便闯了进来。

秦鸢仰首看去,正对上一双灼灼的双眸,似有火苗在内攒动。

她羞得低下了头。

顾侯爷走近,紧挨着她坐下,他的袍袖压在了她的上面,红色的喜服层叠堆砌,很有些缠绵。

许是喝多了酒的关系,他的声音低沉,又微微拖长了腔调,像是带了钩子,让人心痒。

“让夫人久等了。”

秦鸢脸不由得就有些红。

这幅好皮相,的确是该用胡子遮盖起来。

不然,带回府里的只怕不止一个赵娘子。


顾六爷走后,屋子瞬时沉寂下来,秦鸢轻咳两声,道:“六弟一片热心,偏我用不着,真是可惜。”

顾靖晖站起身来,面色阴沉,浑身上下又在滋滋地冒着冷气。

秦鸢这才发觉他的异常,忙起身问:“夫君这是要回去歇着吗?”

“嗯,”顾靖晖应了一声,也不等她,便疾步走了。

秦鸢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真是莫名其妙。

红叶道:“小姐,侯爷方才是,是生气了吗?”

翠茗也担心地皱眉。

秦鸢蹙眉回思,没发觉自个有什么错处,顾侯爷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不管他,兴许是身体不太舒服,过会子就好了。”

还没走远的顾侯爷,身子一顿,脸色更阴沉了。

“现在日头也下来了,我们在院子里转转,总呆在屋内也闷的慌。”

秦鸢一说,两个丫鬟就立即附和。

翠茗道:“小姐有一阵子没有作诗了,奴婢瞧着院子里有几处景致很好,不如小姐赏玩之余,吟诗几首,若有得意之作,也可回信给董小姐。”

秦鸢闻言一怔。

重生回来,她就忙着备嫁,来了侯府,又忙着些琐事,竟然忘了前世的这位好友。

“也好,我们去转转。”

她自己住的院子,还没有好好转转呢。

侯府可不像秦府那般狭小,只她居住的梧桐苑就比秦府的后院还要大些。

秦鸢带着丫鬟们四下里走动嬉闹。

笑声传入了偏房内趴在竹榻上生闷气的顾侯爷耳中,更让他焦躁。

他不想听,却又总忍不住在一众女子的声音中去寻那个最软糯柔媚的。

“吟诗,”顾靖晖低不可闻地在唇齿间咀嚼着这两个字。

脸上的阴沉如有实质。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朝外走了出去,伏在栏杆处远远盯着秦鸢的身影在假山、绿荫之中时隐时现。

看了一阵,就又回了屋子里趴着。

秦鸢在院子里走的有些累了,便打道回府。

她方才站在池边,瞧着幽绿的水面,竹叶在水面上起伏,飞鸟轻轻点着水面掠过,突然就想到了半阙词,打算回去先记在花笺上,剩下的半阙得空了再慢慢想。

前世她日日陷入俗务之中,殚精竭虑为林子奇的前程谋划,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林子奇也早就不和她一起花前月下吟诗作画,不是沉迷于争权夺利,便是沉醉于他人的温柔乡,哪里还是初见时的如意郎君。

最终,他两都变成了让对方不喜的模样。

秦鸢打定主意,舒坦从容地过好今生,赏花的时候眼中便只有花,吟诗的时候心里便只有诗,顾侯爷早已被她抛之脑后,到让红叶忍不住为她操心,道:“不知侯爷现在可好些了。”

秦鸢道:“看看该用晚膳了,待会儿问问侯爷想吃些什么。”

翠茗道:“蔡妈妈带着人在修小厨房,只怕也快完工了,等到泥灰都干了,就能用,咱们还得采买些用具才好。”

红叶问:“这些不能在府中领么?”

翠茗也拿不定主意。

秦鸢道:“问问蔡妈妈便知道了。”

几人说起这些琐事,又将诗兴放在一旁了。

回到廊下,蔡妈妈已站在下面候着。

秦鸢忙道:“蔡妈妈请进来喝茶。”

蔡妈妈摇头,道:“时辰太晚了,就不叨扰夫人了,老奴已经命人将小厨房拾掇出来了,只是还要过几日再来瞧瞧。若是点烟试了无事,就能用了。”

秦鸢笑着道:“真是麻烦蔡妈妈了,这事弄的急,想必蔡妈妈没少跑动,这么热的天,真是不易。”

这句话让蔡妈妈憋了许久的气直直地冲到了鼻腔处,陡然有点儿发酸。

“这些事,老奴做惯了。”

秦鸢道:“红叶你去拿个封儿,送给蔡妈妈喝茶。”

红叶应了一声就去了内屋。

蔡妈妈搓搓手,道:“夫人,需得让个得用的人跟着老奴去瞧瞧,看还有没有要改动的,毕竟弄一遭也麻烦,不如弄个好的。”

翠茗道:“我同你去罢。”

红叶拿了红封出来,蔡妈妈和翠茗又走开了,秦鸢回了内室换衣裳,她便低着头站在廊下等着。

顾十六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奇怪地道:“红叶,你在这里做什么?不会又要堵着我?”

每次被红叶堵着,都是找他有事。

红叶笑着从荷包里取出一张纸来,交给顾十六道:“瞧瞧这是什么?”

“什么?”

“这是小……夫人给你开的收据,上面有夫人的私印,你在上面画个押,待会儿等翠茗回来,在翠茗的账簿子上画个押,就算成了,以后就拿着这个来分银子。”

“真的?”

顾十六有些激动地拿了过来,赞叹道:“夫人做事真是周全,连我们也都想到了。”

他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放入荷包里。

蔡妈妈跟着翠茗转过来,冷不丁地问:“你们这是……”

红叶笑嘻嘻地拿出红封递给了蔡妈妈,道:“蔡妈妈拿着。”

蔡妈妈也不推辞,接过后捏了捏,笑着问:“你们方才说的什么,我能不能掺和掺和?”

她男人在侯爷手下做事,家中也积攒了些银钱。

听了红叶等人说的话之后,蔡妈妈笑着道:“翠茗姑娘,能不能帮我在夫人面前讨个颜面,也随上五十两银子?”

她着实想跟侯夫人讨个近乎。

钱能不能挣上到不要紧。

翠茗有些犹豫,见红叶不停地施眼色,这才答应下来,“我也只能找夫人说说,可不敢打包票,你也别四处张扬,等成了,我再寻你。”

蔡妈妈连声应好,道:“老奴就不进去叨扰夫人了,翠茗姑娘若是得了消息,就随便派个小丫头跑一趟就行。”

“好好。”

几个人在廊下悄声嘀咕。

顾侯爷全都听在耳中,在屋内就扬声喊道:“十六,十六,你去哪儿了?”

顾十六连忙道:“侯爷寻我呢。”

红叶拉着他悄声嘱咐,“你帮着打探打探,侯爷究竟怎么了,突然就不高兴了。”

“啊?”

顾十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侯爷从上房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还给了我一大笔赏银呢。”


小丫头年纪小,记性好,一句一句地复述了出来。

听完,顾老夫人的脸色铁青,难掩怒气,叱道:“顾宝珠,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竟能在你三嫂面前胡说这些浑话。我精心养了你这么多年,竟不知你何时学来这些毛病。”

见顾老夫人被气的厉害,顾宝珠赶忙上前,扑入她怀中,抽泣道:“母亲,女儿知道错了,求母亲原谅女儿。”

顾老夫人扶额长叹:“你是顾家这代唯一的女孩儿,从下就在我身边长大,外面人怎么捧你抬你都是看在你是定北候府小姐的份上,你怎么能说出这等有损你三哥颜面的话?”

“更何况你三哥他是念着恩情善待那对母子,你这么说,究竟将你哥哥和赵娘子母子置于何地?”

“自家人都这般说,外面人只会传得更加难听,你若还当自个是定北候府的女儿,就别再说这些歪话了。”

这话就说的重了,顾宝珠一句都不敢多讲,只能抽抽搭搭地应了下来:“母亲,女儿错了,女儿这就给三嫂认错道歉,以后绝不会再说了,若是再犯,天打雷劈,任由母亲责罚。”

秦鸢只低着头看向自个的脚尖。

顾宝珠被养在顾老夫人膝下多年,感情深厚,疏不间亲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顾六夫人脸色难看地道:“母亲,儿媳想左了,三嫂说的对,小姑子说错了话,就该规劝她,不该觉得她小,就这么纵着她。”

秦鸢轻轻撇了撇嘴。

顾老夫人最终罚了顾宝珠闭门不出三月,在家里读《女四书》端正行止,学习女红针黹,愁得顾宝珠嗷嗷叫。

女红针黹认真学起来,很是辛苦,以前顾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算了。

学了十年,顾宝珠也只会穿针引线,绣两只像鸭子一样的鸳鸯。

如今顾宝珠要从头学起。

纺线织布,绣花裁剪全都要请女师父来教。

顾老夫人说要让她定亲前好好磨磨性子,说门好亲事。

撵走顾宝珠之后,顾老夫人又将话题转向了侯府的中馈。

“这些年,老婆子想偷懒,将中馈都丢给了你,也没有想过你能不能管的过来。你上要侍奉老婆子,又要照顾六郎,还要生儿育女,实在是太劳累了,不如让你三嫂也跟你一起管家,多个人分担就能轻松点。”

话说的漂亮,但刺得顾六夫人的心都在滴血。

虽然知道侯府的中馈总要交出去的,侯夫人才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可多年掌握权柄的顾六夫人实在是舍不得,能晚一日就算一日。

顾六夫人强笑道:“哪里就像母亲说的这般了,能侍奉母亲这样的婆婆,是儿媳的福气,全京城里,像侯府这般宽和的十个手指都能数的完,三嫂和我都是掉进了福窝。”

几句话说的顾老夫人笑了起来。

“以前就我一个管家,难免有疏忽不足的地方,有了三嫂这样聪明识大体的伶俐人帮着,我高兴的很。”

夸完了顾老夫人又夸秦鸢。

秦鸢想,顾六夫人心机深沉,可不像顾宝珠那个一撩拨就跳的棒槌,得慢慢来。

顾老夫人笑着道:“鸢儿还小呢,虽然有几分机灵,以前也没掌过家,需要学得地方还多着呢,我最看重她处处以侯爷为先,将侯府放在心上那股子劲,日后你们二人联袂管家,有她帮着,你也轻松些,侯府的篱笆也扎的更紧些。”

秦鸢这才出声,“娘,六弟妹,我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问你们便是,还请不吝赐教。”

“哈哈,”顾老夫人笑着道:“这就急着走马上任了。”

秦鸢只是笑。

顾六夫人忌羡地看了眼这对婆媳。

为了表示不贪恋权柄,顾六夫人起初是要将厨房、账房这几块分给秦鸢的,秦鸢笑着拒绝了,“我刚来,什么都不懂,跟着六弟妹学习管家,也是免得以后抓瞎。”

这话说的,顾六夫人心里一个激灵,她看了看顾老夫人,顾老夫人的脸上都是笑意,显然心里也是认同的。

顿时千般争强好胜的心灰了一半。

秦鸢最后要了茶水房、木工房、针线房这几处,都是杂事多,没有什么油水的。

顾六夫人松了口气,却忽略了顾老夫人眼中的赞许。

几个人坐在一处说了些闲话,顾六夫人便告辞离开了,约好午膳后再交接。

离开上房,顾六夫人的脸倏地沉了下来。

“真没想到,缩头乌龟竟然能拉的下脸来闹一场,她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新娘子?”顾六夫人对心腹嬷嬷抱怨。

心腹嬷嬷也十分失落:“本以为七小姐能将她气的失态,没想到,反倒是七小姐被气得关了禁闭。”

顾六夫人气哼哼地道:“她就是个废物,老夫人宠她,侯爷宠她,六爷也宠着她,宠的脾气大本事小,三两下就被秦鸢拉下马。”

心腹嬷嬷提醒:“夫人,三夫人是个厉害的,你要小心。她这才入府几天,梧桐苑就被她管的紧紧的,侯爷究竟昨天在上房怎么了,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若是上房也就罢了,老夫人年纪大,经营多年,可秦鸢才来了几天,就能管成这样。

顾六夫人眉头紧锁。

遇到秦鸢,对付新娘子的那些法子,就没有一个奏效的。

“废物,都是废物,姓赵的也是个废物,一点风浪都没有掀起来。”

上房。

顾老夫人拉着秦鸢的手问:“好孩子,晖哥儿他如何了?”

秦鸢笑着道:“侯爷一直在睡觉养精神,昨儿我崴了脚,请了仁和堂的李郎中,他给了我一些膏药,用着十分对症。我保证侯爷躺个三五天就又像以前一样了。”

“哎……”顾老夫人叹气,轻轻摩挲着秦鸢的小手,道:“我养的儿子我知道,他拖到这把子年纪才成亲,不光是因为战事紧张,抽不开身。他和他老子一个样,不开窍,你嫁给他委屈了。”

秦鸢吓了一跳,想要说话,顾老夫人拦住她道:“他不懂内宅那点事,只以为和军中一样,想得太简单。我们这些女人呐,这辈子都要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活,想要活得舒心,儿女孝顺,夫妻和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铺垫了这么久,老夫人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若是他说什么要给姓赵的女人空头名分,堵住外面的流言,好让她安心养孩子之类的屁话,你别只图贤惠的名声就答应了,只管把他推到老婆子这里来。老婆子的话放在这里,谁都能进门,只有那个女人不行。”


提及红叶,白雀一脸恨意。

“那个贱蹄子可傲呢,连梧桐苑的门都不让我进。”

赵嬷嬷震惊地道:“她竟然这么不给你颜面?你好歹也是在老夫人面前伺候过的人,就连侯夫人见了你也该给你三分薄面。”

白雀恼道:“谁知道侯爷竟然这么纵着她们。”

这个她们除了红叶就是红叶的主子秦鸢了。

赵嬷嬷心中暗笑她自不量力,一脸无奈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侯夫人还问六夫人,说你是不是在老夫人面前很得用,还赶紧让红叶去回了侯爷,问侯爷如何处置呢,也不知道红叶说了什么,侯爷就说要放了你出府。”

白雀大怒,“好个红叶,埋汰我还不够,还在侯爷面前下蛆,我定不饶她。”

赵嬷嬷道:“这些话我说给你听,也是为了让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要说出去了,连累了我和六夫人。”

白雀立即起身,对着赵嬷嬷施了一礼,道:“我定会记得六夫人和嬷嬷的好。”

赵嬷嬷赶忙将她扶起来,道:“你身子还没好全,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我也是兔死狐悲,瞧着你难过罢了。你要是想留下来,求老夫人定然是没有用,不如想办法求侯爷改改主意。”

白雀叹气。

“现在见侯爷一面可真难。”

赵嬷嬷笑着道:“有的人见侯爷可不难。”

她说完,也不看白雀,起身道:“我是抽着空来的,得赶紧回去了,六夫人最近忙的厉害,我就走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白雀感激地道:“谢谢嬷嬷帮我。”

赵嬷嬷回到顾六夫人身边,笑着道:“白雀已经恨上了红叶了,她娘老子最护短,又要面子,吹出去那么多大话,无法收场,肯定要大闹一场。”

顾六夫人笑着道:“那个红叶牙尖嘴利的,她主子不教训她,我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长个记性。”

赵嬷嬷也笑。

梧桐苑。

秦鸢重新换过衣裳,准备去上房坐坐,便让红叶去问顾靖晖,晚膳要不要去老夫人那里用。

顾靖晖见人都散了,也换好了衣裳,打算去寻秦祭酒。

当下也不用红叶传话,自个走到了正房,对秦鸢道:“你陪着娘好好说会话,我今儿有事,若是回来的晚,你也不必等我,就和娘一起用膳便是。”

他有点期望秦鸢问他做什么去,又有点不想她问。

秦鸢见他穿戴整齐,知道他要出门见客,只说:“侯爷身体还没全好,身边是谁跟着伺候?可是十六?”

顾靖晖道:“我随便带个小厮去就行,十六和十七两个都在外面跑。”

秦鸢心想,十七是去打探胡椒的事,十六不知道是去忙什么了,一天都没露面。

但顾侯爷不说,她也就不问,只是点点头,“外面天热,侯爷别太急,免得出太多汗蛰了伤口。”

顾侯爷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道:“这算什么,我刚去军营的时候,不小心犯了错,被我老子打了十几棍子,还让我一刻都不准歇息,跟着行军呢。”

秦鸢正色道:“可现在侯爷是在京城呢,怎能这么不小心身体。”

顾侯爷笑着道:“我知道了,会好好活着陪你的,我身子康健着呢。”

秦鸢:“……”

顾侯爷笑着走了。

红叶和翠茗都忍不住笑。

秦鸢无奈地道:“走吧,去上房。”

一入上房,小红就迎了出来,甜甜笑道:“侯夫人来的正好,老夫人正在烦呢,有您说说话,她老人家很快就会好。”

这话说的,又奉承了秦鸢,又报了信。

秦鸢道:“你这小丫头,倒也机灵。”

小红连忙道:“谢谢夫人夸奖,侯爷也这么说。”

“哦?”

秦鸢问:“侯爷怎么说的?”

“侯爷说小红口齿伶俐,记性好,是个得用的。容嬷嬷还问侯爷要不要讨了小红,到梧桐苑伺候。”

“侯爷怎么说?”

“侯爷说,那要夫人点头才好,他不插手梧桐苑的事,让小红好好在夫人面前表现。”

小红眨巴着眼睛,满是期望地看着秦鸢。

红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你还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小红认真道:“容嬷嬷说了,梧桐苑的空缺,好多人都盯着呢,奴婢年纪小,要是不机灵点,夫人肯定看不中我。”

秦鸢也是第一回见这么直接的小孩子。

说她有心计吧,她又没有什么城府,有什么说什么。

说她没城府吧,她还知道卖好把容嬷嬷拉扯上。

秦鸢笑着问她:“你为何要来梧桐苑,在上房伺候不好么?伺候过老夫人的姑娘们,在别处都更有体面些。”

小红认认真真地道:“夫人长的好看,性子又好,侯爷为人宽和,奴婢能去伺候,自然高兴。上房好多能干的姐姐,都是老夫人和容嬷嬷调教出来的,小红在里面不起眼,夫人才来侯府,正是用人之际,小红虽然年纪小,但跑腿利落,记性好,肯定能帮上夫人和姐姐们的忙。”

红叶笑道:“哎呦呦,夫人不要你都不行了。这小嘴利落的。”

翠茗也道:“她到真是机灵。”

秦鸢没出声。

小红也不失落,依旧笑嘻嘻地引路。

这份心性,到让秦鸢暗中点头。

顾老夫人知道儿媳妇又来了,问容嬷嬷:“可是我那混蛋儿子又做了什么?”

容嬷嬷迟疑地摇头:“没有听说呀。”

秦鸢一进来,就欢欢喜喜地喊了声“娘”。

顾老夫人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笑着问:“这么大的日头,怎么就来了,我又不是那种死讲规矩的人,要把媳妇拘在身边伺候。晖哥儿过两日就要去大营轮值,你不陪他,你到顶着日头来陪老婆子。”

秦鸢惊问:“娘难道这就厌了我么?侯爷要出门见客,我想起侯爷午膳时特特嘱咐,让我给娘讲故事,就来了,没想到娘居然不乐意见到我。”

顾老夫人和容嬷嬷都忍不住笑了。

“娘是心疼你,怕你晒了太阳,一张小脸晒黑了,怪可惜的。”

秦鸢坐在顾老夫人身边说了会子闲话,顾老夫人就好奇地问:“你和晖哥儿说的,那什么姓秦的灭了姓崔的全家是什么事啊?那么可怕。”

顾靖晖也如此这般问秦祭酒,“岳父大人,那姓秦的为何要灭了姓崔的全家呢?”


他本以为会被秦鸢指责,没想到秦鸢轻声细语地道:“我妹妹她……她今天多喝了点酒,说的那些话,夫君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训斥过她了,相信母亲也会说她。”

似乎十分担心他记恨在心,对秦家不满。

他一个大男人,怎会这样小气。

顾靖晖松懈下来,顺手拿起小几上的茶盅,喝了一口,大度道:“无妨。”

完全没有看到秦鸢的欲言又止。

秦鸢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那茶盅是她方才用过的,边沿上还留有淡淡的口脂印痕。

这人可真是……

若是林子奇那样的酸才子,逢此场景定会做首旖旎小诗,说些什么残茶沾唇脂之类的话来。

可人家顾侯爷压根没入眼没入心。

真是……不拘小节。

顾靖晖两三口饮尽,捏住茶杯在手中把玩,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睛,紧盯着秦鸢鼻尖上娇俏的小痣,又道:“你妹妹听了外面人的胡说,我不会怪她,只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你,未曾为你考虑半分,我就有些不高兴了。看在你的面上,不与她计较便是。”

秦鸢转过脸来,柔声叹息:“无风不起浪,这些话都能传到我妹妹的耳朵里,让她逼到面前来问我,可见外面传的有多离谱,夫君重情重义的报恩之举,现在被人说成这样……我也替夫君生气,回到娘家也觉得面上无光。”

听了这话,顾靖晖的身子又绷紧了,怒道:“这些乱嚼舌头的混账玩意,在外面诋毁我侯府的名声,我……我一定要找人好好收拾他们。”

秦鸢似乎放下心来,道:“如此甚好,不然赵娘子还没有出孝期,被人传成这样,难道要让赵娘子以死自证清白吗?那两个孩子长大了,会不会怀疑自己的母亲和侯爷有私情?侯爷本是好意,又为了那两个孩子连家都不顾了,若是最终得了这么个结果,我可真为侯爷不值。”

听着秦鸢贴心的思量,顾靖晖的脸越来越黑。

可听到最后,他却又转怒为喜,拉过秦鸢的手,得意地道:“夫人这话怎么听起来有股子酸味,不如今晚就吃饺子如何?”

红叶又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秦鸢试图抽回手,嗔道:“人家是在关心你,你倒好,竟能想到饺子上去。”

顾靖晖像是拿着了秦鸢的什么把柄,笑的开怀,“我就知道你这两日在心里计较我总去风轩阁,那两个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才五岁,刚从塞北来到京城,还很不习惯,又和我比以前疏远了不少,难免有些黏人,等以后你们相处,你就知道那两个孩子多么讨喜,他们也会和你亲近的。”

秦鸢哼了一声。

顾靖晖心就放的更软了。

这哼声莫名让他想到了母亲喜爱的那只波斯猫,娇气的不行,平日里不爱理人,十分骄矜,偶然赏脸亲近一番,软乎乎地贴着,又让人喜爱的舍不得放手。

媳妇又香又软,一样骄矜惹人爱怜。

这些日子的确委屈着她了,怨不得母亲要打他。

他正想说点好听的话哄哄秦鸢,只听秦鸢又道:“侯爷难道没有思量过,大胜归来,声名正隆,怎么还有人敢传这些消息,这些人是不是背地里对侯府有什么恶意?赵娘子和那两个孩子本不该被人知道才是。”

这话让顾靖晖重视起来。

若是有人刻意抹黑侯府,抹黑他,又是打算做什么呢?

赵娘子和那两个孩子的事,在塞北也不是什么秘密,但也只有他身边人知道,为何到了京城却被人到处传扬,甚至传到了小姨子的耳朵里。

说不定,当初就是为了这个小姨子才想法子换了亲事的。

想到此,顾靖晖正色道:“夫人,你千万要相信我,我虽然将那两个孩子视作亲生,但他们绝不是我的孩子,我和赵娘子也绝没有半点私情。”

秦鸢敷衍地点头:“我自然信你,但要外人也信你才是。”

一路上,顾靖晖都若有所思,刚回府,他便道:“我还有事要去母亲那里,你先回梧桐苑歇着。”

秦鸢道:“我也要去娘那里,和娘说说话。”

回门回来,和老夫人聊聊娘家的琐事,再道个谢,正是增添婆媳之情的好时机,她还想早点把中馈要到手里。

顾靖晖似是无奈地叹了口长气,轻车熟路拉过秦鸢的小手,道:“我知道这两日陪你少了些,你也无需如此粘人。”

秦鸢:“……”

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竟想不到,顾靖晖是如此想她的。

好吧。

倒也省了她装恩爱的功夫。

接着顾靖晖声音软和的不像话,哄劝道:“你听话,先回去歇着,我今天那也不去,好好陪你。”

一旁站着的顾十六恨不得钻到地缝里,消失不见。

秦鸢百口莫辩,只好带着红叶回到了梧桐苑。

一路上红叶都窃笑个不停。

“侯爷怎么还不回来?”红叶一到晚膳时分就窥着秦鸢的脸色,时不时地念叨,“别又说话不算话了吧。”

秦鸢懒得理她。

到了晚间,顾靖晖是被顾十六背着回来的。

身上的中衣破了,还渗着血渍,额头滚烫,双目紧闭。

秦鸢被吓了一跳。

两人分别时还生龙活虎,这才过了多久,就成了这样。

见翠茗和红叶手忙脚乱地收拾床铺,秦鸢赶紧吩咐:“去把那张湘妃竹榻收拾出来。”

要趴着才不会压到背上和腿上的伤口,天气热了,趴在竹榻上舒服些。

一旁的顾十六肿着眼睛嘟囔:“夫人,得赶紧请郎中,侯爷今天可遭罪了。”

秦鸢问:“这究竟是怎么了?”

顾十六嗫嚅道:“侯爷被老夫人打了。”

“啊?”翠茗惊问:“侯爷不是被打过了么?”

早上侯爷被打了板子,跟没事人一样,精神抖擞地收拾了王管事和车夫,又骑马赶去了秦府,翠茗还想,侯爷不愧是沙场上拼杀出来的,这点小伤压根不放在眼里。

顾十六破罐子破摔:“侯爷被打了两顿。”

红叶问:“侯爷又做了什么,惹得老夫人如此生气?”

顾十六为难地看了秦鸢一眼,跺足道:“侯爷他,哎,别提了,都是风轩阁那边惹出来的事。”


贴身嬷嬷赞叹:“夫人果然妙计无双,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六夫人笑而不语。

那边,秦鸢刚入梧桐苑的门,就见那些管事妈妈们果然已在院子里等着了。

因着她不在的缘故,这些人聚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正说得热闹。

秦鸢轻轻咳了一声。

红叶立即大声道:“夫人回来了。”

管事妈妈们慢慢散开,身形怠懒,红叶不由得就皱了皱眉。

负责在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们赶紧将桌椅搬到了树荫处,秦鸢坐下,问:“人可都到齐了?”

“到齐了,”声音懒散,层次不齐。

秦鸢也不在意,闲闲地坐在太师椅上,玉手轻轻托腮,道:“你们本旬照例要做些什么,今日要做些什么?都一一说来。”

一旁的红叶和翠茗都拿了笔墨,开始记录。

几位管事妈妈们便大致说了一遍。

若有不明之处,红叶或者翠茗便会发问。

当着秦鸢的面,这些管事妈妈们心里不服,但还是会作答,只是屡屡有搪塞之处。

秦鸢等她们说完,问:“可有什么事需要请示的?若是家中有事也需要提前在红叶处告假。”

负责针线房的卢妈妈,上前道:“针线房的绣线快要用完了,需要采买。”

秦鸢看了她一眼,问:“每年绣线大约要用多少?”

卢妈妈答不上来。

红叶看向了翠茗,翠茗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她负责协助小姐监察针线房,小姐关心的事情,她自然要查个明白。

秦鸢道:“先不说往年,今年你进了多少色绣线,还余多少,待会儿和翠茗一起对个数,估算今年需要多少绣线,再来批条采买。”

卢妈妈偷偷抹了把汗。

秦鸢又问:“还有什么事?”

几个婆子见卢妈妈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敢造次,便都摇头说没有,打算等等再看。

秦鸢道:“没事你们就去忙吧。注意管好下属,莫要让她们闲聚打牌赌钱喝酒。”

正要散开,六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匆匆走了进来,行礼后道:“夫人,老奴奉六夫人之命,拿来了银票。还请记在账上。”

说着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翠茗。

原本想走的管事妈妈们驻足观看。

贴身嬷嬷又掏出几锭银子,道:“这是老奴这份,老奴年纪大了,喜欢存现银,还没来得及换银票,还请夫人莫怪。”

一副掏出全部身家的模样,惹得秦鸢的唇角微勾。

翠茗笑着接了过来,问:“怎地这么着急。”

贴身嬷嬷立即大声道:“急,怎么不急,六夫人已经让人去打听胡椒去了,早晚就有消息,夫人这里买的多,自然买的便宜,老奴就怕赶不上趟呢。”

管事妈妈们都竖起耳朵。

论到发财的事,就没有人不在意的。

秦鸢道:“翠茗得给你立个字据,言明到期分银,若是提前退了,只按市价折算并扣除折损耗费,毕竟生意有赔有赚,你要凑份子,这话可得说在明处。”

贴身嬷嬷谄笑道:“老奴明白,做生意怎会只赚不赔,不过老奴相信,夫人肯定会赚大钱,不然一向稳妥的蔡妈妈怎会也随了份子,至于老夫人和容嬷嬷那就更不必说了。”

翠茗写了字据,让她签字画押。

贴身嬷嬷道:“六夫人的那份,也让老奴代签了。”

事毕,贴身嬷嬷将收据小心翼翼地收入荷包,又按了按,这才施了一礼离开,管事妈妈们也紧跟着离开了梧桐苑。

红叶道:“六夫人突然如此,真是奇了。”

六夫人随的银子又不多,小姐还没有找到商贩,为何着急成这样。

之前种种,让红叶对六夫人没有什么好印象,难免心生警戒。

翠茗没做声,就看着秦鸢。

秦鸢笑道:“管她们做什么,我们且有的忙,料想不久这府里的管事妈妈们都会求上来搭份子。”

翠茗皱眉问:“那都同意吗?”

秦鸢淡淡道:“若是不让她们入份子,岂不是得罪了她们,到让蔡妈妈难做了。”

翠茗懊恼,“早知昨日就不该答应蔡妈妈。”

红叶昨日对她使眼色,她才答应的。

红叶道:“我昨日不是想着和蔡妈妈交好么。”

小姐刚来,府里多一些人向着小姐,总是好的。

秦鸢道:“管事妈妈们都来随份子,这也是迟早的事。”

她今早拿了账簿给老夫人瞧,便想到了。

顾六夫人真没让人失望。

红叶惊问:“莫非小姐早已预料?”

秦鸢懒洋洋地道:“我只是随意想了想罢了,没想到又想中了而已。”

红叶道:“那……”

秦鸢打断她的话,“你和翠茗去忙去把,茶水房的监察你负责,翠茗去问卢妈妈针线房的账。”

“那小姐……”

“我在屋子里歇歇,那几个小丫鬟我看着使唤便是,没了你们,我还会饿着渴着不成。”秦鸢打算临会儿字帖,等等看林掌柜有没有消息送来。

翠茗和红叶兴冲冲地去忙自己的,秦鸢回到屋内,临了一会儿大字,将昨日写的半阙词拿出来把玩,还是想不出下半阙。

填词也需要心境,心境到了,才能写出来。

秦鸢没强求,转身去了内室歇息。

顾靖晖在上房,将昨日和顾十六商议之事,告诉了顾老夫人。

毕竟他和赵娘子之间的那点瓜葛,顾老夫人最知情,这事现在也只有他娘能帮得了他。

“风轩阁那边……”顾靖晖轩着两道俊眉,发愁道:“赵娘子还有半年方能出孝,若是现在让她出府旁居,只怕会引来非议,程哥儿和玉姐儿也会伤心。可若是她留在府中,却也麻烦。”

一想到赵娘子有意生病不治惹自己怜惜,他就烦闷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这个混蛋,现在才想起这事来,”顾老夫人怒道:“若不是我揍你,只怕你还糊涂着呢。”

顾靖晖:“……母亲……”

母亲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别人是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他母亲总相信想不清楚打一顿就好了。

他是那么贱的人吗?

想到现在还得靠他母亲帮忙,顾靖晖闷闷忍了。

顾老夫人问:“这事你不打算好好和鸢儿解释吗?”


顾靖晖真个是如坐针毡。

若是以前,他听了这话,立即就会去瞧两个孩子,什么都会放在一边。

如今,他却觉着白雀吐出的娇声软语正织成一张大网,稍不留心就会将他紧紧缠住。

白雀则低垂眼帘,颀长清瘦的脖颈微弯,等着侯爷问话。

情急之下她使出了杀手锏。

无论什么时候使出这道杀手锏,都会立即见效。

侯爷马上便会过问双胞胎。

她没回报赵娘子装病的事自然也就会不了了之。

“白雀,你先回去,挑包新来的龙井带走吧。”

旁边冷眼瞧着的顾老夫人发话了。

她的心也冷的厉害,这个丫鬟以后只怕是不能留了。

容嬷嬷替顾老夫人训话,道:“赵娘子是客人,老夫人派你去照料赵娘子,客人若有个闪失便是你的失职。你娘老子可都还在侯府。”

白雀起身谢恩,答道:“奴婢一定记住绝不敢忘。”

容嬷嬷等了等,见她还不时瞟向顾靖晖,显然还在期待侯爷去风轩阁。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容嬷嬷也不再多说,道:“你跟我来。”

白雀不得不跟着容嬷嬷去选茶叶。

顾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原来她们就是这样拿捏你的。”

顾靖晖赤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他又不傻,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再看不出来,那不就白活了?

只是,顾老夫人并不打算放过他,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你想将赵娘子请出去,得有多难。”

顾靖晖低声道:“还请娘替儿子想想法子。”

叫一声娘兴许有点难为情,叫多了就顺溜了。

他完全没意识到,他也在向他娘撒娇,就和他的小夫人一样。

外屋。

白雀跟着容嬷嬷选茶叶,拿起了这包,又放下了那包,慢慢腾腾的不想走。

她伸长耳朵,想听里面在说什么。

容嬷嬷皱眉,大声道:“你回去之后,先不要说这些,免得赵娘子更觉过意不去,待会儿郎中就会到。你以后再如此,老夫人断不会让你再伺候了。”

白雀面上应着,眼角的余光还是不断往内室瞟。

“选好了么?”

容嬷嬷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选,选好了。”

“那就走吧,我这会子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了,在赵娘子身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该清楚。”

白雀应了,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看实在是等不到侯爷了才走。

容嬷嬷悄声啐道:“心大的浪蹄子。”

白雀出了上房,就急急往风轩阁赶去,见了旁人也不理会,直直冲进内室,对躺在床上病恹恹的赵娘子道:“老夫人知道你病了的事,说要叫郎中来给你看看,为这对我好一番敲打,说以后再如此,就不让我伺候了。”

赵娘子苍白着脸,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娇憨地问:“侯爷要来吗?”

白雀摇头:“不知。”

见赵娘子眼中的期盼黯淡下去,又道:“方才我在侯爷面前提到了你和小主子,看侯爷似乎很不好受。”

赵娘子抓着她的手喜道:“侯爷最疼他们,只怕就快来了。”

白雀叹息道:“你这病只怕郎中一贴药下去就该好了,侯爷不会觉得……”

要让赵娘子病的惹人怜惜,殊为不易。

以前是拿不准侯爷会不会来。

现在……

赵娘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坚定地道:“侯爷不会这么想。”

白雀唇角微微扯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线,将话题挪开,道:“老夫人还是挂念着你,说我没有把你照料好,还让我选了包新茶来,说是侯爷新得的,我选了西湖龙井,赵娘子尝尝看喜不喜欢。”

赵娘子喜滋滋地道:“老夫人和侯爷还是惦记着我呢。”

半句安抚白雀的话都没有。

白雀也不在意,拿出茶叶给她看,又说了几句话,便出去忙了。

赵娘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慢慢起身将内衫用架上铜盆中的冷水打湿,窝在了被子里。

上房。

顾老夫人还在训子:“她现在还是个客人,就这么难缠。若是她成了你的小妾,还有两个你看重的孩子,先头的夫君又有恩与你,你让鸢儿怎么管束她?还空头名分?她现在还未出孝期就不管不顾了,等到日后哪还会将正头夫人放在眼中?谁家的主母喜欢后院里有这么个小妾杵着碍眼?”

顾靖晖的脸越来越烫。

顾老夫人道:“你也离那两个孩子远点吧,日后帮程哥儿谋个好前程,帮玉姐儿谋个好夫家,照料他们平安顺遂长大,不愁吃穿,有定北候义子义女的名分庇佑,也算是对得起他们的爹了。”

顾老夫人也是武勋家养大的女儿,亲眼看着老侯爷腥风血雨里趟过来的。

他们勋贵家中的家生子往上数三代,哪个没有跟着主子们在沙场上厮杀立过汗马功劳?

顾靖晖有些迟疑。

“儿子看着他们长大……”

这就是舍不得了。

顾老夫人叹气,道:“你想想你自个,几岁就开始习武,当时你多小,还没有桌子腿高,你哥鸡鸣就来喊你起床一起扎马步。娘当时舍不得,眼泪都流了两大碗,你当时对娘怎么说来?你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贪恋暖被窝。”

顾靖晖低下了头。

顾家的孩子,四五岁就开始习武了,六岁就要去国子监的小学外舍读书,比学文走科举的孩子还要早一岁入学。

算算年纪,程哥儿也到了该入国子监的年龄。

“你和你父亲有时间亲近么?”

顾靖晖只有在沐休日才能和父亲亲近,后来父亲就去了塞北,父子几年都见不着一面。

“男女七岁不同席,别说是义父,就是亲爹,也得远着点了。”

一番话下来,顾靖晖无言以对。

顾老夫人又道:“赵娘子先拿这两个孩子的身体做筏子,现在连自个的命都不顾了,她对你起了念头,这两个孩子能无病无痛的长大么?”

“我也不说你让程哥儿习武了,我们顾家太苦了,我的孙子日后可以习武强身,功名却要从科举上来。程哥儿是否要走他爹的路,他们自己决定吧,不管他们怎么选,顾家都会尽量帮着他。”

听了这些话,顾靖晖坐立难安,觉得被老娘打过的地方格外地疼。

顾老夫人还问他:“你倒是说个话呀?”


胖管事怯了,但依旧强撑道:“夫人不知,六夫人管家多年,老夫人都说六夫人管家管的甚好,您说六夫人管家不力,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今日也是事出有因,还请侯夫人大度。”

翠茗都气笑了。

“您这话说的有趣,自个行事不力,也知道推不倒六夫人身上,那便是你们不将侯夫人放在眼里,自作主张,阳奉阴违了。”

胖管事支支吾吾道:“我们都是些奴才,怎敢不将侯夫人放在眼里,难道嫌命长么。”

他扭头想将车夫推出来责罚,好让秦鸢顺气。

车夫悄声道:“她身边的丫鬟说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请容嬷嬷,可这么久了,也没有见个信,可见老夫人也未曾将她放在心上,侯爷不也……”

说不定侯夫人压根就没有派丫鬟去,吓唬他们呢。

胖管事知他是六夫人身边一等大丫鬟的叔叔,也不好得罪,迟疑片刻,一脸诚恳道:“侯夫人,再耽搁下去,您回门就真的要晚了,不如让小的们为您安排好车驾先回门如何?这次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秦鸢没应声。

翠茗道:“红叶已去请容嬷嬷来,还请管事稍安勿躁。”

胖管事笑了,道:“这一来一去的不知道又要耽搁多久,侯府的车驾都有专用,若是再迟些,别的主子又用了车驾出门,只怕小的就安排不出来侯夫人回门的车了。到时候侯夫人就只有等着七小姐回来,或者等着侯爷一起了。”

又是威胁,又是含沙射影的,翠茗也忍不住恼道:“谁给你们的依仗,说出这样的话?今日这事就算是闹到天王老子那里,也有个是非曲直。”

秦鸢端坐着,用团扇虚虚遮掩面容,一双眼睛充满兴味地看着他们,就像在看戏。

胖管事气恼道:“小的们绞尽脑汁在为侯夫人想办法,你这丫头狗仗人势竟说出这样的话,丑话说在前头,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届时侯夫人回门晚了,可不要怪小的们办事不力,侯府管家不严。”

胖管事转身想走,红叶已经带着容嬷嬷等人拐了过来。

容嬷嬷和秦鸢见过礼后就问:“王管事,你这是怎么了?”

王管事诉苦。

容嬷嬷听了几句便打断道:“侯夫人回门安排的车,怎么让七小姐用了,七小姐的车驾为何不用?”

车夫喃喃道:“七小姐说要出去玩,怕车子不够宽敞,就用了夫人的车。”

翠茗插话:“方才不是你说,七小姐觉得侯爷不陪侯夫人回门,侯夫人反正也用不着车么?”

车夫立即摇头:“小的不曾这么说。”

容嬷嬷又问:“难道就再也派不出其他的车了吗?”

翠茗道:“方才车夫说了,他不明白该怎么办,府里规矩大,主子的车都是专用的,六夫人和老夫人的车,侯夫人也用不起。王管事到是说要尽量给夫人安排车驾,若是侯夫人不趁早上车,别的主子出了门,侯夫人就只有等着七小姐回来了,或者等着侯爷一起回门才有得车用呢。”

听了这话,容嬷嬷气的眼冒火星,怒道:“你们就是这样敷衍侯夫人的?”

王管事等人灰头土脸,不敢出气。

秦鸢这才起身上前,笑着道:“嬷嬷也别生气,谁让我不管家呢,白担了个侯夫人的名头,也难怪他们敷衍。如今回门已经晚了,还请嬷嬷帮我安排一二,我也不敢再劳动管事和这位车夫的大驾了。翠茗方才一直跟着我,她便留下罢,嬷嬷若有什么要问的,问她便是。”

容嬷嬷赶忙道:“老夫人听了也是火冒三丈,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丧良心的秧子,若是惹的亲家不快,剥了皮都是轻的。夫人先去,侯爷有事耽搁,随后就来。这些狗东西,老奴来收拾就行,别坏了夫人的心情。”

秦鸢笑着应了,一边早已有人驾着老夫人的车来了,请她上车,随行的还有几辆油布棚的小车,装着回门礼,一溜烟紧赶着往秦府去了。

王管事知道自己碰到铁板上,汗如雨下,哆嗦着嘴唇道:“还请容嬷嬷帮我。”

翠茗看他那个样子,心下别提有多畅快。

容嬷嬷瞪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是得了谁的撺掇,竟然敢这样对侯夫人?

“不是我不救你,方才老夫人得知此事,火冒三丈,恨不能扒了你的皮,侯爷若不是有事绊住,早就来了。

“你想想待会儿怎么给侯爷解释罢,兴许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王管事绝望又疑惑地瘫在了地上。

马车内。

秦鸢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红叶道:“小姐,若不是因着侯爷,奴婢早就和容嬷嬷来了。”

“怎么?”

红叶一脸高兴,“奴婢去的时候,侯爷正被架在条凳上,被老夫人用板子打屁股呢。”

秦鸢莫名也想笑,强忍住问:“为何打他?”

“老夫人骂他是个糊涂蛋,是个混账,不晓得他怎么惹到老夫人了。”

秦鸢却是有点明白的。

红叶又叹气:“真没想到侯府也不比秦府好多少,天下乌鸦一般黑。”

秦鸢道:“我却觉得比秦府好多了,日后只怕还会好些。”

红叶转了话题,“今日小姐一个人回门,又耽搁了时辰,不晓得二小姐该有多得意。”

秦婉确实得意。

她就等着在这天扬眉吐气。

秦鸢自从定下侯府的亲事起,就处处压了她一头,可今日,秦鸢要丢脸了。

为了早点看到秦鸢过的凄惨的样子,她早早就和林子奇回了娘家。

屋子里的妇人们围坐着说些闲话,问她新婚在林家过的如何,林子奇对她好不好,林母好不好相处。

秦婉都好心情地笑着一一作答。

恩爱夫妻,她上辈子苦熬一世也没得到,这辈子总算轮到她了,可不得好好显摆。

在林家这些天,虽然林母有些磋磨人,但林子奇和她琴瑟和鸣,凡事有商有量。

唯一不好的就是林家太穷了,吃穿用度都要指着她的嫁妆。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到林子奇中了进士,外放做官日子就好过了。

眼下林家花她的钱,日后林子奇要还给她一个丞相夫人不说,还会心疼体贴她,处处以她为重。

就像前世对秦鸢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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