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颜芙凝傅辞翊的其他类型小说《入错洞房后,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由网络作家“赟子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颜芙凝连忙冲他摇头。见儿子儿媳没反应,婉娘不禁问:“怎么,你们是不信娘?”颜芙凝笑道:“信,自然是信的。”“那娘就等着抱孙了?”“娘,您也得考虑咱们如今的情况才是。夫君要考科举。南窈的腿,北墨脑袋的伤,咱们得赚钱医治。这生孩子的事情呀,不急的。”说起龙凤胎,婉娘语声落寞:“一个腿一个脑袋是看不好了,这些年已看过不少大夫。”想到孙辈,她的嗓音又清亮起来,“辞翊考科举与生孩子不冲突,娘给你们带孩子。你们嫌我眼瞎,南窈北墨的眼睛可亮着呢。你们生多少个,娘与南窈北墨都能带。”颜芙凝听得唇角直抽抽:“娘,您先去堂屋坐着,等我剁好饺子馅,就与你包饺子。”听到吃的,婉娘这才点了头,同意儿媳将她扶回堂屋。待把婆母扶到椅子上安稳坐定,颜芙凝旋即跑回某...
《入错洞房后,我跟阴鸷权臣去种田颜芙凝傅辞翊》精彩片段
颜芙凝连忙冲他摇头。
见儿子儿媳没反应,婉娘不禁问:“怎么,你们是不信娘?”
颜芙凝笑道:“信,自然是信的。”
“那娘就等着抱孙了?”
“娘,您也得考虑咱们如今的情况才是。夫君要考科举。南窈的腿,北墨脑袋的伤,咱们得赚钱医治。这生孩子的事情呀,不急的。”
说起龙凤胎,婉娘语声落寞:“一个腿一个脑袋是看不好了,这些年已看过不少大夫。”想到孙辈,她的嗓音又清亮起来,“辞翊考科举与生孩子不冲突,娘给你们带孩子。你们嫌我眼瞎,南窈北墨的眼睛可亮着呢。你们生多少个,娘与南窈北墨都能带。”
颜芙凝听得唇角直抽抽:“娘,您先去堂屋坐着,等我剁好饺子馅,就与你包饺子。”
听到吃的,婉娘这才点了头,同意儿媳将她扶回堂屋。
待把婆母扶到椅子上安稳坐定,颜芙凝旋即跑回某人跟前。
“生……”
樱红的唇瓣微启,才吐了一个字,好似怎么说都不对。
傅辞翊静默看着她。
深邃如海的眸子,仿若能直抵人心,让人无所遁形。
颜芙凝一跺脚,直接凑到他耳边低语:“待你高中,有的是世家贵女帮你生孩子,你可得用功备考啊!”
傅辞翊听得一脸懵。
颜芙凝快步出了西厢房,看他怔住,遂将脑袋探进窗内,胳膊抬起握起小拳头。
鼓励道:“加油,届时你挑个最好看的,生的孩子也漂亮。”
到那时,他们已经和离,她完全不必担心自个会被他桎梏。若有机会看到他的孩子,她就可以笑着与人讲:喏,那个是我前夫的孩子,漂亮吧!
思及此,她噗哧笑出声。
而后欢快地跑回灶间,剁饺子馅去了。
呯呯的声响自灶间传出,带着雀跃。
听得傅辞翊不禁咬住了后槽牙。
聊起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她缘何如此高兴?
她越是高兴,他便不高兴。
心底莫名涌起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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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间,颜芙凝把肉都洗了洗。
想到猪油炒菜很香,就打算留一半肥肉用来熬猪油。
半斤肥肉不多,好在摊主还给了一小块。平分开,一半剁碎了,一半留下。
一斤瘦肉全剁碎了,与方才剁好的肥肉与白菜放一起,加入酱油和盐,又放入稍许糖用来增鲜,搅拌均匀。
家里没有旁的调料,光着这些调出来的肉馅色泽还算不错。
一斤多的肉对于一家五口来说并不多,但加了大白菜,馅的量就上去了。
调好了馅,颜芙凝和面准备饺子皮。
准备妥当后,将馅料与和好的面端去了堂屋。
婉娘喊了龙凤胎过来,四人一起动手。
堂屋的四方桌大,一家子在一起包饺子也宽敞。
有了前一次包汤圆的经验,傅北墨此次包饺子上手很快。只是形状既不像汤圆那般圆,又不像饺子那般两头翘。
傅南窈笑他:“你怎么不包个圆饼?”
傅北墨还嘴:“像你的脸那般圆吗?”
傅南窈:“臭北墨!”
傅北墨抬袖闻了闻自个:“不臭啊!”
婉娘笑出声,这样的日子就挺好。
包完饺子,颜芙凝便端去灶间。
南窈北墨因为方才斗嘴,此刻手上还有面粉,便在堂屋相互打闹着。
颜芙凝也不喊他们来烧火,自个将上午包裹过排骨与肉的油纸牛皮纸点着了,再将细碎的柴禾放上去引燃。
小的柴很快着起来,便搁上大的柴。
果然此次生火很顺利。
等南窈北墨想来帮忙烧火时,灶膛内的火已然很旺了。
傅北墨拍手叫好:“嫂嫂聪明!”
傅南窈撇撇嘴:“不就生个火么?”
对于傅南窈的态度,颜芙凝已见怪不怪。
她能有心来灶间,已算不错了。
不过,有机会的话,她得与她好好聊一聊。
水很快烧开,颜芙凝下了饺子,期间加了三次冷水,这才出锅。
新出锅的饺子滚烫。
她已经用棉巾裹着碗边了,食指指腹还是被烫到。
走在半道,又不能摔了碗,只好咬牙将碗端去了堂屋。
“嘶——”
一放下碗,被烫到的部分便钻心地疼。
婉娘听闻她那声极轻的痛呼声,关切问:“怎么了?”
“没事,娘。”
颜芙凝将手指放在唇前吹了吹。
这时,傅南窈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傅北墨则学着颜芙凝的样子,也端来一碗饺子。
婉娘道:“快帮娘看看你们嫂嫂,她是不是烫到了?”
傅北墨一眼就看到了颜芙凝发红的指尖:“嗯,烫的,疼的,嫂嫂手红了。”他将碗放到桌面上,“汤水烫。”
婉娘焦心道:“芙凝,你快去用冷水冲冲。”
颜芙凝应声,回了灶间。
傅南窈冲她背影轻吐两字:“娇气。”
一瘸一拐地跟着进了灶间,拿过颜芙凝放在灶台的棉巾,也端了碗饺子。
走在半道,她心底直犯嘀咕,烫是烫的,也没到某女那种程度啊。
莫非某女的肌肤比她的还娇嫩?
颜芙凝用水瓢舀了水,把手指浸在冷水里,这才感觉好受些。
一拿出来,又钻心地疼。
傅北墨回来端饺子,看颜芙凝眉头皱着,便端着碗快步回了堂屋。
一放下碗,就跑去了西厢房。
“哥,嫂嫂受伤了,你快去看看。你要不去看,嫂嫂会嗷嗷哭的。”
看兄长不动,他一个劲地拍打窗台。
傅辞翊这才搁了笔,起身去了灶间。
傅南窈又端了一碗饺子,看兄长过来,压低声吐槽:“她好娇气啊!”
傅辞翊神情淡淡,几步走到颜芙凝跟前。
“伤哪了?”
颜芙凝捏了捏手指:“没伤到。”
傅辞翊蹙眉。
傅北墨连忙道:“手,伤到手,哥哥快吹吹。”
闻言,傅辞翊眼风扫向门口指手画脚的弟弟。
眼风颇冷。
傅北墨缩了缩脖子,乖觉地回了堂屋。
指尖发疼得厉害,颜芙凝直叹自己身子不争气,只好将手指再度浸到冷水中。
傅辞翊:“我瞧瞧。”
颜芙凝:“不用瞧,我浸一会就好了。”
她不给看,傅辞翊偏要看,遂不由分说地两指捏住她的食指。
入目是一条横在指尖的红痕,微微泛肿。
颜芙凝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反被他捏紧。
店主忽地笑了,对傅辞翊道:“你娘子是个精打细算的。”
颜芙凝眉眼弯弯:“老板成么?”
“成!”店主笑着应下,又问,“还要其他的么?写字少不了笔架、笔山与笔洗。”
傅辞翊淡声问:“是何价钱?”
“笔架贵些,二百五十文。笔山与笔洗是陶瓷的,便宜,五十文。如此算起来,一共给我一千两百文。”
颜芙凝却只掏出一两银子,笑得人畜无害:“一两银子么好了。”
店主敛了笑:“小娘子太过了,哪有如此讲价的?”
颜芙凝仍旧笑道:“老板别动怒,和气生财呢。您听我解释,我夫君手艺很不错,笔架可自己做,笔山与笔洗也可用家里旁的陶瓷代替。这三件物什,咱们是顺带买的。”
闻此言,店主复又笑了:“行,依你!”
他数了几张宣纸出来,与空白的十本书册,一本科举用书一起,用牛皮纸包起来。
“抄书前,先在纸上写写,顺了再抄本子上,莫把本子写废了。”
言罢,又将三支狼毫笔、墨条、砚台、笔架、笔山与笔洗也包了起来。
傅辞翊颔首,接过牛皮纸包,与颜芙凝出了书肆。
颜芙凝边走边想,某人考科举要看很多书,要把书买齐,就得攒不少银子。
她要打制银针与器具,也得花银子。关键的是,她还想买些医书看,医书估计更贵了。
除此之外,家里的米面要吃完了。
当务之急,她得去买米面,还要买糖果。
念及此,她对傅辞翊说:“我要去趟粮油店,你去么?”
傅辞翊环视一周,淡声道:“我周围看看,等会去寻你。”
不知他是要去作何,她也不问,只道:“好。”
两人分开而行。
颜芙凝进了粮油店。
傅辞翊缓步走着,脚步不知不觉地到了医馆前。
看医馆门口驻足片刻,思忖要不要去买祛疤膏。
看某女还在粮油店内,他脚步一抬,便进了医馆里。
一问才知没有祛疤膏,只有美容养颜霜,且,要二两银子。
傅辞翊蹙眉,一个医馆竟然没有祛疤膏,却有美容养颜之物。
他道了句“世风日下”,便阔步出了医馆。
颜芙凝在粮油店买了二十斤米,想到婆母喜欢做面条,便又买了五斤面粉。
背篓立时变得很沉,她吃力地拖着背篓出了粮油店。
幸好抬眸便看到某人,便兴奋地冲他挥手。
见他走得缓,她不禁腹诽,往日与她一道走,快得似阵风。这会子知道要背重物,不高兴了?
傅辞翊想不明白,某女在他跟前时常露出难掩的惧意,此刻看到他,怎地如此高兴?
真是莫名其妙。
且,他很不喜欢看她笑,总觉着似有若无地在勾人。
镇上这条街本就不长,医馆距离粮油店不远。
不多会,他便行至她跟前,将手上两个牛皮纸包放进背篓,轻松背起。
见他不用自个说就背了,颜芙凝笑盈盈地去到糖果铺前,花二十文买了一小包饴糖,一小包糖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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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雪,天冷。
坐车的人不多。
等傅辞翊与颜芙凝上了车,赶车李才挥了鞭子。
路上行人也不多,牛车回村速度比往常快了些。
回到家,傅辞翊将新买的米面放去灶间,文具拿回房中。
颜芙凝拿着两包糖果找傅北墨,却不见他人影,一问婉娘才知他去河边打水了。
她便将糖果也放去了房中,见傅辞翊正拿着田契瞧,遂问他:“是不是要去找田在哪?”
“嗯。”
“我也去。”
傅辞翊淡淡瞥她一眼:“田埂路,你能走?”
颜芙凝:“能!”
傅辞翊眉梢一挑,放好田契便出了门。
她旋即跟了上去。
到了田间,颜芙凝觉得自己夸海口了,雪融时的田埂又湿又滑,她走一步滑三滑。
反观傅辞翊,如履平地。
实在看不过去,傅辞翊捏了捏眉心,但他又不愿拉她的手,遂将袖摆递给她。
颜芙凝一怔:“啊,这是?”
傅辞翊咬了咬后槽牙,似有不耐。
“我明白了。”她紧紧攥住他的袖摆,“谢谢你!”
两人就这般往前走,虽说她死命拽着他的袖摆了,但仍避免不了一步三滑的局面。
但好歹走路速度快了不少,且没摔倒的危险。
再往前走了不少路,傅辞翊问了在田里劳作的村民,终于来到田契上所写的地址。
眼前的几亩田,全都种满了庄稼。
夫妻俩眉头紧锁,他们家的田被人霸占了!
问了方才指路的村民,皆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是谁种了他们的田地。
夫妻俩便回了家,将此情况告诉了母亲。
婉娘道:“这是大事情,田地被人霸占,得寻里正。”
颜芙凝猜测:“会不会是胡家?”
几乎同时,傅南窈也道:“该不会是胡家吧?”
见她们意见一致,傅南窈剜了一眼颜芙凝,侧过身坐了。
颜芙凝也不恼,回房取了饴糖与糖豆。
饴糖大,一包饴糖才十颗。
糖豆小,一包糖豆数量稍微多些。
她回到堂屋,先给婆母一颗饴糖,而后给了傅北墨一小把糖豆,一颗饴糖。
傅北墨旋即塞了粒糖豆进嘴里,雀跃道:“娘,嫂嫂真的给我买糖了。”
婉娘笑道:“你嫂嫂宠你。”
傅南窈哼了一声,不就是糖么?
她在县城的时候,吃过多多少,什么栗子糖莲子糖,全都吃过。
傅南窈的表情,颜芙凝当没瞧见,纤细漂亮的手指在她跟前轻轻放了一颗饴糖。
这时,傅辞翊道:“虽说有此猜测,还是得有个肯定,我去里正那问问。”
贸然去胡家讨要说法,不妥。
言罢,他出了堂屋。
颜芙凝跟上去。
堂屋内,傅南窈看母亲与弟弟都在吃糖,咽了咽口水。
趁颜芙凝已经出了院子,她一把抓过桌面上的饴糖放入了嘴里。
傅北墨大叫:“姐姐不要脸面,方才不是不想吃么?”
嗓门颇大,惹得外头的颜芙凝与傅辞翊脚步微顿。
傅辞翊垂眸瞧了眼身侧跟着的某女,正想问她怎么又要跟着去,薄唇微启,尚未出声……
她抬着手臂,从牛皮纸包内取了颗饴糖递到他唇边。
颜芙凝笑盈盈看着他,心道:快吃呀,吃了她的糖,以后少折磨她。
颜芙凝:“???”
还要回家睡。
睡什么呀?
她喜欢一个人睡!
两人睡一张床上,她翻身都得小心翼翼。
偶尔手臂打到悬着的床单,都会惊醒过来,生怕把他吵醒。
论到底,他们终究男女有别。
傅辞翊不知她脑中的弯弯绕,又道:“下午我带你去村塾看看。”
颜芙凝尚未开口,傅北墨的声音自灶膛后传出:“我也去!”
生怕兄长不同意,他索性站起来,走到颜芙凝身旁,拖长了音调:“嫂嫂……北墨也想去……”
半大的少年如此说话,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颜芙凝轻笑出声,对傅辞翊道:“那你带我与北墨一起去好了。”
傅辞翊没作声。
颜芙凝低头切着肉块,每一块都切成四四方方的形状。
待切好了,她才再度看向傅辞翊:“以后你午间在村塾歇息的话,是不是要给你送饭?”
“嗯。”傅辞翊择菜的动作不停,“村塾在几个村中间,家里到村塾有不少路,一来一回颇费时辰,我想午间可以多抄写。”
颜芙凝含笑道:“北墨去认路,他就可以帮忙送饭了呀。”
傅北墨忙不迭地点头:“对的,对的,我送饭。”
傅辞翊又“嗯”了一声。
语声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颜芙凝切肉时,留了块精肉出来,放在砧板一角。
她将手悬在锅上面,感觉锅还不够热,便喊:“北墨,火旺些。”
傅北墨应声,快速去了灶膛后头,拿了粗壮的木柴,往膝盖上一顶。啪的一声,木柴断成两截,塞进了火里。
颜芙凝先把肥肉倒入锅里,用锅铲翻动,侧头对傅辞翊道:“得买个食盒,如此带着饭菜也方便。”
傅辞翊淡声又道:“好。”
洗过的肉上头有水,一进锅里,火旺起来,便有油珠溅开。
颜芙凝往侧边躲了躲,看到傅辞翊停了择菜的动作,索性与他说:“你现在去抄书吧,灶间有我与北墨就好。”
傅辞翊没应声,径直出了灶间。
颜芙凝瞧他背影一眼,对傅北墨道:“你哥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
傅北墨探出头,往门外瞧了一眼,嘟囔:“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子的么?”
颜芙凝心道,好吧,可能是她的错觉。
他本身就是冷冷的,爱搭理人时,说几句;不爱搭理时,半个字都无。
锅里的肥肉很快变得金黄,煸出不少猪油来,颜芙凝将瘦肉都倒了进去,一顿翻炒。
待瘦肉全都均匀裹上了猪油,她便搁下锅铲,拿了根筷子给每一颗油豆腐都戳个小孔。
看她这么操作很好玩的样子,傅北墨跃跃欲试。
“嫂嫂,我也想玩。”
颜芙凝放下筷子:“你洗个手,剩下的全都给你戳。”
“好哇!”
傅北墨乖乖洗了手,抹干,而后学着颜芙凝的样子,给油豆腐扎洞。
戳着戳着,玩心大起,戳一颗不拿下,一个接一个地往筷子上套,而后给颜芙凝看。
“嫂嫂,你看,像不像糖葫芦?”
颜芙凝笑:“像。”
傅北墨这才将筷子上的一串油豆腐都取下,而后重复此般动作,直到把剩下的全戳好了。
西厢房内,傅辞翊端坐书案前,看着碟子里的坚果,忽然没了胃口。
灶间,颜芙凝把油豆腐倒进肉锅里,又用锅铲翻动。
肉要煮久了才好吃,她便继续择傅辞翊择到一半的芹菜。
芹菜叶子全都去掉,用菜刀削掉根,洗净切段。
而后将豆腐干切粗丝,方才留下的那块精肉也切丝。
“北墨,另一口锅也烧起来。”
“好!”
油豆腐烧肉要煮不少时间,颜芙凝便打算另一口锅先用来炒芹菜,而后烧饭。
倒入油,油热了,倒入肉丝翻炒,而后将芹菜倒入,后头再加豆腐干。
芹菜炒得快,加了调料,很快出锅装盘。
天气还是冷,颜芙凝拿了个碗倒扣在盛了芹菜的盘子上,放在灶台保温。
将炒过芹菜的锅刷干净,然后削芋艿,芋艿切片装盘。
淘了米下锅,舀入水,在饭架上蒸芋艿。
整套动作下来,有条不紊。
饭菜的香味不断从灶间飘散出去。
已值饭点,清早喝粥,此刻傅辞翊已然腹中空空。
原本不想吃那碟坚果。
终究伸手拿了两颗栗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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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房,傅南窈也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这段时日她心安理得地吃着她做的饭菜,时常挑三拣四,此刻想想是不该。
两年后,颜芙凝就不是嫂嫂了。
得知这个消息,她本该高兴的。
可这会子,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照道理哥哥若能高中,必能娶到世家贵女。
可现实点想,世家贵女又怎会看得起她这个瘸了腿的小姑子?
颜芙凝其人除了骂过他们家,羞辱过哥哥,也羞辱过她,旁的错是真挑不出来。
当然她不会女红是个大缺点。
其他确实都是好的。
然,两年和离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她一个人很难消化得了,急于想要与人诉说。
一旦告诉了娘,告诉了北墨,颜芙凝大抵会提前离开了。
傅南窈摇了摇头,此事不能让娘与北墨知晓。
可她这段时日处处针对她,她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思来想去,她还是想不好,想着走一步算一步,最起码得教她做衣裳。
傅南窈下定决心,寻个合适机会去与她说,她愿意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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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都好了。
颜芙凝打开锅盖,用棉巾裹着装了芋艿的盘子,放在灶台上。
纵使裹了两块棉巾,手指还是被烫到。
她连忙捏住自个的耳垂。
好在此次没有烫伤。
往芋艿上淋了些许酱油,简单的清蒸芋艿片就做好了。
从另一口锅里盛了一碗油豆腐烧肉,一碗盛出,锅里还有许多,看来可以吃个几餐了。
这时,傅北墨吵着要帮忙端菜。
就连傅南窈也来了,虽然不说话,但直接端了菜就走。
颜芙凝唇角微微扬起,将饭都盛好,去西厢房喊傅辞翊吃饭。
她生怕大声喊,会吵到他写字,一笔划错,整本书就废了。
遂直接进了屋,柔声道:“吃饭了。”
傅辞翊头也未抬,清冷道:“好。”
颜芙凝去了堂屋。
四人坐下,过了片刻都不等傅辞翊过来。
他忙下了梯子,进屋。
只见她软倒在地,小脸苍白,眉头紧锁。
他淡声:“她只是昏迷。”
听到嫂嫂没死,傅北墨立时止了哭声:“那哥哥赶紧把嫂嫂抱去床上。”
傅辞翊面色沉沉,他不想抱她。
傅北墨见兄长不动,嘟囔:“哥哥不抱,我抱!”
他弯腰伸手,手还没触及到颜芙凝,后衣领子就被人拽住了。
傅辞翊将傅北墨拎到一旁,蹙眉托住颜芙凝的后背,双手伸到她腋窝下,将人拖上了床。
此举令傅北墨惊愕当场。
就这时,傅婉娘过来。
方才听到小儿子哭喊,她就叫女儿带她来,不想傅南窈不肯。
她只好摸索着走来,这会子才走到。
见母亲来了,傅北墨告状:“娘,哥哥像拖麻袋般,把嫂嫂拉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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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芙凝再醒来时,已是中午。
傅北墨端来饭菜。
“嫂嫂快吃,这是哥做的。”他将饭菜放到床头,“娘说你受了风寒,要好生歇息。”
看她活生生的,他面上笑意便止不住。
纯真的笑容总能治愈一切。
颜芙凝跟着笑了:“谢谢北墨!”
嗓音有些暗哑。
“嫂嫂快好起来,雪还在下,咱们明日玩雪也是可以。”
“嗯。”
颜芙凝端起碗,小口吃饭。
傅北墨见她吃饭了,便放心地出了屋子。
这时,外头传来傅南窈的声音:“随她去好了,娘干嘛对她那么好?”
婉娘说:“她自幼被抱养,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光这点就让人心生怜悯了。”
颜芙凝听闻,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午后,婉娘让小儿子扶着,来到颜芙凝跟前坐下。
“孩子,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颜芙凝从枕头下摸出玉镯,放到婉娘手上,“娘,成亲那日,新娘换错,我本不是二公子的妻。在书社门口退亲,令二公子没了颜面,是我的不是。这两桩事情,我与二公子这夫妻关系……”
迟早会没的。
“这玉镯我不能收,请娘拿回去吧。”
书上有写,某人成了权臣后,婉娘将此玉镯送给了丞相千金。
丞相千金便成了傅辞翊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婉娘叹息:“你刚才喊我什么?”
“娘。”
“你既喊我娘,怎么就不能收这玉镯了?”婉娘将玉镯重新放到颜芙凝手上,“我这玉镯就是给儿媳妇的!”
颜芙凝僵着手,不知该不该收。
书上还提到,丞相千金嫌弃玉镯成色不好,收到后,背着人将玉镯砸碎了。
因婉娘瞧不见,丞相千金就拿旁的玉镯戴在手腕上。
婉娘一摸丞相千金的手腕,以为她每日戴着自个送的玉镯,心里很高兴。
颜芙凝抿了抿唇,她若将玉镯还回去,此镯大抵逃不离被砸碎了扔掉的结局。
玉镯若有生命,定想保持完好。
就好比她,她不想步炮灰女后尘,在这两年内尽量顺毛捋某人。
如此想,她便将玉镯收了起来。
婉娘含笑道:“娘虽看不见,但会用心看,你是个好的。我家辞翊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可是娘,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婉娘拍拍她的手,“昨日娘的态度不对,应该护着你。辞翊他也不对,他没能追出去,娘替他道歉。”
“不妨事的,娘。”
某人也不愿与她做夫妻,好在他答应两年和离。
这点她断不敢跟眼前的婉娘说,遂换了话题:“娘,您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婉娘摇头:“我记不得了,十五年前的事,我都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大着肚子,带着儿子辞翊,我要带他跑,跑得越远越好……”
如此才能活命。
后面半句她没说,怕吓到了儿媳。
顿了顿,她又道:“大抵幼年有这段经历,辞翊他一直沉默寡言,你别见怪。”
颜芙凝连忙说:“不会。”
大雪天,一时半会雪停不了。
这么下去,家里的米面就要吃完了。
“昨儿没买米,我是想在村里问问,看谁家有多的可以买些,应当比粮油店便宜。若是家里有田地就好了,可以种粮种菜。”
婉娘道:“田地还真有,就是不知在哪,我得找找田契。”
说着,她帮她掖了掖被子。
这么一捏被子,婉娘惊道:“怎地只盖一床被子?娘给你们两床被子,是要两床一起盖的。如今天冷,只盖一床容易受凉。”
傅辞翊回来,就听到母亲在问被子的事。
颜芙凝解释:“娘,我们睡时是盖两床的,这会白天我穿得暖,一床就够了。”
婉娘摇头,摸到另一侧的被子竟然是叠着的,叹了口气。
“本就受寒,白天也得盖两床。”
说着,扯了另一床被子给颜芙凝也盖上了。
颜芙凝不安地看向床尾站着的某人。
傅辞翊的面无表情,她读不懂。
不多时,他出了去。
婉娘在他们房中待了颇久,等用夕食时,才由傅北墨来扶走。
傅辞翊端了晚饭进来。
颜芙凝掀开他的被子,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方才为了遮掩咱们分开被子睡的情况,就……”
“娘叫你盖着,你就盖着。”
他将饭菜搁在床头,很快出了屋子。
--
夜幕深深时,傅辞翊回房。
他站在床尾,沉吟半晌,才道:“我去跟北墨挤挤。”
颜芙凝道:“那娘就知道我们是分被睡的了。”
他没接话,转身便走。
颜芙凝急忙下床,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你别走,好不好?”
嗓音娇娇软软,仿若小娇妻在挽留丈夫留宿一般。
傅辞翊握了握拳。
见他不回应,她又道:“北墨的床小,只够一人睡。”
他低头瞥了眼紧攥着他衣袖的小手,鬼使神差地道:“你受了凉,该保暖。”
“我一床被子就够了,衣服穿厚些睡。”
她发烧的情况,大抵因前几里走太多路有关。女配身子娇弱,镇上两个来回,进山几趟,体力不支。
再加手受伤,有些发炎。
当然,晚上盖一床被子,有点冷也是实情。
但相比这些,她更不愿婆母知道他们实则是分被而睡的。
傅辞翊终于留了下来。
两人再度一人一被。
熄灯就寝后,傅辞翊躺在被窝里,浑身僵硬。
被子上留有她的味道,清雅的女儿家馨香,丝丝缕缕地幽幽地钻入他的鼻端。
教他难以入眠。
颜芙凝道:“排骨便宜,想吃尽管吃,我明儿去镇上买。”
顿了顿,她又道:“田里被割的庄稼要收拾,待春暖就得补种,我寻思着该去买几身布衣穿。”
傅南窈放下汤碗,抿了抿唇:“你给我带几身。”
省得下回去河边洗衣还被人指指点点。
婉娘颔首:“咱们一家子都换布衣穿,到底是在乡下地方,往日的衣裳穿着也不合时宜。芙凝,要买一家子的衣裳,得花不少银钱,你拿我的首饰去当掉。”
说着就要从耳垂上取下耳珰。
颜芙凝拦住她:“娘,我与夫君已赚了些钱,够买。”
又听到夫君一词,傅辞翊眉头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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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颜芙凝将方便干活时所绑的襻膊重新绑在了胳膊上。
从柴房拿了背篓,经过西厢房门口,被某人喊住。
“去哪?”
颜芙凝停下脚步:“我去弄点山货,明日好去镇上卖掉。”
傅辞翊搁了笔,合上书,起身出屋,而后顾自往院子外走。
看得颜芙凝一怔。
她很快追上他:“你该不会要与我一起去吧?”
他没回答。
她又问:“你是想谢我帮你洗衣?”
“我去看看有无野鸡野兔”。
“哦,那咱俩正好作伴。”
她的话令傅辞翊脚步一顿。
颜芙凝问他:“我说错什么了?”
傅辞翊淡声:“没有。”
在这两年内,他们不就在作伴么?
见他终于出声了,颜芙凝的拘谨便少了许多,一路上说了不少话。
“你的字写得真的很好,如此好的字抄书,书肆老板得给个高价。只是你这般抄书,要何时才能买齐科举考试的用书呀?此般误了科举备考,如何是好?”
傅辞翊难得耐心道:“我抄的书便是科举用书,抄一遍便可深刻记一遍。”
颜芙凝快走两步,站到他对面,笑着称赞:“你真的很聪明,如此又能赚钱,又能做功课,一举两得。”
傅辞翊不接受她的恭维,往侧边跨了一步,与她错身而过。
颜芙凝又追上去:“下回买些空白书册,你每抄一本科举用书,就多抄一份,如此书就齐全了。”
他淡淡道:“科举用书太多,如此不是办法,字多的还是得买。”
颜芙凝心头盘算,他准备科举要花钱,她想做银针器具要花钱……
还是得赚钱攒钱。
她若能用医术赚钱,开个良心医馆,生活应该会好过许多。
如此一盘算,脚步便慢了不少。
见某人走在前头,她小跑着追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傅辞翊,你教我识字可好?我学得很快的,保证不给你丢脸!”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的衣裳,我帮你洗。”
“你有什么需求,我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
傅辞翊垂眸看着拉他衣袖的小手,甫一听到他的需求。
他有什么需求?
科举考试,是他自己的事,她一个女子能满足他何事?
忽而想到什么,俊脸沉了,连咳几声,愣是停不下来。
颜芙凝见状,轻拍他的背:“你怎么了?”
平白无故,缘何会呛到?
“无事。”傅辞翊抬手,不动声色地阻止她拍他的背。
待他终于不咳了,她又问:“可教我么?”
嗓音轻软,眸中浮光掠影,眼尾含笑。
仿若真心好学。
男子沉吟半晌,凉薄的唇轻吐两字:“再议。”
终于不是直接拒绝了。
“好!”颜芙凝欣喜应下。
两人进了深山。
颜芙凝先去了那棵卧倒的枯木旁,采野生平菇。
傅辞翊去了原先能捉到野鸡野兔的地方,却没寻到踪迹。
他回来与她汇合,同她说了声,准备往更深的山里去。
“我也去。”颜芙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再往里走,有野兽出没。”
“可是平菇已经装满背篓了,我在这等着无聊。而且这会是白天,野兽应该很少出没吧。”
“随你。”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不远不近地隔着三四步的距离。
阳光自树梢照下,在地面上亮起细碎的光,斑驳陆离。
脚底踩着落叶,发出簌簌声响。
偶有几声不知何物的鸣叫,遥远的,听不真切。
傅辞翊循着声音的方向快走,颜芙凝急忙跟上。
一刻钟后,声音越来越清晰,他们终于看到了几只野鸡。
颜芙凝这才知道方才的鸣叫声是野鸡传来。
只是,他们所站处与野鸡所在,中间隔了一条峡谷。
峡谷宽约十余丈,压根就过不去。
野鸡扑棱翅膀,好似在嘲笑他们拿它们没办法。
颜芙凝捡起地上小石子,扔了过去。
大抵是她力气太小,小石子只抛出两三丈远,就落进了峡谷内。
傅辞翊瞧她孩子气的一幕,淡声道:“今日捉不到了,回吧。”
“你说气不气人?我都这么吓唬它们了,它们愣是仰着鸡脖子瞪我。”
言罢,她索性放下背篓,捡了块稍大的石块,抡起胳膊使劲掷过去。
毫无意外,石块亦落进了峡谷。
而峡谷对面的野鸡又一番扑棱翅膀,咯咯咯地叫,仿若真在嘲讽。
“两只野鸡一两银子,对面可是好几两银子,我竟然被银子嘲笑。”
颜芙凝火气上来,嘴里嘀咕个不停。
闻此言,傅辞翊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罕见露出一丝笑意。
见他也在笑他,颜芙凝气呼呼地吐了口气,脚尖踢石子落往峡谷。
旋即有石子骨碌碌滚下山的声音响起,不多时便有回声亦跟着响起。
听声响,峡谷颇深。
她探头往峡谷底下望去。
这么一望,叫她看到了悬崖峭壁上长着两朵灵芝。
而且还是赤灵芝!
“快看!”颜芙凝往峡谷指着,“有灵芝!”
“哪?”
悬崖峭壁上长着不少植被,傅辞翊左右看了,没能看到她所说的什么灵芝。
“那!”
颜芙凝又激动又着急,灵芝那么好认的东西,某人怎么会看不到呢?
激动之下,她去抓他的衣袖。
想让他靠近她些,如此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大抵一眼就能望见。
哪里想到,她一下竟抓住了他的手指?!
时间仿若停止,空气仿若凝滞。
傅辞翊的手指瞬间僵直,他的肌肤能明显感觉到女子小手的娇软。
让他无法忽略的是,她手心的疤痕就贴在他的食指指背上。
好在今日车上不人不多,她不用挨着他坐。
车子动起来,颜芙凝对傅北墨挥挥手:“你快回去,路上莫贪玩,嫂嫂给你买糖果。”
傅北墨笑了,大声应道:“好!”
嫂嫂终于自称嫂嫂了,他以后还是有嫂嫂的,遂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相对弟弟听得高兴,傅辞翊却是不悦。
他垂眸掩住眸中暗敛。
就这时,颜芙凝对他说:“你别动。”
傅辞翊撩起眼皮,只见她白嫩娇柔的脸往他跟前靠近,一双潋滟的水眸直直盯着他……
他的发顶。
他浑身不适,身体往后仰。
有大娘笑着开口:“你家娘子是要帮你拿掉头上的鸡毛呢。”
傅辞翊这才不动。
颜芙凝一一捏走他发上粘的羽毛。
“喏,你看,都粘头发上了。”
她摊开手心给他看。
傅辞翊一眼便看到了她手心上长长的伤口,伤口不小,结的痂尚未脱落。
颜芙凝也看到了自个的伤口,掌心变得丑陋,旋即攥拳缩回手。
扯了扯袖子,将手整个缩了进去。
都说手是女子的第二张脸。
不知是否会落疤,落了疤,能否祛掉?
古代大抵没有很好的祛疤膏。
现代她长在中医世家,她虽自幼耳濡目染,但很多知识都是一知半解。
考大学那会,她报了医学院,本硕博连读。
可硕士研究生还没读完,就穿了过来。
对于能否去掉自个手心的疤痕,她不太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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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镇上,众人下车。
傅辞翊一言不发地背起背篓,拎了野鸡,抬步就走。
颜芙凝跟上去:“谢谢你!”
傅辞翊扫她一眼:“明知背不动,还有能耐独自来镇上?”
“我这不是叫北墨帮忙背到村口的吗?且坐车来的,不累。”
“到了镇上又待如何?”
颜芙凝眉眼弯弯地笑了:“那不是还有你嘛?”
“倘若我不来呢。”
“我咬牙背,总会有办法的。”颜芙凝走得轻快,语调亦跟着轻快,“对了,这三只野鸡,你是何时捉的?”
“下雪这两日。”
“哦,那咱们今日多少时辰汇合?”
傅辞翊沉吟道:“今日不写字,尽早回。”
“也好。”颜芙凝指了指前头不远的酒楼,“我之前都去那家酒楼卖平菇的。”
夫妻俩快走几步,不多时便进了酒楼。
掌柜笑着招呼:“姑娘,今日不是一个人来的了?”
“是,我与夫君一道来的。”颜芙凝大大方方地介绍,抬了抬手,对某人道,“这位是便是酒楼掌柜。”
掌柜笑着自我介绍:“鄙姓刘。”
“刘掌柜。”
傅辞翊略略点头,将野鸡扔在地上,放下背篓。
颜芙凝问:“刘掌柜,冬笋也算山货,你要不要的?”
“要,自然是要的,鲜着呢,如今时节吃刚好。”
“是何价钱?”
“一百文一斤。”刘掌柜道,“这玩意很少人会挖,有些人一天只能挖几个,价格就贵了。”
颜芙凝算了算,瘦肉五十文一斤,如此说来冬笋是瘦肉价格的两倍。
还真的挺贵的。
不枉费她与北墨辛苦挖一趟。
称好冬笋的重量,刘掌柜笑道:“这背篓内足足有二十斤冬笋,姑娘,你是如何挖到这么多的?”
哪能将如何找主鞭的方法说出来?
颜芙凝摊开手心:“喏,可不容易了,手都受伤了呢。”
刘掌柜点头:“确实不容易,姑娘是个能干的,我原想着把你介绍给我儿子呢。”说话间,他朗声笑起来,“哪里想到今儿个你就带着相公来了?”
傅辞翊面无表情。
见年轻男子不笑,刘掌柜也不恼,对颜芙凝又道:“今儿个野鸡是活的,价格是五百文一只。冬笋加野鸡便是三千五百文,那就是三两半银子。”
说罢,他拿出三两银子,还有几粒碎银子。
颜芙凝拿了三两银子,将碎银子推过去:“半两银子就换成五百文铜钱吧。”
她还得去买东西,铜钱花起来方便些。
“好嘞。”
刘掌柜用手掌将碎银子扫进抽屉,取了五百文铜钱出来。
不多时,夫妻俩出了酒楼。
傅辞翊有个疑惑,某女娇生惯养,怎会挖冬笋?
方才听她说手心是挖冬笋破的,大抵因娇气之故。
想到先前她采的野生平菇香菇,他不禁问:“你如何识得山间蕈类?”
颜芙凝一怔,蕈,便是现代人所说的菌子。
“我会吃啊,会吃就对山珍野味有研究了。”
她可不能说现代时被爷爷奶奶逼着上山采药,研究出来的。
当时旁人都规规矩矩在采药,就她在采蘑菇。
怕他细问,颜芙凝支开话题:“你可有要买的东西?”
“去书肆看看。”
“我可以一起吗?”
她想去看看有无医书之类。
见他没拒绝,她便跟着去了。
书肆门口有摊支着,有书生模样的人在那抄书,也有替人写信的。
想来前两次,他就是如此赚的钱。
进了书肆,她跟着他去到专门摆放科举考试书籍的书架前。
拿了一本相对薄的,颜芙凝问店小二:“这个多少钱?”
店小二伸出一根手指。
颜芙凝:“一百文?”
店小二摇头:“一两!”
“这么贵!”
贵得叫颜芙凝心惊肉跳。
店小二笑道:“有注释有插图的就更贵了。”
颜芙凝深吸一口气,怪不得傅家不同意傅辞翊将书带出来。
原来在这个时代书很值钱!
她转头寻傅辞翊的身影,看他拿了本书去了柜台,忙走过去,将装了钱的荷包拿出来。
轻声问他:“你要买几本书?”
今日赚的钱,怕是只能买个两本。
“今日先不买。”
傅辞翊接过店主递过来的空白书册,数了数一共十本。
店主道:“看你字写得好,才允你带回家抄。不过抄写所用的笔墨,得用你自个的。”
傅辞翊颔首:“知道,今日就是来买笔墨的。”
店主道:“毛笔两百文一支,墨条砚台一套五百文,都是实惠价了。”
傅辞翊道:“来两支狼毫,一套墨条砚台。”
“好!”店主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了两支笔,一套墨条砚台,“一共九百文。”
想到抄书费笔,颜芙凝道:“老板,您看我夫君买笔墨是为了抄书。抄书可费笔了,九百文可否给三支笔一套墨条砚台?”
颜芙凝连忙放开。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借她十个胆,她都不敢去拉未来阴鸷权臣的手。
可这会子却实实在在拉了!
看他面无表情的脸,颜芙凝忙打自己的手,手心手背都打了,声音脆响。
“你看,我都自个罚自个了。真对不住,我只是想拉你的袖子。”
傅辞翊咬了咬后槽牙:“……”
看他面色越来越冷,颜芙凝心道不妙。
他不喜她喂,走道时会刻意与她保持距离,还不喜她帮他洗衣。
就连夜里同床共寝时,分明中间挂了床单,他从来都不会挨着,而是睡在床边缘……
尽可能地与她保持最远的距离。
然,此刻她竟然拉了他的手指!
如此惹恼了他,她又多了一条罪状,将来他折磨她,就会更发了狠。
天呐,她谁人不好惹,偏惹了他。
在地上搜寻一圈,寻到一根寸许粗的木柴,递给他:“你打我吧。”
傅辞翊动了动下颌,看她摊着那只拉过他的手,双眼紧闭,浓密的羽睫扑簌簌颤抖着。
此女怕他至此,何故?
颜芙凝等着,等他抽走她手心的木柴。
可真当木柴被抽走时,她的心慌得扑扑乱跳。
要被打了,要被打了!
此般等待总是可怖些,遂黛眉拧紧,拼命闭了眼,就是不敢看。
傅辞翊拿木柴在自个手心拍了拍,还挺疼。
倘若落在某女手心,她决计会泪流不止。
女子哭哭啼啼,最是厌烦。
遂将木柴往地上一扔,拂去手上沾染的树皮屑,清冷道:“你手心的疤痕已然发红。”
“啊?”
颜芙凝这才睁眼看。
手心那条疤方才被她自个打了,这会子还红得很。
对比两只手,有疤痕的那只果然丑了许多。
素来爱美的她,手心有了疤,心里很不好受,遂攥起了拳头。
傅辞翊蹙眉,他分明没怎么她,她眼里怎么涌起了泪花?
真是麻烦。
颜芙凝吸了吸鼻子,将泪意逼退,再度往峡谷里指。
“灵芝就在那,只可惜悬崖峭壁的,很难下去,咱们也摘不到。”
此刻循着她所指,傅辞翊定睛一瞧,果然看到了两朵灵芝。
寻常人不注意看,是不容易瞧出来。
颜芙凝又道:“或者咱们回去拿一根长竹竿,用布做个兜,如此一兜就摘到了。你说,怎么样?”
她侧头看他,想征求他的意见。
不曾想,他竟徒手往悬崖下攀。
“傅辞翊,你……”她又急又慌,“你这般,我回去如何与娘交代?”
傅辞翊有条不紊地往下,此刻听到某女惊呼的语调,还有那言外之意。
淡淡出声:“闭上嘴。”
颜芙凝登时闭嘴,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灵芝就距离崖边一丈的地方。
距离虽不远,但是悬崖几乎是垂直的,此般采摘的举动,完全是冒着生命危险。
她是不想步炮灰女后尘,但从未想过要让某人丢了性命。
她与他阴差阳错的夫妻关系,两年后自动和离就成,她可不想在这两年内就当了寡妇。
悬崖上几乎没有可以着力的地方,每往下一步,傅辞翊必须十万分谨慎。
终于到了两朵灵芝处,近距离看,灵芝长得还挺大。
两朵灵芝的根部紧紧挨着,仿若并蒂。
傅辞翊小心翼翼地一并摘下。
他的举动,看得颜芙凝动都不敢动,大气亦不敢出。
就在这时,傅辞翊一手捏着灵芝,一手攀着崖壁,足尖借力,直接飞身而上……
落在她身旁。
颜芙凝瞪大杏眼起身。
她指了指悬崖下,又指了指他,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会轻功?”
傅辞翊淡然道:“会一些。”
若非她适才看手心的疤痕,看得几乎哭将出来,他也不会在她面前泄露了身手。
灵芝能卖不少钱,届时有机会进县城,她就能有钱买祛疤膏。
颜芙凝按着此刻还怦怦直跳的心口:“那你不早说?”
“什么不早说?”他反问。
“会轻功,你直接飞下去摘。”
何须一步步往下爬,吓得她小心脏都要跳出来。
“用轻功下去,不清楚何处可着力,一个不小心跌落悬崖,粉身碎骨,你想我死?”
颜芙凝一哽,她不清楚古代的轻功究竟能到何种程度。
更不清楚他的功夫在何等水平。
此刻被他这么一问,方才思忖过的话未经大脑就说了出来:“我可不想当寡妇。”
傅辞翊一怔。
也是,当了寡妇的女子,不管有多洁身自好,在外人眼里名声总归不好。
鬼使神差地,他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当寡妇。”
她颔首:“你是要考科举的人,将来要为江山社稷出力,自然得活得好。”
倏忽间,两人齐齐噤了声。
此刻他们的话都没错,但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傅辞翊将两朵灵芝放到背篓里,正要背起背篓,被颜芙凝拉住。
她道:“咱们一路下山,深山里是遇不到什么人。等下了山,被人看到灵芝,会有人眼红。”
傅辞翊闻言将背篓放下。
颜芙凝倒出一些平菇到地上,放了灵芝进去,再将倒出的平菇均匀盖在灵芝上头。
两人这才下山。
此次进深山路途长,是以下山亦花了不少时辰。
两人到山脚时,暮色将落。
胡阿静气呼呼地背着个空背篓下山,看到颜芙凝在前头走,快步追上去。
她探头往她背篓一瞧,气道:“我说怎么一朵平菇都没了,原来是被你这小蹄子摘了去。”
颜芙凝不怒反笑:“若非我那次摘了平菇回家被你瞧见,你能刻意去寻?再说了,长在山里的东西,谁人都可以摘,此次你没摘到能怪谁?”
胡阿静眉心一皱,自个今日不能白跑一趟,即便不能抢了她的平菇,也要踩它个稀巴烂。
遂伸手去抓颜芙凝背后的背篓。
颜芙凝身形灵巧地往傅辞翊身侧躲去,嘴里娇娇弱弱地道:“啊呀,我好怕呀,前头用镰刀割我弟,今日来抢我的平菇。”
傅辞翊不动声色地抬手护着颜芙凝,凛冽的眼风扫向胡阿静。
胡阿静想起他能一脚踹翻她家的篱笆门,顿时心底发虚,撒开腿,跑得那叫个快。
颜芙凝水汪汪的眸子闪过错愕,旋即捏了自个的手指,竟不好反驳。
“我这是不小心。”
难道要她在他面前承认自个娇气?
傅辞翊静默片刻,支开话题:“只最后一页纸,你再等片刻。”
他倏然反应过来,为何她分明极困,却仍坚持要等他。
过去这些日子,每一晚她都是熄灯后才宽衣解带,抹黑就寝的。
颜芙凝颔首:“好,我等你一起睡。”
傅辞翊专心继续抄写,乍然听到“一起睡”三字,不禁出声:“嗯?”
颜芙凝也是一怔,笑着缓解尴尬:“不是那个意思,我先帮你铺被子吧。”
言罢,逃也似的去了床边。
他答应教她识字写字,她帮忙铺被子,没问题。
就是方才那句话,让她不禁轻轻拍了拍自个的嘴巴子。
拍打之后,又觉得自己犯傻。
她的话分明没问题,是时间意义上的一起,又不是怎么的。
是他听得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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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来,颜芙凝煮了粥。
先前做的腌萝卜用干净筷子夹了些出来,到碗里,再加昨夜吃剩的排骨与白菜,全都端去了堂屋。
因为起的早,傅南窈尚未起床。
一家四口吃得相当和乐。
婉娘由衷夸赞:“这个腌萝卜爽口好吃,配粥正正好。”
颜芙凝笑道:“娘,夫君说今日与我一同去集市。”
婉娘点头:“你们夫妻就该一起去。”
“我也去。”傅北墨嚷道。
婉娘道:“与你哥说。”
傅北墨便看向兄长:“哥,我跟嫂嫂说过,以后会保护她。”
傅辞翊刚要同意,这会听到此话,改口道:“你留家里,万一胡家来闹事。”
傅北墨一想也对。
“胡家人忒坏,我看着家里。”侧头对颜芙凝道,“嫂嫂,我下次再陪你去镇上,保护你。”
颜芙凝微笑颔首。
虽说留在家里保护母亲与姐姐的责任也很重大,傅北墨将哥嫂送出院门时,还是有些落寞。
颜芙凝瞧见了,笑道:“北墨在家乖乖的,嫂嫂给你带糖炒栗子回来。”
傅北墨眼眸瞬间变得晶亮:“好!”
傅辞翊与颜芙凝去到村口。
赶车李牛车上的客人并不多。
他看他们夫妻到来,笑着招呼:“昨日拉过菜的车,今日已经擦洗干净了。你们快上车,咱们这就出发。”
傅辞翊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给他,被赶车李拒绝。
“不用,从你家拿了那么多菜,我家的猪可以吃很久,车钱就不收了。”
傅辞翊吐了两字:“收下。”
分明是俊美的少年郎模样,却有着教人无端生畏的气势与积威。
令赶车李有种想要俯首的冲动,遂不由自主地摊开手:“那我收下吧。”
今日风仍旧挺大,颜芙凝上了车,将空背篓搁在车板上,两只小手便缩进袖子,捧起小脸。
傅辞翊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袍子,离她一尺远的距离坐下。
赶车李见状,心里直犯嘀咕,瞧小娘子明显怕冷,傅家相公也不靠近她些。
这对小夫妻啊,好似并不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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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至镇上,颜芙凝对傅辞翊道:“我先去趟酒楼,很快出来。”
傅辞翊颔首:“也好,我去书肆。”
“那咱们一刻钟后,去左手边那家布庄汇合。”
“可以。”
傅辞翊将颜芙凝送到酒楼门口,便继续朝书肆行去。
颜芙凝进了酒楼。
刘掌柜看她空着背篓来的,吃惊道:“今日怎地空了?”
颜芙凝笑道:“今日没有山货,我是来镇上采买的。”
刘掌柜这才笑了,抬手做请:“姑娘快坐,陪我唠个嗑。”
言罢,给她上了一碟花生瓜子。
颜芙凝笑着落座:“我是想来问问,一般来酒楼什么样的客人居多,如此我设计药膳菜单时,也好有个针对性。”
“脑袋果然灵活!”刘掌柜称赞,开始讲平日来酒楼用餐的客人。
另一边,傅辞翊进了书肆。
到了柜台前,他取出三本抄写好的书册。
店主翻开看了看,连连点头道:“好,真不错!”他从柜台内拿出一两银子,几颗碎银子,“一本五百文,三本就是一两半银子。”
傅辞翊并未立刻收下,而是开口道:“我买两本空白书册。”
店主不禁皱眉:“怎地要买空白书册了,是有本子抄废了?”
“不是。”傅辞翊缓声道,“我娘子想学识字,我打算在本子上写些简单的字,让她学。”
“娘子”二字实在绕口,幸亏某女此刻不在身旁。
否则他决计是说不出来的。
哪像她,在母亲跟前喊他夫君,溜得很!
“你那娘子讨价还价厉害得紧。”店主笑了,“她今日怎地没来?”
只要不是本子抄废,一切好说。
“来了,在旁的店里。”
一听来了,店主暗想,自个若不给点实惠,那小娘子大抵会过来讨价还价一番。
念及此,他道:“这样吧,空白书册是一百文一本,两本是两百文。”
“我收两本的钱,给你三本。”他从身后的架子上取过三本空白本,“你那余下的七本书册得抓紧时间抄啊。”
傅辞翊应下:“可以。”
店主将碎银子放回柜台内,取了三百文钱出来,连同方才那一两银子,还有三本空白本递给了他。
傅辞翊把钱收好,问店主要了张牛皮纸,把三本空白本包起。而后去到书架旁,翻看一直想买的科举用书。
待一刻钟时间快到时,便出了书肆。
颜芙凝早早地与刘掌柜聊好了,这会子已在布庄门口等他。
看他过来,她便冲他挥手。
傅辞翊快走几步,来到她跟前。
颜芙凝指着背篓内的牛皮纸包:“刘掌柜今日又给了一包花生瓜子吃。”
“你空着背篓去酒楼就是为了弄点吃的?”他问。
“什么话?”她转眸看到他也捏了个纸包,只是他的纸包很是平整,“你买书了?”
“算是吧。”
傅辞翊把手中的纸包放入背篓,自然而然地拎起提手,抬步进了布庄。
颜芙凝连忙紧跟其后:“什么叫算是吧?”
她很不解,是书就是书,不是就不是。
他说算是。
呃,不太好理解。
傅辞翊没回答,只心道,他若给她写一本,算不算她的启蒙书?
“怎会如此?”他问。
颜芙凝老实道:“端饺子时烫到了。”
“没裹棉巾?”
“裹了。”
“你蠢的么?一块不够,裹两块。”
嗓音清冷。
烫到处钻心地疼,被他两指捏着处,亦疼,此刻被他说蠢……
颜芙凝抿紧了唇瓣,忍着。
实在忍不住了,想将手指浸到冷水中去,遂小声嘟囔:“你放开我,好不好?”
“我只是在看你烫到何种程度。”傅辞翊语声明显不悦。
“可是,你捏疼我了。”
嗓音低低小小的,含了哭腔,娇弱惹人怜,委实娇气到了极致。
傅辞翊闻言惊愕。
眼前的她,黛眉微微拧着,娇柔的粉面含了惧意,水汪汪的眼起了涟漪,仿若被疾风骤雨欺凌的娇花。
他眸色一敛,怎么搞得好似他轻薄了她一般?
遂立马放开她的手指,漠然道:“悬崖边你抓过我手指,此刻我只是捏看伤情。”
颜芙凝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遂道:“那咱们两清了。”
傅辞翊也不跟她计较,用碗舀了水。
“去堂屋吃饺子,手指就浸在这碗水里。”看她怔愣,他道,“不走?”
“哦,走的……”
两人来到堂屋入座,婉娘便说:“咱们吃吧。”
傅南窈吃着饺子,伸出自个的手,嘀咕:“我也端饺子了,手没问题,怎么就她有问题?”
傅辞翊:“闭嘴。”
灶间那会,某女就要哭出来,倘若此刻被南窈说得哭了……
他就很厌烦。
傅南窈震惊于兄长凶她,不满地撅了嘴:“娘,你听,哥哥凶我!”
婉娘当做没听见。
傅北墨摇头晃脑地吃着饺子,而后问颜芙凝:“嫂嫂,哥哥有没有帮你呼呼吹呀?”
颜芙凝摇摇头。
傅北墨严肃道:“那等会我帮嫂嫂吹吹。”
闻此言,婉娘用筷子头准确无误地在傅北墨头上敲了一记。
傅北墨捂了脑袋:“娘,您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嫂嫂有你哥哥,你掺和个什么劲?”
“哥哥不心疼嫂嫂,可我心疼啊。”他说得认真。
嫂嫂那么娇滴滴的人,就应该好好心疼。
嫂嫂会夸他,会感谢他,会给他做好吃的,会买糖果给他,他就要心疼嫂嫂。
婉娘知道小儿子说的心疼仅仅是心疼的本意,遂无奈笑了。
她也希望小儿子开窍些,如此将来好讨到老婆。
可如今听他这般天真又孩童气的话,她的想法怕是要落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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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吃完,手指便没开始那般疼了。
颜芙凝提出要去田间处理被割毁的庄稼。
本想等买了布衣,换上布衣再去处理,但如今只能扯布自个制衣。自个制衣时间长,届时庄稼烂在地里,问题就大了。
唯今之计,只能尽快去处理掉。
婉娘道:“叫他们兄弟去好了,你手烫伤,就留在家里。”
“不疼了。”颜芙凝捏捏指尖,实则还是有些疼,遂紧紧曲起手指,“那些庄稼若烂在地里,以后种新的会烧根。”
婉娘沉吟道:“也是,三亩田的庄稼要处理,得人多。”
傅辞翊道:“我们都去,娘留家里。”
傅南窈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去?”
傅辞翊:“你拿少些,不会影响到腿。”
言罢,四人去了田间。
由于如今天气还冷,是以被割的庄稼虽然发蔫,但尚未腐烂。
四人下了田,用手整理割断的庄稼,拔起还留在地里的半截,全都堆去田角。
旁的田里也有村民在劳作,大都在处理杂草。
他们见这会傅家有四人来田里,特别是傅婉娘的大儿子长得极为俊朗,但他那一脸的冷意,教他们不敢私语议论,更遑论辱骂了。
听不到纷杂的声音,颜芙凝与傅北墨相视而笑,两人干得麻利。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我说,你们田里被毁掉的萝卜与大白菜可以给我么?”
颜芙凝抬起头:“大娘,那些萝卜与大白菜不能吃了的。”
大娘道:“我知道,我想拿走给我家猪吃。”
“喂猪倒是可以的。”颜芙凝看向傅辞翊,想知道他是何意。
傅辞翊淡淡道:“若想要,你自己来田里取。”
大娘笑着称是:“那自然,我回家喊我儿子一道来。”说话间,她深深瞧了一眼颜芙凝,又道,“你们这般用手整理,太麻烦了,我家有搂地耙子,整理起来快。”
颜芙凝笑着感谢:“多谢大娘!”
大娘摆手:“不必谢,照这么说,我该谢你们肯把萝卜与白菜给我呢。”
她指了指旁的地里的几个村民与农妇,小声道:“我估摸着他们也想要,就是骂过你们家,不好意思开口。”
说罢,快走起来。
听到这话,颜芙凝与傅家兄妹对视,唯有傅北墨还在埋头整理。
旁的地里的村民们纷纷垂了脑袋,有些胆子大的,聚到一起闲聊起来。
到底是看傅辞翊面色冷沉,没有人敢像之前一般大声辱骂。
想到方才那位大娘要来取毁掉的白菜与萝卜,傅辞翊与颜芙凝便带着南窈北墨先去将白菜萝卜堆到一起。
不多时,田间小道上行来一辆牛车。
牛车行到半道停下,因为再往前都是田埂,田埂只一尺的宽度,牛车过不来。
叫颜芙凝惊愕的是,这辆牛车正是赶车李的那一辆。
而赶车人便是赶车李。
方才那位大娘笑着快步走来:“喏,后头那个傻大个就是我儿子。”
赶车李肩上扛着三把搂地耙子,正阔步走在大娘身后。
颜芙凝笑,眼眸转向大娘:“原来李大哥与大娘是母子。”
傅辞翊眉眼冷了几分。
某女竟唤一个赶车人李大哥?
李母高兴地拍了腿:“对喽!”
眼前的小娘子果然长得美又甜,可惜人家有相公了。
李母目光挪向傅南窈,傅婉娘长得好,她的女儿也俊俏,可惜腿是瘸的。
不过自家只有她与儿子两人,条件很不好,即便人家姑娘腿瘸,约莫也是瞧不上她儿子的。
只一瞬,李母心里弯弯绕了好几回。
很快,她拉了一把儿子:“人家肯给萝卜与大白菜,你就帮人家把冬小麦处理了。”
“成。”赶车李应声,看到颜芙凝,笑着唤,“姑娘。”
傅辞翊眸中戾气一闪。
傅辞翊一手捏着竹竿,一手拿捶,轻轻松松地就捶钉进去了。
看得颜芙凝与傅北墨瞠目结舌。
总觉着他们捶的不是同一批竹竿,更不是同一块地面。
傅辞翊将方才他们捶钉的三根竹竿拔出,重新钉好,颜芙凝才回过神来。
某人确实是钉篱笆的一把好手。
傅辞翊瞥她一眼,对傅北墨道:“帮我拿竹竿。”
傅北墨应声,一根一根地帮忙递过去。
兄弟两人此般合作,不多时一捆竹竿全钉完了。
只不过篱笆破败得很,这一捆压根不够使。
“哥哥,嫂嫂,咱们还得再捡竹竿去。”
傅北墨嘟囔一句,抬步就要往外走。
颜芙凝喊住他:“北墨,下次再去,今日上元节,咱们就不去了。”
傅北墨听话地转回身,砸吧嘴:“要搓汤圆了吗?”
颜芙凝道:“先舂芝麻。”
将柴刀与锤子放回柴房,三人去灶间洗手。
傅北墨边洗手边问:“什么是舂芝麻?”
颜芙凝含笑解释:“舂芝麻就是把芝麻弄碎,芝麻舂得又细又均匀,做出来的汤圆就会更香,更好吃。”
傅北墨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以往只吃过,没做过。
傅辞翊洗净了手,缓步回了房。
颜芙凝与傅北墨则去了堂屋。
打开装芝麻的小布袋,颜芙凝细细瞧了瞧,有不少杂质,基本都是细碎的芝麻外壳。
“得将杂质去除。”她挑出一些杂质给傅北墨看,“这种不能吃。”
傅北墨点头:“哦。”
半天过去,没挑出多少来。
他是男子,这等细致的活,干不太好。
傅南窈叹了口气:“我来挑吧。”
傅北墨毫不给情面道:“姐姐是怕没得吃,才挑的吧?”
“随你怎么说。”傅南窈哼了一声,埋头挑得仔细。
颜芙凝笑了笑,去灶间寻找能舂芝麻的用具,寻了好半天没寻到。
遂回到堂屋问婉娘:“娘,家里有舂芝麻的石臼吗?”
婉娘摇摇头:“没有呢,这可怎么办?”
“没事的,娘,我用其他物什代替。”
颜芙凝坐下,与傅南窈傅北墨一起挑杂质。
傅南窈瞥了一眼身旁坐着的颜芙凝,若非她骂过他们,更骂她腿瘸嫁不出去,她也不会每日都摆脸色给她看。
说实在话,她长得是真好看。
好看到同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一想到她骂人的那番说辞,她就又生气,恨不得哥哥立刻将人休了,赶出门去。
转而想到她做的饭菜是真好吃,她心里竟隐有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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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胡家五人在镇上忍痛花了五百文钱雇了辆马车,直奔县城。
到底是马车的速度快,坐着虽也颠簸,但方才一路走到镇上的疲惫还是消了不少。
只是他们没吃午饭,到县城时,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
一家子下了车,进了傅府。
被领往前院厅堂时,胡阿静小声同傅氏说:“阿奶,我饿。”
傅氏道:“再忍忍,你舅公家里还能少了吃的?”
钱氏也道:“是啊,光是点心就能吃饱了。”
想到上次来吃了许多点心,胡阿静咽了咽口水。
等他们到厅堂时,管家命人上茶水,并说:“已派人去请二老太爷与县丞老爷了,请诸位稍候!”
胡大海点了头,装模作样地道:“好,有劳了。”
而后与家人依次坐到上次坐过的位子上。
上回胡阿静是站着的,今次她实在太饿了,便坐到了傅氏身侧。
不多时,下人端来茶水。
胡家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上点心。
管家笑着招呼:“快喝茶,是好茶,咱们家老爷平日里招待宾客用的,都尝尝。”
胡家人只好一杯接着一杯喝茶。
不知道为何,今日傅家人没给他们吃点心,只喊他们喝茶。
茶水是越喝越饿。
终于传来脚步声,屋内众人往外看,是二老太爷与县丞老爷来了。
胡家人忙起身,等傅家父子坐下,他们才重新落座。
二老太爷冷着脸问:“怎地又来了?”
胡家人只好觍着脸将这两日的情况讲了讲,并给傅正青看了傅辞翊所立的字据。
“这字据没问题。”傅正青道。
胡兴旺笑得讨好:“您是官老爷,字据没问题是不是说剩下的庄稼该给咱们胡家?”
傅正青将纸往几上一放,架势十足:“字据有理有据,上面所书倒也公平。”
胡兴旺不敢置信,又问:“您的意思,田里剩下的庄稼是傅婉娘家的?”
二老太爷端起茶盏吹了吹:“你们怎么这般傻气,不动脑子的么?想毁了庄稼,有的是法子,怎么用割的?一旦割了,正应了字据上所写这句。”
他的手指重重地在字据的字眼上敲了敲。
胡大海不甘心,求道:“县丞老爷行行好,若是打田地院子的官司,您能帮我们么?”
“怎么又提了官司?”傅氏压低声,悄咪咪拉了胡大海一把,被他甩开了。
傅正青道:“傅婉娘有田契地契,又有字据,这个官司你们赢不了。”
胡大海沮丧道:“那如今怎么办?”
说着,他给儿子儿媳与孙女使了个眼色。
三人立时跪到傅正青跟前磕头:“求县丞老爷帮帮我们!”
傅正青调整了坐姿,坦然接受他们的大礼。
“明面上你们得不了她的田地与院子,暗地里你们耍些手段,让他们滚出村子。留下的田地与院子最后归谁?”他缓缓又道,“话我就点到为止了,具体的,你们自个去想吧。”
三人磕头谢恩。
这时,傅明赫与严海棠过来。
上次胡家人来时,他们去了严家。
今日听下人说起,打秋风的乡下亲戚又来了,严海棠便拉着傅明赫过来看热闹。
胡家人不认识眼前走来的年轻夫妻,遂看向二老太爷。
二老太爷露出罕见的笑意,介绍道:“这便是我那孙儿与孙媳妇。”
傅氏上前拉住严海棠的手:“到底是严家的嫡长女,傅家正经儿媳妇,出落得就是不一样!”
严海棠厌恶地抽回手,勉强笑着唤:“姑婆。”
傅氏一听,尾巴立马翘上天,笑容更甚,只一瞬便叹了气。
“严家那个养女,如今在村里耀武扬威的,可害苦了我们胡家。”
严海棠闻言大感兴味,遂问:“哦,她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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