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内讧不断,风雨欲来。
又到一年除夕夜,皇帝特意下旨让我和卫初寒及姨父姨母一同入京赴宴。
我们心知肚明,成败便在宫宴见分晓了。
不过是时隔半年,再回到宫中,我的心境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成这么大,我还未曾真正参与过如此宴会,实在不知如何应对,便借故离席去了海棠阁。
姨父姨母也不想接下来的血腥吓到我,只嘱咐卫初寒好生跟着我护我周全。
海棠阁并不似我想象那般萧索,好似自我离开后,还有人惦记这个破落小殿。
海棠树被照料得很好,适逢隆冬,竟意外地没有掉光叶子。
我让卫初寒灭了灯,就那样静静与他对坐:“表哥可知,每年除夕夜宴,前殿热闹非凡,我与阿娘却都身处这般黑暗。”
“他们明明不缺衣食,却总要计较我与阿娘的用度,连一针一线都要克扣。”
“皇室奢靡,我们深处宫中尚且如此,宫外百姓怕是大多活得还不如我们。”
他将身上的大氅披在我肩头:“我知道的,棠儿莫怕,马上就会过去了。”
“我在此对着这棵海棠起誓——待功成,定不让百姓因王公贵族忍辱受屈,不让天下因贪官污吏遭饥挨冻。”
“有我卫家一瓢米,便有民众万口粥。”
“如违此誓,终身不得所爱。”
虽然黑暗里看不见,我却能感受到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我说的。
我们远远听见前殿喧嚣,想来已经事起。
从身后的房间内却响起一声叹息。
卫初寒将我护在身后,拔剑点灯喝道:“谁?”
徐庸之踏步而出,对我们拱手:“小……二公主,别来无恙。”
“想来这位便是卫小将军,竟这般俊秀非凡。”
“徐某偷听并非所愿,实在是不想扰了二位兴致……”卫初寒冷哼一声,剑尖直指徐庸之的咽喉:“已经扰了。”
“徐某?
徐庸之?”
“你既已听到不该听的,便怪不得我送你下黄泉。”
剑拔弩张。
我轻拽卫初寒的衣角:“太傅门生众多,不宜结仇,若能劝降徐庸之,百利无害。”
也不知触了他什么痛处,他像只炸了毛的小狸猫,收了剑气呼呼地拔腿就走。
我望了一眼徐庸之,他像有话要与我说。
我又望了一眼卫初寒。
提着灯拔腿就追了上去。
我与徐庸之能有什么话说?
倒是这家伙……男人,麻烦。
宫道曲长,好在卫初寒知道我跟在后面,步子放缓了不少。
我亦步亦趋跟着卫初寒,发现他走的路竟跟我与姨母相逢那年走的路一般无二。
我远远看见了那处偏殿,一个不留神,撞上了他。
他将我拉入怀里,语气里只有酸味:“我想了想,若是不把话说开,怕是会平添误解,成为你曾说最不喜的那种没长嘴一般的人。”
“我不乐意你为徐庸之说话,哪怕知晓你对他并无情谊。”
“他刚刚的眼神,分明就是对你有所企图,还是男女之间的企图。”
我顿觉好笑,又有些触动——他的的确确在用行动告诉我,他把我曾说过的话,不论玩笑或认真,都记在心里。
“卫初寒。”
此前我都是叫他表哥,这倒是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我抬头望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你忘了吗?”
“你如今是我的夫君。”
“我的名声早被你搅得一塌糊涂,早前你还亲我,还扒了我的衣服……”又怕他不懂我的意思,我心一横,踮起脚就吻上了他的唇,含含糊糊道:“你要对我负责的。”
他一声轻笑,扣住我的头加深了吻,应道:“好。”
前殿火光大起,唯我们乱中取静,还在耳厮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