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白仙胡壮的女频言情小说《最后一个北派画尸人白仙胡壮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开始陈词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看着怀里的死婴,转了转身子,找了下方位。脚正南,头正北,将他放在了地上。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了两个小罐子。红,蓝,两色。红罐子里装的是血沙。篮罐子里装的是鱼泪。我用小拇指蘸着血沙点在死婴的眉心。随后又将鱼泪在手上倒出一些,均匀涂抹在婴儿的身体上。血沙安魂。鱼泪可以让死婴的皮肤短暂地去掉焦黑的死皮。这两样东西的材料稀罕,制作方法费劲。我爹我爷,俩人大半辈子也就攒下了这么两小罐。要不是我这一趟出来,不知道要走多远,走到什么时候,他们俩都不见得把这玩意装我箱子里。这个宝贵呦。“孙儿俊了。”吴老爷子看着黑皮渐渐蜕掉的死婴儿,没忍住伸手摸了摸。“老爷子,这就行了。”“剩下的我不专业,给神婆子吧。”我将婴儿交还吴老爷子,收拾好箱子,准备离开。...
《最后一个北派画尸人白仙胡壮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我看着怀里的死婴,转了转身子,找了下方位。
脚正南,头正北,将他放在了地上。
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了两个小罐子。
红,蓝,两色。
红罐子里装的是血沙。
篮罐子里装的是鱼泪。
我用小拇指蘸着血沙点在死婴的眉心。
随后又将鱼泪在手上倒出一些,均匀涂抹在婴儿的身体上。
血沙安魂。
鱼泪可以让死婴的皮肤短暂地去掉焦黑的死皮。
这两样东西的材料稀罕,制作方法费劲。
我爹我爷,俩人大半辈子也就攒下了这么两小罐。
要不是我这一趟出来,不知道要走多远,走到什么时候,他们俩都不见得把这玩意装我箱子里。
这个宝贵呦。
“孙儿俊了。”吴老爷子看着黑皮渐渐蜕掉的死婴儿,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老爷子,这就行了。”
“剩下的我不专业,给神婆子吧。”
我将婴儿交还吴老爷子,收拾好箱子,准备离开。
我与吴家人的因果已经了却,是时候抓紧跑路了。
拔腿准备走时,我猛然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我定在原地,四处看去。
闹哄哄的村民将我围在中间,我一时间找不到阴冷目光的源头。
推开几个人,我低头猫腰朝王二强的位置看去。
他正蹲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高台上状若癫狂,上蹿下跳的神婆子,根本没往我这边瞅。
好熟悉啊!
我突然惊觉,这股盯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意,而且很熟悉!
极有可能就是昨晚来试探我的脏东西!
没等我找到来源,尖锐嘶哑阴冷的小调从神婆子的嘴里唱了出来。
“日落西山呦,阴 门开。”
“黄泉路上呦,你莫回头。”
“一盏红灯照你前路呦,大胆走。”
“前世债,今世仇。”
“一把纸钱全撒手。”
“走喽,走喽。”
“阴风送你下桥头。”
嘶哑的唱腔结束,吴家老头子赶忙小跑上前递过死婴。
老胳膊老腿,再加上心里悲痛,吴老头脚下一软,差点摔一跤。
虽然最后是站住了,没躺地上,但剧烈的动作还是让他身子晃了几晃,包裹死婴的白布,荡起了一角。
我不自觉地看去,那死婴睁开了眼!
那死婴的眼睛居然睁开了!
而且我在眉心点上的血沙不见了!
他奶奶个腿!
我没忍住在心里爆了个粗口。
对眼的一瞬间,我就搞清楚刚刚让我透体发寒的目光是哪来的了。
就是这死婴!
而且,和昨晚试探我的脏东西如出一辙。
这不是巧了吗。
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这是咋回事?
按照我下午的猜想,那脏东西不是王二强死掉的孩子吗!
难不成,这死婴也是那脏东西搞的!
我将背后的箱子掉过头来,摆在胸前,朝人群外挤。
“哎,你别挤啊。”
“去去去,看热闹上边上点。”
爱谁谁吧,我先走为上策了。
七日该魂飞魄散的魂,养了五年多,我是整不了。
好在神婆子正抱着婴儿做法事,足够有吸引力,一群村民没功夫搭理我,我顺利挤了出去。
天已经彻底黑了,好热闹的都聚在村口,没去的也基本上都摸着黑,没人掌灯。
村子里静悄悄一片。
今晚上没啥月光,土路黑乎乎的,不仔细看很容易就踢到石头块儿。
我摸着黑,回忆着上午王二强说的,更平稳的出村路,一路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出了村,到了山脚下。
抬眼一瞅,果然和王二强说的一样,这条路上山,更简单点。
没那么陡。
呜呜呜!
山间风大,在树丛草堆里走上这么一圈儿,成了呜咽声。
我咬咬牙,咽了口唾沫,抬腿就上了羊肠小道。
在村子里刚跑了一身汗,钻进山里瞬间就干了。
身上的热乎气,被呼呼的山风给带走。
啥叫深山老林啊!
我左右全是十几米高的树,一模一样的树,几乎没有任何辨识度,厚厚的树叶,横长的树杈,盖住了我的视野,几乎看不到天。
要不是有这条小道引着我走,用不了三分钟,我就得迷路。
呼呼呼!
呜呜呜!
凄厉的山风越来越大,打在我的后背,几乎是推着我往山里走。
往山里走了约莫两里路,耳边除了风声,还多了一种‘沙沙’的轻微响动。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林子里穿行。
我从兜里掏出匕首,反手死死握住,给自己壮胆。
又走了一会儿,风渐渐变小,林子里稍微安静了些。
我稍稍缓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脑子想个不停。
死婴睁眼,那熟悉的阴冷,熟悉的恶意。
我确定,附身到死婴身上的,就是王二强家里的那个脏东西。
也就是王二强死掉的孩子。
上锁的正屋,搞不好就是王二强用来给脏东西续阴魂的道场!阴堂!
除了他,还有谁会养着一个阴魂!
我点真是有够背的,误打误撞,进村就入了虎口。
好在昨晚上脏东西只是试探我,没动手。
真要是动手,王二强在边上放个冷箭,我直接就躺那了。
还有那神婆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养阴魂这东西,谁告诉王二强的?
他一个村里人,咋接触到的?
想来想去,就只有老神婆子能告诉他。
虽然不知道神婆子告诉了王二强啥办法,但万变不离其宗。
以魂养魂!
横死的冤魂,最是大补。
不知道,村子里这五年死的人中,有没有这两人的参与。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刚刚如果在村子里把想法公开,没人会信我!
王二强的威望比村长还大,神婆子忙活了一辈子,肯定也是信她的多!
跟他们俩一比,我一个外来的半大小孩,没有任何说服力。
又走出二里地,我心一横,下了小道,走进了边上的林子。
叫不上来名字的野草一个劲地划着我的小腿。
又疼又痒。
但我不在乎。
我不敢赌。
按理来说,我没露出破绽,王二强和神婆子想不到,他们合伙养阴魂的事情被我猜到了。
我早早就给王二强说了,等死婴画了脸,就离开。
因此,离村也不算太突兀。
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小心点总没错。
察言观色这方面,我觉得自己还可以。
早年间和我爹我爷去画尸,见惯了百态。
当儿女的死了爹,死了妈,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
死了妻子的,死了丈夫的,是真难过,还是假难过。
我看不错。
小时候不明白,亲人去世,怎么流泪都需要挤。
大点就全明白了。
所以,就凭这一份眼力,我敢确定,王二强这一家子有大问题。
四方桌上,除了兔子汤,还有其余的菜。
野菜梗馅的粗粮饼,土豆丝。
三个菜,没有摆在正中央。
偏向王二强这一家子,无可厚非,毕竟兔子是他打的。
但不止是偏向王二强,还有他的大哥。
他三弟,四妹,两家子那边,不站起来都快够不到菜了。
是,我能理解,就算是一家子,亲弟弟,亲妹妹,也有远近 亲疏。
但毕竟住在一起,还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还有外人在,何必搞成这样呢。
真要是有矛盾,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搬出去住就行了啊。
王二强的三弟,瞅着身板也挺壮实,干农活肯定是一把好手,媳妇看着也是过日子的人。
四妹手上的茧子不少,估计不是个懒人,四妹夫看着木讷不咋说话,但穿的衣服汗碱一块一块的,也是个愿意出汗干活的。
农村是饿不死人的。
盖房子也就是费点力气的事情。
他们两家又都勤快,搬出去自力更生绝对不是问题。
可,怪就怪在这了。
四家人就别别扭扭地坐在一张桌子上。
‘其乐融融。’
吃完饭,王二强说让我跟他一个屋住。
我想了想,拒绝了。
要了一床褥子,到院里打地铺了。
他拗不过我,同意了。
晚上院子里还算凉快。
我躺下来,脑子里古怪的想法像放皮影戏一样,一幕接着一幕。
院子左边住着王二强一家,他大哥一家。
右边住着三弟,四妹两家。
我脚对着院门,头对着上锁的正屋。
晚上吃饭的时候是在偏屋吃的,这一点我觉得挺奇怪的。
按理来说,那么大的正屋不用来吃饭待客,没道理。
想归想,别人家事与我何关。
该睡就睡。
顶着毒日爬了那么远的山,身体遭不住,胳膊腿又酸又累。
小凉风一吹,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隐约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耗子在嗑粮食。
我睁开眼,坐起来,四处看了看,那个声音又停下了。
正常人可能会觉得是做梦,或者是听差了。
但是我不会这么认为。
我从来没做过梦。
人有三盏阳火护身,睡觉时,阳气内敛,阳火会变弱。
如果睡姿不佳,是侧卧,则会压灭肩头一把火。
倘若睡觉的方位,头朝向出了差,头顶的阳火也会明灭。
如此一来,阳火失衡,就容易做梦。
但我住在院子里,头正北,脚正南,平躺。
常年奉香,一身香火气。
没道理会做梦。
听差了,那更不会了。
那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太真切了。
但是我却没听出这个声音是从什么方位传出来的。
我站起身,又重复了一下四处看的动作,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口,到墙根底下,撒了一泡尿。
热量散出去,刮过一阵风,我浑身一哆嗦,提上了裤子。
又蹲在地上弄了下鞋子。
虽然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什么发出的,但有古怪是定了。
否则没道理我听不出方位来。
也是我疏忽了,最开始反应过来时,就不应该起身看。
这一看,发出声音的东西就知道我反应过来了。
为了弥补,我只好装作撒 尿。
一个小孩,半夜起来上厕所,还是在别人院里,四处张望符合常理。
希望这能稍微迷惑下那东西。
躺下后,我闭上眼,在心里合计起来。
是什么东西?
是奔着我来的还是王家?
这东西和王家这四户人的异常有没有关系。
思考着,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细小的声音在我耳朵边忽远忽近。
这声音在试探我!
但依旧辨不出方位。
我心里发毛,但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伸手拍了拍脸,轰走一只蚊子,努努嘴,翻了个身子。
主动压灭肩头的阳火,看那东西敢不敢再放肆一点。
这东西不知道是冤魂还是邪祟,总之不是什么好玩意。
我能断定的就是这玩意道行不深,否则何必试探我一个半大的孩子。
迟迟不敢有另外的动作。
我为了让它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又翻了下 身子,头歪向一边。
左肩,头顶,两盏阳火灭掉。
咯吱咯吱!
那声音大了起来,越来越近。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感觉到身子越来越重。
近了,我能感觉到那种死气!
我鼻尖一凉,那东西似乎贴到我脸上了!
一种无法描述的恶意几乎将我包围。
如同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样,四面八方而来。
一张让人遍体生寒的大网越收越紧。
我几乎不能呼吸了。
就在我要动手时,黑乎乎的视线中亮了一处。
随后是木门发出的‘吱呀’声。
是王二强那屋。
恶意潮水般褪去,我浑身冰冷仿佛刚从冰窟窿里爬出来。
呼......。
我心里长出一口气。
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看见王二强那屋点了煤油灯。
晚上刚吃了兔子腿的小儿子,牵着王二强的手往外走。
走了几步,两人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哗啦啦。
那小子脱掉裤子,在一边方便了一泡。
原来是起夜。
灯灭了,外边再次一片漆黑。
那东西没再出现,直到天亮。
我的手段没用上,设置的陷阱和后手也都没用上。
刚刚在墙根尿 尿,蹲下弄鞋时,我偷偷在地上留了一张符。
浸了童子尿的黄纸,上有朱砂画符。
符为三捧黄土。
对于我现在这个阶段,除了能请道行不深的五大家仙,还能请来三尺见方内的自然神灵。
金,木,水,火,土。
五行也有灵。
三捧黄土符,胡家老太的冤魂为引。
只不过,那东西没继续对我下手。
咯咯咯。
清晨的第一缕太阳落下,村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啼鸣声。
我知道,那东西不会再来了。
“哎呦嗨!”
“东山的狐,西山的狼!”
“谁家冤魂在作伥?”
“三山刀响,邪祟散。”
“五谷撒地保平安喂!”
奇怪的调子结束,神婆子猛然抬头,伸手从兜里抓出一把豆子,往天上这么一抛。
白米,黄米,小米,小麦,大豆,散落一地。
神婆子脚踩粮食,左脚高高抬起,重重落下,跺了又跺。
嘴里快速地念叨着听不清的话。
“来!”
她招手在空中一抓,然后手掌扣在死婴的头顶。
这一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睁眼了!”
“睁眼了!”
死婴的爷爷激动地叫起来!
那死婴确实眼皮抬了一下。
“真灵了,真灵了!”
死婴的父亲也赶忙凑了过来,身子因为兴奋抖得不成样子。
切。
对于死婴睁眼的奇迹,我不屑一顾。
这群人根本没看仔细。
死婴抬眼皮,那是因为神婆子用长手指甲扒拉的。
她那一头脏兮兮的头发盖住了手指甲,别人看不见,我站的位置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装神弄鬼。
我偷偷将手伸到箱子边缘,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
瓶子里装的是能让我短暂‘开眼’的东西。
柳树叶子汁,黑狗血,牛眼泪混合而成。
在解决胡老太太时,用过。
稍微在手上沾了点,往左眼上轻轻一抹。
果然如我所想,屋子里根本就没死魂。
死婴周围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把瓶子收好,视线从死婴和神婆子身上移开,看向了昏迷不醒的孩子妈。
按理来说,这婴儿被脏东西给害了,应该留下点痕迹才对。
不是什么民间说的,鬼啊魂的可以在天上飘,不用落地。
那得是道行高一点的。
大部分鬼魂在阳间的时间都有限,到过哪里都会留下痕迹。
不然我随身携带的香灰还有啥用啊。
就像当初那个胡老太太,抓的手印子,那都是能看见的。
可是我在屋子里左看右看,愣是一点阴气的痕迹都没看见。
难不成是道行太高了!
我没来由心里一惊。
和昨晚上来找我,试探我的那脏东西有关系吗?
我正想着呢,神婆子突然怪叫了一声,把死婴往天上一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满嘴吐白沫子。
还伴随着身体的抽搐。
我眼疾手快将死婴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一低头正好对上婴儿紧闭的眼睛,扫见焦黑小脸嘴角淡淡的笑。
屋子里热得跟个蒸笼一样,我却感觉浑身发冷。
我强忍着不适,仔细地观察起死婴来。
有一些奇怪。
活人烧东西用的是明火,死魂,脏东西想要烧东西,用的就得是阴火。
但不管明火还是阴火,都不应该烧得这么均匀才对。
就像烤土豆子一样,下面的容易糊。
可这死婴全身被烧焦的皮肤,灼烧程度几乎一样。
难不成是一把阴火瞬间给燎了过去?
还是说,被什么东西给均匀地包裹住了,才能做到这样。
我用拇指在裤兜里捻起一小撮香灰,在婴儿的后背触了一下。
干燥的香灰发黏了。
神婆子躺在地上,一群人围了上去。
我想抬脚轻轻踢她一下,让她别装了,但想想还是算了。
揭穿她对我没啥意义。
她一直在村子里,有点口碑也有人缘。
不懂行的被她这么一唬,信了也正常。
年龄也在这摆着呢。
不被相信的只能是我。
百害无一利,我懒得开口。
这事情太邪乎了,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收拾得了。
人得量力而行。
不是我不想管,得看我能不能管得了。
这时神婆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一个劲地摇头。
“咋了,你快说啊,我孙子有没有救了!”
“是啊,你快说啊!”
“哎!”神婆子长长叹了口气,咳嗽了两声。
“我尽力了,这是你们老吴家祖辈染上的因果,报应在这一代身上了。”
神婆子眼皮耷拉下去,一副惋惜的样子,颤颤巍巍地起身。
“不过以后就没事了,我等晚上做个法。”
她看向我,剜了我一眼,将死婴抱了回去。
“让这可怜的孩子好走吧。”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提上箱子就准备走。
但还是晚了。
“小张师傅,我这孙子命苦,替俺们老吴家挡了一灾,麻烦你让他干干净净地走吧。”
画尸人,可以死。
一旦别人开口,就得接。
“小张师傅,我们给钱。”
“嗯。”我点点头。
我也很可怜这小孩。
神婆子从吴家人身上要了不少钱,大概是普通人家半年攒下的。
看阴事,加晚上搭台送魂的钱。
出了这一档子事,村民都很惋惜。
下午原本计划好的认门,自然也取消了。
王二强带着我回了他家。
一路上他闷闷不乐,一句话也没有。
我跟在他身后,琢磨着晚上给死婴画脸的事情。
应该准备些啥。
就这样回了王二强家里,我稍微歇了一会儿,就背起箱子出门了。
给王二强的解释,画脸需要准备的东西不齐,准备上山转悠一圈儿。
泥土路点烫脚底板,再加上村子里死了个小婴儿,我出门的时候路上一个人没有。
我朝神婆子家走去。
有点事情我觉得,还是得和她说道说道。
不然总觉得心里不安。
敲门后,神婆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开门。
看见是我,当即脸就拉了下来,隔着门缝和我交流。
“小崽子你来干啥?”
“咋的,我解决了阴事儿,你心里不得劲儿了?”
我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墙根下,地上那一摊黑乎乎的东西。
苍蝇嗡嗡嗡地聚成一堆,赶都赶不走。
上午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这一滩东西。
能让苍蝇这么执着的,无非就是臭肉,骨头,血一类的东西。
黑乎乎一片,明显就是血了。
干掉之后,红色变黑。
之所以没啥腥味儿,那就得说盖在上边的杂草了。
说是杂草,其实就是鱼角草。
专门遮血腥味的。
别人不认识,我一个画尸人当然认识。
“拿黑狗血泼在门前避阴,用鱼角草盖住腥味不让路过的村民发现,你是有点道行的。”
“所以上午认门的时候,你说话难听我不和你计较。”
“但是,你好像没把同一个村的村民当人啊。”
“全是糊弄人的。”
神婆子刚刚请来的阴魂,虽然不堪一击。
但这法子在我眼里已经很强了。
我要请个神啊,仙啊的,要给报酬不说,还得花费很长的时间准备画符。
神婆子敲敲鼓就行了。
即便她请阴魂时唱的调子,我听了,不像是什么善法。
但总比我把命丢在这里强。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我捡起了黑色小鼓,拾起了白色的鼓槌。
剥面绷鼓皮,剔骨做鼓槌,神婆子请阴魂唱的词,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不难猜,这黑色小鼓的原料是什么。
人。
这是一个人面鼓。
我抬手轻轻按在鼓面上,感受到了惊人的弹性,以及厚重的死气,怨气。
突然,我面部传来剧痛。
脸上的白纸燃烧起来,眨眼的功夫,烧个干干净净。
时间到了!
我看向‘神婆子’。
困住她的手段瞬间土崩瓦解。
她自由了!
“咿呀咿呀。”
从她喉咙里再次挤出了孩童嬉笑的声音。
她歪着身子,朝我一步步移了过来。
我将人面鼓横在胸前,高高举起人骨槌落了下去。
“剥皮绷鼓面。”
“拆骨做鼓槌。”
“三更请鬼来。”
“有冤你莫要走!”
有样学样,我照着神婆子请阴魂的唱腔,一字不差地喊了出来。
最后一个‘走’字落下,鼓面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一阵邪风钻了出来,绕着我的腰部直上肩头。
可就在这股邪风要落在我肩头,爬上我天灵盖时,我双肩的阳火猛烈地烧了起来!
将着一股邪风死死压在了肩部之下。
咔嚓。
我攥着人骨槌的手感受到了一丝丝异样。
有开裂的迹象。
完犊子了,平时引以为傲的三盏旺盛阳火,现在反而成了累赘。
这不是护着我的时候啊!
‘神婆子’越走越近,她身上那一股发臭的味道已经钻进了我的鼻腔。
算了,只能自灭一盏阳火。
我心一横,左肩的阳火不要了!
这可不是像我那晚侧卧压灭阳火,随时可以复燃。
这一次是割舍!
常人三盏,往后我只余两盏。
想要再修回来,不知要烧掉多少大香,虔诚跪拜至天亮多少昼夜。
可现在,我就算有这个想法,想实现,也有些困难。
想要舍了阳火,需要阴钉。
啥叫阴钉?
长时间拿阴气滋养的钉子。
最常见的就是棺材钉。
现成的棺材有一个,就在不远处,王二强热心肠帮我抬出来的。
但我现在过不去啊!
‘神婆子’正朝我这边走呢,我还能抬手让她等等不成?
更何况,那棺材是刚下土的,棺材板都没捂热乎就被抬出来了。
钉棺的钉子,沾染的阴气根本不够重。
就算楔进我肩膀,也散不了我的阳火。
这周围一个接一个的坟堆,棺材倒是不缺,可没家伙什,我咋用手往外刨土。
还是王二强好啊,劲大。
可惜了,没在死之前帮我多刨几个坟。
不对啊?
他娘的,就算王二强帮我多刨出来几口棺材,也不好使。
这狗东西联合神婆子,两个人把这附近死人的魂都给喂出去了!
魂都没了,哪来的阴气啊。
眼看着‘神婆子’越走越近,我想拔腿就跑。
可又怕‘神婆子’身体里的那个干脆不想和我玩了,一个离体,我再长出来五条腿也跑不过。
“那个,我能跑吗?”
“我给你打个兔子汤喝。”
我连忙抬手,对着前方一顿瞎白话。
听懂听不懂先别管,让她缓一缓脚步也行啊。
簌......簌......簌。
‘神婆子’两脚拖着往前走,一刻不停。
风吹起她脏兮兮的长头发,打在我的鼻子上。
只有一步了!
再不想法子,真交代在这了。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阴钉没有,别的东西代替行不行!
满足锋利和阴气足这两个点不就可以吗!
刚刚人骨槌断裂的咔嚓声我没忘掉。
没法子去找棺材钉,那个来这个顶上。
“左肩弃,右肩明。”
“此后两盏照阳明!”
我将人面鼓抵在胸口,下巴压住,腾开双手,握住人骨槌用力一掰。
清脆的响声,人骨槌应声而裂,分成两半。
我想都没想,拿起锋利的一节,高高举起朝左肩狠狠刺了下去。
“啊!”
肩膀上传来的刺痛,让我忍不住嚎了出来。
血流如注的同时,左肩承着的阳火四散而去。
我能感觉到左侧身子一轻,阴冷异常。
不过,阳火散去,停在肩下的邪风借势而上,一瞬间盘踞在我左肩。
我脑海瞬间炸开了。
无数游魂惨死的画面像是放皮影戏一样,在我眼前闪过。
耳边响起了重重的鼓点,还有凄厉的哭喊声,尖叫声。
刹那,我仿佛置身十八层地狱。
我微微侧头去看。
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止住了,黑色的血痂形成。
再一抬头,我面前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黑影。
黑影背对着我,看起来身形消瘦。
不等我开口,黑影先发出了诡谲阴森的声音。
“一肩阳火,不够俸!”
那森冷的语气,让我如坠冰窟。
可如今,我只能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阳神说人话,阴神讲鬼语!
“阳火不够,阳寿来凑!”
那黑影不再言语,只是飘着身子,一步步朝前。
“神婆子”看着面前的黑影,眼神越来越疑惑。
疑惑过后,我在她眼中看出了恐惧。
朝前移动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开始慢慢往后蹭。
他奶奶个腿!
原来你也知道怕啊!
老子以为小孩不懂呢!
我瞬间气不打一出来,欺软怕硬的货色。
毫无疑问,我是那个软的。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手段尽出,最终还是落得阳火阳寿都失的结果。
我晃动了下发麻的左肩,忍着肩头的疼痛,跟在黑影身后。
这是召来了个什么东西,一露面就嫌我一盏阳火不够,口气够大。
我爷要是知道我一个画尸人,送人入轮回,和阴魂势不两立的职业,请了个阴魂,还不一定咋训我呢。
不过,当下我得享受啊。
王二强孩子的阴魂这么喜欢欺软怕硬,硬的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花钱的就是大爷,老子现在花的东西可比钱重多了。
得享受享受。
我头也不回地朝林子深处狂奔。
身后王二强追的紧。
丢的那一把土,暂时糊弄了他一下,但根本止不住他的脚步。
距离越来越小。
尽管我体型小,占了优势,但要说起在林子中穿行的技术,我照比王二强差远了!
又跑了两步,我惊觉,他想活捉我!
因为他只放了一箭,就再也没放过箭了。
“为什么要杀我!”
明知跑不掉,也没时间做其他准备,我索性停在了原地,大声怒斥,寻找一线生机。
见我不逃了,王二强站在原地,戏谑地看着我。
往常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样子全然不见,只剩下阴厉。
“你说我为什么要抓你,小张师傅,你跑什么啊。”
他拨开面前横着的树杈,朝我这边走了两步。
“你在村子里,好好的,为啥要跑呢?”
“我这次出门来是为了给人画脸的,这么大个村子,就一家有活儿,还是个小孩,没赚几个子,剩下的全活蹦乱跳的,我不走,我还留下啊。”
“行了。”王二强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说这些有个屁用。”
“我老实说,最开始我就没打算放你走!”
王二强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神婆子也从他身后赶了过来。
“二强,你跟他说啥啊,赶紧绑了。”
神婆子扶着边上的树干,大口喘气。
“阴魂替生需要的,基本上都全了,算算日子,还得喂上个一两次,这小崽子年纪小,业和因果没那么重,还是村子外的人,正合适。”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没把我当回事。
从他们的对话当中,我也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与我猜想的大差不差。
大旱那一年,王二强带着村里人上山打猎,结果弟弟妹妹没看住孩子。
孩子死后,王二强找到了神婆子,求个法子。
神婆子是有点道行,但也不能不吃饭啊!
那节骨眼,想吃香的喝辣的,就得指望王二强。
一拍即合,以魂养魂,等一个婴儿诞生后,借生!
养魂的养料,就是大旱时,饿死的村民。
原本可以投胎的魂,全被神婆子给拘了起来。
王二强按照神婆子的指示,在正屋里供了一尊‘替生阴婆’。
日日见血,每天要宰一个活物摆在供台上。
我也合计明白了,之所以我在他们家里没闻到一点血腥味,是因为神婆子种在家门口,用来遮腥的鱼角草。
这东西她肯定是拿给王二强用了。
我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两人嘴里的‘替生阴婆’究竟是个什么鬼玩意。
邪祟?还是精怪?
有人给五大家仙立堂口,俸香火,自然就有人给其他东西供起来。
我爷和我说过,别觉得五大家仙是什么正派仙,说到底就是交易。
出马弟子能给起报酬,请下来是为非作歹,还是行善事,仙家不会管。
我上次请出的白家奶奶,那是特殊个例。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得出的结论就是先把我给绑了。
先藏起来,现杀,现用!
我知道,求饶什么的,不可能有用。
这两个人但凡有一点良知,就干不出夺掉新生儿命的事情。
说什么都是废话!
想要活命,就一定要回村!
如果这两个人,把我给绑了,留在野外,一定是五花大绑,弄得死死的。
毕竟不在眼皮子底下,肯定不放心,搞不好还得把我脚筋和手筋给挑了。
这活儿,王二强肯定有分寸,不会直接把我给弄死。
所以,我必须要两人把我带回村,放在眼皮子底下,相对来说,或许就会没那么谨慎。
拉扯出一点空间,我就有活命的机会。
“来吧,小张师傅,你别想着耍花招了。”
王二强,收起弓箭,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刀尖对着我晃了晃,“咋,你还想比划比划?”
拼刀,我哪能拼过他啊。
“王二强,你就不怕功亏一篑?
我握刀的手自然垂下,拎着箱子的手也随意松开,任由箱子落在草堆上。
“你就那么信这个疯婆子,她说的什么替生阴婆,你确定有用啊?”
矛头指向了老神婆子。
王二强知道我爷爷,而且谈论起时,还是有一分尊重在的。
当然了,他尊重的不是我爷爷本人,而是信得过他的本事。
就这一点就够了,他信我爷,我说的话,他多少会信一点。
“啥意思?”
果然,王二强皱起了眉毛,但他没有偏头看神婆子,而是一直提防着我。
“我这一身本事,北派正统!”
“张家八代单传,老子没听过什么替生阴婆!”
这时候就得有气势,我爹咋骂我,我就咋横。
“你放屁!”
神婆子气愤地开口了,“二强你别听这小子瞎逼逼,他家有传承咋的,能啥都知道啊,替生阴婆那是小阴神。”
“这小杂碎,是想让咱俩内讧,好跑呢。”
“给他膝盖骨挖了,正好我用得到。”
王二强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就坚定了。
“就照你说的办,这小子不老实。”
王二强提着刀朝我走来。
“蠢!”
我反手握刀,一抬手落在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紧迫喉咙。
“给我往后退!”
“拿我的魂去养你死掉的孩子吗!”
“想先把我养着,让他吃新鲜的?”
“再往前走一步,刀子直接捅进去,咱谁都别好过!”
“老子好话说尽,你信一个没根没底的野狐禅,不信我,等着你儿子魂飞魄散吧!”
我刀子再往下压一分,脖子传来疼痛,我能感觉到已经流血了。
“养魂五年,丧子之痛,你再经历一次吧!”
我单手握刀,两脚岔开,一副真要割下去的样子,脚悄悄触到草堆里的箱子。
真白送,那肯定不行!
至少扒下来这两人一层皮来!
“你小子够狠的,我带你回去,看看那个替生阴婆到底咋回事!”
“别啊,二强,这小崽子懂个屁啊!”
老神婆子在边上,不淡定了。
王二强盯着我,头也不转,淡淡说道:“这小子说的在理,我不能拿我儿子的命开玩笑。”
“他爷爷的本事我早年见识过,他孙子说的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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