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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赏花,不过是女人们的戏台子。
三人成戏,台上无人清白。
可主角就那么一个,其他的,都是配角。
“太子妃真是好兴致啊。”
崔侧妃自从知道沈玉芙是被禁足后,心情那叫一个好。
她本是爱花之人,平日里瞧着枯萎败落的花儿,便一整日都烦闷不已。
可昨日,她瞧着自个那落光了花瓣的芍药,还能笑出来呢。
落花成泥,只道是寻常,有什么好烦闷的。
沈玉芙今日是没心思同她斗嘴了。
“崔侧妃这一身锦绣荷装,可比这荷塘里头的花还要娇艳几分呢,瞧着这满塘荷花都黯然失色了。”
崔侧妃本想着今日只赏花,闻言微怔,抬眼看了她一眼,却没接话,只在心底暗暗嘀咕。
沈玉芙今日吃错了什么药?
还是近日被禁足太久,郁得发疯了?
往常她话里话外都刺着人,今日这话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又听一旁宋良媛含笑接腔。
“太子妃可还不知呢?这身香云纱,可是今年陇州进贡的新样式,圣上赏给了崔将军,这不,最终落到了崔姐姐身上。”
崔将军战功赫赫,是武将,亦是权臣,得圣心重用,旁人也眼红。
“咱们家中哪比得上崔将军啊,战功赫赫,又得陛下倚重,咱们啊,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沈玉芙捏着茶盏的指节有些发白,却依旧笑得温婉得体,
“今儿个咱们姐妹几个难得聚齐,不谈家事国事,只说风月雅趣。今年沈昭训初入府,不若抚琴一曲,也好让众位姐妹看看,本宫这庶出的妹妹,虽出身微,却也不失才情。”
“庶出”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这话落下,席中几人眼神交错,虽没明言,却也都等着看热闹。
呸!
庶出。
这两个字沈春颐都快听得耳朵出血了,沈玉芙还是没说腻。
也不知道她日日提,时时提,是不是羡慕她,嫉妒她。
沈春颐的心里话自然不能说,她蹙了蹙眉,站起身子,委屈巴巴的,这副模样正是沈玉芙最厌恶的。
“姐姐,妹妹不善六艺,怕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若是扰了各位姐姐的雅兴,那可是妹妹的罪过了。”
沈春颐未入书堂,更未跟着宁安侯府的姑娘们一起学六艺,这点沈玉芙自然是知道的。
她未学,不是不能学,而是没有人教。
可沈玉芙就是要让沈春颐在众人面前出丑。
“妹妹别这般说话,你的生母虽出身微,可唱曲跳舞那是极好的,想来也不会只教你些粗活不是?”
沈玉芙这话,就是在戳沈春颐脊梁骨,暗讽她母亲出身低贱,教女无方。
席间几人或抿唇低笑,或垂目掩饰。
沈春颐垂下眼眸,“那妹妹便献丑了。”
她款步走至亭中古琴前,跪坐下来,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试了下音。
起初几声尚可,勉强入耳,众人本还以为她能勉强成曲,谁知不过几下,便一声断弦,“啪”地一响,琴声戛然而止。
众人一愣。
沈春颐却只怔怔看着断裂的琴弦,垂首不起。
沈玉芙装作惊讶,捂唇笑道,“哎呀,原来妹妹真的不善琴艺?姐姐还以为你是故意藏拙呢。这可是吴良媛心爱之琴,被毁了怕是心疼得很呢。”
她话音未落,便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的吴良媛。
吴良媛温柔一笑,“琴乃身外物,若能博众人一乐,毁了也不打紧。”
一句话将场面圆了。
沈春颐缓缓站起身,抬眸时眼中却含一丝委屈,“是妹妹手拙,辜负了姐姐一片好意。妹妹定日日练琴,好不叫再坏了旁人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