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商怀谏握着燕译景的手,腾出一只手点燃蜡烛,昏黄的烛光下,燕译景能看清商怀谏那张红透的脸。
他身上的酒气紧紧将燕译景包裹,浸入燕译景每一寸皮肤。
商怀谏来时没有关窗,微风吹起床幔,烛光摇曳。
“太师不怕朕治你的罪吗?”燕译景想推开他,可商怀谏是个习武之人,力气比他大。随着挣脱,粗粝的手掌摩擦燕译景的皮肤,沉重的呼吸在耳边,他红着脸,嘴上不饶人。
“治罪。”商怀谏俯身在燕译景身上,鼻尖对着鼻尖,炽热的呼吸灼烧燕译景的脸,因为醉酒,胆子比往日大许多,声音充满蛊惑,“陛下要如何治臣的罪呢。”
醇厚的声音宛若陈年美酒,引得人无限遐想。
他起身,躺在燕译景身旁,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给燕译景和自己盖好被褥,他在燕译景耳边轻声笑着,“左右陛下要治我的罪,那就容臣再放肆放肆。”
“商怀谏。”燕译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掐死身边人。
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辨不清再说什么,问:“陛下,可是出了何事?”
燕译景不愿被人看见他与商怀谏这番模样,只能咬着牙说无事。
商怀谏笑容得意,盖着燕译景的被褥,觉得比自己的被褥要暖和许多。身边还有那人沉稳的呼吸声,他从未有这么一刻,觉得如此安心。
“陛下,睡吧。”
燕译景不情不愿躺下,以最大的努力远离商怀谏。
商怀谏死死握住他的手,他只能靠在床沿,本清醒的头脑,渐渐升起浓烈的睡意。
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醒来时,身边人已不在,那里也是冰冰凉凉的,走了许久。
燕译景捏着惺忪的睡眼,这个人说来就来,说走便走,将他这寝宫当做街市不成。
他不敢去承认,看商怀谏离开,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姜公公也起来了,发现窗户没关,斥责昨日守夜的侍卫,“这窗没关,若是跑进去冷气,让陛下风寒加重,你看你们的脑袋能在脖子上待多久。”
小太监端着温水进去,燕译景重点擦拭自己的手,今日有太阳,照在人身上,冷气渐渐消散。
他走出去,今日没有着龙袍,穿着轻便的衣裳。看着昨日守夜的侍卫,他问:“你们昨日可看到了什么?”
侍卫对燕译景这一番话摸不着头脑,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没有。”
燕译景满意离开,他今日打算微服私访,去看一看热闹的街市。待在这冷冰冰的皇宫中,像给他的手脚加上一对镣铐。
他带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姜公公留在宫内。
街市不算很热闹,马上要到中秋,街市上多了很多新奇玩意,燕译景一个个看过去,玩心大发。
走到一家蜜果铺子里,里面多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月饼,模样精致。
燕译景瞧着那透明的月饼,觉得有趣,“掌柜,这是新品种吗?”
掌柜擦干净手过来,燕译景穿了身白色衣袍,用金丝勾勒金莲,腰间的玉佩清透光滑,一看便是个贵公子。
他乐呵呵介绍说:“这是今年新出的,公子可以尝一个。”
燕译景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月饼皮不似平常的月饼,没有那么干涩,还带着一股香甜。
“这些,都包起来。”燕译景打算分发到各宫去,让她们也尝尝。
毕竟是中秋,她们只能在宫中望月思念,燕译景也只能这般,算是弥补她们一些。
掌柜忙着让人收拾,嘴角藏不住,燕译景给了银两,待会让人过来拿。
掌柜将他送出门,“公子慢走。”
燕译景四处闲逛,直至天边晚霞漫天,橘黄色的云朵似乎给阳光披上一件红衣,大雁排着队往南飞,在晚霞之下,宛若一片水墨画。
“公子,我们该回去了。”侍卫提醒燕译景,已经走了一天,但燕译景兴趣不减。
夜色渐晚,街道上反而热闹起来,尤其是茶楼青楼,人满为患,连个位置都难找到。
还有杂耍,在街市引得一群人围观,那胸口碎大石令人连连惊叹。
燕译景的玩心达到顶峰,他凑过去看,挤到最前面,看着那踩着高跷的人,嘴里吐着火似的。
人群不断往前挤,燕译景被人挤着往前,双腿不听使唤。那火焰正对着燕译景而来,没等他反应,一只手将他拉到旁边。
“公子小心些。”
商怀谏将人护在怀中,他比燕译景高小半个头,
他把头搁在燕译景肩膀处,在他耳边小声说:“陛下怎么跑出来了。”
“放开!”燕译景推开他,这次商怀谏抱的不紧,轻轻一推,商怀谏撞到别人身上。
他见过燕译景与商怀谏,不懂燕译景在微服私访,直接扯着嗓子道:“草民参见陛下。”
他这一嗓子,引起身边人的注意。所以人往燕译景看去,有些人并不认得皇帝长什么样,只是随着其他人跪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译景嘴角抽搐,他有些想撕了那个小孩的嘴。
他算是不能待在这里,明明还有许多想去的地方,现在只能作罢。
小孩不懂燕译景的心思,只是阿爹叮嘱过他,在陛下面前一定不能失了礼仪。
他以为自己立了功,心里还想着回去让阿爹奖励自己。
“不必多礼。”燕译景不喜太多人关注自己,他叫上自己的侍卫,打道回府。
商怀谏跟在他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太师,朕记得,你回府的路并不是这个方向。”燕译景没好气,这个男人安分一段时日,又恢复以往的模样,是在戏耍他吗?
商怀谏距离燕译景一米开外,保持这个距离,不远也不近。
他眉眼含笑,轻声蛊惑,“陛下竟记得臣府的路,莫不是心悦臣,关注臣。”
……
燕译景说不出话来,他何时变得这么……风骚?
侍卫默默远离他们,不打算掺和。
皎洁的月光下,太师身穿红衣,恣意又嚣张。那凛冽的眉眼温柔至极,是化不开的春意。
四周嘈杂,燕译景依旧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人流涌动,他们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彼此。商怀谏眼中只有燕译景,而燕译景强压住自己的喜欢,一冷一热,却达到一种诡异的平衡。
燕译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叹一声气,首先败下阵来。走了一天,现在停下步子,困意袭来。明日还得上朝,他可不想刚睡下,便被叫起来。
掀开帷幔,燕译景又觉得自己这样一言不发太灭自己的气势,刚坐上马车,掀开帷幔,“太师早日回去,明日上朝可不要带着一身怨气去。”
侍卫在外赶马车,燕译景买的那些月饼,早已送进宫中。
虽然距离中秋还有几日,提前发放月饼有些奇怪,但燕译景想一出是一出,可不想等到中秋。
让燕译景没想到,商怀谏竟跟着他直接入宫。
侍卫看他与燕译景一同来,以为他与燕译景有事要谈,没有拦下。
换了骄辇,商怀谏跟在一旁,形影不离
路过的人不免谈上几句,两人之间的关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入宫不久的宫女凑到一个老宫女身边,小声问:“这陛下和太师,莫不是……在一块了。”
老宫女捂住她的嘴,给她使眼色,好在燕译景没有听见,老宫女松一口气,提醒她,“帝王之事少议论,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新来的宫女撇撇嘴,那太师满怀爱意的目光,与帝王冷漠疏离的脸。她猜,一定是太师心属陛下,陛下不喜太师,脑海中将这两人发生的事想了一遍,压不住嘴角。
到了寝宫,燕译景深呼一口气,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牙齿咯咯作响,“太师,朕已经到寝宫,你可以回去了。”
商怀谏握着燕译景的手,遣散他人,将他压在门框上。
两人身子紧紧贴着,燕译景脸能滴血,二十一岁的男子血气方刚,他从未做过那档子事,如今这般,燕译景呼吸逐渐紊乱,莫名生起一股燥热。
“陛下,昨日可是在臣怀中睡着的,怎么今日便不认人了。”商怀谏忍了几日,忍着看他封她人为后,忍着别人喜欢他。
忍了几日,已是他的极限。
看着燕译景与他人亲昵,眼里看着别人,他无时无刻不想掐死他眼中的那人。
“那是你……”燕译景没再说下去,商怀谏却执拗地要他回答。
群臣说他狼子野心,燕译景说他欺君罔上。
既然他已经背负这个骂名,那不如坐实这些,否则他岂不是白白被人骂。
“放肆!”燕译景浑身冷冽,声音低肆的可怕,“商怀谏,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这个人,永远不懂,尊重他人意愿。商怀谏,他从始至终都是个自私的,他满意什么便做什么,根本不顾及他人感受。
商怀谏不知他的心思,只是看他被炸毛的目光十分可爱。他执起燕译景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陛下,你真的舍得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