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重重磕头,声音哽咽,充满了自责。
“九爷,都是奴才管教无方!福寿那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背叛九爷!”
“他们......他们都是奴才一手带出来的,如今却成了叛徒,奴才有罪!”
“请九爷责罚!”
陆准看着他涕泪交加的模样,心中无奈。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抬了抬手,安抚道:“起来吧。”
“人各有志,强留无益。”
“他们想走,便让他们走吧,何必拖累旁人跟着本王去那苦寒之地受罪。”
陆准心中叹了口气,他没有告诉福宁,福寿他们是自己安排的。
毕竟事以密成,福宁不知道,所表现出的愤怒,正好能遮掩他们的身份。
福宁愣了一下,缓缓站起身。
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痕,眼眶依旧通红。
陆准不再看他,目光转向窗外,仿佛自言自语。
“这几日,丞相府那边,可有动静?”
福宁连忙收敛心神,躬身回道。
“回九爷,还没有。”
“奴才打听了,柳丞相前些时日奉旨去南边视察水患灾情,算算日子,这两日也该回京了。”
陆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心里却在盘算着。
等他那位便宜老丈人回来,他这辽王府的草台班子,差不多就能凑齐了。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清晰的敲门声。
笃,笃笃。
陆准眼皮微动。
“去看看。”
福宁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刚刚回京,风尘仆仆,官袍都未来得及换下的当朝丞相,柳承志。
福宁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行礼。
“柳......柳大人。”
柳承志面色冷峻,带着几分不耐烦,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已经越过福宁,看向了书房内。
福宁不敢怠慢,侧身让开。
柳承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书房,最后定格在书案后那个白发青年身上。
他没有行礼,甚至连基本的客套都没有。
直接走到客座旁,撩起官袍下摆,径自坐下。
仿佛这里不是皇子府邸,而是他自家的后堂。
福宁看得眉头紧锁,却不敢多言,只能默默退到一旁。
柳承志端起桌上的凉茶,连喝都没喝,便重重放下茶杯,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抬眼看向陆准,开门见山,语气冰冷而直接。
“九皇子。”
“明人不说暗话。”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要怎么样,才肯答应退婚?”
陆准仿佛没听到他话语中的无礼与逼迫。
他甚至连坐姿都没变一下,只是缓缓抬起双眼,看向柳承志。
做买卖嘛,得有好脾气。
他从手边拿起那份福宁刚刚呈上的名单,动作缓慢地递了过去。
“柳相回京辛苦。”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听不出喜怒。
“本王即将就藩辽东,身边缺些得用的人手。”
“这份名单上的人,本王要了。”
“请柳相帮个忙,让他们都成为本王辽王府的属官。”
柳承志接过名单,目光快速扫过。
牛永利,苗勇,钱谭,赵文辉,马青衫......
都是些官场上的“硬骨头”,或是有才无处施展,或是得罪了权贵被打压,总之,都是些不怎么“懂事”的人。
柳承志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将名单随手扔在桌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殿下想要他们,自去找他们便是。”
“找老夫,有何用处?”
老狐狸。
陆准在心中骂了一句。
面上却依旧平静。
“既然柳相不愿帮忙。”
“那就算了。”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柳相请回吧。”
“记得,早日替令千金备好嫁妆。”
“不日,她便要随本王一同启程,前往辽东就藩了。”
柳承志的脸色瞬间铁青!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视着陆准。
“陆准!”
“你别太过分!”
陆准像是没看到他的怒火,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他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竟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
“然后呢?”
“......”
柳承志被这句反问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然后?
然后什么?
按照常理,自己这般动怒,对方要么也跟着暴怒,要么就该服软讲道理,哪有反问“然后呢”的?
这小子......脑子是不是真的坏掉了?
柳承志死死盯着陆准,试图从他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
柳承志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陆准仿佛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了挂在那里的一柄装饰用的长剑。
“呛啷——”
长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冰冷的剑光映照着陆准苍白的脸,和他那双死寂的眼眸。
柳承志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厉声警告。
“你想干什么?!”
“本官乃是当朝丞相!你敢......”
陆准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怕死啊?”
“怕死你来退什么婚?”
说着,他手腕一抖。
长剑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落在柳承志的脚下。
剑尖直指着柳承志的官靴。
柳承志吓的又是后退了几步,心慌道:“你......”
陆准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要不......柳相,你一剑杀了我?”
“只要本王死了,这婚事自销,本王也不用跑去辽东苦寒之地等死了!”
柳承志脸色煞白,看着脚下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剑,他的心脏猛的跳了几下。
疯了!
这九皇子是真的疯了!
一个行将就木,被发配边疆的废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拔剑,还让他杀了自己?
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柳承志脑中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快走!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万一他真的失心疯,一剑捅过来,自己岂不是死得冤枉?
陆准看着柳承志那副惊惧交加,却又不敢上前的窝囊样子,眼底的嘲讽更浓了。
“不敢吗?”
“你说你,怕死就算了,又不敢杀人!”
“那你来消遣本王的吗?”
“柳承志!本王没时间跟你耗!”
“要么!给本王把名单上的人,一个不少地调过来!”
“再给本王凑齐四十万两白银!”
“要么!现在就滚回去,给你女儿准备嫁妆!”
“让她洗干净了,等着随本王去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