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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

程乔 著

武侠仙侠连载

七十年代的乡下,还有长子长孙的说法。一般的老人丧失劳动能力之后都是跟大儿子过日子,其余兄弟分摊出口粮。若是任由程乔顶着这一头触目惊心的伤去了大队部,大家首先要责怪的就是张代国这个长子。他又不是瞎子,自然将自家老娘的伤看得清清楚楚。刚才不开口只是在等老二表态。哪想到一向没什么主意的娘,今天这么决绝!“娘,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干啥要闹到队里。”叶珍秀也跟了过来,她极聪明地没纠缠伤是怎么来的,“我家代国是长子,养老是应当应份的事,这两块钱就我们出吧。”她一边掏钱一边又道:“不过先说好,钱出了指标也要落实好。”“想得美,两块钱就想抢了指标?这两块钱我家也出了。”不等程乔表态,王春花抢先掏了两块钱递过来。看着伸到面前的两叠毛钞,程乔摸了摸自己空...

主角:程乔王春花   更新:2025-05-08 01: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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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乔王春花的武侠仙侠小说《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由网络作家“程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七十年代的乡下,还有长子长孙的说法。一般的老人丧失劳动能力之后都是跟大儿子过日子,其余兄弟分摊出口粮。若是任由程乔顶着这一头触目惊心的伤去了大队部,大家首先要责怪的就是张代国这个长子。他又不是瞎子,自然将自家老娘的伤看得清清楚楚。刚才不开口只是在等老二表态。哪想到一向没什么主意的娘,今天这么决绝!“娘,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干啥要闹到队里。”叶珍秀也跟了过来,她极聪明地没纠缠伤是怎么来的,“我家代国是长子,养老是应当应份的事,这两块钱就我们出吧。”她一边掏钱一边又道:“不过先说好,钱出了指标也要落实好。”“想得美,两块钱就想抢了指标?这两块钱我家也出了。”不等程乔表态,王春花抢先掏了两块钱递过来。看着伸到面前的两叠毛钞,程乔摸了摸自己空...

《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精彩片段


七十年代的乡下,还有长子长孙的说法。

一般的老人丧失劳动能力之后都是跟大儿子过日子,其余兄弟分摊出口粮。

若是任由程乔顶着这一头触目惊心的伤去了大队部,大家首先要责怪的就是张代国这个长子。

他又不是瞎子,自然将自家老娘的伤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不开口只是在等老二表态。

哪想到一向没什么主意的娘,今天这么决绝!

“娘,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干啥要闹到队里。”

叶珍秀也跟了过来,她极聪明地没纠缠伤是怎么来的,“我家代国是长子,养老是应当应份的事,这两块钱就我们出吧。”

她一边掏钱一边又道:“不过先说好,钱出了指标也要落实好。”

“想得美,两块钱就想抢了指标?这两块钱我家也出了。”

不等程乔表态,王春花抢先掏了两块钱递过来。

看着伸到面前的两叠毛钞,程乔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内心一片冰凉。

原主这婆婆当得,也忒窝囊了点!

她当仁不让地一把全薅了,往自己的口袋里一揣。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准备大闹一场的王春花和叶珍秀被程乔的反应给整不会了,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争吵的话到了嘴边又都齐齐咽了回去。

她们的婆婆,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彼此不确定的对视一眼,然后又嫌弃地挪开目光。

哼!不管怎样,指标没落到大房/二房头上就好!

“都愣着干啥,不上工了?”

只有张代国暗自肉痛:自家损失了四块钱!

很快叶珍秀也回过味来,“代国,你娘这是怎么了?”

背着二房的人,她捅了下自己男人小声的道,“昨晚不还只知道哭吗,今天都开始要钱了。咱们还没分家呢,她一下就拿走了家里四块钱,是四块钱呢!”

“担心啥,娘是肯定要跟着我们养老的,工作不给我还能给谁?四块钱不算啥,娘还不到六十岁,等我去上班了,她在家里能帮你干不少活。”

想想也是,叶珍秀偃旗息鼓,“她拿了四块钱也好,等下我就去队上说开,下回再想拿受伤的事去队里告状拿捏你就不管用了。”

王春花还稀里糊涂的,回神之后又要嚷嚷,但见大嫂叶珍秀没有动静,她也挺了挺胸,像得胜还朝的将军一样抱着儿子回了自家的屋子。

身无分文的程乔穷人乍富,怀揣四元巨款,溜溜哒哒的就出了村子。

她们所在的这个前进生产大队就位于南县近郊。

她头上的伤虽然感觉不怎么痛,但养老事业才刚刚开始的程乔,不想自己的健康出现任何隐患,准备到县城医院去好好上个药包扎一下。

近郊的好处就是交通尚可,出了村就是碎石县道,随时可以招到进城的过路中巴车。

她花一毛钱就上了一辆车身斑驳得如同从世界末日行驶出来的气喘吁吁的汽车。

这年头尽管车费不贵,但仍然不是所有人都掏得出且舍得掏的。

几十里的路一般都靠走。

哪怕这辆从下面乡镇开过来的班车眼看着就到县城了,车上仍然有不少的空位。

程乔顶着一头血痂,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门边靠窗的位置,让座的小伙子看她满眼都是怜悯。

新鲜出炉的‘老人家’程乔,其实对这副身子并没什么不适应。

除了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很令她嫌弃之外,原主常年劳作的身子骨其实比她原来那个日夜颠倒的死宅弱鸡还强上不少。

进了南县县城,她第一时间就去找裁缝铺。

可惜在大街上逛了一圈,连裁缝铺的影子都没找着。

问了人,好不容易才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门脸儿。

门头竖挂着‘回龙街居委会缝纫合作社’的牌子。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一溜儿五间房铺排开来,里面有十来台脚踏缝纫机和不少案板。

数十名女工正忙忙碌碌。

“同志,请问这里可以制作锦旗吗?”

程乔转了一圈也无人搭理,她只得找了个看上去稍微清闲点的中年妇人问道。

“哪个单位的?”妇人打量了下程乔,才颇为好心地道:“做是可以做,但不便宜哦。”

“我私人做,要多少钱?”

程乔对这个年代的物价知道得并不详细,原主又是个不管事更少出门的主,听妇人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得忐忑起来。

她现在浑身上下就四块钱,还是从两个儿媳妇手里抢来的。

但这锦旗是非送不可的,关系着她在这里打开局面开始新的生活。

“看你用什么材料,有普通绒布、金丝绒还有绸缎。字要怎么做?刺绣最贵,得按字数收费,印刷的时间久一点,如果你要得急手写最快。”

这年头公家单位没什么服务态度可言,对方见程乔是个头上带伤的老太太,解释得还算详细。

时间急,预算又低,程乔也没有过多的纠结,在对方的帮助下很快选择了普通绒布手写的方式。

加上流苏和装饰,一共花了一块八毛钱。

这钱在程乔看来不多,但在这时候却快抵得上普通工人近两天的工资了。

再加上一毛钱的车费,刚抢的四块钱还没捂热就少了一半。

赚钱的动作要快啊!

程乔与妇人约定了下午取货后,就急匆匆的去了医院,总顶着这一头的血痂在外面晃荡怪吓人的,她也害怕伤口沾染了什么细菌发炎。

只是掏了制作锦旗的钱,本想做的全身体检就要往后推一推了。

她让医生清创之后将头用纱布缠了个夸张的造型。

共花费五毛。

忙活完一切,程乔拿了锦旗直奔县机械厂。

此时南县机械厂的厂长办公室里。

刘厂长正一个头两个大。

521失窃案闹得沸沸扬扬,过去一个星期了仍然无法彻底平熄。

外面的人都以为小偷进厂只为偷厂里的钢材,却不知道厂里最新款的车轿设计图纸也差点儿被盗走。

上头对他非常失望。

今天开会领导又话里话外地敲打他,要是近期做不出点成绩来将功折罪,只怕他这个厂长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

可在他们这个上了正轨的千人大厂,所有的工作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短时间内上哪里要成绩去?

“厂长,保卫科刚刚来人,说有群众要见你。”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厂办秘书很没眼色地来通报。

“不见,不见!”

“没见我正忙着吗,哪能来个人都见?”


“娘,指标到底给谁?”

王春花当即换了副面孔,笑意盈盈地凑过来。

其实不必她去喊,张家就那么点儿大,程乔的话音刚落,家里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

昨晚就是为指标的事吵得不可开交,这时又听王春花提起来,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很快老大张代国铁塔一样的身子弯着腰从房里出来了,老大媳妇叶珍秀也出来了。

围在他们身边的是他们的三个儿子。

已经十五岁的大孙子张家辉,长得跟他爹一样的黝黑面孔,个头高高的,只是营养不良细得跟个竹竿似的,吹阵风都怕吹跑了。

二孙子张家平,三孙子张家安,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哪怕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却仍然有些看不清眉眼。

个个都只穿了条裤衩,赤裸着尽是肋排的身子,像糊了泥一样,没眼看!

紧接在老大一家后面出来的是老二张代富。

矮、瘦,走路一步三摇,吊儿郎当。

老四张代强未婚,是个精壮汉子,看上去憨头憨脑的,一直低垂着脑壳,也看不清表情。

要不是程乔知道这货是个无脑舔狗,还真得误会他是个老实的。

程乔的目光重点投放在家里的几个女孩身上。

怯怯站在一边的是王春花的三个女儿,大妞抱着才一岁的张家宝勉强站在前面,身后还遮挡着二妞和三妞。

二房的三个丫头跟大房的三个小子年龄差得不多,但身形却瘦小得厉害,已经7岁的三妞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女儿明明是王春花亲生的,却也是她最重男轻女,最不把这三个丫头当人。

独自站在一边的是磨磨蹭蹭出来的张贵枝。

程乔终于见着文中她笔墨用得最多的这个反派了。

作为程老太最小的孩子,张贵枝才十八岁,长得跟几个哥哥都不同,白白净净地随了她娘程婆子。

确实有跟女主抢男人的资本。

只不过这时候的她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还没有黑化,梳两条乌亮的麻花辫,身上打满补丁的碎花衫子干干净净的,看着还有点岁月静好的样子。

程老太太共生了十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六个。

除了出嫁的大女儿张秋芳和三儿子张代民在部队当兵没有回来,其他的全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那两个什么长相……

啊摔!

程乔抚额。

她想在这群歪瓜裂枣里挑个啥!

想想从今以后,这些可全都是她的儿孙,程乔眼前黑了一下又黑一下。

虽然……这些人都是她笔下的人物,可真的当了人家的娘,她只想撂挑子。

“娘,你想好了?给谁?”率先开口的是大儿媳叶珍秀。

“我不管你给谁,我屋里可是你的长子长孙,你将来指望哪个给你养老?可别想岔了!”

这个儿媳妇是个狠角色,又连生三子一直以张家的大功臣自居,无差别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包括婆婆程婆子。

“瞧大嫂说的,谁家还没有儿子要养?我当家的身子弱又干不得重活,娘你不把工作给我们,是要我们一家去死吗?”

王春花已经从大妞的手里把小儿子张家宝接过去了,看着叶珍秀阴阳怪气的道。

见两个哥哥都有人帮忙争取了,老四张代强嚅嚅了下,也开口了。

“娘,清莲说,说,说我有了工作就直接成亲,你不忍心看着我一直打光棍儿吧?”

程乔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忍心!

赵清莲是生产队队长家的幺女儿。

心比天高,队上的年轻后生钓了一串子,其实没一个是她看上眼的。

人家眼里只有吃国家粮的城里人。

不过程乔没出声,她把目光转向张贵枝,不好说别人,她家里也有一个心比天高的。

张贵枝虽然没有开口,但看着程乔一样目光灼灼。

她知道自己争不过两个哥哥,但心里一样火热,急切的想要得到这份工作。

谁拿到这份工作,谁就成了端铁饭碗吃国家粮的城里人。

有工资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这诱惑谁受得了!

“老四你就别想了,不是二嫂我说你,赵家那闺女……”

“哼!”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程乔重重地哼了一声。

一群白日做梦的混蛋!

按照原本的剧情,这个机械厂的工作指标最后是落到了大房张代国头上的。

可他给养老了吗?原主还不是活活饿死在了柴房里!

老二张代富没得到工作,不也没死?后面还跟张贵枝一起作恶害人。

至于老四张代强,得不得到工作都一样,赵清莲不会嫁给他这个舔狗。

张贵枝就更不用说了,她娘摔断腿痛得在床上哀嚎的时候,就是她出主意把人挪到柴房里去的。

好一群白眼狼!

“你们的两只眼睛就只盯着那个指标了,有谁看到你们娘头上的伤了吗?”

程乔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伤。

她刚刚照了镜子,额角撞破了一块,血混着头发已经干涸在头上,黑红黑红的,遮了小半张脸。

昨晚油灯昏黄幽暗,他们看没看到不好说,可现在天光大亮,明晃晃的顶在程乔的头上,看着恐怖血腥又触目惊心。

可这些孝子贤孙,就硬是没一个人看到,都选择性的眼瞎!

这会儿被程乔明明白白说出来,所有的人全都低下头装鹌鹑,仍旧一言不发。

人被气得狠了真的会笑。

程乔这会儿就被气笑了,她干脆点名。

“老大老二,家里的家底全都在你们手里,拿两块钱出来让你娘我去看伤。”

张代国和张代富闻言没出声,只是转头望向自己的婆娘。

大儿媳叶珍秀扭头转身,权当没听见,而二儿媳王春花则沉不住气地尖叫起来。

“我没有!我上哪里有钱去?还一开口就要两块,怎么不去抢!”

七零年代大集体,挣的是工分。

乡下人一家子一年干到头,年底结算能有个百八十块的收入,那是相当殷实的人家了。

更多的拖儿带女的家庭,累死累活干一年,分了口粮还倒欠生产队几十块的比比皆是。

程乔斟酌了下才说两块钱,结果没想到反应还是这么大。

怪只怪原主心大,家里一应家底都交给老头子自己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但老张头是个有成算的,家里不会连两块钱都拿不出来!

“就你们这样还想要工作?不拿是吧?行,我这就顶着这一头的伤去大队部,让大家都看看儿子打亲娘还不给治是什么理,看看有没有人戳你们的脊梁骨!”

程乔冷笑一声,抬腿就准备朝外走。

“啊别!”

张代国的反应最快,上前一下就拦在了程乔面前。

“娘你明明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怎么就成了儿子打娘呢?”


“人有三急,这种事是我能控制的?”

张代国有些暴躁,连叶珍秀伸过来探他体温的手都给打开了。

票已经投完了,程乔只能认命。

她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听前面主席台上念一票就有人在候选人名下为正字添上一笔。

眼看着她名下的正字越来越多,她是眼前黑了一下又黑一下。

如果继续照这个势头,这个小队队长可就非她莫属了啊!

“我说咱们婶儿能行就能行!”大舌头却看得美滋滋。

一屁股就挤到了程乔身边坐下。

“婶儿,你当了咱们三队的队长,咱们妇女的活儿能不能安排得轻松一些?”

“特别是来葵水那几天,下水扯田草是真的受不了。”

“哈哈……大舌头你就别为难程婶儿了,难不成还得为你徇私?再说你干活就是个偷懒耍滑的,还让程婶儿怎么让你轻松?”

虽然每个人都想轻松一点,但这时候提倡妇女能顶半边天,自然是不甘落后的。

有人看不得大舌头一门心思走捷径,便笑话她。

“你话也说得太早了,好好看看,余会计的正字也不少。”

程乔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但内心也在暗自叹气。

她还是比较认同大舌头的。

这个时候的妇女是真的太苦了。

田地里的农活男女一视同仁不说,冬修的时候挑土挖泥,一样跟男人同进同出。

如果有条件,其实她也想能帮一把是一把。

至于具体怎么做,程乔还没有任何头绪。

但投票选举却已经有结果了。

“程婶儿,程婶儿!”

一迭声的大呼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齐了过去。

程乔以二十六个正字,以碾压式的票数,轻松的拿下了前进生产大队第三小队的小队长!

真正尘埃落定,程乔反倒坦然了。

刚才大舌头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让她做了这个小队长,其实她也并非一无是处,能操作的空间还是挺大的。

目前她手头也就只有砖瓦厂一件操心的事,等生产彻底的上了正轨,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这几年没有正式开放之前,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吧。

上台发表就职演讲的时候,程乔已经能从容应对了。

没有大段激扬的话语,只是大手一挥,让大家跟她一起把生活越过越好。

从队屋回家的路上,程乔都还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

但队员们已经一口一个队长的称呼她了。

突然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一心想苟着养老的人,怎么就摊上了这么大一滩子事呢?

是因为到底还不算老的灵魂作祟?

程乔不由得苦笑。

平庸的一辈子,到底是不甘心的吧!

开完会回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叶珍秀一反平日里与程乔总保持距离的常态,紧紧的巴着程乔走,连张代国都被她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张代国内心五味杂陈,投票之前有多赞赏自己弃权的机灵劲儿,现在就有多后悔当时的冲动。

他弃权没有投票给他娘的事,被不少雪亮的眼睛看到了。

回家一路,遇到多少人就受到了多少盘问。

他就说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自己娘当队长,到头来大家争相巴结的对象不还是他?

想明白过来,可一切都晚了。

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媳妇儿都弃了自己而去,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

第二天一大早程乔就起床了,作为第三小队的新任生产队长,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吹响上工的哨子。

赵铁栓是犯了事被抓走的,都没有人跟她进行工作交接。

程乔是两眼一抹黑的就上任了。

好在余会计真的是一个好会计,昨晚就跟她说过队里马上面临的双抢工作。

‘双抢’这个词在程乔的那个年代,早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但抢收早稻、抢种晚稻的这场农时争夺战,在七、八十年代,却是被人称为‘农人炼狱’的存在。

劳动强度可想而知!

靠镰刀、打谷机、扁担纯体力的劳作,要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收割早稻、晒谷、犁田、插秧,整个水稻耕作的轮回。

这就不得不让男女老少齐齐上阵,甚至昼夜高强度的劳作。

而且这期间正值酷暑三伏天,气温高、湿度高,顶着大太阳在田里插秧时,上蒸下煮,人都快要被烤熟了一样。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天气变幻莫测,晒谷的时候一场瓢泼大雨,更有可能让大家半年的辛苦付诸流水。

每一季双抢下来,每个人都得脱一层皮。

程乔这个小队长要做的,就是鼓舞队员的士气,还有做好抢收抢种时的分工和各项细节安排。

这么多繁琐的事情她一个新人根本无从下手。

好在她到队屋的时候余会计已经在等着她了。

虽然原身一直都是三队的队员,也有积极的参与每一项劳作,但她实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在统筹方面根本就是一个白痴。

程乔能参考的信息不多,这就迫使她不得不从大队的田地面积开始,重新认识整个生产小队。

整整一天的信息收集,她仍然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查漏补缺。

等队员全都下了工,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里走。

只是才走到村口,就有人跟她报信。

“婶儿,家里来客了。”

这句熟悉的话让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张秋芳回娘家那回,结果所谓的客留给她的就是一摊子麻烦事。

现在又来客了!

她搜寻了好一会儿记忆。

老张家的亲戚大都住在前进生产大队,往来频繁称不上客。

而原身的娘家,也已是多年没有音讯。

那来的会是谁呢?

偏报信的人笑望着她,任凭她怎么问,就是不说客人是谁。

这还卖上关子啦?

程乔狐疑的快步回家,还未进院子,就看到了一抹清亮的颜色。

乌发、雪衣、身段窈窕。

还没看到姑娘的正面,程乔就已经感叹这是一个美人了。

美人!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都忽略了什么。

“婶儿!”

姑娘看到她率先开口。

甜甜软软的声音像黄鹂,芙蓉面丹凤眼,面色明丽动人!


程乔看得更加火大。

“死都死了,没回就没回,你这不在坟头已经哭过了嘛,现在又掉什么眼泪!”

程乔只差没说那个老东西害得你还轻了吗?哪里想不开还要替他尽孝!

杨家那头为什么连她爹死了的消息都没告诉她什么的,程乔也不打算问。

左右不过都是些欺负人,狗屁倒灶的事情,听了只会血压飙升,于养生不利。

“你没嫁到杨家的时候,人家全家也没忙死一个人,既然你难得回来一趟,就多住几天,昨晚你大弟媳不是留你了吗。”

“今天咱们逛街去。”

程乔一锤定音。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只有购物才能缓解,再好好吃一顿美食。

正好她现在手里有钱又有票,而且昨天给杨家挖的坑今天还要去验收成果呢!

程乔说了好几句话,也不知道是哪句起了作用,哭哭啼啼说要回去,神情又依依不舍的张秋芳抹了把眼睛点了头。

母女两人很快出门。

程乔早上没有包子吃,只喝一碗粥肚子根本没饱,手里摊着昨天杨大嫂拎过来的那包老字号姚记桃酥。

好吃是好吃,就是杨家人太小气。

到了今早程乔才发现,油纸包被重新包装过,本一包八个的桃酥只剩了六个。

上门做客送的礼都要抠点出来的杨家,真的让人无语。

程乔自己拈了一个,又把手里的纸包伸向张秋芳。

但她哪怕看得直咽口水,仍然坚定的摇头不要。

程乔也不劝,这时候六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桃酥她还真的吃得下去。

换了副身子,程乔感觉自己的胃口大了很多,就像是为了让她享受美食量身订做的,能吃还不胖!

“娘,咱们上县城,还坐车啊?”

进城的班车已经停下来了,张秋芳却有点儿迈不开腿脚。

坐车要一毛钱呢!走路也不过个把钟头的事。

她娘现在是不是太大手大脚了?

“如果你想走着去也可以。”程乔只丢给她一句话就自顾自的上了车。

张秋芳连忙跟上,她突然觉得她娘好陌生。

“娘,你进城要买啥啊?”她心里有些慌。

她算是家里唯一一个城里人,但嫁进城这些年,她被牢牢禁锢在了老杨家那方小小的囚笼里,根本哪里都没去过。

别说口袋里没钱买不下任何东西,现在就连带老娘到街上到处逛逛,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路。

“还没想好,今天你就跟着我吧。”

程乔闭目养起了神,等下还要看热闹呢。

下了车,母女俩第一时间就朝程乔给杨大嫂的地址而去。

……

杨家,所有人今天也难得的起了个大早。

杨真真自然是她妈不在,她要接手妈妈平常的活计,第一时间就去到她爸的床边。

她爸杨健仁年轻时是有工作的,只不过在厂里因机械操作不当出了安全事故,这才造成的高位截瘫。

这些年吃喝拉撒几乎全都在他那张特制的床上,由张秋芳一手操持。

昨晚杨秋芳没回来,整个杨家最不适应的人就是他。

一见到再次进来的人还是女儿杨真真,躺在床上的杨健仁就怒不可遏地骂起来。

“你妈吗?她昨晚一夜不回,是出去偷人了吗?”

“那个懒婆娘,老子就知道她不安分……”

杨真真对这些话早就免疫了,她一声不吭地进屋先把她爸昨晚湿了的床单换下来,又拿了干净的裤子送过去,然后还要擦洗地上她爸随口吐的痰。

这是今天额外的事情,除此之外,她还负担着全家的早饭,把家里人都伺候好了,等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才轮到她自己背上书包去学校。

她今年已经是高中生,明年就该毕业了。

一想到学校里同学都在聊的毕业的话题,杨真真一片迷茫。

她天天都在盼着长大,可现在真的就要长大了,却仍然不知道怎么逃离。

“死丫头,你有在听你老子我说话吗?今天这学你不用上了,赶紧去乡下把你那个贱人妈给老子叫回来!”

“叫回来让你打一顿出气?”杨真真冷冷的面孔,声音也冷冷的,有着远远超出这个年纪的沉稳。

平常这种话她一般都是在心时说的,可这会儿又听着她爸满嘴的污言秽言,冷不丁就脱口而出了。

不过说完了她也不后悔就是了。

她妈在这个家里,就像万恶旧社会的奴隶,有干不完的活受不尽的打骂。

昨晚妈妈没有回来,她内心其实还是窃喜着的。

毕竟她外婆家能把妈妈留了一夜,就应该没有奶奶和大伯娘她们说的那样冷漠。

可她这句反驳,就像捅了马蜂窝,杨健仁正在喝水的搪瓷缸子啪的一下就砸了过来。

缸子落空砸到墙上。

大半缸子滚烫的开水顿时四散飞溅,落到杨真真的脸上、手上,立即肉眼可见的出现一个又一个红点点。

要不是杨真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就避开了去,这一缸子就会结结实实的砸在她的头上!

这是丝毫都没有顾及到她的性命!

“你个死丫头,干点啥都干不好,你又惹你爸做啥?这都啥时候了还不去做饭?”

这次没等杨健仁展开无休止的无能咆哮,她奶奶就闻声过来了。

“健仁你今天消停点,家里有大事,让这死丫头赶紧做饭去。”

屋里果然鸦雀无声。

杨真真冷冷的抿了抿唇,奶奶常说什么她爸身子不好心里不痛快,让他发泄发泄就好了。

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知道看菜下碟而已!

杨真真来到楼层公共厨房的时候,她家的灶台前已经有人在了。

难得的,今天在厨房里看到了大伯娘!

她们家里三房儿媳妇,大伯娘、她妈妈还有一个三婶。

杨真真还很小的时候,其实大伯娘也是下厨房的,但后面家里三婶进门,仗着自己的工作好工资高什么家务活儿都不做,大伯娘也比上了。

三天两头就把活留给妈妈一个人干。

杨真真看不得妈妈受累,也帮着一起,慢慢的家里的家务就都默认她和妈妈一起做了。

“真真,我已经熬上了粥,你去食堂里买点馒头回来,今天简单吃点,等你大哥上了班咱们再好好庆祝庆祝!”

大伯娘的态度罕见的和蔼,杨真真的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长相富态的关营长正在跟张本初寒暄,另一位客人显然是初来乍到要拘谨很多,默默的站在一边状若无意的打量着新的环境。

程乔看的,正是那位新来的客人。

那是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哪怕穿着一身便装,但也让人毫不怀疑他的身份。

就是个当兵的。

跟随民兵营长一同过来个当兵的,这并不是稀奇事儿。

但稀奇的是,这人让程乔有熟悉感!

不过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虽然穿过来才几天的功夫,但这几天她过得老充实了,不是在收拾人就是在收拾人的路上。

说不定在什么地方不经意就遇到个什么人。

令她奇怪的只是,自己什么时候见到这个外形如此出色的人物却没有牢牢记住,这有点不合常理。

前一世程乔活到二、三十岁,虽然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但也是有自己审美的人。

说得直白一些,就是颜控。

纸片人老公个个都是八块腹肌的铁血猛汉,没道理在现实中看到个如此接近的,却视而不见。

不过,也就看看。

就凭她现在顶着五六十岁的皮囊,看了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连多巴胺都不会多分泌一点。

正当程乔准备收回目光时,对方却一下看了过来,与程乔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对方的目光冷厉而正直,让程乔差点老脸一红,有种被抓包的羞耻感。

程乔冲他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忙领着自己的一众‘不肖子女’淡定从容地离开。

她不知道男人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立即就向张本初打听她的身份消息。

语气急促又热烈,与他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全然不同。

得知她就是本生产队的队员,今天刚号召队上大家伙儿上县城一起帮她女儿闹了离婚官司才回来之后,欢喜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峰。

就连张本初,都感受到了这个新来的客人的愉悦心情,顺带着多看了好几眼。

“哦,忘了介绍了,宋队,这位就是前进生产大队的书记张本初。”

“本初,这位是咱民兵营的特派员宋队长,是这次民兵拉练的主要负责人。”

长着一张圆圆胖脸的关营长忙帮两个做了介绍。

民兵作为国防的最基层单位,每年都有训练任务,每个年满十八岁的青年都有义务参加。

只是进入七零年代之后,训练任务相对要少了一些,但张本初也习以为常了。

他一再表示自己以及生产队队员都会全力配合。

关营长以为到了这里也会跟经过其他生产队一样,通知到位就该走人了,却不想宋队一反常态。

“那你们生产队就作为重点考查对象,我要驻队训练。”

冷冰冰的人说着冷冰冰的话,但让旁边的两人都相当意外。

张本初在脑子里反复反思,自己生产队好像没有在民兵训练这项工作上出过什么岔子,怎么就突然成了重点关照对象了呢?

关营长则长长的吐了口气。

从中午接到任务,他就骑着自行车陪着这位上面下来的宋队屁颠屁颠地满公社跑。

一直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骑车,屁股是真的快颠成八瓣了,可人家领导都面不改色,他也不好叫苦。

现在总算解脱了!

宋队也没想到今天他这么幸运,这么快就把要找的人找了出来。

老疤人还在医院里躺着,人虽然活着但严重的脑震荡造成记忆混乱,等他恢复想起什么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这就不得不广撒网,海捞程乔这位有可能的目击者。

看到程乔的第一眼他就把人给认出来了,正是他当时在胡同口差点撞到的那位,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把人留下来。

他向张本初打听了张家的情况之后,更确定了不能直接讯问,怕打草惊蛇!

老张头作为机械厂盗窃案中唯一的牺牲者,自然第一时间就进入了专案组的视线。

但仔细调查过他的生平,所有人又都默契地转移了目光。

从出生到死去,生活出工劳作,都在大众的眼皮子底下,除了意外偶遇到那场事件,然后见义勇为丧命,完全没有第二个解释。

但他今天却又有了新的发现!

老张头死后,他性情大变的老婆子不对劲!

一份城里人都求而不得的体面工作,她说卖就卖。

对在婆家受欺负十几年的女儿一直视而不见,现在却突然不能忍了大张旗鼓地去闹离婚。

更蹊跷可疑的是,她出现在了老疤的出事现场!

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

天降一口又黑又大的锅!

程乔还毫无知觉。

此时张家的母子几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气氛沉闷又压抑。

今天的事,张代国兄弟几个全程都未发一言,就跟着打了个酱油。

决定不是他们做出的,到了讨伐现场他们也不是主力军。

这种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

“娘,大姐要离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没事先跟我们几个商量?”

张代国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是啊,今天我们兄弟多被动啊,全程都在听别人摆布了。”张代富也悻悻的道。

“跟你们说有用吗?”程乔一点面子都不给,“昨晚你大姐就回来了,你们谁问过她一声过得好不好?”

“我在生产队一声招呼,几十号壮小伙争先恐后要去给你姐出气,你们呢?”

“被动?受不得别人摆布?这事要是由你们替你姐去出头,今天能离得了?”

程乔冷哼一声,真的对这几块叉烧一个都瞧不上。

“眼瞎、耳聋还心盲。”

“你们这会儿问我,是内心愧疚不安吗?不,是觉得老娘我没给你们面子!”

“面子那玩意儿是别人给的吗?分明是要你们自己去挣的!挣不到就不要腆着脸求别人施舍。”

程乔的话把兄弟几个都说得面皮发红。

当然,就是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现在还一个个的扮老实,估计是怕回去之后媳妇儿们闹腾不好交代吧?

想想今晚家里即将上演的戏码,程乔不厚道的弯了弯嘴角。

她突然十分期待夜晚的降临是怎么回事?


程乔的手被张秋芳握住,像被两只大钳子钳住一般,紧得生痛。

她都不明白,明明瘦得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还有办法吗?”

张秋芳眼巴巴的望着她娘,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程乔张了张嘴又闭拢。

到站了。

她把张秋芳拖下车,才发现她已经情绪激动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下车后身子甚至站立不稳,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娘,你是不是有办法可以救救真真?”

“求你救救她!”

她不能让她的女儿离开她到遥远的地方去!

这几年城里到处都在说知青下乡的事,早些年还好,都说广阔天地大有所为,但现在却不是东家的闺女嫁给了乡下男人回不来了,就是西家的儿子回来又黑又瘦病病歪歪。

她一直在说服自己,她只生了真真这一个孩子,且孩子年纪小,还是农业户口下乡轮不到她。

但她只是无能为力选择麻木而已,并不是真的傻子。

去年起,大嫂就在为她大儿子免于下乡东奔西走,目光甚至时不时地扫向自己的女儿。

那目光里暗含的意味,任谁都瞧得明白。

虽然她二房只有杨真真这一棵独苗,但架不住她在杨家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说不,谁听啊?

而且在杨家人的眼里,杨真真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还是个没有粮本的拖油瓶,拿什么跟大嫂的儿子比!

她一直都明白,自己女儿早晚都会是大房兄弟下乡的替代品。

可她也没有办法,没人当面说起这件事时,她还能装聋作哑,假装不这事不存在。

现在娘把她的这层伪装戳破了,露出里面斑斑血肉,令她痛苦不已。

而且这次大嫂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工作,也没能如愿以偿,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大儿子下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她会乖乖就范吗?会不会立马就让真真代替下乡?

张秋芳越想越急,越急越怕。

“娘,我不想回杨家了,我不回杨家了,在那里我一天都熬不下去了,救救我,救救我的真真,不能让她小小年纪就下乡去……”

张秋芳死死的抱住程乔的腿,就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救命的稻草。

这根稻草能不能真的救她都已经不重了要,她只想尽自己所能的抓住点什么。

程乔叹了口气。

可怜母亲的一片爱女之心啊!

就张秋芳这副被熬得油尽灯枯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她不能再回杨家了,可没提到她女儿的处境之前,她连苦都没说一声。

直到知道女儿危险才崩溃大哭起来。

“不回,好,咱不回!”

程乔不知道这时候跟这个可怜的女人说点什么,只能一下又一下拍抚着她的后背。

等她哭了好一会儿,才把她拉起来,“你不回城里杨家,那就只能回到娘家来跟大家伙儿一起下地干活挣工分,你愿不愿意?”

“跟你男人离了婚,可能有人指指点点,你怕不怕?”

“在家里跟你兄弟、兄弟媳妇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些酸言酸语的话给你气受,你会不会后悔?”

程乔同样沉吟了那一会儿,才终于列出张秋芳回到娘家有可能受到的对待,算是提前给打个预防针。

“我行的,娘,我在杨家比在娘家做姑娘时苦得多,累得多,气受得更多!”

“别说只有这些,就算是要用我的命来救真真我也愿意的!”

“那行,别哭哭啼啼了,这事要趁早,现在就跟我去书记家,你要配合和,我说你应……”

“你要记得我跟你说的,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娘。”

程乔其实在开口问张秋芳还要不要回杨家继续过日子的时候,心中就有了计较。

现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家也不回了,她拉起张秋芳直接朝张本初家而去。

此时正逢中午下工,所有人都回到了家里。

才到张本初家门口,程乔就拧了张秋芳一把,她本就滴滴嗒嗒掉着泪,得到示意后立马变成了号啕大哭!

“咋的了这是?”不少人伸出头来观望。

一见到程乔,大家立马就想到了正哭的是谁了。

老张头家的这个大女儿,嫁进城里好多年都没有回过娘家了,正巧听说昨儿个回来,这就哭着上了书记家的门,铁定有大事发生!

程乔带着张秋芳故意磨磨蹭蹭的,等身边慢慢围拢了一批人,这才来到张本初家里。

一进门她就大叫:“本初,翠芬,你们妹子叫人给欺负得好惨啊!”

“婶子你慢慢说!”

张本初一看到程乔就本能的皱起了眉头。

但再看到瘦得不成人样的张秋芳,眉头皱得更紧!

“你老叔造下的孽,当初死活要给秋芳说那样的一门亲!你们看看,这活得还有个人样子吗?”

从控诉老张头开始打开话匣子,程乔将张秋芳在杨家过的苦日子一五一十地细数起来。

她说前半句,让张秋芳接下半句,几乎是将现场给重现了出来。

本来大家看到张秋芳的样子,心中都对杨家的作派起了愤慨之心,再加上声情并茂将一件件琐事重现,同是乡下人很快就情绪共鸣站在了张秋芳这一边。

“本初,婶儿就求求你,不论是看在本家兄妹的份上,还是前进生产大队队员的份上,请你帮帮我家秋芳吧。”

“她女儿还那么小,可杨家人为了不让长孙下乡,竟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那么小的孩子下了乡还有什么活路?”

“他们这是要把秋芳母女往死路上逼啊!”

“婶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好的女儿被折磨死啊,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难道现在才知道我家秋芳不是城里人没有粮本?当初不也是他们自己要娶的吗?”

“咱们不过是投胎投在了乡下,比他们城里人是少了啥吗?为什么就要被瞧不起,好好的人嫁过去就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杨家有什么了不起,咱们不要他了!咱们就要离婚!”

程乔每说一句话,现场的气氛就更愤怒一分,等她说到离婚的时候,气氛更是达到了顶峰。

“离!一定要离!”

“城里人又怎么样?吃的还不是咱们农民辛苦种出来的粮?”

“书记,不管怎样,咱们生产大队的人,可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去!”

“……”

程乔见目的达到,忙冲大家拱手行礼:“谢谢大家,我代我家秋芳谢谢大家!”

“只是杨家人多势众,要离婚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代国娘你怕啥?秋芳好歹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队上都是她的叔伯兄弟,他们杨家人多还是咱们队上人多?”

“对,对,一起去,就不信还讨不回一个说法!”

“书记你发个话,正好早稻已经插完,收油菜还能等等,今天下午就去帮秋芳把这事儿给办了?”


已经过去了一夜,杨家的气氛依然低迷。

他们全家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平常老实敦厚的乡下二儿媳妇,这么多年对她不管不问的娘家竟然来人了!

这次不要好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一来就要离婚。

而且她与杨老二的婚还真的就这样给离了!

不是杨家满地的狼藉提醒着他们,大家都跟做梦似的,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哪怕就算如此,杨家人也并不觉得自家会失去张秋芳那个儿媳妇。

直到今早,杨老二发现自己的闺女一夜未归。

张秋芳怎么样杨家人无所谓,但是杨真真哪怕是个赔钱货,也毕竟是杨老二唯一的骨血。

杨老大在杨老头的一再催促下,不得不赶在上班之前去一趟学校问问情况。

“一个个都是懒婆娘,家里有点事就都找借口逃了,留下我老天拔地的还得伺候你们。”

杨家此时最难受的人,不是媳妇儿被气回娘家的杨老大,也不是没了媳妇的杨老二,而是杨家的当家老婆子。

昨天一群乡巴佬像鬼子进村,在她家又打又砸让她在邻里面前威严扫地暂且不说。

大儿媳妇的娘家兄弟替她撑腰,被说了两句就回了娘家,也暂且不提。

老三和老三媳妇从家里出事至今,连面都没有也算了。

偏她一向引以为傲,常在邻居面前夸耀自己家仅仅40多个平方却住了整整一大家子,却还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房子,过了一夜仍然是一片废墟!

有好几次,习惯性的就要开口使唤张秋芳,名字到了嘴边才想起。那个人如今与他家已是毫不相干。

她只能开口就咒那群天杀的乡巴佬,下手是真的狠!

连家里的阁楼都给她拆了。

床铺被褥,断木残片落了一地。

要不是昨晚老三两口子没回来住,她跟老头两个人都不知道睡哪里。

问题是现在面对这一大堆烂摊子,她要怎么办?

在外面吹嘘归吹嘘,可平常这些家务活都是张秋芳一个人包揽的。

如今那个吃闲饭的没了,她才知道,那两个嘴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儿媳妇一点都不靠谱!

“嘀咕些啥?不看看都啥时候了,还不做早饭上班都要迟到了!”

家里残疾儿子的老婆都跑了,杨老头只觉得颜面扫地,如今老婆子还在他面前啰里啰嗦,只觉得心情十分烦闷。

杨婆子扫了眼瘫在床上垂头丧气的二儿子,再看了看脾气暴躁的老头子。

她只能认命地往公共厨房去。

“哟,杨大妈啊,有些年没见您老下厨房了哦?”

“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呢,平常不是就数她们最孝顺吗?家里出了事也不回来帮衬你一把?”

厨房里正做着饭的那些长舌妇看到她便出言打趣。

偏人家还是拿她自己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

杨婆子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气死人了,连杨真真那个赔钱丫头也跟她那个死鬼娘学,等回来看她给她啥好果子吃!

杨婆子本想自己忍气吞声先把这顿早饭给做了,以后等谁家再传出个三言两语,她还能再次蹦哒起来。

可偏偏事情不如她所愿,米还没下锅,就听到自家传来老二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咋滴啦?老二!”

自家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杨婆子听到声音举起锅铲就往房里冲。

“钱,钱没了,全没了!”

“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的偷了我的钱?”

听说丢了钱,杨婆子当即脸色就变了。

老二丢了工作没有收入来源,那点儿残疾补贴一向看得比命还重。

不仅一文不花全攒着,还天天枕在头底下睡觉,连她都不给看一眼。

这会儿说没就没了,那么多的钱这可怎么办啊!

“你婆娘,一定是张秋芳那个死婆娘偷了!”

杨婆子第一时间就是想找个人负责。

不管是不是张秋芳干的,这事都必须让她抗起来。

她不是想离了婚远远的离开杨家吗?行,那就看她还不出钱来怎么离!

“妈,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说实话?我钱藏在哪里就你一个人知道,她连我有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偷我的钱?”

杨老二瘫痪之后常年不见阳光,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又加上性情暴躁,本就面容狰狞,此时丢了钱怒火攻心,对上‘不说实话’的妈,表情扭曲又残暴,杨婆子莫名心里发虚。

但她这次是真的冤枉!

她没拿呀。

“就算不是她,也应该是她娘家的那些乡巴佬偷了,咱们去报案,去抓他们还钱!”

“妈,你就那么想逼我去死吗?”

杨老二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人生悲凉。

老婆没了,女儿也不回家了,现在就连自己的亲妈都算计他的那点傍身钱。

“谁逼你去死了?老二,你把话说清楚!跟我说这种话你还有良心吗?”

几次三番质疑自己,硬是要把偷钱的事栽到自己的身上,杨婆子哪怕再想顾及这个残疾儿子的心情,也有些忍受不了了。

“那婆娘在的时候没见你拿她当个宝,如今她都抛弃你不要你了,你到还护上了?你是不是贱骨头?”

“是,我就是贱骨头,你满意了吧!”

杨老二犹如一头困兽,所有的戾气在这一刻全点燃了。

张秋芳娘家来人的时候,他的手就一直放在枕头底下,哪怕短暂的离开一下,也不错眼的盯着。

当时根本就没有人拿着东西出来!

怎么可能是他们偷的?

能拿他钱的人只有他妈。

怪不得偷拿自己的钱还有恃无恐,一再理直气壮的推诿责任。

原来妈根本就瞧不起自己!

现在总算说出心里话了,在她的心里自己就是个贱骨头!

“啪~”

一声清亮的巴掌声在不大的屋子里响起。

杨婆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气到了极点抬手就是一巴掌。

没留丝毫余力。

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才发现老二的脸上更是印上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杨老二也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随后脑子里叫做理智的那根筋终于不堪重负。

随着那声响亮的巴掌声一起断掉了!

他不顾自己动弹艰难,伸出手只手一下就掐住了他妈的脖子……


“恭喜恭喜,大嫂,家里来客了!”

一大早的天才蒙蒙亮,一阵尖刻的嗓音就在老张家的小院里响起。

程乔被吵醒时还睡眼惺松,完全不在状态。

恍恍惚惚中看到窗外树影幢幢,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穿越前,又回到了租住的农家自建房里。

可才欣喜的夺门而出,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中又带了几分熟悉的老婆子。

老婆子身形小巧,有着一张明明满是沟壑,却又光亮得出奇的脸。

头发梳成发髻盘在脑后,上头抹了油,光滑得苍蝇站在上面都会滑脚的程度。

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衫,但她身上的却被修改得尺寸合适,哪怕一把年纪了,仍然显得身形纤细有度。

想来年轻时,也是吸引无数目光的美人了。

但看着来人,程乔的内心突然涌出莫名的愤怒情绪。

这是原主的记忆里自带的情绪。

哦,原来自己还在老张家。

程乔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框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欺压了原主一辈子的弟媳妇周婆子周昌兰满面春光的走了过来。

“啥喜?你家老头纳妾伺候你了?”

程乔的话让周昌兰一噎,连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

“大嫂你说啥呢,现在是新社会,可不兴这一套。”

“哦,看把你高兴得,那是你老头死了?”

程乔从善如流的改口。

周昌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屋檐的台阶下。

她这几天满耳朵都听说自家那个软包子的大嫂不一样了,她原本还不信。

现在看来是真的不一样了,变得一张嘴专门得罪人,连话都不会说了!

“大嫂,你别一大早的咒人好不?我老头也是你小叔子,一家人呢说得这么难听。”

“我今天来,是大哥托我给贵枝说的亲事成了。”

“虽然大哥不在了,我这个弟妹总不能让他在下面都过得不安身吧。”

周昌兰扫了哈欠连天的程乔一眼,也不装什么样子了。

“日子我跟男方都挑……”

“停停!”

程乔人总算彻底的清醒过来了。

原来该来的终于来了吗?

咋地,她这几天打儿打孙,还带人进县城打砸了杨家,这恶名还没传出去?

周昌兰家住得也不远吧,还敢上门挑衅她?

程乔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侮辱!

“你也知道一大早的咒人不好啊?那你为什么来咒我闺女?”

“谁跟你一家人?昨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我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了!”

“说是说当皇帝的都有几门穷亲戚,但你这样的想跟我一家人,不配,别沾边!”

“还有,你大哥托你办的事,等你下去了自己跟他交代,我可不认!”

“行了,一大早的,别脏了我家的地儿,走吧!”

程乔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转身就要回房去补回笼觉。

“周婶子,这什么意思啊?今儿我家可是来接亲的!”

程乔还没回屋,院子里又响起一道混浊沙哑的男声。

啊呸!

还真是晦气!

“哟,小伙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啊,饭可以乱吃,话也可以乱说,但媳妇可不能娶错了。”

“要媳妇儿跟周婆子要,我家还没有喜事要办!”

金癞子是个无赖。

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程乔强忍着恶心,还是耐心的劝说着。

金癞子今天是特意收拾过了才来的,穿了没有补丁的新衣服,头上还专门戴了一顶布帽子。

只是酒糟鼻、横肉脸,外加瘸了一条的腿,还有三十岁老光棍的魔法加成的一个无赖男人。

要强行与才十八岁的队上一支枝的张贵枝拉郎配在一起,人小姑娘是前世犯了天条吗?

“小金,还什么意思呢,见了你丈母不得叫娘?”

周昌兰仿佛听不到程乔的话一样,亲亲热热地拉了金癞子径直来到程乔的面前。

“娘……”

金癞子凑了五百块的彩礼,就想着娶到张贵枝已是十拿九稳,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哪里还有功夫思考别的。

完全听从周婆子的安排,让干啥干啥。

可他这夹着嗓子的一声,差点没把程乔给送走!

说时迟那时快!

不等他再说什么,程乔拖着老迈的身体,仿佛脱缰的野马,飞快的操起院里的竹扫帚就扑了过去!

“嗷~”

哪怕被程乔指着鼻子骂,都一直端着架子的周昌兰被一扫帚抽到脸上,啥体面都顾不得了,扯着嗓子就嚎叫开来。

“娘,怎么回事?”

昨晚在床上烙了大半夜煎饼的张代富被动静吵醒,起床就看到院子里乱哄哄的情景。

怎么他娘又在打人了呢?

倒霉蛋是谁啊?

“老二,快,帮你娘我一把。”

“把这两个不要脸的给轰出去!”

程乔又气又急,“太恶心了,他,他竟然叫我娘!”

宋队来到老张家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然后才看到一男一女被人用大竹扫帚轰了出来。

被人叫娘很恶心吗?

宋队有一刹那的愣神。

等他回神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要见的正主。

与之前巷子里的匆匆一面不同,这次宋队才看清程乔的真实长相。

老太太精神超乎寻常的矍铄,一把长长的竹扫帚被她舞得呼呼生风。

而且被人叫娘,她好像是真的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气得太狠,连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赶人赶到院门口的程乔看到来人也是一愣。

“咦,你不就是本初侄儿家的客人?”

程乔怎么想的也怎么说了出来。

有着这样外形的人在乡下农村可不多见,一见就能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

“你好,是张贵枝同志的家吗?我是新来的民兵营长,张贵枝同志极有射击天赋,我来是想问问家长,有没有可能让她接受更好的训练。”

“只是,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这是宋队昨晚想到的上门借口。

“是时候是时候,快请。”

程乔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

这才是一大清早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那个,老太太,你对我还有印象吗?昨天咱们见过的?”

宋队见程乔的热情不似作伪,才又尝试着将话题更进一步。


第三小队挑选小队长这件事,程乔已经不止一次在家里听张代国他们聊起过。

一直她都觉得这事跟自己的关系不大。

倒是听张代国的意思,他对小队长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已久。

程乔没好意思说他痴心妄想,只装作毫无所知。

一个小队的小队长虽然官职不大,但也相当于整个小队的大家长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办事公允,有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受到队员们自发的尊重和拥护。

就这一点,张代国就远远不够资格。

其次还得有足够的办事能力以及丰富的种田经验。

俗话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季。

在这个粮食产量不高的时代,一季没有好收成,就意味着多少人吃不饱饭得饿肚子!

作为整个生产小队的小队长,可并不只有表面的风光,还需要承当自己的责任和担当的。

当张本初带着大队的干部,一同来第三小队召开小队会议的时候,程乔也只抱着重在参与的态度去开会。

可谁知才到会场,就被木板上已经写上的备选名单惊着了。

“怎么会……”有她的名字?

“婶儿婶儿!”

不必回头,都知道是大舌头在招呼她。

程乔轻车熟路的来到大舌头身边,果然已经为她留好了座位。

“这是咋弄的?”她冲自己的名字呶了呶嘴。

“当然是我,还有我们大家一起提名的啊!”

说起这个,大舌头与有荣焉。

“开会之前,张书记他们就让我们来得早的提几个候选人的名单。”

“婶儿,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咱们三队除了你,谁都没有这个资格当队长!”

大舌头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一边说着还不忘冲左右示意,让大家全都纷纷附和着她。

“首先,你是咱们队出了名的本分人,干活从不耍滑。”

“而且你干农活经验丰富,队上谁不知道你是一把好手?”

“再说,你现在都能帮大队建砖瓦厂了,带领咱们一个小队还有什么问题?”

不等程乔开口,她就开始一条条细数程乔当选队长的各项优势。

但越听她说,程乔越汗颜。

什么勤劳肯干,老实本分,经验丰富,全都与现在的她不沾边啊!

唯一一个能帮大队建砖瓦厂的事,还是有作弊利器的存在。

当真属于她的本事,一项都不在这之列!

“是,是,我也相信程婶儿能当好队长,让那些想当队长的男人们好好看看,咱们女人也能顶半边天!”

“是的是的,凭什么小队长非得挑个男的?”

程乔:!

合着大舌头说的前几条优点都只是铺垫,其实就是把她当成了男女对立的工具人?

就因为她能帮大队开办砖瓦厂?

连张本初到现在都还将信将疑的,你们就这么信任我吗?

程乔很想问问。

“不,不行!”

程乔连连摆手。

开什么玩笑!

她只想苟着的,开办砖瓦厂是形势逼人,不然没有新房住啊。

这跟她当小队长有什么关系?

再说她都到了安享晚年的年纪,队上已经有她这个岁数的人都开始养老不下地了,凭什么她还要拼死拼活,带一队的人去跟别的小队打PK?

赢了最多就奖励一个搪瓷茶缸子,她游戏世界里供销社现在可不缺这个!

吃多了撑的?

“咦,谁提名程婶儿了?”几个人正说着,又有新人到达会场,第一时间也是注意到了候选人名单。

程乔看向说话的年轻后生,满脸期待。

大舌头几个八卦妇人的提名,终于受到质疑了吧!

这下好了,只要反对的人一多,她自然而然的就会被踢出候选了。

谁知那年轻人下一句差点把程乔送走!

“挺好!我看咱们队还真只有程婶儿能服众!”

“我看也是!”

程乔:??

一个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怎么眼神还不好了呢?

她哪里行了,哪里就服众了?

“你不知道上次去城里,别看我声音挺大,其实心里可害怕了!”

“你看人程婶儿,跟那些大领导说话,全都有理有据,直接把人说得接不上话,那才叫有水平呢!”

“你们还没去看过大队的砖瓦厂吧?那可全都是程婶儿一个人跑前跑后,托了机械厂厂长的门路给咱们大队弄来的设备!”

“乖乖,机器制砖,只听那大家伙轰隆隆一阵声响,泥巴团子自动往里喂,不一会儿出来的全都是一模一样的泥砖,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能顶咱们大半天干的活儿呢!”

得!

原来她还有小迷弟了!

可是,年轻人,你们都不想想这些跟当小队长有毛的关系啊?

真不是你们抢不过人家就破罐子破摔,拉她出来存心膈应人的?

程乔干脆闭上了嘴巴,啥话都不说了。

都是大舌头她们异想天开给她提的名,要不然这几个年轻人铁定没想到她的身上。

要是她现在还没有开始选举就一个劲儿的推辞,就怕起反效果。

本没想到投她的结果真投了她,那可怎么办!

程乔连大舌头给留的位置都不坐了,说是上厕所溜了出去,再回来就猫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亲眼看着候选提名中有人受到质疑被取消了竞选名单,她一时心中大定。

可一直到全员到齐会议开始,她的名字仍然稳稳的立在候选名单中。

等大队干部轮流发了言,又再三强调了投票选举的严肃性之后,终于到了投票环节。

参加竞争的是包括程乔在内的五个人。

其实四人全都是男性,不是队上德高望重者,就是多次被评上的劳动能手。

甚至有两个人还主动上台发表了竞选宣言。

言辞之热切,情绪之高涨,全都是程乔这条咸鱼不具备的优秀品质。

他们的宣言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这让提心吊胆的程乔心下又安定了几分。

心情最为复杂的是张代国。

他渴望当小队长早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赵铁栓下台,让这个愿望成为可能,他就一刻没有消停过。

私底下甚至还串联了好几个死党。

结果白忙活了一场。

连候选名单都没上!

反倒是他娘,竟然名字赫然在列!


被强行拉开的杨大嫂兄弟仍然怒气难消。

“你们是没人搓磨就不舒服,以前那个面团似的任你们搓扁揉圆的儿媳妇走了,现在又找上我姐了是吧?”

“呸!你们就是柿子拣软的捏!”

他才从杨老二的身边离开,扭头就给了刚才揪着他姐的衣服不松手的老虔婆一脚。

“问过我了吗?就想欺负我姐?”

“当初让我姐去要工作指标,不是你们全家人合计好了做出的决定?现在见人家是硬茬子就把锅全甩到我姐的头上?想得美!”

他今天跟着受了无妄之灾的气还没消呢,哪里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回到家还要被欺负。

“姐,这个杨家你不呆也就罢了,他家的老二媳妇能离,难道你不能离?”

想着热乎乎、软糯糯的烀猪蹄是吃不到了,杨大嫂的兄弟也没了在这里呆着的耐心。

刚才他几凳子下去,那个瘫子屎尿齐出,恶臭在不大的屋子里弥漫开来,熏死人了!

“妈,不,不能放,放他们走!”

“他们走了咱们家可怎么办?”

杨老二还想做垂死挣扎。

平日里有人在自己面前晃的时候,他只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自己,心中有气就要发泄出来。

旁的人他又不敢欺负,自然只能逮着自己的媳妇孩子打。

可现在人真的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一个残废,啥也不是!

连媳妇孩子都没了,往后谁伺候他啊?

“对,票和钱呢?娼妇你快拿出来!”

老婆子听了杨老二的话,也如梦初醒。

现在他们家已经被那群乡巴佬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既然工作没能拿到手,那老大媳妇撒出去的钱和票必须得拿回来。

“我去你的钱和票!”

杨大嫂兄弟一肚子的火憋到现在,着实耐心耗尽,一听还想拿回钱票,他当即就火了,再次重重的一脚直接踹向地上的杨老二。

他可是听他姐说过的,舍了些票出去,钱可全都揣进了她自己的兜里。

他姐的还不是他的?

哪里见过吃进肚子里的还能再吐出来的!

“救~救命……”

刚才几凳子砸得还算轻的,这次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杨大嫂兄弟才算是真正发了狠。

众人拉都拉不住,地上的杨老二就只有呼救的份。

杨老二娘急得真的哭了,可混乱成一团的场面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

“住手!”

正当她急得跳脚的时候,门外一声暴喝,紧接着杨老大、杨老三和老杨头全都涌了进来。

家里出了事,消息很快传扬开来,杨家上班的人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请假赶回来,见到的就是杨大嫂兄弟死命揍杨老二的场景。

“老大,都是你这个媳妇,不仅给家里招来灭顶之灾,现在还指使她兄弟打人,这是要杀了老二啊!”

“老娘一共就生了你们兄弟三个,老二没了双腿本就够可怜的了,现在你媳妇伙同娘家兄弟还要杀他……”

惊惧交加的老婆子终于见到自己的男人和儿子们,底气又一下足了起来。

她吃了老二媳妇娘家的瘪,那是人家人多势众,她一个人独木难支没有办法。

现在老大媳妇也想翻天?

那可是打错了算盘!

已经被杨家人摁下的杨大嫂兄弟现在看这家人,个个都不顺眼。

他也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姐夫,“姐夫,你也觉得你们家的灾是我姐姐招来的?”

“我姐嫁给你,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些年也是勤勤恳恳,那是要功劳有功劳,要苦劳也有苦劳。”

“她去找人家要工作指标是为了谁?是给她自己吗?如果你也要跟他们一样容不下我姐,那我现在就把我姐带回去!”

“姐,你还傻愣在这里干啥,等人家赶吗?”

杨大嫂兄弟是个性子急的,见杨老大愣住没有出声,忙一把拉起自己姐姐就走。

“哎——”杨老大伸了伸手,可连媳妇儿的衣角都没碰到,人家就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边是怒气冲天的老娘,一边是怨气比鬼还重的媳妇儿。

他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他早上出门上班前还好好的家,为什么下午回来就成这样了呢?

要媳妇还是要娘,这好难选啊!

“嘿,这什么儿媳妇啊,还真走了?有本事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

老太婆从来没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二儿媳妇闹了离婚不算,现在连大儿媳妇都敢拿离婚拿捏她了?

“老大,你硬气一点,这个婆娘要走就让她走,往后就别想回来了!”

杨老大左右为难,干脆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蹲。

“别逼我了,都别逼我了!”

杨老三还想上前,结果一转身胳膊就被自己媳妇扯住了。

“还不够乱吗?你还上赶着干嘛?想让我也跟你离了?”

老三媳妇娘家条件好,嫁来杨家没有受到任何搓磨,这时候看着歇斯底里的婆婆和抽着烟沉默不已,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坏的公公,不屑地撇了撇嘴。

“要我说你家早该这样闹腾一回了,屁股大点地方窝着三家人,还不是你爸妈想拿捏咱们?”

“听我的,这次他们闹得正好,咱们就此分家单过,离这里远远的!”

杨老三忙收住了脚步,悄悄往后退了退。

……

帮张秋芳顺利办理了离婚的前进生产大队一行人,已经坐在了返程的拖拉机上。

对杨家还有后继的热闹半点都不知情。

此时张秋芳整个人还跟做梦似的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温热的风扑面,她就像畅游的一尾鱼,浑身上下都叫嚣着舒爽!

“娘,娘,娘……”

回头又拉过程乔的手臂抱起来,一声接一声地唤着。

只有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娘的身边,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有安全感。

她离婚了,她自由了!

拖拉机开动轰隆隆的,程乔只见张秋芳的嘴巴开开合合,听不见说了什么。

“说啥?”她凑过去问道。

“娘,你说,我是真的从杨家出来了?再也不用回去了是吗?”

“是。”

程乔无奈至极。

同样的问题她已经回答了不下二十遍。

“真真也不用回去了是吧?真真也不需要下乡了是吗?”

张秋芳仿佛一下变成了话唠,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真真也不用回杨家了,她跟你一起生活。她本来就在乡下了还下哪门子的乡?”

“学校还没放学呢,你四弟不是去接人了吗,晚上回来你就能见到了。”

就在程乔觉得自己的耐心终于要被耗费一空的时候,拖拉机终于开回到了前进生产大队的大队部。

一行人下了车,一路的颠簸都没能影响他们高昂的心情。

今天他们可是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呢!

给外嫁女撑腰都撑到城里去了,而且还大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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