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旗收下铜板,指着马车上的旗帜问道:
“陆家棺材铺的?”
“是。”
“东家姓甚名谁?”
“陆九龄。”
小旗扭头对手下说道:
“记清楚了?”
“记住了。”
“走吧。”
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兵只负责登记信息,开棺验尸这种事需要城门的兵丁负责。
开封府亥时以后,只有广安门允许出入。
广安门是开封府外城最重要的城门。
有宏大的城门楼,有瓮城,有暗道。
这里常年驻扎一千兵丁,
朝廷的刑名在夜间也会来值班。
入殓师们则会不定时跑过来盯梢。
董事赶着马车进入广安门警戒线,
一个小旗查看照例看了看,然后让手下推开拒马(树桩),放马车进入检查区。
“你们棺材铺的生意真是细水长流啊,这才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来了两拨买卖了。”
负责检查的小旗嫉妒的说着,手指冲着董事勾了勾。
董事立刻递上去20个铜板。
“小本生意,请大人行个方便。”
小旗颠了颠铜板,甩手扔给手下。
“刑名可在?”
“在。”
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叔跑过来,装备倒是齐全。
手下扔给他五个铜板,刑名点头笑呵呵放进腰带。
“这么晦气的工作,才五个铜板,你们的买卖真是会做啊。”
刑名习惯性的讥讽董事一句。
20个铜板是惯例,
刑名手五个,剩下的给兵丁分了。
董事才不会多给一文钱。
“开棺验尸。”
刑名吩咐道。
董事掀开马车车棚,
将白樱的棺材打开。
两个兵丁提着两个灯笼照亮。
灯笼伸进棺材,
刑名兴奋的叫了一声:
“谁家的姑娘,这么漂亮!”
兵丁立刻凑近查看。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竟然死了,可惜,可惜。”
小旗一听是小娘子,顿时兴奋起来。
值惯了夜班的人,胆子大,荤素不忌。
有些兵丁喜欢女干尸体,特别是那些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
有些兵丁则偷偷的干着配阴婚,给人做阴媒的买卖。
小旗官跑过来只看了一下,
立刻兴奋起来。
“喂,怎么个意思?”
他问董事。
“城北李府的小妾,被少奶奶嫉妒,下黑手弄死了,下面是她的丫鬟。东家吩咐偷偷埋了,不要张扬。”
这种情况在开封府很普遍,
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会真的送衙门。
董事回答道。
“嘿嘿嘿,买卖来喽。”
小旗官高兴的搓着手。
“起开,让大爷瞅瞅。”
这一瞅不要紧,
小旗官顿时兴致大发。
他决定先女干尸体,再找个阴媒大赚一笔。
“东家吩咐埋在哪?”
“西郊李家坟,随便挖坑埋了就行。”
说着,
小旗官伸手便去摸白樱的身体。
白樱尚存有一魄,虽然跟死人无异。
不过这样新鲜的尸体让小旗更兴奋。
“奉茶给两位小哥,让他去城门下休息一会儿。”
小旗官色眯眯的说道。
“大人,下面还有一个,不如便宜我一回?”
刑名贪婪的吐着舌头。
小旗官敲了一下刑名的脑袋,假装生气:
“你他娘的真够恶心的,哈哈哈!”
董事见状,
心急如焚。
这两人分明是要轻薄白樱和青柠的身体。
如何肯答应。
“大人,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董事将一两碎银子塞进小旗的手心。
“本来是东家赏给我的,送给大人您了。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只要出了城,做什么您随意,这里不行。”
只要出城,
白樱和青柠就会醒来,
小旗官必死无疑。
小旗将碎银子颠了颠,放进腰带。
笑眯眯的吓唬董事:
“银子我收了,尸体还需彻底检查。
这样吧,你们不用喝茶了,在这等着,
我和刑名将棺材拉进城门楼里检查。”
小旗不依不饶。
董事知道,
来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他给董婉儿递了个眼色,
董婉儿立刻会意。
她从腰间将刘杰的腰牌直接扔给小旗。
兹拉,
兹拉,
董事和董婉儿同时亮出入殓师的官袍。
“他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入殓师办案,报上你的编制,姓名,长官是谁?”
入殓师在此,
小旗顿时吓懵了。
他扑通给董事跪下,连连求饶。
“大人饶命,小的不知是大人办案,我该死,我眼瞎。”
小旗身后,
刑名和兵丁也扑倒在地,
纷纷赏自己嘴巴子。
“盖上棺盖,给老子滚!”
董事一脚把小旗踹翻,气鼓鼓的回到马车上。
两口棺材整理完毕,重新装车,董事赶着马车朝城门走去。
“慢者。”
城门楼上一道黑影朝下喊道。
“该死,今天真是晦气。”
黑影纵身跳下,正好落到董事身边。
来人是初级入殓师,藏青色袍服,七品修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刚才的场景,他在城门楼上看的真切,
对小旗和刑名这种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
他本来打算装作没看见。
但是董事和董婉儿亮出入殓师的身份,
他就不得不下来问清楚了。
“看着面生啊,哪个大人的手下?半夜出城,所为何事?”
入殓师表示不认识董事和董婉儿,目光狐疑的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董婉儿刚要将刘杰的腰牌掏出来递给入殓师。
董事一把拦住,将腰牌放入自己口袋。
刷!
入殓师立刻抽出春雷剑,警告道:
“乖乖下车,让我检查!”
刷!
董事同样抽出春雷剑,特意将写有李无伤名字的地方亮出来。
月光下,
两把春雷剑寒光四射,
入殓师看了一眼董事手中的剑,
李无伤的名字映入眼帘。
“不知是李大人部下,宋城冒昧,请大人见谅。”
前后态度相差如此之大,
不去唱戏可惜了他的才华。
李无伤的名字如雷贯耳,
在外人眼里,指挥使马良是人间魔鬼。
在入殓师眼里,
李无伤才是真正的魔鬼。
没人敢招惹他。
“今夜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否则诏狱见!”
董事一副训斥的凶狠模样。
“宋城明白,大人请!”
有入殓师请求开门,
兵马司的人岂敢阻拦,
董事赶着马车,顺利出城。
“妹妹下车。”
离开广安门一里地,董事停下了马车。
“干什么?”
董婉儿不解。
“小心有人跟踪,你留下观察。
天亮之后自己回城,不要管我。”
“明白了。”
董婉儿跳下马车,
三两下便消失在草丛里。
董事取下马车前的灯笼,
趁着夜色将马车赶离官道,
钻进了密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