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来了。”
“张嬷嬷，酒给我。”卫绮云已经准备好干净的盆子和帕子，就等着酒呢。
等了一会儿，没见张嬷嬷有动作，她转身去看，张嬷嬷正一动不动在旁边站着。
“张嬷嬷。”她提声提醒着。
“诶诶诶，我在，我在。”张嬷嬷后知后觉醒过神来，赶忙递过了自己手中的酒。
卫绮云把酒全部倒入盆中，浸湿帕子以后，轻轻擦拭着大小姐悦悦的额头。
张嬷嬷心急问道：“我有什么能帮忙的么？”
“你识字吗？”
张嬷嬷不太确定地点头，“认识一点。”
“会写字吗？”卫绮云又问。
“会基本的。”张嬷嬷不明白她问自己这些问题做什么。
”你去书桌那里，把你今天接触过的人都写下来。”卫绮云拿着沾了酒的帕子替昏迷的大小姐擦着手心，痛心道，“大小姐得的应该是麻疹，这种病传染性极强，会死人。”
张嬷嬷脚往后退了几步，她其实对麻疹有一点了解，可她不敢怀疑到这上面去。
因为府中，根本就没人得过麻疹啊。
这麻疹是要接触才能传染的。
她喃喃道：“怎么会呢。”
“具体我也不敢下定论。我已经让旺儿回去告诉老管家，让老管家通报爷了。具体情况，还要等西洋医生过来。”卫绮云轻轻脱去了大小姐的外衫，细心替她擦着身体，见着她皱了皱眉头，想着有效果，心里这才安稳了一点。
“老爷也知道了……”张嬷嬷一个愣神脚没站稳，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阴阳怪气大笑起来，“真是好狠的心啊。”
卫绮云不知道张嬷嬷在说什么，也不敢胡乱猜测。
她替大小姐擦完身子以后，轻轻为大小姐盖上薄被，时刻观察着大小姐的一举一动。
——
“爹，爹，你在哪里？”旺儿一路小跑回家，到处寻找着自己父亲。
“叫喳喳的，像什么样子！”刚浇完花的老管家背着手出来，面上满是不悦。
就这个遇事就慌的性子，他不知道说过自己女儿多少回了。
可每回都是白说，人完全没记住。
旺儿想起卫绮云嘱咐过的事儿赶忙后退，保证自己说话声音能够让老爹听到以后，大声道：“大小姐染上了麻疹，您快去告诉老爷，让爷派人去请西洋医生和老中医。”
“什么麻疹？”老管家皱了皱眉头，“你在说些什么！”
旺儿慌张地捋开自己衣袖，大声道：“爹，大小姐身上长满了红斑。卫绮云说这是会传染人的病。我刚刚也接触了大小姐。我和大小姐的命都在你的手上了。你快去找爷啊！”
听到会传染人，老管家可不敢再耽搁，三步并两步便跑了出去。
宁和生和合作伙伴的生意，刚谈到尾声将要敲下合同，老管家心急火燎跑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他和合作伙伴说了“抱歉”，急声吩咐韦荣去请街头的西洋医生，他自己则和老管家乘三轮赶回了府里。
二太太已经在大厅等着他了。
与此同时，大太太和三太太也来了大厅，等待着他的指挥。
他此刻哪位太太都不想见，直接向老管家发问：“大小姐在哪里？”
“在冬园，卫绮云姑娘的房间。”老管家感受到主人的着急，本就佝偻的背就更低了。
“我去看看。”宁和生抬脚欲行，手却被老管家一把拉住，沉声道，“放开。”
老管家低着头，苦口婆心劝道：“爷，您不能去，这病会传染。”
“对啊！爷，您去了，我们怎么办？”三太太拉着儿子宝儿奔到了他的怀里，哀戚道，“大小姐得了这怪病，我们心里也着急，可您要是去了，我们就更着急了。您可是我们整个府里人的主心骨啊。”
宝儿才三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着娘亲这般伤心难过，跟着哭嚷起来。
“宝儿乖。”宁和生俯下身，在儿子额头亲了一口，眼神却不自觉望向卫绮云的房间方向。
是时，一直作壁上观的大太太也出言相劝：“爷，大小姐现在有卫绮云这丫头照顾，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您也知道，她是个让人放心的。大小姐生病的事儿，不就是她发现的么。”
见他表情有了些许松动，大太太趁热打铁：“您暂时就把这心放到肚子里。具体情况，我们还是等西洋医生过来给大小姐看了诊再说，好么？”
宁和生冷静下来，看向自他回来后就一言不发傻呆呆坐在那里像是没事儿人似的的二太太涂盈。
“你怎么不说话？”
“我……”二太太涂盈望着他几欲喷火的脸色，踌躇着该说什么。
宁和生见此，火从心来，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今日要不是有卫绮云这丫头，你女儿的命就葬送你手里了！”
“爷……”二太太涂盈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满面悲伤道，“大小姐是我的亲生骨肉。她生病，我当娘的，难道心里就不疼么？”
同时，她记下了“卫绮云”这丫头的名字。
要不是卫绮云这丫头多管闲事，她现在也不会被爷当着这么多人下面子。
“你的心疼不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你耽误了悦悦的病情。”宁和生冷哼一声。
他着急忙慌回来的时候，在大门口正好遇见那几个常和她来往打牌的太太呢。
想也知道，她今天是忙着打牌去了。
“爷，您这话说的盈盈心都快碎了。悦悦可是盈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啊。盈盈的心难道是铁做的么？会不疼她？”二太太捂着自己的脸趴在了茶几上，哭声震天响，可落在袖子上的眼泪却没有几滴。
府里的丫鬟通风报信，她才知道她那女儿得了这病。
她知道宁和生回来定然会发脾气，所以赶忙把自己那几个牌友给打发走，而后又换了一身素净衣裳来了这里。
本想到能够瞒过去的，却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去。
大太太和三太太冷眼旁观，心里都想不明白，这涂盈是真傻还是装傻。
这女人，一辈子有了孩子就是有了依托，合该对孩子好才是。
可她呢，对自家女儿却像是后妈似的。
实在是让人不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