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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梦闲人不梦君莫阿九容陌

发发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桃夭其实说的没错,这样的莫阿九,和活死人并无分别,无意识,无表情,只有用吊命的银针每日的名贵药材强灌进去时,才让人知道,她还有细微的脉搏,可那双从来明亮的眸,再无睁开过。“傻子。”容陌蓦然低声轻骂,却瞬间红了眼睛。“莫阿九,你给我醒过来!”突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容陌伸手,重重一掌拍在软塌旁的木桌上,木桌瞬间破碎。“莫阿九,你就是死,也须得死在我手上,否则就算黄泉路上,我也定将你拉回来!我说你不准有事,你就不能有事,明白吗?”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已近声嘶力竭,呼吸都粗重起来。床榻上的女人,依旧神色平静,再不肯睁眼半分。他气喘吁吁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三年的别离,他以为他会惬意会轻松,会不用面对这个曾逼迫自己迎娶她的女人。可是这三年来,...

主角:莫阿九容陌   更新:2024-12-11 11: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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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莫阿九容陌的其他类型小说《唯梦闲人不梦君莫阿九容陌》,由网络作家“发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桃夭其实说的没错,这样的莫阿九,和活死人并无分别,无意识,无表情,只有用吊命的银针每日的名贵药材强灌进去时,才让人知道,她还有细微的脉搏,可那双从来明亮的眸,再无睁开过。“傻子。”容陌蓦然低声轻骂,却瞬间红了眼睛。“莫阿九,你给我醒过来!”突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容陌伸手,重重一掌拍在软塌旁的木桌上,木桌瞬间破碎。“莫阿九,你就是死,也须得死在我手上,否则就算黄泉路上,我也定将你拉回来!我说你不准有事,你就不能有事,明白吗?”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已近声嘶力竭,呼吸都粗重起来。床榻上的女人,依旧神色平静,再不肯睁眼半分。他气喘吁吁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三年的别离,他以为他会惬意会轻松,会不用面对这个曾逼迫自己迎娶她的女人。可是这三年来,...

《唯梦闲人不梦君莫阿九容陌》精彩片段


桃夭其实说的没错,这样的莫阿九,和活死人并无分别,无意识,无表情,只有用吊命的银针每日的名贵药材强灌进去时,才让人知道,她还有细微的脉搏,可那双从来明亮的眸,再无睁开过。

“傻子。”容陌蓦然低声轻骂,却瞬间红了眼睛。

“莫阿九,你给我醒过来!”突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容陌伸手,重重一掌拍在软塌旁的木桌上,木桌瞬间破碎。

“莫阿九,你就是死,也须得死在我手上,否则就算黄泉路上,我也定将你拉回来!我说你不准有事,你就不能有事,明白吗?”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已近声嘶力竭,呼吸都粗重起来。

床榻上的女人,依旧神色平静,再不肯睁眼半分。

他气喘吁吁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三年的别离,他以为他会惬意会轻松,会不用面对这个曾逼迫自己迎娶她的女人。

可是这三年来,血淋淋般的现实告诉他,原来这一场别离,他从来不曾期盼,想再见她一面的想法,越发的强烈,可是每一次午夜梦回,看见这个女人的身影他伸手去抓,也不过是残余的碎影。

后来,她终于回来了,却要和别的男人成亲了。

而后,她又变成了别人利用的工具,他是高兴的,高兴她并未嫁给别人。

可是却又悲哀,原来,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从来只敢在梦中挽留,到最后手心却只是空无一物。

曾经他对她说,留全尸。

可如今,她的身体在他眼前,他却早已不再满足,他要的,是那个活灵活现的灵魂。

夜色渐深,夜凉如水。

容陌静静望着偌大的寝宫,清咳一声回声荡荡,蓦然觉得心底好生孤寂。

华丽,冰凉。

不比曾经的那场宫宴,那场……曾与她初见的宫宴。

……

五年前,集英殿内,琵琶声声如泣如诉,古筝一曲高山流水,黄金烛台灯火通明,一众大臣饮酒恭维龙椅之上的暮年皇帝,一派歌舞升平之相。

这是大陈国最后的狂欢。

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孩却一脸娇羞的躲在宫宴门外,时不时朝里面望着。

所望之处,正是当朝太师……身后那个沉默不语的男子。

那是她见过最美好的男子了,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可是他似乎很不愉快,缩在角落中,目光低垂而冰冷。

“公主,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让老奴一顿好找!”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陛下在找您呢。”

“知道啦知道啦,”莫阿九大咧咧挥挥手,目光却没转移半分。

此刻正在角落中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朝殿外望来,目光一眼对上莫阿九的眼神,旋即眉心紧蹙,眼底似有不屑。

莫阿九却已经躲在墙后,拍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发现了呢……

“公主,那是太师庶子容陌,您是千金之躯,可不能乱动心思。”李嬷嬷整理了一下她的发髻,轻声嘱咐。

容陌?莫阿九小小的心底,却记下了这个名字。

小手被李嬷嬷拉住,莫阿九听话的朝集英殿后走去,可就在此刻,她突然用力挣脱了李嬷嬷的手:“告诉父皇,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啦!”

因为她看见,那个叫容陌的男人已经悄然走出宫宴了。

可是……去哪儿了呢?

莫阿九寻遍四周,却始终望不见人影。

“砰——”一声闷响。

莫阿九循声望去,只看见容陌一手砸在树干上,格外用力,手背殷红一片。


依旧阳光明媚,偶有蝉鸣鸟叫,一番美好光景。

莫阿九行于其中,却只觉满心荒凉。

上天从不怜她!

家没了,国破了,她最爱之人却只想要她的命,那么便去死吧。可没死成,三年的痛苦疗伤,两年的心思修整,她本以为可与恩人平淡度过此生,却从未想到……

又是一场利用而已。

“哒哒——”身后,哒哒马蹄声传来。

莫阿九恍若未闻,只跌跌撞撞前行,周围有人诧异望来,只当是哪家被逃婚的新娘子,摇头叹息一声,便各忙各的。

马匹低低嘶鸣,下瞬,莫阿九的手臂蓦然被人拉住,整个人朝后倒去。然身后却有一只手臂收紧。

再回神,她竟已在马匹之上。

即便时隔三年,可当那熟悉檀香气息传来,她还是立即明了身后人是谁。

容陌。

马匹跑的飞快,不多时竟已跑出集市。

浅草微微,枝繁叶茂。

莫阿九侧头,望向身后男子,满目茫然:“容陌,你究竟想要什么?”她自问,于他,她已无任何价值了的,可为何……却时时见到,甚至比他们成亲那一年还要频繁。

“我之前便说过,莫阿九,不要以为嫁给方存墨便高枕无忧!”容陌的声音近乎命令,“我还以为你长了教训,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愚蠢!”

愚蠢……莫阿九睫毛轻颤,是啊,可是……

“我蠢不蠢同你无任何关系!”莫阿九漠然偏首,可终究腰身微弯,“你把我放下吧,我已无任何气力,同你纠缠不休了!”她的声音中,除了漫无边际的疲惫,便是历经世事的沧桑。

容陌听罢,却陡然愣住,曾几何时,嚣张跋扈的九公主,竟已成这般模样,可终究,他硬了语气:“你有无气力,同我无任何关系。我只有一个要求,同我回宫。”

回宫……又是这句话……

莫阿九一时竟嘲讽笑出声:“容陌,你真以为我还是从前的我?你也已和往日不同,”,从前,她是九公主,他是她的驸马,而现在,他是一国之君,她是……前朝余孽,“要我回宫,容陌,你是为了恶心自己,还是为了恶心我?”

曾几何时,她那般期盼着这个男人将自己收拢于他身侧。

可那时,这个男人眼底透出的厌恶,依旧如昨日般让她触目惊心。

“你还是不长记性!”容陌的听来恍若叹息,“莫阿九,我不仅要你回宫,还会纳你为妃,你这身份样貌,也只配做妃了,而这,就是要你知道,当初,我是怎么被你逼着,迎娶所厌之人的……”

所厌之人……

莫阿九心尖微颤,她那时……是满心欢喜嫁与他的……

“你会……”

“还有,”容陌伸出食指,慵懒阻断她的话,“我知你会说‘你会后悔的’,但莫阿九,曾经你犯下的错误,当真以为可以不用负责?”

那些错误……三年前的种种再一次浮现在她的面前,她竟然有些恍惚起来,良久,她竟笑了出来:“容陌,我答应你,和你回宫!”

她的声音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马匹骤然而停,前蹄飞起发出一声长嘶,容陌转身危险的看着她:“莫阿九,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花样……

“呵……”莫阿九笑,“我能耍什么花样?再说,谁又能在当今圣上面前耍花样呢?容陌,当初我还恬不知耻的围在你身边,如今你主动提出接我进宫,我可求之不得呢……”

仅三年而已,竟这般大的变化。莫阿九心底却只剩嘲讽,上天对她,未免太过于残忍。

“你想要什么?”容陌已然平静,紧盯着她。

他知,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贪得无厌的。

“我要啊……”莫阿九眯了眯眼睛,状似欢乐的笑了出来,“我要莫氏一族重盛,要陈国复辟,要父亲活过来……”

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

“莫阿九!”容陌似被戳穿般恼怒。

“开玩笑的!”莫阿九前仰后合的笑了好久,方才平静,“我不要什么,容陌,我只要亲人,只要小北而已。”

她已经安静了下来,面色严肃而认真。

她再也不要爱了。

“最好这般。”容陌抿唇,说不出心底异样,侧头,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道,“回宫!”

一旁树枝微动,隐卫身形转瞬即逝。

“我还有事。”莫阿九垂眸,“我须得先去私邸一趟!”有些事,有些人,她必须了结的彻底。

私邸……容陌瞬间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弦,断了:“莫阿九,你还真是自甘下贱啊!”

方存墨已经做到那种地步,这个女人竟然还肯听他的话。

“彼此彼此!”莫阿九嘲讽一笑,“心爱之人同意嫁与别人,容陌,三年你都没征服美人心真是活该呢!”

容陌却静默下来,眼神阴冷的看着莫阿九,三年的时间,不是他没有征服,而是心中深处,似乎永远跨不过去那本该厌恶的一年成亲的光阴,固执而坚韧。

“放心,我说同你回宫是真的。相反,今日让我认清所有利用我之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莫阿九收回自己的目光,“只是和过去告个别,我的所有物件,都在那里!”她的一切都在那里。

容陌脸色微缓,原本扶着她的手臂一收。

莫阿九只觉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堪堪掉落马下,脚踝一阵刺痛。

容陌神情依旧冷峻:

“明日一早,莫阿九,你若耍花样,朕会让你知,这是谁的天下!”


“内个……”迟疑片刻,她最终还是开口。

“老奴姓张,娘娘唤老奴张嬷嬷便可。”挥挥手,示意宫女下去,张嬷嬷站在原地。

“张嬷嬷……”莫阿九起身,“你会做杏仁佛手吗?”

“皇上吩咐,奴婢们一律不能帮娘娘……”张嬷嬷满眼为难。

莫阿九:“……”她就知道,那个男人是暴君啊!

“不过娘娘,老奴倒是可以告知娘娘其中一二……”

“谢谢张嬷嬷!”莫阿九感动的泪眼摩挲。

片刻后,膳房。

莫阿九艰涩的望着眼前如何都不成形的麦粉,一脸为难,张嬷嬷自一旁望着,倒是镇定。

试过数次后,麦粉终于艰难定型。

“张嬷嬷,你觉得容陌如何?”莫阿九一边与麦粉抗争,一边默默问道。

“娘娘万不可直呼皇上名讳。”张嬷嬷满眼惊惶,不过所幸也并未纠结在此,“皇上是万民之福祉,定当百世流芳。”

“你确定……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人?”莫阿九一脸不可置信。

“这宫内啊,到处都是耳朵,娘娘率真,但这话还是不可多说。”张嬷嬷最终看不过,上前揉了几把莫阿九手中的点心,“且咱大凌,哪个不对圣上感恩戴德?”

好吧,莫阿九看在嬷嬷帮了自己的份上,默默闭嘴,如今看来,这容陌还很得人心嘛……

待得杏仁佛手做完,已过午时。

容陌依旧未归,莫阿九倒乐得自在。

却在此刻,殿外一声音高亢响起,着实刺耳。

“三公主驾到——”

莫阿九呆了呆,直觉看向一旁被自己留下的张嬷嬷。

“三公主是圣上的妹妹,素来与圣上关系不错。”张嬷嬷小声解释,人已恭顺跪在地上。

门口,一阵快速的脚步声。

“奴婢参见三公主……”

“都起来,滚出去!”容思晴不耐烦挥挥手,眼神在殿内飞快寻找,最终在看见莫阿九的瞬间,眼睛睁的格外大。

“莫阿九,你竟然没死!”她伸手,食指直指莫阿九鼻尖。

莫阿九皱了皱眉望着来人,倒是穿着几层淡粉薄纱,看起来娇俏可人,可那模样着实嚣张跋扈。

“我就站在此处,倒是你,双眼倒是有,怎的这般瞎?”她反唇相讥!

“你以为你还是公主啊!”容思晴嘲讽一笑,“就你这幅模样,哪比得过温姑娘半分?果然即便三年不见,你依旧这般令人生厌!”

“彼此彼此!”莫阿九斜睨着她,“还有,谁同你三年不见,我若是见过你,定然不会忘,毕竟,你这般惹人厌!”

“你——”容思晴气到两颊泛红,可紧接着,她的怒火奇迹般消了下去,她眯了眯眼睛紧盯着莫阿九,“莫阿九,我是谁?”问的格外认真。

这些人都好生奇怪,流行这般问问题了?

莫阿九蹙眉,问的一脸天真:“你不是跋扈小泼妇吗?”

容思晴的脸色立刻精彩起来:“莫阿九,你,你竟敢折损我!”话音落下,她挽起袖口便要上前。

“张嬷嬷救命啊!”莫阿九叫出声,朝紫檀椅后躲去。

容思晴立刻跟上,莫阿九飞快闪躲。

一来一去,二人竟围着紫檀椅绕了几圈。

“莫阿九,你……给我站住!”容思晴气喘吁吁,指着莫阿九怒道。

“你要我站住我就站住,那我岂非很没面子?”莫阿九对她扬了扬下巴。

“面子?”容思晴嘲讽一笑,“三年前你逼着二哥娶你时,可曾要过面子?要说我跋扈,莫阿九,我可不曾敌你当初十之一二!”

“什么三年前?”莫阿九动作渐停,她不止一次听一个人说起三年前的事情,可是为何……她却半点印象也无?

“别说你全然忘记!”容思晴依旧嘲讽望向着她,“当初二哥厌你至极,不然你以为如今为何你不过一小小妃子?那是因为,皇后之位,二哥心底早已有人选!”


“莫阿九,这次,你别想逃!”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莫阿九身躯一颤,垂眸望着自己被人紧攥的手腕,她甚至能感觉到容陌指尖微凉。

他说,这一次,她别想逃。

“我逃过吗?”莫阿九轻声呢喃般。

容陌手微顿,她逃过,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至此消失三年,他甚至以为……她从此便消失不见了。

“没有,是朕不屑于要你了。”转头,他的声音冷凝。

似乎又惹他生气了,莫阿九心底无奈瘪嘴,变脸比变天还快的男人。

“不要试图在心底说朕的坏话!”一旁,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城楼上的凛冽春风传来。

莫阿九惊呼一声,这个人竟然还能听见自己的心里话。

“朕听不见,”容陌再次开口,“下次想说朕的坏话,记得藏好表情,别让朕看见你的得意!”

看见她耀武扬威的模样,他会忍不住想起,她忘记了一切,才有了此刻的纯真,会忍不住戳破她。

莫阿九没有再言语,她静默跟着,只是……方才瞥见容陌的神情,她有丝惧意。

二人的脚步,最终定于巍峨祭台前,一名蓄须道人执一柄浮尘立于一旁,见二人站定,那道人对容陌微微鞠躬,而后正身,将香火恭敬递于二人面前。

容陌伸手接过,一旁莫阿九望了一眼容陌,同样接手。

道人后退一步,声音清朗:

“凌朝三年,农历岁序丁亥三月二,日,新君初容后宫,谨以香爵庻饈之仪,致献于列祖列宗之主位前,宣以言曰——”

容陌腰身挺拔,华丽威严:

“列宗位其上,容家后人容陌,愿以祭祖叙事长,今有莫家长女莫阿九,两姓结亲,列宗为证,今其进门,陌自当以妃之仪敬祥,了却列宗心事一桩。今,陌一席浓语敬列宗,万望列宗佑我大凌世代昌盛,四海升平。”

莫阿九没有言语,她望着容陌,城楼之上,春风簌簌,她甚至能察觉到他的发丝与自己的发丝纠缠。

只是等她察觉,目光已经对上身边人的。

“到你了。”容陌眉眼微眯。

莫阿九似乎恍然醒悟,脸颊瞬间爆红,她竟不知,她还要说话,最终,只干巴巴挤出三个字:“我也是。”

周围人瞬间死寂。

“这……”道人为难看了一眼容陌,“圣上……”

“爱妃的意思是……”莫阿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直觉容陌眉眼多了一丝笑意,“她忧心朕之所忧,愿朕之所愿,得妃如此,朕甚欣慰。”

“娘娘果然贤良淑德,”道人匆忙点头,起身让开身前祭坛位置。

莫阿九与容陌二人将手中香火静静插在金钵之中,远方长钟响起,一旁严嵩高声叫到:“礼成——”

礼炮齐鸣,号角声响,威严肃穆。

回后宫之路,似乎格外漫长,两边呼啸而来的恭贺之声,以及不曾停止的礼炮号鸣。

可轿撵之中的莫阿九,不曾注意半分,全数目光均在那个褐色木匣之上。

“想吃?”察觉到莫阿九的目光,容陌依旧慵懒靠在软塌上,问的随意。

莫阿九的眼神几乎立刻亮晶晶起来,直直望着容陌。

容陌蹙眉,而今沧海桑田已过,他已经过了半生,可是她的眼神,竟好似从未变过,这种感觉,只让他想要将她的纯净全数毁灭罢了。

所以,他恶劣的笑了笑:“这仅有的桂花糕,朕也只剩这些了。”

而后,他看着莫阿九眼底的晶亮逐渐暗淡,心中终于平和下来,就该这样……即便他沉沦黑暗,她也该陪着的。


她已经被人揽在怀中,一抹檀香夹杂着药香冲进自己的鼻翼。

莫阿九没想到的,是他竟会救自己。

只是下一秒,她的眼睛,却猛然睁大了。

身后一抹黑影,朝着容陌飞快袭来,手中的宝剑,闪烁着寒光,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莫阿九都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戾气。

“小心……”低低的声音,突然不自觉的从自己的口中发出,莫阿九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醒这个男人,她明明是恨他的,恨他当初为何做的那般决绝,为何要娶自己折磨自己……

最终,她伸手推了一把容陌,许是冲力太大,容陌竟被她推至一旁。

宝剑一点点穿过胸口,莫阿九竟没感觉到痛,只有……麻木以及……一旁的一声怒吼。

她听见了。

“莫阿九!”

叫的,是她的名字,还好……总算还有人记得她的。

“保护陛下!”

“捉拿反贼!”

周边呼啸的声音传来。

容陌却只站在原处,他看见,女人胸口,有暗红血迹渗透出来,沾染在大红色喜服上,那般不显眼。可她如雪苍白的脸颊,唇角的血同样慢慢溢出……

“陛下……”一旁,大太监严嵩惶恐唤着。

容陌似是突然反应过来,大步行至女人身旁。

这个素来如狗皮膏药般的女人,他贵为天子,何须她来救?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是英雄吗?他这般身份的人,怎么会需要她来救!

他真的……不需要啊……

……

太医署内,跪了满地的太医,诚惶诚恐。

却唯有坐上一袭黑袍的男子,神色肃穆,面无表情。

一夜已过,他却依旧穿着昨日衣服。

“启禀陛下,娘娘伤势过重,如今已用最好的药材吊气,剑伤已处理的七七八八,可伤口太深,能不能清醒还需看娘娘的造化……”

太医的声音在容陌注视下终究越来越轻,垂首跪于原地,满头大汗。

容陌却只眯着眼睛,良久,他薄唇轻启:“朕,不过要一条人命而已。”

这些庸医,却说看她的造化!

那个女人造化好的很,从城墙摔下都不曾死,怎会因小小剑伤而亡!

“陛下,娘娘虽未伤及肺腑,可……剑气却伤了心口,还有……”语至此,太医颤巍巍伸手,“这是自娘娘袖中拿出的药物和尺素……”

容陌呆了呆,望着太医手中红色瓷瓶,以及仅书了几个字的尺素,心底蓦然升起一阵惶恐。

“呈上来……”他命令道。

严嵩弯腰将东西接了过来。

容陌将瓷瓶攥在手中,展开尺素。

尺素上仅有寥寥数语:

“若我注定归西,万不可将我困于一隅,让我离去。

我所欠者,来世还,所欠我者,来世还。”

容陌拿着尺素的手蓦然颤抖,这是她的算计而已……她早已算计好了一切……

伸手,想要打开红色瓷瓶上的瓶塞,可却不知为何,指尖剧烈颤抖,竟是连拿都难以拿稳。

“啪……”重重一声响,瓷瓶已落于地面,粉碎的彻底。

里面,无数褐色药丸倾泻而出,胡乱翻滚。

容陌却只垂眸望着,面无表情。

太医众人立刻俯身于地面,不敢出声半句。

“这是何物?”容陌出声询问,声音竟格外平静。

太医惶恐,无人敢应。

“朕问,这是何物!”这一次,语气荒凉而又冰冷。

“是毒昙花所炼制的药丸!”有太医飞快应声,“只消三粒,便可让人魂魄归西,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

毒昙花……

容陌眼神眯了眯,原来从一开始……她便不想活了啊。

他看着跪于一地的太医,眼底竟隐隐浮现一抹赤红,蓦然起身,行至帷幔遮掩的床榻前,那女人正躺在那里,死气沉沉。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坤宁宫内,莫阿九轻轻哼唱着这首小曲儿,一针一线绣着手中素帕,以前在驸马府,她便这般,盼着容陌归家。

可盼来盼去,终成一场空。

不知多久,她终于收了针线,也敛了跋扈的性子,将素帕攥在手中,安静朝宫外走去。

想来,这废后一事还未外宣,一路竟无一人敢拦阻她。

今日宫内倒是清静了许多。

皇宫周围,城墙高筑,易守难攻,而容陌,硬生生攻进来了。

莫阿九数过,北城墙上,台阶一共九十五层,意为,九五之尊。

她缓缓伸手,将外侧青衫脱掉,里面,穿着初遇容陌时的红色盛装,广袖流云裙,裙摆散落,竟在台阶之上画出一道正红。

城墙上烈风瑟瑟,她一袭长裙随风而动,安静站在城墙风口,风声更盛。

之所以选在今夜,是因为……今夜,是温蕴与温青青回朝之日,她要让他永远记得这一天,他原本该和温青青重逢的日子,沾了她的血!

城墙下方,无数火把将城墙内数百将士映的灯火通明,而慵懒靠在轿撵上的男人,正是容陌。

莫阿九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人群中央的男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绝色,可……那都离自己太远了。

“来了,来了……”下方,有人轻呼。

莫阿九站在城墙之上,看向远方,一辆马车徐徐而来,后方跟着的侍卫,手中旗帜写着大大的“温”字。

来了……

莫阿九静静想着,她也该走了……

“城墙上有人……”城墙下,不知谁发现了她,声音惊恐,“是……是皇后娘娘……”

是时候了。

莫阿九静静朝下方望着,那中央明黄色轿撵上的男人猛然抬头,隔着数丈城墙,他们遥遥相望……

良久。

莫阿九突然笑了出来,笑的前仰后合,格外张狂……

烈风凛凛,将女人身侧的头发吹的凌乱而诡异,她却只穿着一件红色曳地裙站在那里,红纱在其后张狂的飘着,恰似声声嘶吼。

“皇上,温太傅上前面圣。”一旁,大太监小心翼翼凑上前,在容陌耳边小声提醒。

容陌缓缓收回放在城墙之上的目光,转头看向一旁。

城墙上,女人丝毫不顾及有无人查看,依旧顾自笑着。

偶有偷偷凝望的胆大宫人一时之间僵硬在原地,传闻中样貌平平无奇的皇后娘娘,如今却生出万种风情。

“臣,温蕴——”

“臣女温青青——”

“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面前,温家父女齐齐下跪在明黄色轿撵前,一个刚正的老者,一个明艳的女子。

“平身——”轿撵上,男人雍容伸手,神情慵懒,“温爱卿……”

“不见了……”

“是啊,突然就消失了……”

身侧一阵喧哗。

容陌蓦然感觉胸口一阵闷痛,他猛地抬眸,方才还出现在城墙口的女人,此刻却已消失,半空中飘着一缕素帕。

所有人呆呆望着素帕,容陌双拳紧握在身侧,努力忽视涌上心头的沉闷,想要将注意力放在温家父女身上,却终究失败。

“严崇!”他的声音陡然凛冽。

身后大太监一顿:“皇上……”

“给朕将城墙作乱之人抓来!”

“是!”

“容陌,何必再劳烦其他人?”这一次,声音响在众人身后。

容陌猛然转头,望向身后城墙之上,眼中愤怒越发的盛。

“那年初见,容陌,我穿着这袭衣衫,问你可曾喜欢。”莫阿九伸手,将衣衫展示在众人面前,毫无顾忌。

“现在,就让我了了这段孽缘吧。”话音落下,莫阿九张开双臂,像是随时随风飞去一般。

“莫阿九!”一向从容的容陌,此刻却猛然从轿撵站起,“下来!”声音依旧如同命令。

莫阿九定睛朝着容陌望去,良久唇角微勾。

“我亦飘零久……”她轻轻启唇,“数百日间,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容陌,若有来生,愿永不相见。”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已安静向后仰去,身形单薄,如同漫长岁月中一叶扁舟。

“莫阿九——”男人的怒吼声在城墙周围声声回荡,而城墙之上,女人早已消失无踪……


隔日一早,莫阿九便被私邸中下人叫醒,下人只道门外有人在等着。

她终究什么都没有收拾,只身一人前往门口。

一辆藏青色马车候在门外台阶下,偶有马匹轻声鼻鼾声、哒哒马蹄响,却衬的这条街道越发寂静。

“……莫姑娘。”侍卫凝滞半晌,最终干巴巴唤了她一声。

莫阿九颔首。

“上车!”马车内,却突然传来清冷男声。

莫阿九呆怔片刻,她未曾想到,容陌竟也跟了来。

进得马车,里面宽敞华丽,明黄软垫上带着黑凤,威风凛凛。

而容陌,则慵懒靠在那里,面色平静。

马车缓缓行进,轿撵内一片死寂。

容陌只闭眸假寐,恍若对面无她这个人,如同三年前般,二人相处,必是她打开话匣。

良久,终究还是莫阿九出声:“带我去看望小北吧。”她低声道,声音里,是明显的疲惫。

容陌终于睁眸,眼底幽深,眼尾绝艳:“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就当,是回宫的条件!”莫阿九知,他终究不信任与她,而今,却已可以不在意。这句话,意思不外乎,若无法见到小北,她便不会回宫。

容陌眯眸仔细打量身前女人,后蓦然出声:“隐。”

“主人。”轿撵外,有细风吹动轿帘,一抹男声传来,如古井般平静无波。

“把啸尘牵来。”

莫阿九睫毛微颤,啸尘,是容陌的坐骑,西域汗血宝马,跟着他立下赫赫战功。

“主人,牵来了。”轿撵外,隐卫声音恭顺。

容陌只望着莫阿九,神情平静,声音无波:“朕最恨被人威胁。”就如当初,她迫他娶她一般。

语毕,还未待莫阿九反应过来,她的腰身已被人大力拢起,轿帘一开一闭间,轿撵内,二人已然消失。

莫阿九却只听头顶一声哨响,“啸尘”飞速朝他们跑来。

待她回神,二人已在马背之上疾驰。

啸尘是匹骏马,速度极快,莫阿九只觉两边风景急速后退,恍惚中,她想起曾经,她在宫宴上惹怒了容陌,出得宫门,他将她扔到马上,马匹飞驰,她被吓的面色苍白,唯余尖叫声。

然现在,她竟已无甚感觉。

身前人太过安静,容陌眉心紧蹙,他还记得,这个女人曾最惧怕骑马的,可如今……

“觉得我还应怕到失态吗?”似察觉到容陌目光,莫阿九竟浅笑出来,“容陌,你信不信,如今,我比你更不怕死。”

她曾在鬼门关游走三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谁管你!”容陌薄唇紧抿,声音冰寒。

前方,已近皇宫。

琉璃鸳鸯瓦,朱漆大红门,巍峨高耸,庄严沉重。映衬头顶青天,只觉天地之大,却不敌宫城繁华半分。

莫阿九望着眼前景,却只眯眸,眼底说不出的疲惫。

她知道,这皇城下,埋着多少人的尸骨。

“怎么,不认识了?”身后,容陌声音竟带着一丝苍凉。

莫阿九没有应,只静默,而后,她启唇:“容陌,我们打个商量吧。”

“……什么?”容陌本不想应的,却不知为何,瞥见她的神情,竟问了出声。

“给我和小北一日时间,你也可以思虑,是否真愿接我进宫。”莫阿九扭头,这一次,她的眼底不再死气沉沉,而又光华流转。

似担忧容陌不应,她匆忙补充:“你放心,我定不会带小北走远!”

“凭什么?”容陌嘲讽一笑,“莫阿九,你还在自作聪明什么?你又如何得知,我不愿你进宫?”

“你甘心在我这样的人身上,犯两次错误?”莫阿九紧盯着他,不惜妄自菲薄,再抬眸,却又带着些许以往他最讨厌的乖张,“还是说,想我回宫,只因着你不爱温青青,改爱上我了?”

“你?”容陌瞳孔骤然紧缩,良久却只嗤笑一声,“你不配!”

“既然如此,容陌……”

“滚!”容陌蓦然松手,再次将她扔下。

莫阿九微怔,立于马下,手飞快将一块令牌藏于袖口。

“入夜前,宫门外,我要见到你和莫小北。”容陌居高临下望着她,“莫阿九,不要忘了,三年前你逃不掉,三年后,你更加逃不掉!”

三年前,容陌的势力或许方才稳固,三年后,他的权势却早已盘根错节,只手遮天。

莫阿九立于宫门之外,眯着眼睛,望着那男子驾马疾驰而去的背影,黑袍随风而动,竟是格外霸气威严。

“阿姐……”身后,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同于年龄的成熟。


午月,中旬,十五日,春光明媚,宜嫁娶。

窗外,春花遍开,一片浓烈的红,红的如同她手中的喜服一般。

莫阿九垂首,望着软塌上平铺的新娘子喜服,金丝线织就而成的大红色广袖上衣,绣着凌云花纹,点缀在素凤之下,裙尾曳地,平添一丝雍容华贵,一旁,喜帕平整放在瓷盘中,华丽一场。

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了,过了今日之后,莫阿九,将与过往,彻底一刀两断。

“莫姑娘,该穿喜服了。”一旁,喜婆小心的提醒道。

莫阿九安静站在铜镜前,张开手臂,任由三两丫鬟将喜服穿在她的身上,束腰挽发,轻点妆容,整个过程,格外庄重。

“新郎当真有福气,竟能迎娶这般标致的新娘子!”喜婆在一旁小声恭维。

莫阿九没有应声,只是……有福气吗?她第一次成亲时,喜服更加华丽,婚宴更加壮大,可是迎接她的,却是无尽的痛楚。

垂眸,莫阿九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喜婆为她盖上喜帕。

却等到了方存墨。

他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喜房中的女子,仍旧穿着常服,没有换上喜服。而后他抬手,挥退了周围的下人。

察觉到异样,莫阿九转眸望去。

方存墨却只是安静走到瓷盘旁,将喜帕拿在手中,轻薄的红色纱织喜帕,那般轻盈。

方存墨伸手,将喜帕盖在了她的华冠之上,她的五官影影绰绰,却更添风情。

“怎么上来了?”莫阿九低声问着,成亲结束前,新郎是不能见新娘子的,只是……他们从不在乎这些罢了。

方存墨没有回应,他眯了眯眼睛,隔着喜帕轻轻抚着她的脸颊:“阿九,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莫阿九心尖微颤,却还是笑了出来。

沉寂片刻,方存墨接着道:“……阿九,对不起。”

语毕,甚至不待莫阿九反应,他已经转身离开了喜房,留下莫阿九一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满心惶恐。

铜镜里,女人的神情带着一丝茫然。

莫阿九忍不住伸手,轻轻触摸铜镜里的人,指尖冰凉传来,她方才陡然回神,却见铜镜中,窗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身影。

她身体僵住:“你来做什么?”语气克制不住的冰凉。

来人,正是一袭便服的容陌。

“来看一个可悲的女人。”容陌冷笑,却在女人转身面对他的瞬间,话语渐消。

那么熟悉……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像极了曾经记忆里,那个一脸羞怯的对他说“容陌,你我二人要成夫妻了”的那个女孩。

可是……这个女人眼底,却毫无温度,心底陡然一凛,容陌眯了眯眼睛:“你当真嫁给方存墨?”

“怎么?当今圣上会舍不得我?”莫阿九的眼神,是讽刺的,曾经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们二人均无可能忘怀。

“舍不得你?”容陌俨然听见笑话般笑开,“莫阿九,除非我死,否则,绝无可能有那样一天。”

“这样最好。”莫阿九收起全部情绪,“今后你我二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她怕了,怕极了和这个男人打交道,只是心无波澜,早已死去。

“莫阿九,你不会真以为嫁与方存墨,便可从此高枕无忧了?”容陌轻蔑一笑,“你真相信,你这样的人,有资格得到幸福?”

“你什么意思?”莫阿九睁大双眸,只觉他话中有话。

“什么意思?”容陌却只重复一遍她的话,嗤笑一声,闪身已消失在窗口,从头至尾,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莫阿九呆站在原地,心脏突然抽搐起来,不是痛,只是酸胀。

好久,她猛地拿过妆台上的胭脂,重重朝角落砸去,她都要成亲了,这个男人还要招惹她!

容陌,你混蛋!


许是失血过多,她的脸色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双眸紧闭,好似凡尘与之再无关系。

莫阿九,你早已算计好了这一切吧!他的眼底愤恨起来,死死盯着那床榻之人,不过被方存墨弃了而已,至于要自尽?

你想死?好,那我绝不成全于你!

“太医,继续给朕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记住,我要活的她!”容陌的眼神,由悲恸,最终转为深沉的冰冷。

众太医越发惶恐,纷纷拼命点头:“陛下,臣等自当尽心竭力医治娘娘,只是……”只是为何,终究未敢明说。

容陌望向他。

“只是……娘娘现下伤势虽已稳定,然被剑气所伤太深,即便伤势转好,也和活死人并无两样……”

太医的话,越发唯唯诺诺,跪于原地,大气不敢出半分。

活死人……

容陌心尖猛然一颤。

再不能巧笑嫣兮,再不能嗔痴怒喜,再不能愁扰烦忧,甚至连对他的爱与恨,都无法明示了……

“朕说过,不惜一切代价!”容陌双手紧攥成拳,“她以为自己可以解脱?朕偏不让!朕宁愿她,痛苦活下去!”

他绝不要死的她!

太便宜她了,没错,这一切只因为,太便宜她而已!他还没开始要她弥补,岂会容她死去!

死,又岂会这般轻易?

可为何,胸口如巨石悬空,心尖被人千刀万剐,甚至呼吸,都格外吃力?

“陛下……”

“出去!”容陌陡然出声!

“……”太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终究严嵩留了心眼,飞快腾出了床榻周围的清静地。

容陌安静行至前,咬牙切齿盯着床榻上毫无意识的女人。

莫阿九,无朕的首肯,你连死都不能!

“吱——”厚重宫门被人轻轻推开,严嵩躬身行至榻前。

“皇上,赵将军和夫人求见。”一席话,严嵩说的小心翼翼,这寝宫已有半月不曾光亮了。

容陌依旧雍容坐在明黄软塌上,随意翻看着奏折,眼下一片黑青,但周身矜贵华丽不减半分:“传。”他轻应。

寝宫门被人打开,一个女子几乎迅速冲了进来,可行至近前脚步却又停滞,呆呆望了一眼榻上沉睡的女人,终于忍不住看向容陌:“陛下,你对娘娘做了什么?”眼冒泪光,却难掩愤怒。

身后,赵无眠跟了上来:“桃夭,不得无礼……”可目光却终究在触及到榻上女子时呆了呆。

容陌依旧坐在软塌上,目光平静无波:“朕什么都没做。”

“可娘娘怎么会变成这样?娘娘最讨厌静了,她才不会这么一声不响的躺在这里……”

“朕无需你来教训!”容陌的语气,终究带了薄怒。

“桃夭,莫姑娘还在昏迷,不要胡闹……”赵无眠看出端倪,上前拦住自己直性子的妻子。

“我胡闹?”桃夭突然笑了出来,“赵无眠,若不是娘娘,我根本不曾认识你。现在娘娘躺在床上,说好听点是昏睡不醒,可这样,和活死人有什么分别?”

活死人……

一旁,容陌心尖蓦然剧烈颤抖了一下,手中奏折再也看不下去:“够了!”他重重将奏折扔在一旁,“赵无眠,将她带走!”

若非知道那个女人最宠爱的丫头是桃夭,他岂会容许她在这里指责自己!

“赵无眠,你敢……”

女人的声音最终还是消失在宫门之后。

容陌静静起身,一袭黑色冕服上刺着素龙朝天,随着他的动作,似要呼风啸雨一般。

他缓缓走到病榻前,望着脸色越发难看的女人。

已经半个月了,她不曾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只是躺在那里,紧闭双眸一言不发。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莫阿九所经之处,两边的侍卫纷纷跪下,她却只朝着前方跌跌撞撞走着,手中的圣旨早已被自己攥的不成样子。

养心殿。

“皇后娘娘!”殿门两边的侍卫声音浩大。

“让开!”莫阿九面无表情朝着养心殿内走去,却被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皇上说过,今天不见任何人,尤其是……是……”尤其是谁,不肖侍卫开口,莫阿九已经明了。

她安静站在原地,侍卫的刀剑竖在身前,隔开了她与容陌的距离。此刻莫阿九方才发现,那些自己抢来的缘分,终究是到头了。

“让开!”莫阿九再一次厉声命令着,“你们敢拦我!”

“请皇后娘娘恕罪!”侍卫面色依旧严肃的可怕。

是啊,皇后不过是个摆设,谁人不知,皇帝才是这皇宫真正的主人。

莫阿九沉静看着养心殿中:“容陌,你给我出来!”她猛地出声高声叫着。

天下又谁人不知,深得大陈皇帝宠爱的莫氏公主,贤良淑德一窍不通,向来是嚣张跋扈惯了的。

“皇后娘……”

“唰——”

侍卫还想说话,莫阿九已经从侍卫身侧抽出刀剑,竖在身前,“我要见容陌,让他出来!”她其实……只是想见他而已。

“皇后娘娘……”侍卫大惊,跪在地上。

莫阿九继续朝里面冲去,却依旧被拦了下来,她伸手将刀剑竖在颈部:“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届时你们也难辞其咎!”

“好久不见,皇后还是这般真性情啊!”身前,传来男人幽幽声。

莫阿九猛地抬头,前方,那男子穿着一袭绣着金丝边流云纹的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青色锦带,一头长发只用一根玉带绑着,却雍容华贵。

她从来都知道,他的面容是极好的,鼻梁高挺,唇形完美,脸型瘦削,眉眼像是老天一丝不苟雕琢一般,像极了那传说中的地狱花曼珠沙华,致命却又让人忍不住靠近。

就像……她当初那般。

可是,他的心是冰的,她以为自己能够融化,如今才知,原来……从来都不是她。

“这是什么?”莫阿九将另一只手上的圣旨高高举起,双目圆睁望着眼前男人。

“废后诏书!”容陌回的从容。

“为何?”

“皇后若都如你这般,那朕的大凌王朝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容陌转眸,身姿慵懒看向前方。

原来如此……

莫阿九静静站在原地:“那锦囊呢?”她安静问着。

容陌的神情,终于不再凉薄,他眸光微闪,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神色复杂:“你看了?”他以为,她不会看。

“看了。”莫阿九仔细打量着容陌表情的每一分变化,却始终没有愧疚与懊悔,“百日前,你逼宫时,便已经打算好要我的命了吗?容陌,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上前一步,轻声问着。

那时,他给她的救命锦囊只有三个字。

留全尸。

熟悉的字体,她甚至说服不了,是他人代笔!

“阿九……”容陌慵懒朝着她的方向靠近着,“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诡异。

“当初嫁给朕,便是你犯过最大的错误,更不该在朕登基之后,找青青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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