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得量着骨头长。”
现在我的肩宽比他多出两指,新竹枝总在半夜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三)**梅雨来得急。
我在秧田里被浇透时,忽然明白爷爷为何总把领口编得紧——雨水顺着脖颈灌进后背的刺骨,比他临终时扎留置针的呻吟更锥心。
闪电劈开云层那瞬,对岸竹林里晃过个模糊的影子。
旧蓑衣残片在风里猎猎作响,像极了他弓腰插秧时的姿态。
我追着那抹青灰跑过田埂,却在沟渠边踩到半枚脚印——去年他用脚后跟给豆角苗压土的凹痕,盛满了今春的雨水。
**(四)**晒场东头堆着霉烂的棕榈丝。
扒开最底层,竟藏着捆用红布条扎的蓑草。
布条上歪扭的“寿”字是爷爷七十岁那年我写的,墨迹被岁月泡成了铁锈色。
雨滴砸在发烫的脊梁上,我跪在地上搓草绳。
棕丝刺进掌纹时忽然记起,他总把最柔软的里衬留给我那侧。
新蓑衣完工那夜,月光把影子投在粉墙上,竟与记忆中的轮廓严丝合缝。
**(五)**今早穿蓑衣去镇上交粮。
粮站老王盯着我领口别的竹哨愣神:“老伙计当年也爱这么别着。”
风掠过空荡荡的左肩,竹哨突然发出呜咽——那是爷爷教我唤鸭群的口哨,最后一个音总要拐三个弯。
归途经过他常歇脚的老槐树。
树皮上刻着的“等”字已经肿成青疤,那年我贪玩让他等了半日。
如今树荫里积着经年的松针,轻轻一踩,溢出陈年的桐油香。
**(六)**暴雨又至。
新蓑衣在闪电中泛着青光,雨水顺着棕丝汇成溪流。
恍佛有苍老的手在替我系领绳,呼吸间尽是陈年稻草与烟草混杂的气息。
田间白鹭惊飞时,我朝着山脚新坟深深鞠躬。
蓑衣滴落的水珠砸在碑前野菊上,替他尝了尝今年初秋的雨,竟比往年的多了三分回甘。
### 第七章 千层底**(一)**藤筐最底层压着双没纳完的鞋底,麻线还穿着半根钢针。
青布面上留着道黄褐色的指痕——是爷爷咳血那日仓促掖藏时按上去的。
我对着日头举起鞋底,密密麻麻的针脚在光线下泛起涟漪,像他临终监护仪上起伏的波纹。
**(二)**十岁那年涨水季,我趿着豁口的胶鞋去学堂。
爷爷蹲在灶膛前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