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公里外,姜雨声将最后一枚银杏书签放入标本瓶。
液体漫过叶片的刹那,哈尔滨的除颤器同时释放出200焦耳电流。
两个城市的灯光在这一刻同时闪烁,标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濒死的嗡鸣,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程南南空置的实验台上,宛如一具被福尔马林固定的躯壳。
凌晨三点,液氮罐的警报器突然尖叫。
姜雨声掀开盖子,发现程南南的长发不知何时挣脱了冻存管的桎梏,在超低温中碎成冰晶。
他徒劳地伸手去捞,指尖被冻伤的皮肤粘在金属镊子上,撕扯时竟感觉不到疼痛——就像那晚视频里,程南南平静地说出“我们到此为止”时,他胸腔里被剜走的空洞。
哈尔滨的朝阳刺破云层时,程南南在更衣室焚烧医疗废物。
她看着火舌吞掉带血的纱布,突然从灰烬中扒出片焦黑的银杏叶。
叶脉间的日期已不可辨,但背面用显微注射针刻的字迹仍在:“姜雨声的南”。
这枚本该在杭州实验室的标本,竟藏在她白大褂夹层整整三个月。
太平洋上空的航班发出轰鸣。
姜雨声拖着行李箱走过标本室,二十八瓶银杏叶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
他最终没带走任何标本,却在安检处摸到大衣内袋的异物——程南南实习时用的听诊器头,不知何时被她塞进了口袋。
金属表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公式:Δ=α/(β+γ),现在他终于明白,γ代表的不是地理距离,而是子宫收缩时那种碾碎灵魂的压强。
当飞机冲破平流层时,程南南正给新生儿印脚印。
朱红印泥在纸上洇开,像极了那年姜雨声实验失误打翻的染色剂。
她突然望向东南方的天空,云层上若有若无的航迹云,正在书写他们未曾完成的银杏图谱。
标本室的自动浇灌系统突然启动,营养液滴在最后一枚银杏叶上。
叶片在溶液里缓缓舒展,叶脉中的“2023.3.21”字样逐渐晕染,最终化作培养箱玻璃上的一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