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
妈的,又是六点。
闹钟,那玩意儿早被我摔了八百回了。
这具被咖啡因彻底殖民的破烂躯壳,在准时准点地发出哀嚎。
像个瘾君子,时间一到,浑身的细胞都在尖叫,叫嚣着需要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就是咖啡。
黑暗还没完全褪去,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是那种灰蒙蒙的、死气沉沉的颜色。
外面肯定又是个阴天,北京的冬天,要么是掺着土的、能呛死人的霾,要么就是这种能把人心情也冻住的阴冷。
无所谓了。
晴天雨天,对我来说,区别只在于需不需要带伞。
真正驱动我这台破机器运转的,不是太阳,是咖啡因。
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浸满水的烂棉花,又重又胀。
眼皮底下,眼球自己在那儿疯狂跳迪斯科,但我就是醒不过来,或者说,醒了,但灵魂还没归位。
身体的每个零件都生锈了,需要润滑,需要启动液。
那启动液,就是咖啡。
工作。
操蛋的工作。
一堆狗屎报表,永远在变的甲方需求,还有我们那个顶着地中海光明顶、说话唾沫星子能喷三尺远、永远一副你怎么还没猝死表情的总监。
是他们,把我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每天,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复制粘贴,假装思考,眼神空洞地盯着屏幕上那些扭曲的数字和线条,直到咖啡因的效果过去,然后,再来一杯。
七杯?
八杯?
我已经数不清了。
就像抽烟的人记不清一天抽了多少根一样。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嵌入骨髓的习惯。
早上两杯启动,上午开会前来一杯提神,午饭后一杯防止犯困,下午三点一杯顶住最难熬的时段,加班前再来一杯,如果加班到深夜,可能还需要一杯甚至两杯。
身体早就开始抗议了。
心脏时不时就像被人攥紧了猛地一松,漏跳半拍,或者干脆发疯似的狂跳起来,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手抖得像帕金森,尤其是在签文件或者想精确点击鼠标的时候。
晚上躺在床上,大脑亢奋得像蹦迪现场,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工作上的破事、白天的焦虑,像弹幕一样刷屏,眼睛闭得再紧也没用,脑子就是不肯关机。
失眠。
深度失眠。
有时候,我会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