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振邦的酒杯,琥珀色液体泛起细微涟漪。
“美人儿,过来喝一杯。”
孙振邦眯着眼招手,眼神在她旗袍开叉处打转。
沈知雪刚要起身,旁边的副官突然抓住她手腕:“慢着!”
她心下一紧,却见副官指着她耳后:“这朵花,可是程砚舟送的?”
原来她鬓边别着朵白梅,正是程砚舟最爱的品种。
“抓住她!”
孙振邦怒吼,掀翻了圆桌。
沈知雪抓起桌上的酒瓶砸向他,玻璃碎裂声混着尖叫。
她转身就跑,高跟鞋跑掉一只,却在走廊尽头看见程砚舟带着军队破门而入。
“雪儿!”
他举着枪冲过来,却见孙振邦的副官从暗处举枪瞄准。
“小心!”
沈知雪扑过去,子弹穿透她的胸膛。
程砚舟抱着她滑倒在血泊中,她的血洇红了他的军装,像朵盛开的彼岸花。
“砚舟,我终于...... 能还你了。”
她颤抖着摸出断钗,两半银钗在血光中合为一体。
程砚舟泪流满面,亲吻她冰凉的额头:“我带你回破庙,回我们的家......”战争结束时,沪上的春天正姗姗来迟。
程砚舟抱着沈知雪的遗体回到江南小镇,破庙的砖墙还在,只是当年的香案早已破败。
他在庙前种下一棵梨树,看着工人将沈知雪葬在树下。
每到春天,梨花如雪,就像她最后那身素白的戏服。
后来,镇上传出怪事。
有人说每逢雨夜,戏台上会出现个白衣女子,鬓边别着断钗,唱着《牡丹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那声音婉转凄凉,听得人落泪。
而程砚舟的书房里,永远摆着合二为一的断钗,和一张泛着黄的戏票 —— 那是醉春台最后一场戏的票根,日期停在他们重逢的那天。
他终生未娶,常对着断钗发呆。
副官们说,大帅的书房总有股若有若无的皂角香,像极了江南烟雨里,某个捧着热粥的少女身上的味道。
而那棵梨树,年年花开如雪,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成的故事,在乱世的风里,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