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哄笑。
周明远的脸涨成紫茄子,手指绞着书包带——那是李素兰用陪嫁的被面改的,针脚细密得能照见月光。
分家协议在晒谷场上写了三页纸。
陈铁生盯着王富贵的钢笔尖,看“陈铁生、李素兰、陈小月”三个名字与“陈建军、陈周氏、周淑芳、周明远”彻底划开。
奶奶最后摔了只搪瓷盆,碎片溅在李素兰脚边,却没溅湿她攥着协议的手。
保管室的霉味比记忆中淡些。
陈小月蹲在墙角数老鼠洞,李素兰用报纸糊着漏风的窗缝。
陈铁生握着镰刀往外走时,母亲突然叫住他:“铁生,你......是不是早有打算?”
他回头看见母亲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早生了三年。
上一世她在砖窑弯腰捡碎砖时被车撞断腿,却瞒着所有人继续蒸红薯干卖,直到周明远在县城买房时,把她的养老钱都“借”走了。
“妈,”他晃了晃手里的鱼篓,“今晚喝鲫鱼汤。”
稻田里的黄鳝在泥洞里吐泡泡。
陈铁生记得前世周明远开学前三天,砖窑突然塌方,他被埋了两个时辰,右腿落下终身残疾。
而此刻,夕阳正把田埂染成金红色,他的鱼篓里已经蹦跶着三条半斤重的鲫鱼,还有两只缩进壳里的甲鱼。
县城的职工医院在暮色中亮起灯。
陈铁生攥着甲鱼走过长廊时,听见病房里传来争吵声:“20块?
你当甲鱼是金子做的?”
“张主任,”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赔着笑,“这是野生团鱼,产妇吃了最补身子......”陈铁生停住脚步。
前世他在砖窑养伤时,曾听包工头说过,县酒厂的张厂长老婆刚生完孩子,正满世界找野生甲鱼。
“同志,”他敲了敲病房门,把鱼篓往前一送,“我这有两只团鱼,刚从稻田里抓的。”
戴眼镜的男人眼睛一亮:“多少钱?”
“15块一只。”
陈铁生盯着他胸前的厂徽,“比供销社便宜5块,您看?”
“太贵了!”
床上的产妇皱起眉,“老张你别听他——成交。”
男人掏出钱包,“我爱人刚动完手术,正需要这个。”
陈铁生接过纸币时,指尖触到一张硬纸片——是县酒厂的职工证,姓名栏里写着“赵建国”。
他突然想起前世周明远毕业后进的正是这家酒厂,后来还成了张